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霸王的孽缘>第29章 你恨我吗

  杨一善长呼一口气,心情变得平静。

  李渔悄悄走了进来,“爷,三更了,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去秦家上课呢”。

  “好”,原来夜已经这般深了,杨一善转过身来,对李渔笑了笑。

  李渔有些发愣,见她脸上挂着泪,这般又哭又笑地,定不是他们家世子。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走上前轻声问道,“爷,饿不饿?要不要用点夜宵?”。

  杨一善还是头回见李渔这般柔顺,心中不免起疑。不过也不怕,她倒要看看他打的什么鬼主意,总不至于将她毒死。想到这,杨一善又往深处想了想,“他要是真把我毒死,那到底是我死了还是李盛岩死了?李盛岩肯定死了,毕竟身子是他的,我死没死倒是不好说”。杨一善想明白这些,倒是真的觉着有些饿了。

  不知道李渔是不是将睡地香喷喷的厨子从被窝里叫起,反正没多会儿,一碗热腾腾地汤浴绣丸就端了上来。

  杨一善盯着李渔,李渔把筷子递到他手上,“快尝尝,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了”。杨一善这会儿认定李渔是成心与她作对,这大半夜的她哪里能吃下这么油腻的东西。她也不信李盛岩会爱吃这个。

  汤浴绣丸是肉末与鸡蛋揉搓在一起,捏成的丸子,自是油腻,那汤里还飘着一层油花。可杨一善还是接住筷子叨了一个尝了尝,她想看看王府做的这道菜比绕余香如何。

  丸子放入口中后,她轻轻一咬,那鲜香味就散了开来。里头或许放了虾仁,很有弹劲。杨一善本来只想尝尝,这会儿倒是真的被勾起了馋虫。不知不觉地,竟把一大碗都吃光了,还喝了两口油汤。她拿起桌边木盘子上放好的帕子,擦了擦嘴,又换了一条擦了擦手,心道,“以后晚上要是都能来忠王府吃顿好的,倒也不错”。反正到最后胖的也不是自己。

  杨一善把帕子放回盘子里,一抬头却见李渔站在边上偷偷摸摸地摸眼泪。她皱起眉,一脸疑惑,这李渔今天实在是太怪了。不过既然他不想说透,杨一善也不打算去戳破那层窗户纸。她就当自己是李盛岩,安安心心地让丫鬟们伺候着就了寝。

  “这般吃完了就睡最容易长胖”,杨一善哼笑一声,心满意足地睡去。

  第二日早上,李盛岩是被李渔叫起的,“爷?该起了,再不起要迟了”。李盛岩皱着眉头起身,立即便有丫鬟围上来替他更衣。

  “他昨晚来了?”,李盛岩伸着胳膊问了一句。

  “嗯,吃了一晚汤浴绣丸,唉。爷您没见他吃丸子时的样子,好似多少年没吃过似的。开始细细地品,后来虽说吃的斯文,可还是将一大碗都吃了干净,还喝了两口汤”。李渔觉着他实在可怜,也不知道做鬼的这些日子能不能吃上好的。

  “他有没有说什么?或是做什么?”,李盛岩问地有些急。

  “说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好似在书房看了好一会儿的书。三更的时候我去叫他,他站在窗边,一脸的泪”。

  李盛岩听了,忙去了书房。那本《三十二国史--下篇》被卡在桌上,他走过去翻开,正是近云国篇。李盛岩仔细把这两页看了,在篇尾页脚处发现两滴泪渍,他抖着手摸了摸,“随心,李随心,真的是你吗?你你恨我吗?”,李盛岩喃喃低语。

  起了风,风吹过屋檐瓦隙的时候带出了些呜呜声,将杨一善吵醒了。她睁开眼,听着外头的声音,还有些恍惚,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她拥着被子坐起来,望着外头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没多会儿,大概是想通了,她将被子一掀,利索地起了床。

  吃饭前她先喝了一杯温水,往下咽的时候觉着嗓子已经不疼了,总算是有了件好事。

  吃完了饭,她既没去异乡安也没去绕余香,而是带着江行去了衙门,找了王捕头。

  “王捕头,我来是想同您打听,昨日那盗匪,衙门给判了吗?”。这事一日未了,杨一善便放心不下。若只是判个一年半载,那后面就麻烦大了。

  “判了”,王捕头想,这个同她说下倒是也没什么,“判的斩立决,后天午时三刻北边菜市口行刑”。

  “这么快?不知他是偷了什么东西?”,杨一善想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这..”,两人此时站在衙门口,来往许多行人,王捕头似是有些不便开口。杨一善朝他笑笑,“王捕头,绕余香今日出了新菜品,不知您晚上下了差,能不能赏脸过去一趟,帮我尝尝味道”。

  “好,晚上一定去,杨老板客气了”。王捕头知道杨一善话中意思,答应地十分干脆。

  “那我先谢谢王捕头,您先忙”,杨一善行了小礼。

  回去的路上,杨一善问江行,“江行,你见过砍头没有?”。

  江行有些愣住,“没有。姑娘见过?”。

  杨一善摇摇头,“我也没见过”。她本想安排江行后天去菜市口看看,看着那人被砍了头她才好放心。她从前听人说,有些死犯疏通牢头,还没等到砍头就往上头报了暴毙。上头若是查看不严,牢头便将死犯裹了白布,抬到乱葬岗扔了,那死犯便能逃之夭夭。杨一善想,要不后天她还是自己去一趟吧,江行他还小。

  晚上杨一善便在绕余香的甲字房设了小宴,点了一桌子的菜,还叫了壶老花雕。王捕头一进来,便有伙计上前,将他领到了厢房。

  这种宴客应酬的事情,杨一善以前都是带着吴量的。她自己便不用多说,吴量自会把人招呼的妥帖。可如今异乡安离不得吴量,杨一善便只能带着江行一块。江行,江行才十四岁,别说应酬怕是喝酒都不太行。杨一善自己便要多操些心,故提前就同他说了,等下放机灵点,见王捕头的杯子空了,就赶紧给倒上。

  “王捕头,真是对不住,本该陪您多喝几杯,可我这些天不知怎么地哑了嗓子,大夫说不能沾酒。我以茶代酒,先敬您三杯。江行,快给王捕头倒酒”。江行忙起身,给王捕头斟了一杯酒。

  三杯酒后,杨一善提起了话头,她也不绕弯子,“王捕头,我请您来还是为了那盗匪的事。我也并不是为了听些闲趣,而是怕那盗匪的同伙报复。毕竟这事是出在我的客栈里,同我撇不开关系。他若只是盗还好,或许平常就他一人。可他又是个匪,这怕是少不了同伙”。杨一善甚至担心他是某个土匪寨子里的当家人,要不怎么会判那么重的罪?那要是这样怕是真的就完蛋了,他被砍了,他寨子里的那些兄弟还不得替他报仇?

  王捕头抿了口酒,“杨老板不用担心,那贼人平常都是独来独往,并没什么同伙”。

  “他一个人竟还敢称匪?”,杨一善不由地问出了声。

  王捕头吃了口菜,顿了顿,神情十分慎重,“杨老板,这后头的话我也只在您这说,您可千万别透了出去”。王捕头说完还看了江行一眼。

  “您放心,我们听完就咽进肚子里去”。杨一善其实是有些犹豫的,一边觉着王捕头话都说到这了,管它是为什么,她也不必细究。可又觉着这事不弄透了,实在不放心。

  “那贼人其实并非什么盗匪,乃是个采花贼。他不仅盗人财物,还”,王捕头斟酌了下用词,“还糟蹋妇女。不知道他在江城犯了什么大事,从江城到望城十城连捕。只要捉住,都无需移交江城,当地行刑,斩立决也是早就判好的。一个月前说是流窜到了边城,那告示便贴在了城门口。为这事,上头是三天两头地催,这会儿总算是结了”。王捕头估摸着,那贼人定是奸污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那人为了护住名声,对外便编了个罪名。

  “采花贼?那..”那他之前在周蓉屋里岂不是另有所图,杨一善有些后怕,幸好周扬上去的及时,要不她就罪过大了。

  王捕头酒品很好,适可而止,并不多喝。二更的梆子一响,他便起身同杨一善道谢,告辞。杨一善悄悄地递了个红封子给他,他也默默收下。

  到了行刑那日,杨一善赶到城北菜市口的时候约莫是午时二刻,这会儿犯人已经被押上了刑台。她没想到这台下竟还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男男女女有老有少。杨一善是第一次来,有些唏嘘,心道他们难道就不怕吗?

  她把马拴在路边的一棵榆树上,便往人堆里挤,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前排。她往台上看去,上面一共有三人,中间的看身形应该是那盗匪,可没见着脸杨一善也不能笃定。

  “瞧着长得人五人六的,怎么能干出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来,活该被砍头,呸!”。杨一善边上的老大爷,朝上头吐了口唾沫。

  这大爷本是想吐最南边的那位,可这会儿起了风,那唾沫飘飘斜斜地竟落到了盗匪的脸上。那盗匪十分嫌恶地甩了甩头,也没能甩掉。他这会儿手被绑在后头,跪着的腿弯子也被铁环扣住,动弹不得,便抬头恶狠狠地朝人群中瞪了一眼。

  那大爷倒是被他这眼神吓了一跳,可一想反正他等会儿就要被砍了脑袋,怕他做甚?便冲着盗匪骂道,“呸,瞪什么瞪,你也不是个好玩意,还不知道偷了什么要紧东西”。刑场边上有个告示牌,贴着的告示上写了三人罪状,这大爷应是看过了。

  杨一善倒是借着这个机会看清楚了,确实是那盗匪。他此刻穿着一身污脏的白色囚服,头发束了起来,脸上也没了胭脂水粉,浓眉大眼地长得其实还不错。杨一善暗自撇了撇嘴,她觉着有些不解,“长得又不差,做什么采花贼。好好地活着,娶妻生子不好吗?”。

  监刑的差役撂了刑签,大喝了声‘行刑’。看来时间到了,台下的人听了这声,呼啦啦地散去了许多。只留下几个胆大的还在下头站着,杨一善算是其中之一。她往后退了退,同一个壮汉站在了一处。待到侩子手抬起大刀时,她赶紧闭了眼,捂住了耳朵,可也没能遮住旁边汉子的连连惊呼声。

  “砍完了吗?”,她睁开眼放下手问了旁边。

  “砍完了,淌了那么一大摊子的血,咦”,那汉子拖着腔,抖了抖身子,像是被吓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火速洗个澡,看唱作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