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击
接下来的事,便要交给如云楼的弟子了。
实际意义上,除了郎永夜,龙槿榆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其他如云楼的弟子。他们只是时常出现在交谈言语当中,仿佛可抵挡千军万马,而身负流言,永不后退。
凌清漪神色如常,就像刚才并未大杀四方,堂秉文和夏瑾怀也终于走了出来,来到她身边,三人小声说着什么。
花如云在龙槿榆身边不远处负手站立,身前是四五个精干的年轻男子,个个神色凝重肃然。
“先将这里清理干净,等方同去了柴府或是宫里复命,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周围是该清理了,若遇抵抗,不必顾忌,柴党的暗桩也罢,禁军的明卫也好,不论这明前暗后有多少人,我要他们两个时辰内在夏府附近消失。”
从前留着他们不去动,倒也当真不在乎,柴衡愿意耗费人力莫测高深,他们却浑不在意。
只是今时今日不同了,甚至倾他们之力,未必弱势于柴党,何必由人窥视,翻覆掌中。
等身前人各自领命散去,花如云走到龙槿榆面前,“进去休息一下吧,”他看着她,“这里暂且交给我们。”
凌清漪也走了过来,道:“槿榆,我们先进去吧,你也去看看你师兄可还能稳得住,等这里处理完了,还要你再出来助他们一臂之力。”
沈川尧也不被允许出来,或者说他就没有被允许做过任何事。
龙槿榆点头答应——她似乎和沈川尧愈加生分,自从进了京,看他时时触景生情,也不曾宽慰他些许。
“师妹的意思是,公主她们打算主动出击?”沈川尧吃了一惊,霍然起身,“可柴党在京城只手遮天,要如何做?”
屋里没有旁人,花如云仍和堂秉文在商议肃清周围的一切细小爪牙,他们对京城街市城门十分了解,需要凭此进行极缜密的安排,才能用最少的人力和时间开辟一条路出来,站稳立足,与柴党对抗。凌清漪则去安抚同样被按在宅里的夏瑾怀,毕竟他和沈川尧尚未完全康复,不可轻易动手。
龙槿榆看着他,“与其等着守着,自然不如自己踏出一步,师兄你先坐下来。”
沈川尧因为身体原因,总不能出任何力气,早已浮躁不已,“这我懂,可是我们才刚刚回京,这两天已发生了许多事,让人应接不暇了。”
“我知道你很想做点什么,可你必须忍耐这一时。”她也站起了身,放柔了语调,“自若松书院回来的路上,我经过了相府。”沈川尧一怔,听她直直与他对视,接着说道:“相府大门紧闭,安静寥落,如云告诉我,从前师叔在时常有学子官员拜访,公务私事,门庭若市,师兄,我们都在等着重见那一天。”
沈川尧的眼眶有一瞬近乎是红了。
他怎会忘?
正因为往事历历,他才坚持到了今日。
龙槿榆朝他走近了一步,低声道:“所以,忧虑也罢,哀伤也好,我们总要坚强些。”
沈川尧闭了眼又睁开,大约是飞速调节了心绪,定了神,他垂着脸,微微摇了摇头,“师妹不必担心,我明白了。”
午后时分,门外或远或近的打斗之声才渐渐停歇。
凌清漪这次留守宅内,和堂秉文夏瑾怀一起,在一面详尽非凡的城图上勾出了一条长长的路线。隐竹回来比花如云和龙槿榆早些,堂秉文见他周身无恙,稍稍安了安心,问:“怎么样了?”
隐竹道:“比你们设想中要好一些,我在城门外已经见到了有几个百姓偷偷传着些话,大概是若松书院的学子传出去的,西城门的守军甚至也当作没有看见,原本京城人人自危,城外对京城的事也讳莫如深,现在有了若松书院的人,再加上我传出去的消息,我想,不出意外,京畿很快便会传遍,只不过……”
堂秉文道:“你是怕,会将别有用心的人也引到京城来?”
隐竹点头,“正是,毕竟,市井鱼龙混杂。”
凌清漪却不在意,“莫说市井,连这京城也不过如此,乱就乱些吧,越乱越好,再别有用心,和柴衡比,也有限。”
堂秉文淡淡勾了唇角,“不错。”
夏瑾怀想了想,“但还是要注意这些出入的人,以免腹背受敌。”
花如云和龙槿榆双双踏进门来,二人风尘仆仆,龙槿榆新换的衣裙摆上还溅上了些斑驳血迹。
几人立刻都起了身,凌清漪上前捉了龙槿榆的手臂,“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堂秉文飞速打量了二人,夏瑾怀道:“如云?”
“没有受伤,幸不辱命。”花如云竟还有心情笑了一笑,凌清漪见龙槿榆神色虽如常,可额边仍有了些汗水,想是方才费了不少力气,脸颊有些泛红,面上更是肤白如雪,便道:“好了好了,先休息一下,过来过来。”她拉着龙槿榆到方才她们谈论的亭子当中坐下,“槿榆最是辛苦,好了,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你不许再出去了,事情都交给他来做。”
她指的是花如云,花如云淡淡拂了拂袖上的灰尘,“是,遵命。”
几人都笑了笑,连一直没能说上话也没能慰问师妹两句的沈川尧都稍展了颜色。
内外攻击虽不能一日之内就形成定势,但是眼下已将局面布置了下去,况且局面瞬息万变,柴衡很快便会做出反击,迎接他们的才是真正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