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如何攻略黑月光师尊>第64章 番外二·灯市

  山房内,语声缱绻。

  重九扣着北山蘅的腰,指尖擦过他胸前那朵绯红莲花,不轻不重地抚上层叠花瓣,聆听自己亲手拨出的婉转乐章。

  “什么时辰了?”

  意乱情迷之际,北山蘅还没忘了沈心素说过的,要派人来送饭。

  “师尊管时辰作甚?”重九收拢手臂,将人揽进怀里,鼻尖贴着玉白的腰腹摩挲,肆意汲取他身上的莲花冷香,“是嫌弟子伺候得不好?还要再久一点?”

  北山蘅没想到他还惦记着当日七星酒楼里自己随口一语,半睁开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喘道:“我没……没找完颜毓伺候过。”

  “真的假的?”重九眼睛一眯。

  北山蘅把头枕在他肩上,神思混乱,说不出话来。

  重九攫住那只尖瘦的下巴,扳过他的脸,静静凝视着眸中天海,片刻之后,重九道:“师尊亲一个。”

  北山蘅结巴:“亲……你亲便是了。”

  “师尊自己来。”重九眨了眨眼睛,促狭地笑着。

  北山蘅抿着唇,不肯动。

  重九无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妥协一般把他拥入怀中,主动低头吻了上去。

  笃笃……敲门声骤然响起。

  北山蘅呼吸一窒,手扑棱着地要去找衣裳,身上两条手臂却收得更紧。重九死死箍着他,直到攀上那座高山的峰顶,方才缓了两口气,平定下心绪。

  “怎么了?”他扬声问。

  “来给你们送饭。”是沈心素的声音。

  重九顿了顿,道:“劳烦沈道长了,搁外头吧,我马上去取。”

  沈心素心领神会。

  脚步声很快匆匆远去,重九拍了拍人,从他身体里退出来,道:“师尊稍歇片刻,弟子去端饭。”

  北山蘅拾了衣裳把自己裹起来,垂头道:“别打。”

  重九闷闷地笑,“好。”

  他披着衣服要起身,北山蘅瞥见了,忙道:“我去吧,你身上还有伤。”

  “师尊还能走路?”重九挑了挑眉。

  北山蘅带着薄怒瞪他一眼,撑着身子爬起来,拢好衣服去外间取饭。沈心素颇知二人口味,即便选了好食材也没有以大油烹饪,两菜一汤都格外清淡。

  重九手捧汤碗,一边喝一边问道:“师尊,养好伤我们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北山蘅道。

  重九弯着眼睛笑:“回去当太子妃好不好?”

  “不好。”北山蘅一脸冷漠。

  “有什么不好的……”重九往他碗里夹菜,软声诱哄:“东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要去你自己去。”北山蘅夹起一枚菜心,小口咀嚼片刻,咽下去,眯了眯眼睛,哼道:“我要回澜沧山,别跟着我。”

  重九含着一口鱼肉笑起来,“那师尊往南走,阿九向东行。”

  北山蘅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却没说什么,只垂下眸子去默默吃饭,眼波藏在睫羽的阴影里暗潮涌动。

  重九视线一转,看到了碟子里的鱼,用筷子扒拉了两下,突然笑起来:“师尊你看看,若是人人都有沈道长这手艺,也不至于连鱼鳞都剃不干净,师尊就没办法骗人了。”

  他说的是当日北山蘅拿鱼鳞给林浪诓骗他的事。

  北山蘅记起来了,隐约想笑,又倏地忆起他前一句话,笑意未抵唇边便淡了下去。

  “以后不会骗你了。”

  他喝完汤,将碗筷放回食盒里,转身出门去送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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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逝水阁修养了半个多月,北山蘅惦记教中那一摊亟待处理的公文,不敢再多留,向陆青和沈心素请辞。

  陆青本来为两人备了马车,但不知这师徒俩闹什么别扭,有志一同地说要骑马。只得又去马厩挑了两匹好马来,装上鞍鞯,将两人一直送到山口。

  别过陆青,重九扯了扯马缰,道:“此去南疆山高水远,师尊一路小心,弟子就不奉陪了。”

  北山蘅没动,犹犹豫豫地道:“你……就回去了?”

  “自然是要回去同四叔说一声,免得他担心。”重九眼眸微抬,话锋一转,“当然,师尊若是不愿,可待弟子报过平安再南下相会。”

  明亮的眸子看过来,隐隐含着期待。

  北山蘅迟疑许久,仍是没将心里话说出来,只道:“不必了。”

  他双腿一夹马腹,调转马头,默不作声地催马前行。这些日子闹腾得多了,身上一直酸痛,骑着马都有些坐立难安。本以为重九会出声挽留,然而直到他行至官道,也没听身后那人追上来。

  帝都繁华,天家富贵。

  紫微台上那把椅子,是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尊位。

  任谁都无法拒绝。

  北山蘅深吸一口气,把所有委屈都憋回肚子里,撒气似地喊了声“驾”,让身下马儿飞速跑起来。

  行了不出十日,便走到兖州境内。

  上一次来这地方,还是两年前的上元。彼时徒儿在侧,二人打马从灯市穿街而过,少年冲他粲然一笑,似冬夜里最暖的阳光。

  如今故地重游,却只剩自己孤身一人。

  北山蘅翻身下来,牵着马走了几步,瞧见一个卖糖人的,便忍不住走过去。付过钱,才小贩递给他的竟是个才子佳人模样。

  “小没良心的……”

  他瞬间就想起了某个孽障,低声骂了一句,盯着手里的糖人,抬手便掰断了两个糖人牵在一起的手。

  “床上说得蛮好听,一转眼就跟别人跑了。”

  北山蘅嘀嘀咕咕地说着,把公子模样糖人的胳膊腿都揪下来,丢在地上踩了两脚。又照着那张俊脸咬了一口,嫌弃地扔进路边草丛里,抱着剩下的半个糖人继续往前走。

  身后,一道青衫自街口转出,默默凝视着他的背影半晌,俯身将地上的糖人拾起来,用布包着收入怀里。

  北山蘅在城中转了两圈,对什么都兴致缺缺,不知不觉又行到了曾经与重九走过的那条灯市。

  时移世易,当初挂满花灯的街道空空如也,只有零星的几个摊位,吆喝声、叫卖声在街巷间响成一片。唯一还保持没变的,只有街角那个面具铺子。

  “公子买一个吧。”见他驻足看过来,小贩连忙道:“戴上面具去城里溜一圈,说不准就叫哪家小姐瞧上喽。”

  北山蘅略一犹豫,伸出手去,细白指尖自那排面具上滑过。

  最后,点了点边上的:“这个。”

  “好嘞。”小贩把那只白色兔子面具从绳线上解下来,北山蘅接过戴在头上。小贩接了银两,笑嘻嘻道:“公子戴这个真好看,您生得白净,比面具还白呢。”

  北山蘅把面具扶正了一些,道一声谢,转身牵马离开。

  刚走两步,正撞上一堵人墙。

  北山蘅垂眸向左,打算绕过他。

  对方也跟着往左挪了半步,生生将去路拦住。

  北山蘅终于意识到来者不善,抬起头,隔着一张纸糊的面具看他:“阁下这是何意?还请让一让,在下急着赶路。”

  来人不说话,动也未动。

  北山蘅深吸口气,往右边走,对方又一个闪身将他拦住。

  北山蘅皱了皱眉,不得不抬起头,顺着那两条笔直的长腿一寸寸向上看。对方穿一身窄袖玄衣,裤脚袖口扎起来,戴一只同色的面具,身形……有些眼熟。

  他动了动唇,那个熟悉的名字呼之欲出,然而来人却赶在他说话前先开了口:“公子,借一步说话可好?”

  嗓音沙哑,宛如八旬老汉。

  北山蘅眸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他冷冷地道:“没空。”

  “公子别急啊……”看他要走,来人连忙伸出手,在他胳膊上虚拦了一把,指着脸上面具道:“你看,你戴兔子面具,我戴灰狼面具,狼吃兔子,兔子诱惑狼,我们天生一对。”

  北山蘅沉下脸,杀意陡然从指尖流泻而出,“你再说一遍?”

  “错了错了,不说了。”那人连忙改口,“相见即是缘分,这样,我请客,我们到对面酒楼里喝一杯如何?”

  “不喝。”北山蘅拂开那只手,直接牵了马往回走。

  走出这条街口,见后面的人没再纠缠,他这才放缓脚步,挑了一家客栈走进去。

  店伙计搬来浴桶,备好热水,北山蘅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却没有摘,直接将外袍解开走进水里。泡了一炷□□夫,被热水熏得有些困倦,便打算去脱亵裤。

  手刚摸到腰上,只听头顶一声巨响。

  房梁上开了个一人宽的洞,有什么东西裹着碎瓦片从上面掉下来,径直砸在浴桶前的地板上,尘土扬了满屋。

  北山蘅蹙眉,抓起衣服披在身上。

  那“东西”回过头,半张脸顶着面具,冲他咧咧嘴:“巧啊,又碰见了。”

  北山蘅冷笑:“真巧。”

  青年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土,拱手恭敬一礼:“在下行走江湖,被仇家追杀,路过贵地,可否借公子的地方避一避?”

  北山蘅挑眉,侧耳听外头动静,闻得房顶传来细微的呼吸,便朝内室扬了扬下巴,“进去吧。”

  “多谢。”青年走过去,裹着一身脏衣服在他床上坐下。

  北山蘅眼微眯,眸中划过一丝不悦。

  待房上人的脚步匆匆远去,他拢好衣服从水里出来,对那人道:“走了。”

  青年抬起头来,手却在床榻上游移着,不肯动,“相见即是有缘,更何况我们一晚上还见两次。如此天赐良缘,公子何不与在下对月小酌,话一话情谊?”

  “我同你没什么情谊可话。”北山蘅略一停顿,语气带上了两分小得意,“我有情人。”

  青年愣了愣,旋即问道:“是吗?那为何不见佳人在侧?”

  北山蘅抿住唇,不答。

  青年从腰间解下一只酒袋,倒了两杯酒,一杯塞进他手里,“公子坐下喝一杯,长夜漫漫,一边喝一边聊。”

  北山蘅垂眸,望着瓷杯里清澈的酒水,眉头蹙得更深了些。许是因为眼前人与重九相似的身量,他没有直接将人踢出去,而是搬了椅子过来,在床边坐下,轻轻抿了口酒。

  “我……”北山蘅深吸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合了合眼,“那人跑了。”

  青年摇晃酒杯的动作一缓,“跑了?”

  北山蘅轻轻颔首。

  “是跟别人跑了么?”青年沿着唇笑起来,声音里透着几分促狭,“公子有什么难题,不妨说来听听,让在下为您排解一二。”

  “不是同别人跑了。”北山蘅两手捧着杯子,修长手指摩挲着瓷杯边缘的纹路。

  “那是……”青年转着眼珠,猜测道:“陈世美娶得公主弃发妻?还是张生进士及第忘莺莺?”

  北山蘅白了他一眼,冷道:“第二个贴切些。”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对,这进士及第是一早就有的事,只不过他先前总说不在乎荣华富贵,如今倒又舍不得了。”

  青年笑了笑,酒杯递过来跟他碰了碰,“公子放宽心,兴许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旁的什么呢?”

  “旁的……”北山蘅想了想,“还能有什么?”

  “那公子待他好吗?”青年问。

  “好……如何不好了?”北山蘅想起前事,借着酒劲,委屈道:“他要怎样我都依着他,他给我下药,欺负我,骗我,我都不曾翻过脸。”

  “既如此,”青年思忖着,问道:“那他走的时候,公子可曾挽留过?”

  听到挽留二字,北山蘅酒醒了几分,唇又抿成一条线。

  青年接着劝:“既然两情相悦,就该说出来让人知晓。公子不愿说,那人追得久了,得不到回应,自然也会倦了。”

  “凭什么我挽留?先前是他说要陪着我的,又不是我求着他,再说……”北山蘅拧着眉,细密的睫毛抖了抖,语气又低落下去,“再者,我大他好多岁,他该有更好的。”

  青年闻言愣住了,一不留神,酒杯从手里滑落下去,瓷杯与木地板发出一声脆响,清凉的酒水洒了满地。

  “我还没摔杯子呢,你倒先醉了。”北山蘅无奈,“就这酒量还请人喝酒呢?”

  瓷杯滚到了脚边,他俯下身去拾杯子,却被青年一把按住了手背。

  “年齿之时,既然他都不介意,公子还介意什么?”青年抽身从床上起来,在旁边蹲下,攥着他手把人往自己怀里拉,声音也陡然恢复原样,“再者,师尊这般风华绝代,不管换了谁,都该自行惭秽。”

  北山蘅原本要挣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都僵在他怀里,半晌,才寻回一丝自己的声音:“你……没走吗?”

  “跟了一路了,怎么会走?”重九叹口气,抱着他坐回床上,指尖勾勒削瘦的下颌,语气带着笑意:“虽说狼和兔子天生一对,不过,师尊为我守身如玉,阿九还是很开心。”

  北山蘅倚在宽厚的胸膛里,想笑,唇轻启,却骂出了声:“混账玩意儿,又骗我,你等死吧。”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重九寻到他的唇,郑重其事地吻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