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美强惨拿自己当替身>17、第 17 章

  萧罹刚把院子里的花草拔除干净,京都就开始下暴雨。

  连着三日的雨,将空气都变得比以往潮湿。到狩猎那天,天阴沉沉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天际,令人喘不过气。

  狩猎为期三日,萧罹身为皇子必然要出席,天还没破晓的时候,他就出发前往将山岭。

  将山岭地处京都郊外,骑马来回皇宫约需半日。为先皇时期建造,专门作为每年皇家狩猎的场所。

  猎场设在一片偌大的林子,休憩处地势高起,却被葱郁的树挡了视线,仔细瞧着,倒能看到底下人影攒动——那是受沈家第三子沈嗣的命令,在下面负责护卫的人。

  两面设了高墙,一面是高达七层楼的崖壁,所以除了入口的石道,普通百姓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这也使得每年的狩猎,都是行刺的绝佳时期。

  宛如狩猎狩的不是牲畜,而是人。

  沈嗣早先命人在多处潜伏,一有情况就发烟弹为信号。

  远处一片密林,乱草丛发出几声窸窣,晃落上面残余的水珠,马蹄踏在泥泞中,消匿了声响。谢砚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将马儿安置好。

  距离太远,看得并不真切,谢砚掀开斗笠,遥遥望过去。凉风带过沙沙摇曳声,白衣青年沐浴着风,眉眼带上不知名的笑意。

  此刻已近晌午,云层间却不见一缕阳光,林地泥泞肮脏,天光暗淡阴沉。

  任谁都会觉得这天着实不好,他们都暗暗留意着周围,增加警惕。

  除了萧然和一些女眷。

  萧然自从那日被谢砚弄脱臼了手臂,到现在还没好全,使劲的时候依旧会隐隐作痛。

  后来谢砚又当着众多侍卫的面和萧罹联手打他的脸,致使本就对萧罹无好感的他,此刻更是厌上加厌。

  他在远处看了半日,始终只见到萧罹一人,但他并不相信萧罹会不带谢砚出来。

  前几日二皇子萧斐遇刺,刺客所带面具上刻有凤凰花花苞,这与谢砚额间的凤凰花撞上,过于巧合。

  萧然觉得,这两件事一定有关系。他曾偷偷找父皇讲过这事,结果父皇根本以为他在犯傻,还把他训了一顿,说不该他插手的事就不该碰。

  在父皇眼中,他的一切好像都是错的。

  不仅如此,连那刺客行刺二皇兄,父皇都仿佛未放在心上,只是让大理寺查,偶尔上朝的时候询问一两句罢了。

  恍惚间给人错觉,皇帝知道刺客是谁,且并不打算追究刺客的责任。只是碍于表面,须得寒嘘问暖几句,装装样子。

  明德帝自然知道刺客是谁。

  赤潮为大楚而设,身为天子,在得知凤凰花面具时就猜到了赤潮。

  但几十年来,如今的赤潮已经和刚立之初天差地别,那里的残酷和血腥,让他不想涉足。

  他也只是偶尔见过几次赤潮宫主,每次都是宫主主动来寻,告知最近一步行动的原因。

  今日狩猎,萧然偷偷带了几名大理寺的人来,为的就是让他看一眼谢砚额上的花,以此来说服明德帝捉谢砚,报手臂之仇。

  只是没想到,谢砚并未跟着萧罹,萧然暗暗啧了一声,伸手拿起一旁的茶水猛然下腹。

  “呸!”萧然将茶盏摔在桌上,婢女忙跪下磕头求饶。

  “这茶都凉了?你拿这来给本皇子喝?”找不到谢砚的气,萧然全撒在了婢女身上。

  萧罹远远看了眼,神情淡淡,又将目光扫向别处,心思并不在猎场。

  谢砚还没来。

  按照他平日起床的时辰算,此刻早该到了。萧罹微皱眉,望向远处的山林,好像要把那里望穿,在那找到什么似的。

  “四殿下还是同以往一般,不喜喧闹。”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萧罹抬眸,转身看到了沈黎寒——沈家第二子,也是范铭认的二哥。

  沈黎寒微微一笑,对着萧罹行了个礼,询问道:“四殿下可是在等人?”

  他问得极其自然,仿佛就是脱口而出,萧罹顿了顿,不知是真心还是装样子,语气平淡:“沈二公子观察入微。”

  沈黎寒淡笑:“民间有传言,四殿下有一心仪姑娘,头缀花钿,乃倾国之色,常着一身素白裳,远远瞧着,宛若天上仙女。

  在下见殿下身边无人,又心不在猎场,反盯着那处的山林出神,方才有此猜测。”

  这一看就是萧然的手下传出去的,不过传到民间,百姓们始终不信四皇子真的喜欢男子,以为是谣言有误,便稍微修改了一番。

  萧罹一愣,暂时忽略了沈黎寒的后半句话,绕过他离去,淡漠道:“民间谣言,不可全信。”

  小凤凰分明是男子。

  不过好看倒是真的。

  他冷着眸子,侧目看了看。

  萧然还在那儿破口大骂婢女,被萧罹一瞪,霎时吓得说话结巴:“你!你……快去!去……去给我换盏新的!”

  沈黎寒打开折扇抵在额上,抬首朝远处天际望过去,半晌,他笑着摇了摇头。

  这天,好像又要下雨了。

  狩猎正式开始,是在用过午膳后,两日半的时间,看最后谁能带回更多的猎物,便是得胜者。按照往年惯例,明德帝会允诺那人一个合理要求。

  用过午膳,萧罹换好狩猎的衣裳,一道白色影子瞬间窜入,帐子一角扬起又落下,看不出丝毫动静。

  萧罹微一转身,伴随刹那间的破空声和一道白光,萧罹身子迅疾后仰,向后划开一点距离,那剑直逼他后退,等他抵到案桌,方才停止向前。

  “那林子呆着可舒服?”萧罹伸手,缓缓移开了脖子上那把剑。

  斗笠下的青年眉眼弯弯,认真评价道:“不怎么样,险些将衣裳弄脏。”

  萧罹扫了一眼,白衣胜雪,风华无双,一点没有沾上山间尘土。他问:“下来做什么?”

  谢砚漫不经心:“那儿太远,看不清脸,何况我也不认识。哎,你给我讲讲。”

  这话说得随意,谢砚说完就后悔,毕竟涉及到朝中重臣,他怕萧罹并不会这么轻易告诉他。

  但萧罹并不介意,他拿起桌上木梳,递给了谢砚。

  谢砚:“……”

  萧罹接着摘了发冠,青丝如瀑布般散落下来,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他周身的气场。

  这意思很明显了,要谢砚替他梳头。

  萧罹从手腕处撤下一根红色发绳,抬眸看了眼镜中的谢砚,淡淡道:“用这个扎。”

  这头绳谢砚先前也见过,是萧罹一直都会带在手上的,但他并没有多想。

  谢砚接过红绳,摘掉斗笠,挑了挑眉,毫不客气道:“给你梳头,我要消息。”

  萧罹点头:“自然。”

  皇家狩猎是先皇时所立传统,名中带上「皇家」,就像字面意思,是只有皇家才能参与。

  但明德帝膝下儿女稀少,也多未婚嫁娶亲,于是为了皇家狩猎显得不那么冷清,明德帝下令只要朝中重臣,皆可以参与。

  说是这么说,但真的敢来参加的,其实并不多。

  迄今为止,朝中大臣只有陈,沈,范三家来参加过,剩下的则都是些皇家亲戚。

  范家剩下范铭,刚办完范老知州的后事,还处在父亲逝世的悲痛中,自然没这心情来参加。

  剩下的就只有沈家和陈家。

  沈家有三个儿郎,老大是当朝镇远将军,老二是沈黎寒,好静喜文,老三沈嗣,是为皇上身边的护卫,此次的防卫安排,便是由他主管。

  “沈家习武,怎得到沈黎寒这,就成了文?”

  谢砚梳起萧罹头发,可那头发不听话似的,这边梳起来,那边又掉下一缕,谢砚皱眉,干脆扔了木梳,直接用手抓。

  “嘶——”萧罹戏谑道:“下手真重。”

  谢砚赌气似的,向后拉了拉萧罹的头发,低吼道:“忍着!”

  他还是第一次替别人束发。

  要不是为了消息,才懒得理他。

  要求还这么多。

  “那好吧。”萧罹嘴角扬起一抹不可隐藏的笑意,解释道:“当年沈家夫人怀沈黎寒的时候,生了场病。沈黎寒从小便是温雅的性子,身子骨差,不宜习武,或许是从娘胎就受了影响。”

  “后来沈家夫人落下病根,大夫说沈家夫人不宜再孕,于是沈家主便同他夫人商量,沈家世代习武,不如这回,养个习文的。

  好在沈黎寒自己也不喜打打杀杀,于是便跟着先生学文,丝毫未受家里的影响。”

  “如今他的才华,得父皇赏识,想让他成太子伴读,他自己却不愿进宫。说是他心不在功名,且太子也尚未确立,没有这般必要。”

  “至于沈嗣,沈家夫人后来意外有孕,生下沈嗣后便离世了。沈嗣的身子,比沈黎寒要好,他的心同沈家世代一样,在武一面,却比不上镇远将军。”

  “此次的狩猎护卫安排,其实是镇远将军在父皇那儿为他求的。”

  谢砚一手握着头发,一手去拿桌上的红绳,“沈嗣……省嗣……沈家主其实并不喜欢他吧……”

  萧罹点头:“他一出生,就带走了他母亲。无论是习武还是习文,资质都比不上他大哥二哥……子钦,重新扎。”

  谢砚:“……”

  萧罹重复:“太丑了,重新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