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黎秩背后那一簇血色荆棘藤, 白沐始终有些耿耿于怀,总疑心是黎秩体内的蛊虫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在他身上显出那样的血色印记, 可这荆棘藤出现的毫无预兆,他也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换水后的一个时辰直至今日份的药浴结束,白沐便一直守在屏风一头捣药,生怕会出意外。

  然而事实上,黎秩从头到脚都没有任何不适, 白沐这才安心些许, 让他换清水冲洗穿衣, 却还是愁眉不展。只因这药浴显然对黎秩没有效用, 白沐不得不再给黎秩换一个药方。

  如此看来,今日的药浴算是白泡了, 白沐自然没好意思说出来,埋头准备明日份的新药浴配方材料。

  黎秩冲洗过两遍清水,还是觉得浑身上下充满药味, 可见那苦腥的药水是多么浓郁, 他干脆放弃了, 换上干净的衬裤里衣, 正系着衣带子, 余光瞥见白沐偷偷摸摸投来的目光。

  白沐双手撑脸坐在矮几边,眉头紧锁,直勾勾盯着他看。

  黎秩手上一顿, “有事?”

  白沐猛地起身走来,皱眉道:“等等,你再给我看看后背。”

  这个药浴的配方他很早之前就在准备,虽然不过是其中之一,他自己也不肯定会有用,但不至于一点反应都没有。如今黎秩用了竟然真的丝毫没效果,白沐有两个猜测,也许是黎秩体内的蛊虫已经进入准备助眠的状态,对外物无太多兴趣;二是黎秩体内的蛊虫被胡夫人的药香刺激过后有了什么变化,这个猜测的依据黎秩背后的血色印记,白沐以前也给黎秩准备过药浴,可以肯定黎秩身上从来没有这个印记。

  这么一想,这个突然出现的怪异印记的影响可大可小。

  黎秩不知道自己背后怎么了,但见白沐态度认真,便知道一定有问题,于是将刚刚系好的衣带解开,转身拉开衣襟,将整个后背露出来。

  看着那片清瘦却不柔弱的白皙后背,白沐一下瞪圆了眼。

  “怎么没了?”

  黎秩心觉蹊跷,偏过头问白沐:“什么没了?”他想起方才白沐奇奇怪怪地摸过自己后背,很快想到什么,“我背上有过什么东西吗?”

  “没错!”白沐很肯定地点了头,“有个巴掌大的血印,看模样像一簇荆棘藤,我当时以为是蛊虫造成的,不过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先前还明晃晃如同烙印在后背的东西,居然眨眼就没了?

  白沐实在想不通。

  黎秩也很匪夷所思,他不记得自己背后有过这种东西,不过印记在他背后,他自己也很难难看。

  白沐左思右想,还是认为这个怪异的血印是由黎秩体内的凤凰蛊引起的,至于原因嘛,大概是因为这团圆圆的荆棘藤看起来很像一团火?

  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可难倒了白沐,他摸着下巴思索半天,叹气道:“这血印恐怕是因凤凰蛊所起,我现在还不清楚这会给你带来什么影响,但可以肯定的是,你必须尽快找到无相莲。黎秩,这药你可有眉目了?”

  不等黎秩回话,白沐便正色道:“我先前托人打听过,皇宫内廷药库也许有无相莲,看你与萧世子关系亲密,想必你们已经找到门路了。”

  黎秩想要解释他接近萧涵真的不是为了无相莲,最后还是忍了下去,含糊道:“我会尽快取到药的。”

  白沐便有些好奇了,“你真的相信萧世子会帮你取药吗?我听坊间传闻,他似乎并不怎么靠谱。”

  其实白沐说的够客气的,萧涵的名声本就不大好,很多人眼中,他就是个挥金如土的纨绔世子。

  黎秩皱眉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其实他为人极为负责认真。”

  白沐只看出来黎秩一脸认真,让他越发好奇黎秩与萧涵的关系,“能得你如此维护,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果然不错,所以你真的要嫁他?”

  怎么就说到嫁娶了?黎秩一哽。

  白沐捧着脸揶揄道:“我看这几日他总跟在你身边帮着忙前忙后,想来他当日上山求亲,应该是真情流露,再看你现在帮他说话的样子,黎秩啊黎秩,你原来也会为情所困……”

  “对了,你怎么突然出烟波湖了?”黎秩急切打断白沐,拙劣地转移注意力,“你不等那个人了吗?”

  白沐脸上笑容顿消,兴致缺缺地背过身坐下,冷笑道:“你是我什么人,他又是我什么人?你有事我来相助有问题吗?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会为了那个鸽了我五年的王八蛋不管你?你有点自信好吗?再说了,那种混蛋哪里配让我等?”

  黎秩眉梢一挑,他就是特别好奇白沐怎会出门,不少江湖人都知道白沐这个小神医有多难请,自成名以来足不出户,只能让人亲自上门求医,且规矩不少,其中一条竟还是负心人不治,令不少江湖人纷纷称其怪医。

  而作为多年好友,黎秩当然知道白沐不出门的原因——他在等人,等一个一走就是五年毫无音讯的心上人,而且,这个负心人是个男人。

  白沐是个十分执着的人,等不到人他绝对不会离开烟波湖。

  这正是黎秩之所以奇怪他竟然来了渝州的原因,本以为他是等到人或是死了心,现在看来,他嘴上骂骂咧咧的,其实说口是心非,还是没有放弃,也很动容,白沐真是他的好友。

  思及此处,黎秩没有继续戳白沐痛处,正想说点别的缓和气氛,白沐就自己硬生生地转开话题,“黎秩,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黎秩问:“什么事?”

  白沐犹豫了下,颇有些为难地说:“我这两日找阿九打听了你们老教主的下落,才知道他不是你的生父……”白沐小心地看了看黎秩,见他虽有些诧异但并未不悦,才说:“可你不知道,这两年你吃的药都需要至亲之人的血做药引,没想到老教主不是你的至亲,可入药的血却没有任何问题……”

  白沐的困惑也让黎秩心惊,“什么血?是谁给你送的?”

  “是王庸王堂主,他每月都会派人给我送来。”白沐惭愧道:“我原本是将这个新药方告诉你的,可当时送信去时你不在,回信的人便是王庸,他还让我不要告诉你……我当时以为老教主还活着,就在你身边,或因我们不知道的缘故不愿与你相认,便没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黎秩只觉震惊,白沐说血没有问题,这说明药引的主人必定是他的至亲,很有可能就是王庸。

  黎秩不禁想起王庸这两年总是苍白失血的脸色,本以为他是旧病难愈,现在想来,每月取血做引多多少少也有些影响,可他从未留意王庸身上可有伤口,竟被隐瞒了那么久。

  只是王庸这个人,要隐瞒他什么,黎秩也没有办法。

  黎秩心知肚明,平静道:“是有人故意瞒着我,不怪你。”

  白沐半信半疑,“那就好……我想了很久才敢跟你坦白这件事,就怕你会因此责怪我,疏远我……”

  黎秩闻言失笑,白沐纯粹是想太多了,他又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人。可他到底无法理解,王庸为何一直隐瞒他,一直都不愿意与他相认,难道王庸与姜蕴主仆情谊超出父子之情,他宁可舍去亲子,也要找到姜蕴吗?

  今日份的药浴到此为止,看着天色不早了,还不知道温敬亭醒过来没有,黎秩便与白沐告辞。

  白沐因为隐瞒他那件事对他总是愧疚,小心将人送到门前,谁知二人一出门便见到阿九与萧涵。

  听见房门吱呀呀的声响,本来挨着萧涵不知道说些什么阿九立马跳出三尺远,萧涵也抬眼看过来。

  黎秩微微皱眉,心知阿九一定偷偷地催萧涵去取药了,却没想到阿九胆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药浴泡完了啊,都半天了,累了吧?赶紧回房歇着吧。”阿九笑嘻嘻地蹦过来,十分自然地推着黎秩出去,“正好,我还要找白沐换药,送你回房休息的事就交给世子了。”

  黎秩听他前面嘘寒问暖,就知道他心里有鬼,最后直愣愣被推到萧涵面前,哪里还猜不透他的意思?

  黎秩不由暗地翻了个白眼,回头果然见到阿九冲他挤眉弄眼,而白沐也是一脸兴奋看戏的表情。

  二人结伴离开,萧涵今日有些奇怪,话少的奇怪,一双桃花眼静静看着黎秩,却非要挨着黎秩走。

  黎秩主动退开两步,“我身上全是药味,你离我远点。”

  萧涵怔了下,满不在意笑着走近,“不难闻,很香。”

  哪家的登徒子才说得出这种话,黎秩没好气瞪他,想想还是言归正传,“九叔刚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黎秩一听就知道他在敷衍,想了想,跟萧涵说:“九叔是为了我才如此无礼,你不用跟他计较。”

  萧涵道:“当然不会。”他顿了下,微微朝黎秩偏头说:“你要的药我已经在想办法,想必不久就会有消息,你不提,我也会给你找来的。”

  黎秩一时无言,他从来没有跟萧涵开口求过药,一是他最不愿意欠萧涵的,开不了这个口,二是他最不想让萧涵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他心中百感交集,愣了半天,最后动了动唇,声音低哑却极为郑重,“谢谢你。”

  他这一辈子很少跟人道谢,可跟萧涵怎么也说不够。

  黎秩想着,又急道:“这几天,我让小白清理出来一些红叶和王庸从前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用,你若是想要,倒是可以从这里查查。”

  萧涵自然应好,仍目不转睛看着黎秩,桃花眼中眸光闪烁。

  黎秩心中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烈,“看我干什么?”

  萧涵垂眸沉吟须臾,再望向黎秩,眼底光芒难得很是郑重。

  “枝枝,你的脸,是不是真的?”

  又是这个问题?黎秩皱眉。

  可这一次,萧涵却很认真,不像以往一样,问了出口就假装出一副会被他打骂的怂样玩闹收场。

  黎秩无奈地拉住萧涵他的手,让他的手掌覆在自己脸上,没有一丝距离地接触着,“我没有易容。”

  掌心下的肌肤如玉般微微泛凉,细腻,一碰就知真假。

  黎秩都不知道萧涵为何如此执着这个问题,只要他动手摸一摸,不就知道这张脸并非易容吗?因此,黎秩一直觉得,萧涵肯定早就知道他这张脸是真的,大概是因为他三年前用这张脸接近萧涵,后面却易容骗他,萧涵心生不满,便想听他主动说出来?

  黎秩心下叹气,萧涵的心思太难猜了,比小孩子还善变,总是在意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有时又比小孩子还单纯,这正是黎秩喜欢的地方。

  反观萧涵,他一动不动,半晌不言,一双桃花眸直直望着黎秩,似惊似喜,好半晌,才张口回答。

  “你真好看。”

  但这张脸,始终是个祸患。萧涵近乎痴迷地望着黎秩的脸,不可否认,黎秩生得极好看,恰巧很是合他心意,无论那个角度,都叫他喜欢得紧。所以他从三年前,就对黎秩一见钟情,奈何当初的黎秩哄骗了他,竟然不告而别,在萧涵心中留下一股怨气。

  萧涵想,许是他们无缘。

  萧涵又想,下回若再见到枝枝姑娘,定然不能轻易让她走了。只不过,萧涵希望她能自己回来。

  因为这样,他从来没有找过枝枝姑娘,一直到数月之前。

  萧涵追查圆通,找到伏月教教主身上,从江月楼的提醒,他终于知道,枝枝姑娘其实不是个姑娘,他又被骗了,被一个穿着裙子的男人欺骗了感情,也知道对方绝不会回来。

  那也没关系,萧涵当时便想,那我就去找他再续前缘好了。只是,他可不会喜欢一个骗他感情的男人的,他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复黎秩,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又栽了。

  时至今日,萧涵想起当时的计算都觉好笑,他轻轻握起黎秩的手,在他手背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下。

  “真的,很好看。”

  我喜欢。

  萧涵心道,黎秩绝对是个骗男人心的好手,令他初见便今生难忘,让小姜成了他多年记挂的人,再见便一见倾心,让他三年念念不忘。

  就算他如今身陷囹圄,就算他的身份不简单,拉他上岸无疑会惹上一身是非,可是,黎秩值得的。

  想来之前西南那桩南王府所有档案与画像皆被烧毁的奇事,也是护着黎秩的人在背后下手,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姜蕴,是黎秩的生父。

  可姜蕴既然一直没有现身,还令红叶、王庸等人诱导所有人往黎秩与姜蕴无关的方向去想,说明他就是想保住黎秩——有了画像那样的铁证,再回想王庸与红叶行事中总有些让人匪夷所思的问题,这并不难猜到。

  萧涵不知道如今姜蕴在哪里,但他已下定决心全力保住黎秩,他找到了黎秩,便不可能会放手。

  黎秩全然不知萧涵到底在想什么,看他神情有些不对,还频频走神,便问:“出什么事了吗?”

  萧涵笑着摇头,“没有。”黎秩是个聪明人,绝不能在他面前露出蛛丝马迹,以免黎秩多想,萧涵很快反问,“可还记得之前的三月之约?”

  黎秩果然没再多想,想起那个约定,只觉荒唐,懊悔当时怎么话赶话说到那里上了萧涵的当?

  可到了如今,他和萧涵经历了那么多,他心中也不再如当时那样混乱不清,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黎秩思索了下,轻吸口气道:“如今方才过去不到半月,不过你要的答案,我已经想得很清楚……”

  “不必说出口!”萧涵忙道:“当时我们说好三个月就是三个月,我想要你三个月后亲自跟我说。”

  他总是在怪异的地方上多做坚持,黎秩不解,却无可奈何。

  萧涵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揽住黎秩,勾唇轻笑,整个人都放轻松了。黎秩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只听他在耳边说:“走,送你回房间休息。”

  黎秩不想回房间,抬头看萧涵,“你不去调查藏宝图线索吗?”

  “交给手底下人做就是,我可是世子,何必亲力亲为?”

  见他如此不以为意,黎秩又问:“那小白整理出来那堆东西?”

  “回头叫个人去取就是。”萧涵答得非常随意,转脸便笑吟吟看着黎秩,“不回房等下要去哪里?”

  被他揽住肩膀困在怀里,黎秩只好如实道:“去看看温叔。”

  “也行。”萧涵眸光一转,笑说:“那我们去看温堂主,回头跟你吃饭转转,就送你回去休息。”

  萧涵半抱半推,黎秩也没办法,半推半就由他去了。

  不巧的是,二人去看温敬亭时,人喝过药已经睡过去。

  照看温敬亭的付白和银朱神色倒是好了许多,私下与黎秩说,温敬亭见过黎秩后对他们不再像之前那么排斥,不过他总在问黎秩何时再来,他们何时回皓月山庄,他对这个地方好像很好奇,大抵是因为这是黎秩说的。

  黎秩听了后沉默片刻,只道了声也好,便当着萧涵的面吩咐付白二人,等温敬亭再问,就说过段时间就送他回皓月山庄养伤,到时他们也跟上。往后伏月教剩下的人便迁往皓月山庄,任何人不要再提伏月教的事,只因目前多事之秋,而伏月教处于风波当中,他们必须先离开避难,但有朝一日他会回到伏月教。黎秩又让付白着手处理此事,通知一众属下先去皓月山庄。

  先前与萧涵说过的红叶与王庸的遗物,也让付白交给萧涵。

  付白与银朱自是恭敬听命,黎秩看望过温敬亭,便与萧涵离开。

  离开人前,黎秩身上那股威严便没了,还着实松了口气。

  萧涵看得好笑,心知黎秩是为温敬亭捏了把汗,如今可算放心了,他为温敬亭编造的谎言,确实是为了温敬亭好,也是为整个伏月教好。

  虽说六大门派败于黎秩手下,从此多年恩怨一笔勾销,可温敬亭年轻时在江湖人也做过不少错事,他这一生便很难再从这江湖纷争中逃离出来,可谓一入江湖,一辈子都在江湖。

  这样的日子,温敬亭本人也未必开心,黎秩确实是他的学生,虽说并未正式拜师,但黎秩很了解他。

  黎秩这样做,不仅给了温敬亭后半生的安宁,也让他忘记了那些不该记得的痛苦,至于温敬亭愿不愿意接受,这得等他想起来一切再说。

  萧涵本人的立场,自然是站在黎秩这边的,不过他就是特别好奇,出门便问黎秩:“你与左护法说的可是伏月教的秘密,怎么不避着我?”

  黎秩想都没想,直言道:“当时没有外人,有必要吗?”他有些不悦地瞪向萧涵,以往他总拿自己当自己人,现在才想起来不对了吗?

  “原来我是内人啊。”萧涵故意笑道,乐滋滋地看着黎秩。

  什么内人?

  黎秩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可一对上萧涵那双总是温柔的双眼,耳尖就红了,随后不自然地别开脸。

  萧涵开开心心地陪黎秩去用饭,再送黎秩回房休息,彼时天色已晚,萧涵从黎秩院中离开,一转过身,脸上笑容便没了,只余满脸冷漠。

  黎秩都看不见,笑给谁看?

  萧涵瞥了眼院中一角,桃花眸中寒光幽幽,冻得隐没在黑暗夜色中的暗卫背后直发毛,静静搓了搓手臂,心道世子还是跟黎教主在一起好,整日笑眯眯的,比暗地里总黑着脸好。

  可瞧见萧涵招手的动作,暗卫只能忍下心底惊悚现身。

  “世子。”

  萧涵点头,“看你这么闲,给你安排件差事,附耳过来。”

  暗卫当即应是,小心翼翼近前,萧涵低声与他说了什么,暗卫眼珠一转,听完便急急拱手应是。

  萧涵再一挥手,人便又潜入了黑暗中,萧涵看了看那暗卫离开的方向,再回头看了黎秩房间一眼,眸光不自觉柔和下来,嘴角微微上扬。而后转身离去,他走的却并不是回房的路,而是独自一人去往白沐所住的客房。

  不知是不是巧了,白沐房间里还亮着烛光,人还未睡下。

  萧涵走到门前,正举手要敲门,房间里便传出一个慢悠悠又绵软的声音,一听便知是白沐的调子。

  “是世子吧,进来吧。”

  萧涵惊愕挑眉,果真推门进去,一眼便见坐在窗前捧着医书的白沐,对方瞥他一下便又低下头,显然对他本人毫无兴趣,且还有些傲慢。

  萧涵从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很好奇,“白神医知道我会来?”

  白沐撇嘴一笑,头也没抬,“不知道,不过猜到世子也许会来。”说着,他抬眼望向萧涵,眼里含着几分揶揄笑意,“为了黎秩,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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