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常年待在杜府的佛堂里, 除了逢年过节, 轻易不肯踏出她吃斋念佛的地方半步。
“我要是不来,”王妃搅着碗里的汤, 勺子里装了一块鸡肉:“你就被你爹打死了。”
杜行清咽下那块肉,看着自己身上还渗着血的纱布, 不敢说话。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的事了?”
杜行清这样在王妃看来,就像个努力把自己头缩回自己翅膀下面的鹌鹑,笑了, 她本就气质稳妥,这一笑,就更加秀美柔和了。
“我从小就教过你,遇事要沉着冷静,见机行事,你就是和你爹服个软又能如何,你和那文家小……”
“娘,我和絮聰的事,”杜行清捏着身上的被子,那是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地方:“你怎么看。”
王妃被这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两个都是男孩子,她又能如何看,向来都是男女谓之阴阳,二者结合才是世间一直以来奉行的准则,她能怎么看。
可面前这个被打的奄奄一息也不低头的少年是十月怀胎,在她臂弯里长大的小子,自他记事以来就不曾在他身边陪伴,对杜行清,王妃总是莫名的心软加之愧疚的。
她没想到,几个月没见,一见面竟然是这副模样,母亲都是心疼自己孩子的,他已经挨了打,她又怎么舍得再去苛责。
叹了口气,王妃摸了摸杜行清的脸:“人家那边也是个小子,他们也不会同意的,况且你爹和文家……”
杜行清把头低下去,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道:“可是我喜欢他。”
“人家喜欢你吗?”王妃问。
“他喜欢我,”杜行清立刻抬起头,用的肯定的语气:“虽然他没说过,但是我感觉得出来,他喜欢我。”
“那你们可怎么办呢?”
王妃和杜行清坐在一起,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哀伤,这几年杜渊薮收敛钱财,招募士兵,想要将那个人逼下皇位。
王妃不能明白,血肉至亲,何至于如此刀剑杀伐的地步,明明小时也曾经在一起放肆高歌欢笑,她不明白,但她同样也阻止不了,王妃选择了一种最懦弱的方式,她搬进了佛堂,每日诵经礼佛,祈祷满天神佛也能听见她的心愿,希望事情终了,有一个好的结局。
她也学周易,跟着书上的步骤卜卦,可是卦象她却看不懂,她想算的局似乎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难解,反倒是有两颗不起眼的黑子,凶险异常,让她扯断了手里的佛珠。
现在看来,那两颗黑子,就是这两个可怜的孩子。
“那个孩子,文絮聰,他在家里怎么样?”
王妃想起来在一次的宫宴上,她看见过那个芝兰玉树的孩子,可是丞相夫人,他的母亲,看向他时眼底并没有母亲的温度。
“他在家里?我……”杜行清回想他和絮聰在一起的点滴,发现他并没有提过他的爹娘,也没有提过他家里所有的事,对于文絮聰所在的丞相府,他一无所知。
“娘,絮聰他会不会……”杜行清皱着眉:“被打啊?”
“人家的家事不可妄言,那孩子看着聪明,不像你是个死倔的性子。”
“娘,我许久没见周策了,你帮我给他托个话,就说我想和他叙叙旧。”抓着他娘的手,杜行清讨好的摇了摇,他还是不放心,想要找人去看看。
王妃装着不明白:“清儿自己不能找人托话去?”
“我爹他肯定不让,带话的人门都没出呢!指定被拦下了。”
“现在这么机灵,昨日干嘛去了,”王妃起身,食指点着杜行清的额头:“在这等我消息。”
“儿子谢过娘亲。”
杜行清面上一喜,颤颤巍巍撑着床就要下床给他娘磕一个,王妃连忙把他按了回去:“躺好,文家那小公子还等着你去见他。”
“那娘这意思,是同意我和絮聰的事了?”杜行清看着王妃的背影,目光殷切。
王妃出卧房的动作一顿,那日佛珠断掉的恐慌重新笼上心头,她回头,朝杜行清一笑:“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王妃的动作很快,上午出的门,下午周策就过来了,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探究八卦的迫不及待在进门之时看到裹得像个粽子似的杜行清,一箩筐问题都烂在肚子里。
“你你你,你这是,在失踪的那段日子里被人糟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呜呜呜的,我都不忍心写了,我也呜呜呜(┯_┯)
67.第 67 章
求人办事扬起来的笑僵在脸上, 如果不是杜行清躺在床上行动受限,周策不一定能站着走出平阳王府的大门。
……爬的也不能。
“你,你别气啊!”后知后觉的感到杜行清满脸的黑云压城,周策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床前, 戳戳他缠着纱布的手臂, 嬉皮笑脸的把这个话头绕过去:“你这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