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忽然,一个醉汉惨叫了声,另一个醉汉看过去,却只见不知哪里钻出来的小孩子,手中举着把斧头,那斧头上带着血,是发出惨叫的醉汉后背上的,若不是肖圆圆气力不足,只怕劈出去的那一刻,可能就将醉汉劈开了。

  两个醉汉看着拖着斧头一步步走近的肖圆圆,孩子脸色煞白,双眼却红的吓人,有一种厉鬼索命的感觉,再看看这荒郊野外的,酒也被吓醒了,顾不得身上的伤,两人就连滚带爬地离开。

  何小花动了动身子,陆安衍依旧紧紧地抱着他,何小花伸出手,他轻轻搭在这人的胸口,推了一下,没推动,却只觉得手上滑腻腻的,他低头看了一眼,满手的红。

  “圆圆,你快来。”何小花的声音带着惶恐,除了血,更因为他刚刚竟然没有感觉到这人的心跳。

  肖圆圆扔下手中的斧头,急忙跑过去,他努力地将人拨开,何小花从陆安衍的怀里钻出来,他头脸上都是血,不是自己的,都是从陆安衍身上沾染到。

  何小花和肖圆圆看着陆安衍已然没有血色的脸,他的唇边缓缓滑下血线,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怎么办?”肖圆圆不知所措地问着。

  何小花摸了一把脸,道:“你看着他,我去找大夫。”

  “我们没钱,大夫不会来的。”肖圆圆双眼红彤彤的,他呆呆地看着陆安衍,无助地道。

  “村西口的那个李老爷喜欢我,我把自己卖掉,我们就有钱了。”何小花抖着双唇,握着拳头道。

  肖圆圆看着何小花,忽然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哑着嗓子道:“那个李老爷不是好人。”

  “可是他是好人,救了我们两个呢。”何小花哽咽着,他低头看着沾满鲜血的手,低低地道:“你看着他,我去找大夫。”

  “何小花!”肖圆圆拉着何小花的手,喊着。

  “这是……”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两个孩子几乎要窜起来。他们两人急忙挡在陆安衍身前,看向走过来的老人家。

  那老人家衣着简单,面容平凡,脸上看着有点僵硬,带着一个大大的箱子,看着两个孩子警惕的模样。他没有在意,只是看向躺在地上几乎毫无生息的陆安衍,而后,说了一句:“啧,好顽强的意念。”

  何小花和肖圆圆互相对视了一眼,忽然跪在老人面前:“求求您,救救他。”

  老人家看着两个孩子,微微叹了一口气:“也罢,这也是缘分吧。”

  陆安衍好像又听到了阿媛的声音,那声音软软的。

  “我信他,他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他说过要来娶我的……”

  “咳咳……”陆安衍低低地呛出一口血,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天光大亮,他此刻不在破庙门口,是在破庙内,他有些迟钝地回想着昨夜的事。

  忽然,一股浓郁的药味传来。何小花小心地端着一个破碗进来,后面跟着虎头虎脑的肖圆圆。何小花一抬头,看到醒过来的陆安衍,欣喜地加快脚步,但还是不忘将手中的碗护好。

  “你醒了?太好了,”何小花蹲下来,开心地道:“董爷爷说你伤的好重,但很奇怪,你体内好像有一种药性,一直在吊着你的命,他给你扎了针,还留了药。不过,董爷爷急着赶路,天一亮就走了,他说你要好好休息的。哦,董爷爷是路过的大夫。”

  何小花捧着碗,叽里呱啦地解释着来龙去脉。

  陆安衍浑浑噩噩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转过头,看了蹲着他面前的何小花和肖圆圆,沙哑着声音,问道:“你们俩,没事吧?”

  “你喝药……”肖圆圆轻手轻脚地扶着陆安衍起身,他只觉得这人的身子怎么都是凉凉的,一点都不暖和。他晚上给这人搓了好久的手,可是都没有搓热。

  何小花轻轻地吹了一下药,端到陆安衍的面前,陆安衍抿了一口,苦涩的药汁让他的身子暖和了一点。

  “我们都没事,对了,今天京里陆家有施粥和馒头。我们去要点回来,你在这里等着。”何小花看着陆安衍将药喝完,抿着唇小声道。

  “陆家施粥?”陆安衍忽然愣了一下,他记得曾经他们家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在京中施粥的,他的娘亲也会去,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见到娘亲了?

  陆安衍的心口忽然酸涩不已,他压着声音道:“我也去。”

  “你?不行,不行,你现在要好好休息,董爷爷说你……”肖圆圆急忙摇了摇头,不同意地道。

  “我想去看看……”陆安衍苦笑了一下,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见到娘亲,只是,他真的很想娘亲。

  “哦,那……”何小花迟疑地点了点头,道:“我们走慢点。”

  京城里,今天很热闹。

  何小花和肖圆圆扶着陆安衍,小心地避开人群,让他在人群外等着,两人自己跑过去等着领馒头。

  陆安衍远远地站在人群后方,看着那个熟悉的陆府大门,他只觉得眼眶微微发酸,忽然,门吱呀打开,一道天青色的身影出现,陆安衍隐隐猜到了是谁,只感到莫名心悸。

  一道人影先窜了出来,那是个少年,稚嫩的脸上飞扬着笑,那张脸五官精致得使人移不开眼,特别是脸上那灿然而骄傲的笑。什么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原来那就是曾经的他啊,当年他也有笑得如此飞扬跋扈的时候。

  门开的更大了一点,却见那门里走出一名女子,那张脸,媚而不娇,笑颜如花,熟悉地令他想落泪。

  那是他的娘亲,陆安衍脚步不稳地往前走了两步。赫然,只觉得心口疼得让他差点站不稳,他扶着墙,勉强稳住自己。

  再抬头,只见府内又走出一人,那人,一出现,恍如皓月当空,在场的人不由得放轻了呼吸,深怕扰着这个谪仙人。那张脸,很年轻,是父亲。父亲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轻轻携着娘亲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