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陛下,万万不可>第75章 和解

  陈述之放下那张纸,失神地吐出:“这样……不好。”

  听到这话,梁焕有些急了,高声道:“我没有做错什么,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话都说明了,现在留下的就是自己不肯走了。我没有子嗣,但我宗族里有那么多人,随便过继一个给我们就行了。还有什么,不能专宠一人?你是什么人自己不知道吗?宠你能祸国殃民吗?”

  “我不能给你任何实际的名分,但在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既然非要驳倒你你才肯听话,那我就一点点陪你掰扯,我还不信我说不过你!”

  桌上的灯光微弱,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只有通过话音里细微的起伏,才能辨识出他的愤怒,以及愤怒中夹杂的执着。

  陈述之缓步上前,伸出双手,慢慢环住面前之人的身体,再把自己的身子贴过去,头靠在他的肩上。

  以前,他觉得吴氏夫妇说的是对的。梁焕的后宫应该尊卑有序,自己不能以卑贱之身占去他那么多的时间和情感。

  但现在,他觉得梁焕说的也是对的。他尽了对她们的义务,除此之外,他选择和谁待在一起就是他自己的决定,没有一条规矩要求他必须平分他的感情。

  在现实中自己确实没有她们尊贵,但在梁焕心里他喜欢谁,他们也没有权力去管。那些规矩再重要,也重不过这个人的意愿。

  陈述之细细嗅着他身上的气味,他发现在说清楚之后,自己对这具身体的厌恶顿时就消失了,而原来的那种渴慕又逐渐生长起来。

  “行离,到此为止好不好。你告诉我,谁还能给你找个新的理由逃走,我先让这个人从你生命里消失;十三经里还有哪句话反对我们在一起,我现在就去烧了它。你就这么走了,我怕死了……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把你锁在未央宫里……”

  他说着说着,快要把自己说哭了。

  而陈述之现在却根本就不想听也不想回应这些话,他稍稍抬起头,在梁焕唇上浅浅一吻,红着脸说:“陛下,刚才……太快了,我忘记是什么感觉了。”

  梁焕一愣,明白过来后立刻在他背上掐了一把,“你说谁快呢?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没有吹灯,有一点光亮便能看清怀里的那张面容是多么诱人。然而,陈述之刚被抱到榻上,就听见了敲门声。

  “陈行离,是你在里面吗?我回来了,开门啊……”

  陈述之慌忙起身,整理了一下散乱的衣襟和鬓发,匆匆去开门。

  许恭一边推门进来,一边懒懒地说:“看到亮灯就知道你在,你锁什么门啊……”

  他刚往屋里走了两步,却忽然见到眼前多了一个人,吓得差点没站稳。

  这个人?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来找陈述之的吗?

  他扔下正事不干,从京城千里迢迢跑来找陈述之?

  这两个人大概都脑子有病。

  想归想,许恭到底还是上前行礼,被梁焕扶住,听见他问:“你们办的事怎么样了?”

  “快好了,”许恭尴尬地笑笑,往后撤了两步,“具体的您问他就行。我想起来我还有事……”

  陈述之一把把他拉住,轻笑道:“不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许恭回忆了一下“刚才的话”,连忙继续后退,挠着头道:“不说了不说了,那个,我先走了,你们继续,告辞!”

  他一边说着,一边撤到门口,迅速转身开门跑了。

  许恭一消失,梁焕就过来锁门,然后把陈述之按在门上亲吻,问着:“他刚才说什么了?”

  “他……”陈述之回应着他的动作,话音轻柔缓慢,“他说陛下对我太好了,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还不起……”

  梁焕咧嘴笑开,“还得起,你伺候我一辈子,就还上了。”

  陈述之见他又要动手,连忙侧身逃开。刚才许恭进来,他才发现得收拾一下这屋里的罪证,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他来到桌前,把上面的几张纸归成一沓,捏起来就要放在灯上烧。

  “你干什么?”梁焕三两步过来夺走他手上的纸,“你不要我要。”

  “留这个做什么……”

  梁焕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纸折起来,“你整日里气我,我要留下证据,以后慢慢跟你算账。”

  “您不会又是想看我的字吧?您想看什么,我给您写就是了。”陈述之说着便走到他身前去,贴他很近。

  梁焕伸手抚弄着他的后背,然后沿着脖颈向上,解开了他的发髻,“谁要看你的字,我要看你。”

  两天就睡了两个时辰,事后的梁焕瘫软在旁,脑袋碰到枕头后,数三个数就睡着了。

  陈述之只得爬起来帮他擦身子、盖被子,折腾了半天他也没醒。旅店的单人床太小,陈述之实在没法躺到他身边去,只好在许恭的床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陈述之被敲门声叫醒。许恭进来收拾了他的东西,又拿上陈述之写给黄桐雨的纸,道:“我先去县衙把这个送过去,然后回京原样教给严浅溪。没别的了吧?”

  “还有你回刑部,把我们编的那些告诉他们,让他们重新审案。”

  “行,我知道了,走了啊。”

  “等一下,”陈述之叫住许恭,瞥了眼床上呼呼大睡的梁焕,“我叫他起来,跟你一起走。”

  许恭皱了皱眉,露出为难的神色,“我才不跟他一起走,多别扭啊。”

  “若他不打好招呼,我们这些骗不过刑部的人,你必须等他。你到门口稍候,我叫他起来。”

  等许恭出去,陈述之就开始叫梁焕起床。试了半天,碰他哪都没用,在他耳边说话也听不见。陈述之被逼无奈,最后还是故技重施,挠他脚心才把他叫起来。

  梁焕已经睡蒙了,一脸迷茫地看着陈述之。

  陈述之冲他笑笑,算是问个早安,然后说:“许在心要回京了,您跟他一起回去吧,刑部那边还要您去打招呼。”

  “那你呢?”

  “这里的事尚未处理完,我过几日再回。”

  见他这样说,梁焕便拉着他的手道:“你不走我也不走!打招呼的话,写封信让他带回去不就好了?”

  他非要留下,陈述之也没办法。他心里也清楚,梁焕就是想赖在自己身边。

  梁焕径自下床坐到桌边,开始写信。陈述之只得坐到他边上等着,顺便问:“您给谁写?”

  “给欧阳清。”

  “啊?”陈述之有点没转过来。

  梁焕蘸着墨说:“刑部归他管,我不找他还能找谁?严苇杭是他的人,也是被他坑进去的,你们要保他,欧阳清能不愿意?要是他都不保,那我十有八九会直接杀了严苇杭。”

  陈述之沉思半晌,小心地说:“许在心跟了您这么久,真要是杀了,他必定和我们反目成仇。可还有别的办法……”

  听到这话,梁焕疑惑道:“这事跟许恭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之后再跟您解释。您看能不能写给林丞相,虽然他不管刑部,但这么小一个案子,他说句话应该不难吧?”

  梁焕打了个哈欠,揉揉迷迷糊糊的眼睛,想了好久才说:“不想欠他人情……”

  陈述之浅笑道:“他天天喊着朝局安稳,不杀严苇杭,不是同他的想法一致么?”

  梁焕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他便撕了手上的纸,重新写了一张。

  接下来的几日,陈述之跑遍了整个沿江县,收集蒋为民的罪行。什么贪污受贿、强抢民女、放高利贷、以权谋私,各种各样的事都干过,整个县的百姓对他意见很大。

  但是,所有的事都只存在于人们的口述中,蒋为民做坏事干干净净,没有一个人拿得出真凭实据。

  陈述之在沿江县转来转去,梁焕就默默跟在后面,他什么都不做,只是跟着。白天看他四处忙活,晚上就拉着他在房间里忙活。

  最后,陈述之把搜集来的所有内容都抄给了黄桐雨的儿子黄进才,嘱咐他倘若他日蒋为民做事留下把柄,就拉上乔聪一起,把这些东西一并呈上。

  陈述之生怕梁焕在江州待得久了会影响正事,所以用最快的速度做完了这些,当天就拉着梁焕上路。

  上了船,梁焕带着他坐到最后一排,刚坐下就伸手从后面抱住他,整个上半身靠在他身上。

  他就这么抱了一路,船上的乘客频频回头偷看他们。陈述之觉得自己这辈子没丢过这么大人,可怎么跟梁焕说他都不听,后来陈述之也从无奈变成无所谓了。

  日光温和的下午,梁焕闭着眼靠在爱人的肩上,耳边是水波的声响,感到十分惬意。陈述之忽然记起一件事,侧头在他耳边问:“您真的要把我关在未央宫吗?”

  梁焕失笑,“你想来也行啊。”

  什么叫“想来也行”?陈述之愣了愣,这是来还是不来啊?

  梁焕见他那傻乎乎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伸头过去咬了一口他的耳垂,悠悠道:“那是我的最后一招,你什么时候再不肯听我的话了,我就这样对付你。”

  陈述之也笑了,随口道:“那有些可惜,用不上了,我还挺想的。”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乱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蒋为民:所以我逍遥法外了吗?

  陈述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蒋为民:什么时候?

  陈述之:差不多十章之后吧=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