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前夫总想让我怀孕>第34章 为娘亲报仇

  京郊。

  朦胧天光笼罩着坐落僻静的大佛禅寺,夏焉与小方蹲在寺院后门外的低矮山丘树林里。小方低声道:“殿下,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做错了。”

  面无血色的夏焉打开手边的大包袱,摆出易容材料,道:“你最错的地方,就是经不住程熙唬。”

  小方低头悔愧道:“是,我太笨了,因此让殿下病发,我……”抬手就要打自己。

  夏焉立刻挡住,涣散的双目露出不忍,“没怪你这个,天意如此,我能醒来也是天意。”

  “殿下报仇的念想太强烈了。”

  “怎能不强烈?”夏焉淡淡反问,“我这病没个准儿,我等不了。何况现在不仅阿梦哥哥知道,程熙和太子哥哥也知道了,再拖下去,一定会连累他们。”吁了口气,索性坐在地上,“我有点没力气,小方你帮我。”

  “嗯。”小方点点头,将易容用具按照夏焉的习惯摆好,神情苦涩。

  元宵前夜,沉沉昏迷的夏焉突然醒了,当时恰好只有小方一人守夜,夏焉便要他掩护他逃离太子府,按原计划前往京郊禅寺,易容接近前来礼佛的丽贵妃,为母报仇。

  小半个时辰后,夏焉换好衣裳起身,俨然已是二皇子夏纪的模样。

  “皇子们白日都要进宫伴驾,论理不会出问题,但保险起见,小方,你稍后去二皇子身边潜伏,若有意外,一定拖住他。”走了几步,脑袋一沉,连忙抓住身边大树。

  “殿下!”小方扶住夏焉,“殿下,不如改日……”

  夏焉闭眼吐吸片刻,略有缓解后睁眼道:“坐得太久,头有点晕,现在没事了。不能改日……怎能改日呢?小方,你也许不知道,此刻我是开心的,真的,我终于觉得我活着是有用、有意义的了。”抬头,认真看着面前这位始终陪伴自己,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年轻人,后退一步,深深一躬——

  “小方,谢谢你。”

  小方一震,只见夏焉给自己打气似地原地蹦了蹦,转身跑向树林出口,回头,在初升的阳光下灿烂而笑。

  “今日是元宵,晚上你一定要约薛晨星去看灯会!”

  “要努力考武举!当武状元!”

  “记得答应我的事,好好照看程熙!”

  “今日也是程熙的生辰,见到他要说生辰安乐!”

  跑了数步,又转回身。

  “小方你不要哭!你与镇八方侠同名,是最坚强的!”

  “幸运的话,说不定我会和他一样,否极泰来!”

  《古今奇侠》中,镇八方侠除暴安良,得罪了不少权贵,最终被陷害围攻,跳崖自尽。后来,他帮过的人们齐心协力各方奔走,终于使他冤情昭雪。

  又数年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位行踪诡秘的无名侠客,传闻道,其身形喜好颇似曾经的镇八方侠,武艺身法却比当年的镇八方侠更胜。

  视线中,蒙着暖意晨光的少年消失,小方抬手一抹双眼,有生以来首次落泪。

  贵妃礼佛,寺院清空,侍卫驻守在外。

  夏焉沉下气息,以夏纪的姿态步伐来到佛寺门口,简单几句便被放行。

  一路前往雄伟的宝殿,稳步踏上长长的石阶,压抑着狂跳不止的内心,努力作出夏纪那自小惯出来的、渗于骨髓血肉的趾高气昂。

  推开沉重的宝殿大门,金身佛像的光芒映照夏焉半身,另有一半阴影笼罩着跪在正中的华服女子与侍立一旁的宫装侍女。

  侍女倏而回头,劈头盖脸喝道:“何人竟敢打扰贵妃礼佛?!”

  夏焉眉间隐约一蹙,心想果然从上到下都是烂的。

  接着里头换了语气,掌事姑姑迎上来,“是二皇子?二皇子怎到这里来了?”

  夏焉坦然进殿,道:“有很重要的事。”

  掌事姑姑看了看专心礼佛一动未动的丽贵妃,眼神示意夏焉等待。夏焉便静静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条端正跪着的华丽身影:佛祖面前如此虔诚,在念什么?祈求佛祖饶恕你的罪过吗?

  目光扫过宝殿,凝于正中,只见宝相庄严,佛指轻拈,悲悯众生。

  片刻后,念完一段经的丽贵妃起身,对夏焉道:“怎么了?”

  夏焉看向掌事姑姑,“宁姑姑且去外面把守。”

  丽贵妃道:“此处戒备森严,不会有人靠近的。”

  “以防万一。”夏焉道。

  “这话难得从你口中说出。”丽贵妃一笑,示意宁姑姑去。

  宁姑姑福身外出,大殿门一关一闭,光影幽幽。

  丽贵妃道:“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佛寺,先给佛祖磕个头,许个心愿。”说着来拉夏焉,夏焉错步一让,道声“好吧”,跪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静静闭目。

  起身后,丽贵妃问:“有什么事?”

  夏焉道:“我近来听到风声,老大与老四突然走得很近,说是想拿什么身世对付我。我就奇怪了,什么身世?”

  丽贵妃登时紧张起来,蹙眉思索片刻,喃喃道:“难道真的……”

  “什么真的?”夏焉问。

  丽贵妃来回踱步,华丽裙摆拖在宝殿锃亮的地砖上,犹豫道:“此事我怀疑很久了,没告诉你,一是因为不确定,二是因为暂时没看到发出的苗头,但如今你这么一说……”转过身,神情严肃,“你知道吗?其实夏焉的身世并非昭告天下时说的那样。”

  夏焉心中顿时激荡,抱起双臂强行冷静道:“哦?”

  “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丽贵妃叹了口气,“建平五年夏秋相交,你父皇西征大胜归来,却因为赵昇将军于此役中摔下山崖生死未卜,内心始终郁郁,一直不入后宫,大伙儿都有些慌。当时,我的玉华宫中有个负责杂役名叫月瑶的侍女,有一日我去御花园散步,竟发现你父皇正在与忙着剪除花枝的月瑶说话,神色还很柔和,我一边震惊,一边心生一计。”

  “利用月瑶吸引父皇注意,重夺父皇宠爱?”夏焉问。

  丽贵妃点点头,“我将月瑶调来身边侍奉茶水,你父皇果然便常来玉华宫了。我给了他们许多独处的机会,可你父皇却一直不临幸月瑶。”

  “父皇并不醉心美色,亲近月瑶或许有其他原因。”

  “是,可我着急啊。”丽贵妃拧眉道,“所以我让月瑶主动些,还教了她一些方法。月瑶起初不肯,我威逼利诱,她只好答应。结果又过了一些时日,竟然还是没进展!”

  夏焉克制着问:“那然后呢?”

  “这么好的机会我怎能放过!”丽贵妃语调拔高,一脸鄙夷,“我狠狠罚了月瑶一顿,谁知她都哭喊成那样了,居然还是不肯……”

  “罚她什么?!”夏焉脱口而出,问完后心知不妥,有些后悔,好在丽贵妃没太在意,接着道:“时日太久,有些忘了,大概就是针刺之类。”

  夏焉心口猛地一疼。

  “接着,我便给她喂了药。”丽贵妃轻飘飘道。

  “药?!”夏焉喉头滚动,眼前泛花。

  “房中的药,女子用后须经阴阳调和才能化解,否则就苦不堪言、痛不欲生。”佛光阴影里,丽贵妃面色冷白,五官如刀,“说是毒也不为过。”

  说是毒也不为过。

  夏焉一手攥紧,呼吸之间刀割般痛苦。

  “那晚你父皇要来,所以喂药之后,我便将她扔进了寝殿。殿门紧闭足足一夜,我想这次定然是成了。不料第二日清晨前去侍驾时,你父皇和月瑶却都不见了!”即便多年过去,丽贵妃依旧震惊,“不不不,你父皇还是在的,只是不知何时从我宫中走了,之后还一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而月瑶是真地失踪了,我派人四处寻找,找了足足十八年,才终于找到!”

  “那之后,父皇没再问过月瑶吗?”夏焉的双手开始发抖。

  “问过,我说她因家中有事离宫了,你父皇居然也没追究。”

  夏焉蹙眉,“那你找到月瑶之后……”

  “抓起来,反抗的话,便就地格杀。”丽贵妃理所当然道,“没办法,她若再次出现在你父皇面前,必定要报复我。”

  夏焉一阵眩晕,强行坚持,“那老四的身世……”

  “这便是我一直不确定的地方。”丽贵妃道,“当年月瑶与你父皇究竟成事与否、若当真成了事,之后是否有孕、若当真有孕,又是否生了儿子,这些我一概不知。说实话,我派人杀掉月瑶之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夏焉,我当时冷汗都下来了,以为他就是月瑶之子,可没想到,你父皇昭告天下,说他的生母是西征路上临幸的一位孤女。我不知这是否真是巧合,两年来暗中观察,你父皇照旧不提月瑶,也从未找过我的麻烦,夏焉亦毫不知情,言行举止间更无一丝威胁,我便有些放了心,直到兰儿过来,发生了白绸红梅帕的事,我又派人去如归暖阁搜寻,结果仍一无所获。”

  夏焉冷声道:“既然有疑,何不宁枉勿纵?”



  丽贵妃摇摇头,“对月瑶可以宁枉勿纵,毕竟她只是宫女,又出宫多年,真遇上事也不该往我头上查。可夏焉是皇子,还就在宫中,无绝对把握不可轻动。再者你先前数度与夏昭争斗,你父皇已有不满,眼下还是要安分些。”

  “有道理。”夏焉道。

  丽贵妃想了想,蹙眉道:“如今依你的消息看,难道是夏焉已经知道了,联合了夏昭想对付我们?可他怎么会知道呢……”

  “不重要了。”夏焉突然道。

  他转过身,映着佛像金身的光辉向宝殿大门走去,丽贵妃微微一愣,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便准备继续诵经礼佛。正要跪下,突闻身后脚步折返,她顿时恍然大悟,终于觉出了奇怪之处,不快地挑眉道:“还有何事?来了半天连声母妃都不叫,你……呃——!!!”

  夏焉一步紧贴上来,丽贵妃痛苦地闷哼一声,靓丽的面容狰狞皱起,双眼瞪大,低头,看着插入腹部的匕首。

  鲜血涌出,她张开嘴,匪夷所思地望向近在咫尺的那张她再熟悉不过、再疼爱不过的脸。

  “纪、纪儿……”

  明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身形,可感觉却如此不同,令人心底发毛。

  接着,说话的语调也变了——

  “我若叫你,日后便要下十八层地狱。”

  夏焉用自己的声音不含任何感情说道。

  丽贵妃:“!!!!!!”

  夏焉将匕首向前轻推,挤出更多鲜血。

  “知道我在佛祖面前许了什么愿吗?”

  丽贵妃极度惊惧,面容扭曲。

  夏焉一手来到耳后,撕下易容的面皮,浅薄冰凉的笑意游走在他憔悴而精致的脸上,像经历了无数风雨却依然努力开放的白芍药,他轻轻说道——

  “让你死。”

  “佛祖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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