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衍没有想到自己还能醒来,睁开眼的时候,天色昏暗,他不甚清醒地转过头,屋子里点着灯,亮堂堂的光让他觉得有点刺眼,他眨了眨眼,看到窗子上红红的喜字,脑子觉得有点蒙,这是喜房?他浑身软绵绵的,但却并不觉得疼痛,是在做梦吗?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好像见到了……见到了谁呢?他怎么忽然想不起来了,只是觉得特别得心酸和涩然……

  忽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姜德音捧着小水盆走进来,她身上还穿着红色的喜服,精致的面容在喜服的衬托下,展现出与往常不同的艳丽姿色。只是微微红肿的双眼给她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原来阿媛穿喜服是这么个样子,真好看!姜德音抬头看向陆安衍,与他的视线对上,脑中瞬间一片空白,“砰——”水盆掉落在地,骤然响起的声音惊动了屋外的人,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姜德音小步跑至床边,颤抖着双手,轻轻抚过陆安衍的脸,泪水泉涌而出:“安衍——”

  微凉的指尖,让陆安衍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他不是在做梦?那如今这是……

  “阿媛……”陆安衍一开口,只觉得喉咙间干涩得很,他以为他发出了喊声,其实不过是极低的气音。

  “怎么了?”

  “什么……”

  “安衍……”

  一阵吵杂的说话声随着脚步传了进来,陆尚书脚步有点不稳地冲了进来,随后是一群人蜂拥而至。

  陆安衍看着突然而至的众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醒了?”陆尚书有点发蒙地看着,喃喃自语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伸手摸了摸陆安衍的额头,鼻头一酸,险些就当众落了泪。

  荣铭挤开前面的人,上前搭了一把脉,故作潇洒地笑了一笑:“往后好好养着就是,李越、李越,还不快把药端上来。”

  “来了。”李越捧着药碗,快步走了进来。

  陆尚书先姜德音一步接过药碗,他看着孱弱的陆安衍一眼,低低地说道:“我来。”

  想着陆安衍的身子伤口较多,倒也没将他扶起来,只是让他侧了侧头。陆尚书用勺子舀了舀,感觉药的温度差不多了,就递了过去。

  陆安衍吞了一口,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他吞咽得有点慢,看着面前小心翼翼的父亲,这才过了多久,父亲鬓角的白发尽皆冒了出来,心内不知为何忽然有些酸楚。

  荣铭斜睨了一眼陆安衍,看了看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姜德音,轻声道:“你小子,这次真是捡回了一条命!以后……就算为了媳妇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嗯?”陆安衍有些茫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着喜服的姜德音,费解地看向荣铭。

  房中的众人相视一笑,把目光放在了姜德音身上,姜德音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夫君。”

  “啊?”陆安衍听着姜德音的称呼,脑子里一片空白。

  看着陆安衍一脸的懵懂,荣铭笑嘻嘻地道:“啥都别想了,你就记住一件事,你也是个有媳妇的人了,往后必须多多保重……当然,按照你现在这情况,想要洞房花烛,那估计要好长一段时间了……”

  “嘿嘿,毕竟有心无力嘛……”荣铭贼兮兮地笑着道。

  “嗯哼……”姜修竹在一旁皱着眉头,不悦地瞥了一眼荣铭,毕竟现在荣铭调侃的是他的妹妹和妹夫……

  “嘶——”荣铭倒抽了一口气,肋下一股疼痛,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未婚妻赵曼曼细长的两根手指正捏在他的软肉上……

  “曼曼,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呀?”

  “荣大哥,对不起,我……刚刚……对,那是手自己动了,不是我想掐的……”赵曼曼双眸盈盈,楚楚可怜地道。

  “呵呵……”

  “好了好了,让人好好休息,大家都先出去吧。”袁老太医又把了一下脉,脸上的神情微微放松,挥了挥手,大声道。看到陆安衍醒过来,大家都知道这个坎是过了一半了,往后……往后的事就再说吧……

  屋子里人来人往,陆安衍望着为他掩了掩被角的姜德音,唇边不由地露出一抹笑。他的眼神扫过,看到站在角落里不言不语的李明恪,微微点了点头,李明恪低下头,眼圈微微泛红,而后又抬头对着陆安衍笑了笑,才转身离开……

  “皇上,”洪老公公脚步放轻,走到李明恪的身边,低声回禀:“栖梧宫失火,高阳郡主自尽,田总管殉主。”

  李明恪微微有些失神,高阳死了?她就这样死了?

  “那就按郡主的礼仪葬了吧。”

  “是。”洪老公公想了一下,接着道:“那楚王……”

  李明恪看着那贴着喜字的窗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会儿,才道:“让他回楚王府去。”

  “告诉他,一切,既往不咎。”李明恪幽幽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开。

  “是。”

  楚王离开皇宫的时候,天空黑黝黝的。寒风飒飒,他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皇宫,忽然笑了笑,转身回家 。

  楚王府的大门口,一身华服的楚王妃立在昏暗的灯下。而后,她看到她的丈夫从黑暗中走来。那张妩媚的脸露出一抹笑,一刹那间如花开,如星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