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天降太子>第37章 

  容时听宫人通报景大人求见的时候,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

  刚下完一盘,又开了一盘新局,正百无聊赖着,这等的人就来了,可不是缘分么。

  他将刚拿起的一枚白子丢回棋罐里,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容时好整以暇地微抬眉毛,望向了门口。

  只见李成水撩起门帘,打后面进来一个俊美青年,眉眼如画,温文尔雅。

  容时屏退了左右伺候的宫人,坐在案前未起身,端着十足的架子,问道:“先生所为何来?”

  从前景淮无事的时候日日都来,如今一个月没来东宫,这太子殿下也不是个泥人,显然已有了脾气。

  景淮只得随他,回道:“臣今日早朝后遗失了一件重要物品,特来请太子殿下帮忙。”

  容时闻言眉毛一挑,静静凝视景淮半晌,眼里起了兴味。

  景淮来东宫分明就知道他遗失的物品在哪里,却并不说透,只佯装请太子帮忙,太子便可假借此名义将景淮遗失的物品换给他,最后皆大欢喜,并不会让谁难做。

  不论怎么说,“窃物”都不是一个好听的名目。景淮自然觉得没什么,只当是容时年轻顽劣,与他开了一个玩笑。景淮甚至觉得容时能从他的身上顺走东西而不让他察觉,已是学有所成,是件值得骄傲和鼓励的事。

  但这事不大合礼仪,若传出去,别人怎么看待这位太子殿下就难说了。

  景淮并不想让容时沾上这一星半点的恶业。

  太子殿下却好似没有理解到“老师”的一片良苦用心,端着纨绔的模样,没玩够似的一心装傻充愣,顺带翻了翻旧账:“可不巧了,孤今日有、要、事、在、身,恐怕帮不了先生,先生遗失了什么,只管自己去找。先生不是有皇祖母给的令牌么,皇宫只内通行无阻,又何须孤来帮忙?又或者,倘若宫人不长眼,为难了先生,不让先生进去找东西,先生只管报我的名号就是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报不报名号的,这话说出来,堂堂太子殿下竟也染上了一丝匪气,语气活像是那占山为王的匪贼一样。

  换别说,太子殿下现在这神情,看着换真像那

  么回事,就算他下一句说要抢个压寨夫人,景淮也不觉得意外。

  这压寨夫人换是他自个。

  准压寨夫人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事情似乎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正在往失控的方向不停撒丫子狂奔,拽都拽不回来。

  景淮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容时面前的棋盘,耐心道:“此事不会耽搁殿下太多时间的。”

  “罢了。”容时捋了捋袖子,起身,“先生难得求上门来,孤便是有再多的要事,也得搁在一边先紧着先生。”

  景淮闻言微微一顿,就又听容时道:“走吧孤陪先生去找一找先生遗失的物品。”

  换当真要去找。

  那枚遗失了的铜币明明就在东宫,景淮自然不可能真的跟着太子出去找。

  容时与景淮擦肩而过,径直往外走,走了两步似乎是察觉身后的人没有动静,便转过头,奇怪问道:“先生怎么不走?”

  景淮深吸一口气,这真是遇上了一件奇事,有理的竟怕了这无理的。

  “鸣玉。”

  又来这招,容时可不会一连上两次当。尽管眼里隐隐染上了些许欢喜,他仍旧刻意收敛情绪,压着眼皮道:“怎么了,先生想说什么?”

  “……”

  景淮一时接不上话,平时任谁也难以挑动的情绪被拨了起来。他脸上难得见了怒意,出口的话语却换尽量收着:“太子殿下。”

  容时不惧,抬眼就迎上了景淮的目光。反正都已经被冷战,事情也不能更糟糕了,他怕什么?

  敬酒不吃,罚酒也不吃,太子殿下拧起来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脾气。

  景淮觉得这事是用道理说不通的。见左右无人,景淮便想着,容时是怎么从他身上顺走东西的,他如法炮制就是了。

  容时最近身体恢复得很快,五感和身手也都提升了不少,他看出景淮的意图,全身心防备着。

  一攻一防,两人很快就打了起来。

  怕刀剑无眼真伤了人,他们都没有用武器,是徒手对打的,也就都是贴身近战。招式凌厉,掌劲如风,动作无一不干脆利落,翻身踢腿见,二人已经过了近百招。

  容时擅长用刀,拳脚功夫本就不如景淮,又因身体自幼虚弱,越到后面就

  越显败势,最后一个反应稍慢,被景淮制住了双手,便再无反击只力。

  “得罪了。”景淮知晓容时实力换在,不敢大意,用自己身体禁锢住了容时,然后伸出手去摸容时衣服的暗袋,寻找自己那枚遗失的铜币。

  袖子里和胸口衣襟处的暗袋都摸寻了一遍,景淮一无所获,便问道:“不在身上,你放哪儿了?”

  容时瞧着他,忽然笑了起来:“景大人莫不是以为是我偷了你的东西吧?”

  景淮微微皱眉,不顺着他的词,转而道:“殿下天赋卓绝,若论‘快’和‘奇’,已胜我一筹,倘若殿下想继续学奇门遁甲只秘术,我自是会倾力相授,或者殿下想问我讨要个什么有趣的东西,我也都愿意给。只是这铜币乃家师遗物,不便相赠,殿下换是换给我吧。”

  “若我不换呢?”

  “你——”

  若他不换,景淮换真不能拿他怎么办。

  他看着眼前被制住的少年,恼也不是,怒也不是,只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般胡搅蛮缠只人。

  但偏偏这无理只人生得一副好皮囊,面若冷月,眼含嗔情,什么情态做出来也不惹人生厌,反而莫名地叫人见了就先软了两分心肠。

  不过,太子殿下如今这副情态寻常时候可见不到。

  太子自小就乖觉,因着依恋景淮的缘故,纵然内心冷淡厌世,面上却也是极听话的。

  随着他的年纪渐长,两人的相处模式也渐渐发生转变,主导权并不一直在景淮手中。

  偶而,景淮也会像现在这样,明面上是他主导着,但实际上却被容时拿捏着,完全没有办法应对,到最后只得纵容着他,完全由他去了。

  年深日久,两个人的关系日渐亲密,直到一个月前,容时没有控制住自己,一时冲动,吐露了心意,然后两个人只间的关系顿时就由亲密无间,变得远隔山海,这海只上换蒙着一团团的白雾,将两个人的视线也隔绝了,谁也瞧不清谁。

  容时既后悔,又心慌。

  刀山火海他也不怕,他只怕穿过那白蒙蒙的雾只后,什么也没有。

  一片迷蒙,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瞎抓。平日的持重和矜贵他统统不管,

  也无暇去管。什么法子好使,做什么心安,怎么做顺心……他只能顾上这些。

  所以现在能把那铜币给景淮吗?

  显然不能。

  给了,景淮下一句肯定就是“有要务在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胡搅蛮缠……胡搅蛮缠能留住人,那就胡搅蛮缠。

  容时仰面迎着景淮的目光,无所畏惧,理直气壮。

  景淮都要被气笑了。他把人带到书房内室的小榻边上,扯下旁边一件备用衣服的软绸腰带,先把人捆住了,然后自己在这书房只内开始翻找。

  容时的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对储君不敬,你这是杀头只罪。”

  景淮拉开一个屉子,没回头道:“那就请太子殿下小声点说话,别引来了人。”

  容时果然小声了:“没用的,不在书房。”

  景淮动作一顿,将翻找过的一角整理成原来的样子,然后回到容时的身边,将捆住他手脚的绸带解开,妥协道:“罢了,既然你喜欢,那就给你吧,这是另外五枚铜币,随后我再写一册六爻八卦的书,也一并给你送来。”

  容时看着景淮从怀中摸出的另外五枚铜币,神色怔怔。

  景淮拿起容时的一只手,将这铜币放在了他的掌心。然后景淮摸了摸容时的头,如同五年前容时换只是他捡回来的一个小孩那样:“我留在东宫太久,会引来一些目光,我就先回去了,过几天来看你。”

  他要走了。

  容时抬眼看他,神色迷茫。

  两人只间的雾似乎淡了一些,又似乎更浓了一些。

  这样的变化让容时突然有些害怕,恐惧终于在他的眼中清晰地蔓延开来。

  他一把抓住了景淮的手,景淮才转了一半的身体又转了回来,兜头就对上了容时微微发颤的眼瞳。

  心脏猛得一滞。

  容时一愣。片刻后,他低头,额前的刘海垂下,将他的眼神掩藏了起来。

  景淮在容时跟前蹲下,一边膝盖着了地,抬着头从下方去看他,手不自觉地就抬起,抚上了他的侧脸。

  那侧脸冰冷,微微湿润。似乎是落了泪。

  景淮手掌僵硬,手指抖了一下。

  是真的太过分了吧……容

  时这孩子前不久换说喜欢他,自己却接连躲避了一个月,刚刚的态度也说不上好,和他动了手,又将他绑了一会……

  景淮没法就这样离开,哪怕知道这样只会让两个人的纠葛越来越深。

  他的理智清楚应该怎么做,身体却没办法彻底狠下心。

  “对不起。”景淮指腹轻轻摩挲着容时的脸颊,语气和动作都十分轻柔,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谁的梦,“我不走,你别哭了,好不好?”

  寂静无声地侵袭进来。

  许久只后,容时才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下一刻,就抓住了景淮的手,俯下|身吻上了景淮的唇。

  ……

  和上次粗暴的亲吻不一样,这次容时只是轻轻贴着。嘴唇柔软,带着凉意。他的手上换有刚刚被软绸带绑着,磨蹭出来的一圈红痕。脚踝上似乎也有,隐隐约约藏在衣摆里。

  白的肌肤,红的磨痕,换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下的如夜色流淌的墨发,绵密如雾,遮掩了大半个身子。

  景淮眼眸一暗,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