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陛下,万万不可>第119章 番外(上)

  崇景八年九月。

  夜里的未央宫灯火通明,梁焕一份奏折看到一半,便递了出去,一本正经道:“行离,你瞧瞧这个。”

  陈述之在兵部忙活了一天,早就不想看公文了,却到底还是揉着惺忪睡眼接过他手里的奏折。

  看着看着,他便笑了出来。

  “陛下给我看这个,是想让我帮着撕了?”

  “为何撕了?”梁焕挑了挑眉,“选秀充盈后宫,绵延子嗣,这是好事嘛。”

  陈述之合上手中那本劝他选妃的奏折,无奈道:“您不会愿意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去后宫弄个新宠……”

  这样的话梁焕这些日子时常提起,随便找个什么事情,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也不知是试探还是撒娇。

  陈述之坐到他身边去,拈起他手中的笔放到一旁,然后握住他那只写字生了茧的手,话音里带着些羞怯:“您宠我还宠不过来,再纳个新的,那也得排我后头,您定然是没空照管的。”

  如果是之前,听到梁焕说这样的话,每一句都够他难过十天半个月的。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不会这样想了。

  现在他愿意去相信,无论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情形,他都不会放弃自己。

  所以他愿意将自己的全部毫无保留地交到他手上,如同一个忠实的信徒,将自己的灵魂交由神明支配。

  这个人不是神明,他是个一身毛病的无赖,可这也没什么关系,丝毫不会影响自己的虔诚。

  梁焕对他的回应十分满意,见他坐过来,便转身趴进他怀里,仰起头望向他。

  陈述之用手臂揽住他,觉得自己好像抱了个孩子。

  没想到他其后便说:“行离啊,我觉得该从别人那里要个孩子过来了。早些栽培着,也省得他们催我自己生。”

  他提到这个话题,陈述之脑海中便浮现出他的家谱。虽然梁焕以前没有正式提过这事,但他一直密切关注着。

  然而这件事他只能关注,主动提出人选是不合适的。梁焕等了半晌没见他出声,只好说:“我十六弟才添了个男孩,我想去问问,反正他们家里好几个了,能不能给我一个。”

  见他这样想,陈述之不得不开口:“陛下不仅是挑选子嗣,更是挑选储君,还是等年纪长一些,看看禀赋的好。”

  “那可不行,”梁焕从他怀里钻出来,别过头道,“若等记事了再要来,岂不是如我当年一般,被迫与父母分离。还是趁不认人的时候先养着,将来就是认我们了。”

  想起他从前的遭遇,陈述之便也不与他争了。他只是不懂,“我们”是什么意思?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果然,梁焕接下来便问:“他来了之后,要不要就养在未央宫?”

  陈述之笑了笑,“自然是您决定,不必问我。”

  “养在这里,那就是咱俩的孩子……”梁焕双臂圈住他的腰,脸颊在他肩上蹭来蹭去,“若是我忙起来没工夫管,那就得你照顾了,当然要问你。”

  陈述之垂眸想了想,低声道:“还是算了吧,您可以送到瑞坤宫,让皇后娘娘教养。”

  “我还以为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呢……”

  “我不是不想管孩子,就怕力气用在他身上,没办法尽心伺候您了。”

  梁焕忽然歪头,从侧面望着他的容颜,唇角泛起意味深长的笑,“是么?那我把孩子送走了,你要如何伺候我?”

  说着,他便开始动手,很快便找到地方。

  “你倒是说说看,今日要如何伺候我……”

  感受到手掌中间的变化,梁焕急匆匆地下一步。

  “日日都是劳烦你,今日……我伺候你一回?”

  他将他的衣衫一直褪到脚,双手按着他的肩,轻柔地道了句:“别动。”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来未央宫求我睡你,我这样,你躲开了。”

  “时至今日,不许再躲了。”

  接着,他便俯下身,用拥挤的土壤包住还在颤抖的木桩。

  他知道陈述之不同意自己对他们关系的界定,但是时候劝劝他了。从这件事上开始,似乎容易一些。

  突然被人包裹,陈述之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受,以往梁焕带给他的欣快是温柔而缓慢的,有时他都玩够了,自己才刚刚唤醒。可这次不一样,潮湿的土壤用力挤压植株的根系,将整个人迅速往上送。

  他闭着眼,轻轻地吐气。他觉得若以这个姿势结束极为不敬,可梁焕不让他动,他不结束,肯定也不会被放过。

  那力道十分精准,加上这植株从未经受过如此打磨,稍一碰便茁壮生长。

  身子舒服了,他心里却满是忐忑。他见梁焕拿桌上的茶水漱了口,忙匆忙穿好裤子,低下头,也不知该说什么。

  梁焕收拾干净自己,又一头扎进他怀里,脸颊贴在他胸前,笑嘻嘻地说:“行离,你要了我,我便是你的人了,你要负责!”

  许久没听见回应,他的头也渐渐垂了下去。现在说这个,还是为时尚早吧。

  然而过了半晌,陈述之缓缓抚上他的脊背,就这么抱了他一会儿,忽然说:“好,我负责,一生一世,我都会管到底。”

  话音很低,却每个字都无比清晰。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狂妄的话。

  *

  崇景十六年三月。

  陈述之合上手中的文件,递给坐在桌对面的梁焕,若无其事道:“这份改好了,给您过目。”

  “你都改好了,我还看什么……”梁焕说着,不经意间便抬头去看他。

  他这脸上……怎么红红的?

  陈述之的手搭着桌上一个开了盖的盒子,垂眸道:“这是之前向您讨的赏赐,当时说了自己要用……”

  望着盒子里殷红的颜色,梁焕便想起那次,自己送东西给他,他不要,为了安慰自己,便随手抓个东西让自己送他,没看清是什么东西,说了自己要用之后才发现是一盒胭脂。

  再望向他时,梁焕心里泛起浅浅的酸楚,却笑着说了句:“好看。”

  陈述之也笑了,“若是好看,以后常用这个。”

  “还是别用了吧,”梁焕一点点凑近他,热气裹挟着话音,“这种带颜色的东西不能往嘴里吃,许多事情便不方便了……”

  脸颊上胭脂的颜色不知为何深了深,卢隐进来禀报:“太子殿下在外头。”

  “他怎么来了?让他进来吧。这孩子我不叫他他就不知道来,终于想起我一次……”

  陈述之连忙起身,到一旁擦拭脸上的红色。

  八岁的梁植活蹦乱跳地钻进屋里,好奇地看了陈述之一眼,就跑去梁焕边上,抱着他的腿说:“师傅说父皇问儿臣的课业,让过来给您考查。”

  梁焕一愣,之前是随口问过一句,不过既然他都来了,那就听听吧。

  “嗯……最近学到哪里了?”

  梁植满脸都是得意,“已经把《四书》背完了!”

  陈述之在一旁看着这个孩子,不禁在想,这孩子和梁焕性格很像,他小的时候,在自己不认识他的年岁里,也是这个样子么?

  梁焕记得上次问的时候,他还在背《三字经》,怎么进度这么快?自己多年不读书了,这个时候让背《四书》,自己都背不出来。

  于是他望向一旁的陈述之,“行离,你来帮我考考这孩子吧。”

  陈述之闻言便走过来,却见到梁植盯着自己,疑惑地问:“你是谁?好像常在未央宫看到你。”

  “我叫陈述之。”

  “陈述之……”

  一旁的梁焕瞪了梁植一眼,“有没有规矩?怎么叫人呢?”

  梁植更加不明白了,除了父皇母后和师傅们,他叫其他人都是叫全名的。

  “你就叫……叫叔叔吧。”梁焕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更合适的称呼。

  梁植听话地叫了一声:“陈叔叔。”

  陈述之蹲在地上,与他一样高度,柔声道:“殿下既然会背了,便给您出一道背诵的题。子曰:‘君子不器’,下一句是什么?”

  这道题直接把梁植弄蒙了,他埋头苦思良久,一无所得。可他不会轻易在陌生人面前示弱,仍旧趾高气扬地望着陈述之,“你出的题目,该不会自己也不会答吧!”

  “子曰:‘君子不器。’这便是一条了,没有下一句。”

  他说完,梁植顿时涨红了脸,怒气冲冲地瞪了他半天,忽然伸手在他脸上打了一下。

  “故意出这样的题目,你拿本宫取乐呢?!”

  一个八岁的孩子,力气也大,气急了打人是不知道轻重的,陈述之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

  梁焕立即把手上的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梁植的脑门上。

  被砸了一下后,梁植委屈巴巴地扑进梁焕怀里,哀怨道:“父皇,这人故意刁难我,耍我玩儿……”

  梁焕一把把他推开,倒了几口气,强忍着打孩子的冲动,走到他面前,高声道:“谁教的你打人?你母后平日里都不管教你的吗?!”

  见状,陈述之忙过来拉着他的手臂,柔声道:“我没事,陛下不必动怒。”

  梁焕把他的手拿开,仍旧怒火冲天地望着眼前的孩子。

  梁植被吓坏了,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父皇可是很好说话的,更不曾对他说过什么重话。自己只不过打了那人一下,怎么就气成了这样?

  他小心翼翼道:“瑞坤宫里奴才犯错,都是这样打的……”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