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欢儿应道,声音也有些轻快起来,“方才太子妃派人送了咱们乐华宫的宫灯来,嘱咐说燃上呢,公主可现在就去瞧瞧?别去年更大些。”
凌清漪一笑,也知道这几天怕是都闷坏了,“去看看吧。”
今年各宫琐事都是新入宫的太子妃安排协理,倒比往年更热闹奢华,太子妃行事周全,出手大方,很是得人心,凌清漪虽和她接触甚少,也算是互相敬重。待出了宫门,她便见着了这新一年的宫灯,往年清明灯常以素净为多,今年这灯颇为大气,看着画功不俗。
“公主,是夏大人呢!”欢儿笑眯眯说。
夏瑾怀看着手下人在檐下安置宫灯,见凌清漪出来,便快步走了过来,道:“公主。”
“怎么是你亲自送来的?”凌清漪笑笑,抬眼看了看檐下,“到时辰了么?”
“快到了,”夏瑾怀颔首,“可亲自点?”
凌清漪垂眸像是思忖片刻,便朝他靠近了一些,悄悄说:“等点了灯,你抽空来我这里,我有话和你说。”
夏瑾怀有些不懂她的意思,但仍是立刻点头:“好。”
诚然凌清漪并非有什么要事要和他说,她只是备了些点心,自己在宫里的秋千架旁坐了,欢儿没有跟着,夜色渐浓,她连一盏烛火也不曾掌。
“怎么了?”夏瑾怀来到她身侧。
凌清漪转脸看他,微笑笑,“没什么,你来坐。”说着她往一边移了一些,还扬了扬手里的小酒坛,像是邀功般,“我私藏的。”
夏瑾怀微微一愣,却未立刻动作。
凌清漪眸光顿了顿,“怎么了?”
夏瑾怀垂了眼帘,半晌道:“公主……”
凌清漪的手仍在半空扬着,目光却是冷了下来。
良久,她移开目光,手里三两下剥了酒坛的泥封,举到唇边就灌了一大口。
夏瑾怀:“阿漪……”
“不叫我公主了?”凌清漪冷冷说,“怎么,现在连在没有人的时候,你都要这样说话?”
夏瑾怀目光沉了下去。
在凌清漪正想再喝下一口时,他劈手夺下了酒坛。
凌清漪有些恼怒,抬头瞪他,夏瑾怀没说什么,自顾自喝了一大口,醇香的酒入了喉,仿佛也驱散了他的踯躅忐忑,他终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这秋千是他亲自扎下的,好些年了,他们很小的时候便会在此谈心,可如今,他却多了这些犹豫。
“夏老夫人跟你说了什么?”凌清漪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
夏瑾怀一怔,“你都……”
“我当然知道,夏老夫人拜访了东宫的隔日,太子妃便召见了三四个京城贵女,你可见了?”凌清漪已是生了气,可她到底并非娇嗔作怒的小女子,只是别过脸,喃喃道:“我可是都看过了呢。”
“我怎么会看她们,”夏瑾怀无奈地辩解,“你明明知道,我……”
他如今偏爱吞吞吐吐起来,仿佛再有多少真心都难以言明似的,凌清漪盯着他,良久才说:“想和你好好说几句话,如今也这么难了?上一次我出宫的时候,连秉文都说你有些不对,夏大人,我就让你这么为难么?”
夏瑾怀看着她,他煎熬日久,将太多事情压在心底,如今想要说,似乎格外艰难了。
再过一个月便是清漪公主及笄之时,于圣上,皇宫,于整个凌国而言,这都是一件头等大事,这些年外邦求亲、朝臣说合者数之不尽,可是凌清漪自己却并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并非万众期待,并非会水到渠成。
“阿漪,”他沉声说,“母亲那边,我已讲得很清楚,只是,你呢?你当真清楚,圣上对你的期待?”
凌清漪眉峰微敛,目光顿了。
“在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她挣了挣,没有挣脱,“不要再为这些小事生气,你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他话至此,凌清漪便也明了了。
她看向他,轻声道:“我只是,怕。”
“怕什么?”
“怕,以后,好多事都不再是我想要的样子。”
夏瑾怀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目光悠远道:“阿漪,你要勇敢些。”
我知道你可以,其实你自己也知道,至于如何去做,便要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