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美强惨拿自己当替身>13、第 13 章

  谢砚这一补觉,一直睡到了晚膳时分。与其说是睡醒的,不如说是被香醒的。

  他睁开眼,侧目,见案桌上已经摆了一桌子的佳肴。再想想自己在诏狱里吃的。

  谢砚:萧罹真不是人。

  萧罹似乎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比狱卒好。”

  谢砚:“……”

  他起身坐到凳子上,拿起筷子就下箸,一点都不见外,话里有话:“小凤凰吃的,自然比那群地上爬的好。”

  阿聋:“……”

  在地上爬的萧罹尽量维持笑容:“吃饭。”

  谢砚看了他一眼,专心吃菜。

  萧罹未动筷,手抵着头看他吃,过了一会儿,他淡淡开口道:“范老知州没了。”

  谢砚伸出去夹菜的手停顿一秒,那块肉就掉了回去:“哦。”

  那样菜离他较远,夹不稳,萧罹拿起筷子,把那块肉夹到了他碗里。

  萧罹继续看他吃菜,眸子清明,笑意浅浅。

  谢砚吃下那块肉,简单评价了一句:“那……范铭挺惨的。”

  萧罹:“他怕什么?有他二哥帮忙料理。”

  谢砚好奇:“他还有二哥?”

  萧罹:“不是亲哥,是认的。”

  谢砚叹道:“那就是他二哥惨。”

  范铭行事全靠范老知州,现在的人脉也是从范老知州那儿积攒下来的,如今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压在他身上……可就他那胆子,怕也成不了什么事。

  大概率是他二哥帮他料理范老知州的后事了。

  谢砚:“那他大哥不帮?”

  大哥二哥一起,二哥也能容易点。

  萧罹道:“他大哥是镇远将军,没空。”

  谢砚叹了一声:“沈家啊。”

  “这靠山认得不错。”

  萧罹突然笑了笑:“你的靠山,也认得不错。”

  阿聋:“……”

  他意识到不对,行礼退了出去。

  谢砚笑容瞬间僵硬,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去。

  谢砚故意道:“哪里不错了?人家二哥帮忙料理后事,你呢?就只会咬小凤凰。”

  萧罹不轻不重道:“你也可以咬回来。”

  他补充道:“或者……你有什么亲人?我也可以帮你料理后事。”

  这话戳中了谢砚的心,他放下筷子,垂眸,没有说话。

  萧罹问:“不吃了?”

  谢砚轻声道:“不好吃,不吃了。”

  谢砚起身,听不出情绪,他抿了抿唇,道:“明天……我要吃狗肉。”

  萧罹敛了笑容,看着青年的背影,心忽得沉了一下。

  他应道:“好。”

  夜……

  萧罹很有眼力劲,他知道亲人那一话题伤到了谢砚,很自觉去了书房。

  别人可以哄,但小凤凰不可以。小凤凰的过去,他要他自己说。

  谢砚躺在床上,怎么也入不了睡。一部分是因为白天睡足,另一部分是因为晚膳时萧罹说的那番话。

  他睡不着,索性穿上衣服,蹬上了屋顶。他躺在屋瓦上,望着月亮怔怔出神。

  范小知州的亲人没了,那他应该会哭很久……在长盛酒楼那次,可以看出他眼睛是肿的,应当是哭了很久。

  谢砚不知道失去亲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也没有尝过因为悲痛过度而哭的滋味。

  只是听人道,会很疼。

  他知道他的亲人在赤潮里,但是是谁?

  他不知道。

  或许还活着,成为了那日的刺客死里逃生。或许在执行哪一次的任务时命死刀下。

  或许是赤潮叛变者……是他亲眼看着死的那一批人……

  时至今日,每每提起赤潮,谢砚的心都会痛一下,身子也会微不可察地发抖。

  那里,大抵是人间炼狱。

  从那里出来的,大概都不是人吧。

  是妖怪……

  谢砚伸手挡住了眼前的月亮,他不想再去想关于赤潮和亲人的事。

  指缝间透着荧荧月光,谢砚收回手,冷着声音嘲笑了自己一声,随后放平声音,淡淡道:“回来了。”

  片刻,远处那人跳上了屋顶:“主人。”

  谢砚开玩笑似的:“这回找得挺快。”

  苏辞有点不好意思:“外头都传遍了……主人被四皇子亲……”

  谢砚:“停。”

  苏辞哑然,顿了顿道:“主人,四皇子有没有和你讲关于先皇的事?”

  谢砚坐起身:“他和我讲这个干什么?那时候他自己都没生出来呢,知道个什么?”

  苏辞心道:万一明德帝跟他说了什么呢。

  谢砚:“查到什么了?”

  苏辞道:“之前不是说,先皇击退北夷后,经常犯头疼症状,国师还给他配了药。”

  谢砚点头。

  苏辞继续道:“先皇驾崩于非命,外界传的是得了肺病,时常咳嗽,最后咳血至死。可实际上,先皇是因头疼症而亡。

  那些宫人后来在地上看到的血迹,是先皇头疼难忍,自己往桌子上撞的,并非咳出来的血。”

  谢砚若有所思:“皇宫收卫森严,帝王的寝殿明里暗里都有守卫,先皇疼痛之时的叫喊,加之撞桌子这一举动,难道那些暗卫不会察觉吗?”

  苏辞:“我也在奇怪这个。但这些是我从一退休老太医口中得知的,先帝有咳疾,但病不至咳血,更不至死。且先帝死前并无咳血症状,是那日突然就齿间溢血……”

  谢砚:“那老太医还在?”

  苏辞:“最巧的就是这,我本打算今日再去问些,但老太医手脚不便,昨日端水时打翻水盆,滑倒在地,头受到重创,离世了。”

  他想了想,道:“表面上是滑倒的,但老太医平日里从不会端水盆,都是让他儿子帮忙的。所以我觉得,这水盆是假象,或许是有人故意在地上洒水,又将老太医推倒在地。”

  谢砚抬眸,心底一动:“这就说明,这老太医的话是真的。”

  苏辞点头,想起什么:“那老太医说,先帝那日喝了更多的药……”

  苏辞恍然:“是国师给先皇的药有问题!”

  谢砚:“你说先皇是自己往桌子上撞死的,那为何最后的结果,是咳血而死?”

  苏辞:“是有人故意做的假象……就像那老太医一样。”

  谢砚继续道:“暗卫无处不在,若有人从外部进来,暗卫不可能察觉不到。”

  苏辞补充:“出事那日,门窗紧闭,并无人闯入痕迹。”

  谢砚笑了笑:“是啊。世上哪来这么厉害的人?就算是赤潮宫主,也未必做得到。”

  苏辞好像明白了一点:“那是寝殿原有的人?”

  谢砚点头,问苏辞:“一个人什么时候最容易掉以轻心?”

  苏辞耳根微红。

  谢砚眼里拂过笑意,轻声道:“是。”

  “先皇死那日,唤了个妃子侍寝,他怕行事时犯病,便多喝了点,不料适得其反,加速了病症,先帝忍不了疼痛,直接一头撞死。”

  “既然那药有问题,妃子看到不说,是因为她早就知道。”

  “她早就知道那药有问题,就等着先帝一头撞上去,再伪造先帝咳血的样子……只要说那头上的血,是先帝咳血时不小心磕到的就行……若是一个普通妃子,看到这场面吓都该吓死了,哪里静得下心干这些?”

  苏辞有疑问:“是谁指使那妃子的?国师吗?国师那时候已经死了。”

  谢砚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思虑片刻,转头对苏辞道:“那个妃子啊……大概和刺杀国师的是同一人。”

  苏辞诧异:“怎么可能?”

  谢砚眉眼弯弯:“怎么不可能?国师和妃子偷情,国师选择了相信妃子,把所有的一切包括夺右符的计划都告诉了妃子。”

  “国师深得先皇信任,只要国师提拔,先皇自然升那妃子的等级,妃子靠近皇帝的机会多了,国师自然好下手。”

  “只是没想到啊,那妃子也是个狠毒的,骗了国师,又骗了先皇。”

  “两条手握重权的人命,都死在她手上。”

  说了这么多,谢砚总结出一句话:“情爱伤身。”

  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苏辞:“那接下来,是要去查那妃子的身份吗?”

  谢砚想了想:“不用了。”

  那妃子是谁,或许萧罹知道,有近处的便宜不占,干嘛费那力气自己去查?

  他对苏辞道:“你去查一下,先皇后在赤潮的事。”

  苏辞不解:“右符……与先皇后有关?”

  谢砚:“唔……大概有点吧。”

  苏辞:“……”

  什么叫「大概」和「吧」?

  他查消息很累的。

  夜里风凉,谢砚哆嗦了一下,转身:“我回去了。”

  苏辞:“主人。”

  谢砚回过头:“还有何事?”

  苏辞看着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主人……您……为何会选择留在四皇子府?”

  谢砚转过身,没有立马回答,只是站在原地,从苏辞的角度,月色下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半晌,谢砚抬眸,语气平淡:“苏辞,我对你不好吧?”

  苏辞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砚继续道:“我总是让你去查东西,自己却逍遥快活,坐等结果。”

  苏辞愣了愣,好像还真是这样?

  话到嘴边,却还是道:“是我自愿的。”

  谢砚叹道:“啊,确实,是你自愿的。”

  苏辞哑然。

  “不过……”谢砚转身,仰头看像那凄凄寒月,眸子里透露着冷霜和茫然:“苏辞你忘了?那里专养无情之人,而我,本就是个刻薄的人。”

  他垂了垂眸,“不要担心,待在四皇子府,不过是落个安身处,况且,离虎符也近。至于萧罹他对我……”

  谢砚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辞:“什么?”

  谢砚想了想:“你就当……是我刻薄惯了,有了点私心,想冒充一次小凤凰,尝尝人心的味道罢。”

  “任务完成后,我自离去,世上只不过,又多了一个伤心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