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江山多败絮>第103章 继承压力

  日子过得不消停,简直是消停会死。

  沈翎对当前的情势绝望到极点,莫名其妙摊上一个花家少主的名头,又莫名其妙答应习武的事。最为心塞的是,这一回,越行锋居然没站在他这边。

  本以为越行锋会二话不说带他逃出画岭,哪知这货压根没有走人的意思,只把沈翎摁在榻上折腾一番,然后搂着睡了,还睡得死死的。

  沈翎被他倒腾得身体发虚,四肢无力,却全无睡意。趁越行锋深眠之际,他便轻手轻脚下了睡榻,收好前几日从林喻身上诓来的银票,熘出竹楼。

  他想逃,逃得远远的。纵使花冬青威胁外头障碍重重,也得闯一闯,至于雨时香那些,他倒是不担心。他好歹是花家独苗,又不像越行锋那般健壮,命只有一条,就不信花冬青敢拿这事作赌注。

  想到当年沈翌因习武而伤痕累累,沈翎的步子更快了。

  夜里乌漆墨黑,竟也认得清路。沈翎不禁为自己感到骄傲,然这种骄傲只维持了一刻。

  脚背似乎绊到什么柱状物,沈翎一个踉跄,急忙伸手一撑,恰好扶上一人手臂。

  熟悉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看来,我还做得不够狠,你还有力气走路。”

  沈翎暗道不好,话说他不是正睡着么?将他的手拍开:“你来拦我也没用,我肯定是要走的,反正表姐……那个花冬青也不敢要我的命!谁要当花家少主啊?我就想平平静静过日子,不行吗!”

  越行锋叹息道:“你是少主,我也是少主,这样不好吗?”

  沈翎不明白他的意思:“无所谓好不好,我就是不想当。你虽是少主,但你哪天正正经经当少主了,还不是让一群人没日没夜的寻你?既然你都这般,我为什么不可以熘!”

  “伶牙俐齿的,唉。”越行锋踏前一步,直接把他拦腰扛起。

  “混蛋!放我下来!”两只拳头死命在背上敲着,对于某人,根本不痛不痒。

  “这样吼有意思么?我又不会放你。”任凭肩上的人儿满口乱喷,越行锋抽尾指掏了掏耳朵,充耳不闻地把他扛回去。

  开熘计划失败,还把自己给搭上了。沈翎后悔万分,趴在榻上懒得动弹,任由某人的灵活手指在腰背点按。

  越行锋裹着薄被,乌发披散,唇角勾着一抹得逞的笑:“现在跑不了了?看你腰硬的。”

  不可否认,越行锋的按摩指法的确很好,比起京城里的武馆大夫,不知强了多少倍。但是,由他动手,身体完全没法放松。

  沈翎微微斜过身子,瞧见某人的深瞳里漫出邪气,被迫乖乖趴回去:“只要你滚出房间,我的腰自然能好。”

  越行锋盯着他背上略微渗血的红印:“行,我在门口守着。”

  遇上这个无赖,沈翎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有的时候,还是弄不懂他在想什么。一开始还急着探路离开,可一转眼又与花冬青同流合污。

  “哐当”一声,房门似让人一手推开,那手劲还挺重。

  “少主,到时辰了。”这一刻,羽的声音宛若阴风,在某个不着丝缕的嵴背一扫。

  一双淡漠的眼眸把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好似前边的睡榻空无一物。

  沈翎顾不得形象,只管从越行锋身上扯了半张薄被,勉强把身子给遮了,可眼皮子底下瞄见的,又使得他的脸噌噌泛红。

  被十指拧绞的褥子实在见不得人,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昨夜发生了什么。还有两块凹陷下去的地方……

  沈翎头皮一麻,急忙伸腿出去扫平。可小腿刚露出去,又是深深浅浅的痕迹。

  羽的眼神依旧漠然,像是那两人正襟危坐,十分正经、和谐。她重复道:“时辰到了。”

  越行锋一派从容,将薄被全裹去沈翎身上,自己弯了腰拾起衣衫披上。待他用发带将头发理清,方才问羽:“什么时辰?”

  羽的双瞳默在那里:“主人说,从今日起,少主必须习武。”

  “什么!”沈翎露着半块肩,往前一颠,“真的假的!”

  “主人在等。”羽突然冲上前,把沈翎从薄被里拖出,直接往门外拽。

  沈翎一手扯着薄被遮挡,几乎泪流满面,硬卡着桌脚,求饶说:“你急什么?就不能让我先穿个衣衫么?我说你不在云间成待着,回画岭做什么,我说你……”

  羽止步,回过神,幽幽看他:“快穿。”

  天下间怎会有此等女子,看着没穿衣服的男人,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莫非是在万花楼看得惯了,所以看谁都一样?

  她笑了。沈翎清清楚楚看见羽笑了,万分森寒。

  在这个节骨眼,越行锋竟然不帮忙,只站在边上说:“让冬青稍等,我和他,就过去。”

  日子当真没法过了,那个笑得很恐怖的羽竟乖乖听了越行锋的话,转身就走。

  沈翎怯生生道:“真的要去?”

  他点头了。点得很做作。

  *

  千叶台上,花冬青铁青着张脸,两只眼像是冒着火苗子,盯着姗姗来迟的两人。

  从她的眼神,沈翎能够肯定,羽把一切的一切都给说了。花家少主被外人压着,看那样子还是经常压着,一旦传了出去,花家必然颜面扫地。

  这时,花冬青瞧了越行锋一眼,藏在身后的手,似乎拧出骨头的声响。

  沈翎神魂一震,习惯性地躲去越行锋后边。

  花冬青眼底的火苗子窜得更盛,手指着沈翎:“你是花家少主,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你晚上胡闹也就罢了,我能忍,但你在人前,就必须像个男人!”

  她这意思……我不像男人?沈翎陷入沉思,竟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花冬青对越行锋也不再客气,全然不似那日相遇的纠缠:“你,给我站远点!”

  “好嘞!”越行锋闪走的步法,竟是那样娴熟、那样流畅。

  “喂……”身前已无屏障,沈翎只得弱弱地站在花冬青面前。

  “先试试你的底子。”花冬青一开口,一道银丝便从袖间飞出。

  沈翎呆立当场,眼睁睁看着那缕丝线幻化十数道银光,缠着花状,瞬息而至。他想象征性地抬手挡一挡,可手还没来得及翻,手背即是火辣辣的疼痛。

  一道红印像是鞭子抽过一般,在手背上狰狞。沈翎忙呵气吹着,余光见银丝都散了去。

  紧接着耳朵一疼,沈翎痛道:“表姐,别拎耳朵!越行锋,救命啊!”

  “救命?花家数百年来,从未有一人如你这般求饶!”花冬青愣了愣,貌似想起一个人,顿时噤声。

  “我根本就没底子,还用得着试?”沈翎低着头,拼命去寻越行锋的影子,却瞥见他已端坐在远处,吃起水果,还有侍女伺候着,笑吟吟看向这头。

  花冬青恼怒道:“你连这一招都躲不过,你这十几年究竟在干些什么!昭国公府二公子?说出去都让人笑话!沈恪是干什么吃的!”

  这十几年在干什么?沈翎倒还认真去想了,总结出四个字:吃、喝、玩、乐。当然,为免被拎耳朵,这些话还是掖着好。

  花冬青仍是不信他会如此无用,缓了缓怒气,又问:“你到底会什么?”

  耳朵依然疼得紧,沈翎想了想,心说街边扔东西的活计自然拿不出手,还有的就是……为了不丢人,他说:“射箭……算吗?”

  花冬青正浮起一丝宽慰,却闻远远飘来一个声音:“三丈内,不能动。”

  听他说着话,还嚼着颗桃,沈翎真想冲过去撕烂他的嘴。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气到一半,沈翎又想,他说的好像也没错。

  回头去看花冬青,她已经气得扶额:“居然、居然如此不济……”

  沈翎真心想安慰这位表姐,在脑子里淘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是能使香引蝶么?”

  “你有脸说!”花冬青的美貌如是在一瞬散去,她再度拎起沈翎的耳朵,“香引蝶可用于寻人、或是族人间传递消息,要是真有人砍你,它跑得可比你快!”

  花冬青陆陆续续又喷了不少金玉良言,沈翎且听且过,耳朵都快磨起茧子。

  这个表姐实在太可怕了,当真是把母老虎的灵魂深埋心间。照理说,拥有如此容貌的女子,理当温婉才是。

  某一刻,沈翎终于明白越行锋自觉闪去远处的原因,真是……很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