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上有一片芦苇荡。

  赵嫣的外衫被撕裂了,挂在芦苇上悠悠荡荡。

  他被陆惊澜推搡在了草地上。

  一匹黑色的骏马在日光下悄悄摇了摇尾巴。

  周围寂静无人。

  赵嫣伸手推拒着陆惊澜,陆惊澜只是笑,“赵长宁,你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披着人皮的妖精?”

  袍摆几乎被撕裂成了碎布,碎布下白玉般的肤色便裸露了出来。

  陆惊澜的眼瞳藏着刻薄的冷。

  赵嫣手中的金刀被陆惊澜扔在了一边,他被按在草地上,脸颊被地上的野草剐蹭出了伤口。

  “陆惊澜!”

  冰冷的剑鞘侵入了身体。

  赵嫣忽然便像是被扎穿了血肉,咬着下唇,没有发出声响。

  只落在陆惊澜的怀中的身子在不受控制的抖,一双沉静的眼底泛上了血雾来。

  仿佛被卷进了多年以前的一场难堪的噩梦之中,这样身体被劈开的痛楚,多年以前便尝过了。

  他的手无意识的推拒着,陆惊澜身体太重,沉沉压着,像一座山。

  他开始急促的喘息,沙哑的像是树叶刮落在风中的声音。

  他太疼了。

  许多年都没有这样疼过了,便张开嘴,一口咬在了陆惊澜的脖颈上,死死地咬着没有松口,唇齿间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倒灌进了咽喉。

  陆惊澜没有动,他就这样忍着脖颈上的痛楚,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赵长宁,很疼吗?

  却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谁又知道他在万人坑中一座座拜过去时候的心情?

  孤冢连天,茫茫戈壁,他不知道哪一个是他的血亲。

  他带着着一捧捧不知道是谁的青灰回了京城,年年供上香火。

  寺庙的僧人被请来超度,到处都是梵经的吟唱,却不知道超度的到底是谁。

  陆惊澜靠近赵嫣,手温柔的抚上了他的发丝。

  “赵长宁,你不要怕,我不碰你。”

  年轻男人冷淡的笑了,“你太脏了。”

  于是手上的力道大了起来,他扯住赵嫣的长发,静静的看着已经被他抽出来的剑鞘,慢慢道,“赵长宁,你知道这次是宁王动的手,我岂能饶了你。”

  赵嫣在陆惊澜的手中孱弱的呼吸,脆弱的像是一碰即碎了,竟还在威胁。

  “你若是杀了我,永远都不能知道你妹妹的下落了。”

  陆惊澜神色骤然变了。

  “赵长宁!”

  赵嫣得了片刻喘息,同他直视,一字一句道,“我当年派了人去找,没有找到你和你的父母,只找到了你的妹妹。”

  “你若是想知道陆沉霜的下落,就安分点。”

  “想办法让你姐姐求来宁王的休书,你离开宁王府,我保你一家团聚,秦王不是蠢物,你们行动失败,你以为不会秋后算帐?宁王府再过几日,便是下一个陆家!”

  他太久没有说这样长的话了,颓自忍着身下的疼痛,蹙着眉头,额上已经缀满了冷汗。

  连脸色都是虚白的。

  陆惊澜一把青玉剑指在赵嫣咽喉,“你这张嘴,可有半分真话?”

  赵嫣猛地又咳了几声,“我拿我逝去的母亲发誓,若是赵嫣有半字假话,地下的母亲永世不得超生!”

  陆惊澜知道赵长宁对于赵夫人的感情。

  他手微微一动,却并没有收回青玉剑。

  赵嫣便道,“若是你顺着宁王的意思,杀了我灭口,你这一生都不会见到陆沉霜了。我有个万一,赵家的人会直接剁碎了陆沉霜。”

  陆惊澜冷笑,“我又如何能知道你不会过河拆桥?你这样的人,谁会信你?”

  赵嫣还软在地上,连起身都不能。

  他的手却握上了青玉剑锋利的刃,眼睛一眨不眨的,任由剑尖割裂了掌心蜿蜒而下,“陆惊澜,你再信我最后一次。”

  陆惊澜以前信过一次赵长宁,赔上了陆家几百口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