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少将军>第182章 番外(蒋玉)——孤家寡人

  瑞雪兆丰年,蒋玉月子不足,刚出生之时下了一场大雪,他的娘亲阎罗殿门口走了一圈,最后靠着几片百年古参堪堪吊住了性命。下人传着小道消息,说蒋家嫡子八字轻,招晦气,这才伤着了他自己的亲娘。

  家里人不说,听着外头传了许久的雪灾不知为何迟迟未缓解,心中惧怕,到山中寺庙替蒋玉点了一盏长生灯。

  寺庙的僧人说,儿不富养,蒋玉八字不一般,属于顺水命,对他好的,自然也会越来越好,但若是照顾得不好,定会反噬蒋家。

  蒋家老太太是个信命的,对此命数讳莫如深,把蒋玉揽在自己底下,亲自抚养他长大。

  翩翩少年郎,蒋玉长得和他母亲差不离,模样阴柔。性子要强,常年在老夫人手下长大,却没学会小儿撒娇的娇憨。

  宫中皇子缺少伴读,蒋父忙不迭地把蒋玉的名号报了上去。

  金林出了名的贵公子,不可能不被人挑上。

  皇宫,如同一座巨大的迷宫。道路弯弯拐拐,和宫中人的人心一样,猜不透。

  蒋玉自小锦衣玉食,但也没见过皇家的贵气。竭力隐藏着自己的怯意,蒋玉将手缩在袖子里捏了又捏。

  对着贵人行礼,一个穿着丝绸锦缎的小少年拿着风筝朝这儿跑来,冷不丁被石子一绊,眼瞧着就要摔倒在地,蒋玉一个飞身将他搂抱住,砰的一下砸到了地上。

  “皇兄——”

  穿着骑装青年将小少年抱了起来,一旁的太监连忙扶起蒋玉,将他衣摆的灰尘拍去。

  “你叫什么?”

  蒋玉抬头,那青年长得十分粗犷,一点也不像周家的种。眉毛粗浓,衬得眼睛更加深邃动人,薄唇轻抿,带着一丝笑意。

  “蒋玉。”

  池塘里种得最多的就是荷花。

  世间男子爱以轩、朗为名,蒋玉没想到,还有男子能以荷字为自己的字。

  小小的三皇子用荷取笑周荷,说他比公主的名字还要娇气。周荷面容未变,拿起一本书问他课业如何,惹得三皇子捂着耳朵跑了。

  把弟弟气走,周荷打了个哈欠,眼下尽是青黑。他看了蒋玉一眼,说:“你也觉得荷字娇气?”

  蒋玉哪儿敢说,低垂着头,磕巴地道:“臣不敢。”

  周荷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袖口的污渍,说:“沾上了。”

  蒋玉连忙瞧,袖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沾着那龙须酥的糖丝。蒋玉脸一红,挥了挥袖子,行了个大礼道:“臣失仪。”

  周荷托着腮帮子看他,笑了下没说什么。

  院中梅花谢了又开,岁岁年年。年纪颇小的三人,就这么一日日地长大。

  蒋玉长得再快也不如周荷,原本看对方只需要平视,慢慢地就得仰着头了,偶尔站在阶梯下看他,脖子都要酸痛好几日。

  周荷的身量不断变化,一月刚裁下的新衣便不能穿了,只能请内务府的人多做几套。

  裁缝给周荷量衣服,蒋玉坐在位置上,紧皱着眉头看桌上的棋局。

  困兽之斗,已成定局,似乎怎么都逃不出来。

  周荷看他皱起的眉,呵退内务府的奴才。他坐在对面,见蒋玉伸出手要落白子,却迟疑地无法按下去的模样,失笑着握住他的手腕在棋盘上缓缓移动。

  皓腕凝霜雪。

  蒋玉也是翩然的仙人之姿,这手腕比起一般男子的还要细上一分。

  白子最终停了下来,落在棋盘上。

  蒋玉眉头未松,道:“此番只能苟延残喘,解不了残局。”

  周荷伸手抹去他眉间的褶皱,道:“多活一子便是一子,真见不得你这般皱眉的模样。”

  蒋玉手一抖,只觉胸腔似有什么热血迅速占满了四肢和脑子。那多余的血液充斥着面部,连呼吸都是灼热不已。

  蒋家站错队,丞相被贬,家中金银财宝尽散,皇上震怒,迟早会将祸事蔓延到丞相党羽。

  家中传来消息,要蒋玉归家。

  回家后,蒋玉听到娘亲在哭,父亲指着他的鼻子骂,平日举案齐眉,这会儿“无知妇人”等话却一下下地刮着对方的耳朵。

  听到通报声,蒋父这才收回手,由着丫头将蒋母扶起来。他的脸上带着些奇怪的笑意,拉着蒋玉在桌前坐下,问:“与皇子相处可好?”

  “甚好。”

  “也是......我记得那两个皇子都十分宠幸你,贵妃也高看你一眼,玉儿这么争气,实乃蒋家之福。”

  蒋玉点头,听着对方的夸赞之词,心中既高兴却又难掩担忧。家中人对他要求极高,尤其是蒋父,还从未这么夸赞过他。

  一桌餐饭,蒋玉在桌上发现了自己最爱吃的醋溜鱼。蒋母眼睛还有些红,看着蒋玉的筷子伸过去,忍不住别过头,喝下一口酒,把口中的烈酒与心中的苦涩一并咽下去。

  抬眸便是床顶木雕的兰花。

  蒋玉昏睡着,听到蒋父又在骂人。

  “他本就是个八字轻的,咱们蒋家自有了他后,便事事不顺!不说娘亲身体愈来愈不好,便说说你,明明身子妥当,却迟迟没有消息,连带着那些小妾......”蒋父话没说完,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你听我的,此番一过,他便常驻宫中,能替咱们蒋家把握好和皇子们的关系,那两个皇子都有继位的可能,现在咱们玉儿与其关系密切,何愁日后没有大用?!”

  蒋母还在哭,道:“可、可他是蒋家嫡子啊,这番进宫又能帮得了蒋府什么,难道与丞相交往过密惹得皇上不忿的不是你吗?!”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下人们纷纷在劝。

  蒋父道:“无知、真是无知。若是操作得当,我与丞相也不过是个党羽之嫌,不会波及太多。”

  “你这般对他,他能愿意替你在皇子面前说好话?”

  “他若是愿意,自然皆大欢喜。他若是不愿......”蒋父声音低沉,道,“我蒋家倒了,他又有什么好处,无非是个在宫里任人捏圆搓扁的太监罢了,相互制衡,互利共赢,我教他的下棋之道,他肯定能懂。”

  蒋母哭得不行,整个人都站不直。

  或许是多年感情感染,蒋父声音也柔和了些,道:“他进了宫就是皇家的人,与咱们蒋家没关系,这些年由着他的运势压着蒋家,他不在了,说不定咱们还能为蒋家开枝散叶,你也不必日日讨好,连个母亲样子都没了。”

  蒋玉心中震动,所有的武功因为身体动弹不得而使不出来,只得抖着身子看床顶的木雕兰花,眼眸渐渐通红,滴下一滴泪来。

  掀开帘子进来的人还是蒋玉曾见过的太监,他拿着刀回头,看蒋玉目光灼灼,似含着泪光看他,吓了一跳,连忙道:“蒋、蒋公子,要怪就怪你投胎没投好吧。”

  亵裤被人脱了下去,蒋玉手指都在发颤,死死地看着那太监手里的刀。

  尖利,冰凉。

  疼痛是蒋玉的第一个感受,他甚至没能撑过半个时辰。

  再醒来已经到了宫中,蒋玉闻着空气中的草药味,看着窗外射进来的光束,似乎还能照到些许的微尘。

  外头吵闹不堪,蒋玉心里暗暗道不要是他。

  显然,上天错过他的祈求一次,自然也会错过第二次。

  周荷的骑装还没脱下,手里拿着马鞭,他与三皇子先后进来,脚步却迟迟不往前踏一步。

  三皇子被关在了门外,一个劲儿地敲着门。

  周荷看着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的蒋玉,竟不敢伸手触碰他,只抓住了一边的衣角,问:“你怎么、怎么不等等我呢?”

  丞相的事情早就过去,是否往下牵连也不过是看皇上心情好坏。

  周荷早已运作,叫皇上最爱的三皇子去面前撒泼打滚,而后紧急处理了蒋家的事端,把蒋家屁股擦得干干净净的,哪怕皇上再怪罪,也找不到蒋家的半点证据。

  可这蒋家的人却是如此蠢笨不堪!

  “没有破釜沉舟的本事,却要做伤人害己的事儿。”

  蒋玉眼皮一颤,缓缓睁开,伸手似要抱住周荷一般。

  周荷连忙坐到床沿,将他的手箍住了自己的后背,仿佛要将他碾碎一样,搂得紧紧的。

  “如你所见,蒋家便是如此,破釜沉舟,伤人害己。”蒋玉轻声说着,声音冷冽,他望向周荷,平日知礼守礼的手却摸到了他的脸上,道,“臣已经成这样了,殿下可还要臣?”

  回应他的是周荷的亲吻。

  澄澈透明却易碎的琉璃。

  周荷心想,他的心上人,是琉璃做的。

  蒋玉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日子莫过于此。

  只可惜人不如那些话本里写的精怪,能为情斩断修为,只为一时痛快。

  大婚,蒋玉喜欢红色,却是头一回见着眼眸里头尽是眼红,连窗户、门帘都被红色占据。

  小孩儿们抓着瓜果不放,吵闹得很。

  蒋玉站在人前,嘴唇勾起的弧度丝毫未变。他看着新郎迎接新娘,看着那些大臣行礼祝贺。

  三皇子结亲更早,连孩童都生了,单名一个璋字。他的嬷嬷去拿甜点了,他便一个人站在蒋玉旁边,手里还有一弹弓。

  蒋玉看着礼成,便悄然退去,周璋也跟在后头,让蒋玉给他拿糖。

  皇子府中怎么会有糖呢,蒋玉与嬷嬷知会了一声,提前带着周璋回了宫中。

  宫里头不如外头热闹,周璋在蒋玉的院子外头看那一树梅花。

  里头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周璋往后一躲。他看看周围,不知道从哪儿横出胆子来,走进了蒋玉的院子。

  地上全是碎屑,透明的不规则块体落得满地都是。

  周璋捡起其中一块,记起那南岸上供琉璃石,由着工匠雕刻成了荷花,放置在周荷那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荷送给了蒋玉。

  蒋玉手心有血,他看着满地狼藉,翻翻找找,拿出一个荷包来,里头全是松子糖,递给了周璋。

  周璋接过,把糖果往嘴里塞。

  蒋玉踩着那满地的渣滓,说:“小世子,可想过以后娶什么样的妻子?”

  周璋点头,还不足蒋玉半个身子长呢,嘟囔着说:“要聪慧的,额娘文采不好,爹爹不喜欢她。”

  “可喜欢的不一定能娶。”

  “为什么不能?找皇爷爷赐婚不行吗?”

  蒋玉摇头,眼底满是红血丝,他笑着蹲下,将周璋杂乱的腰带重新理了一下,说:“不能啊。”

  周璋突然觉得有些委屈,陷入了这样的情况无法自拔,似乎已经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却得不到一样。

  蒋玉把他眼角的泪抹去,抱起他往外走,说:“所以若是世子以后遇到了喜欢的,一定要早早地抢到手里,别让她跑了。”

  周璋哭得抽抽噎噎的,说:“真的?”

  蒋玉点头,说:“她若是跑不了,便受你一辈子的宠。不过,锁链得用精铁打,可千万别让她跑了......”

  “跑了会如何?”

  蒋玉笑笑,说:“会咬你一口。”

  新皇登基,蒋玉与他人一样,跪在地上磕头,看着皇上和皇后的衣摆从面前走过,拖起一地灰尘。

  和平的日子没待多久,大辽一纸战书,几乎将南朝的脸摁在地上羞辱。

  再可怕的战事,传到金林来,也不过是信纸的几笔。

  蒋玉依旧在宫中任职,他得宠,自然也受人敬仰。眼瞧着三王爷往长生殿跑,蒋玉也不拦着,甚至将侍卫呵退,

  “蒋玉!”

  万事皆有因果。

  蒋玉曾经不信,如今却信了。

  精兵支援,蒋玉骑着马站在最前。世人都知道蒋公公能力出众,受皇上喜爱,却不知他的武功也是世间少有。

  刀枪、弓箭,在他手上似乎能使出花来。

  周荷连日没睡,胡子拉碴已经瞧不出是那圣明的皇帝了。似乎是疲惫得很,哪怕是坐着,那眼睛也会忍不住合上,遮住那满眼的血丝。

  旁人散去,蒋玉跪坐在周荷面前,见他眉头紧锁,和他以前一样,伸手去拂去那眉头的皱褶。

  周荷睁开眼,见是他,便握住了他的手,问:“一路上可累着了?”

  蒋玉勾着唇摇头,道:“不累。”

  周荷撑着身子坐起,用手捂住脸,将困倦按下,道:“难为你大老远跑这一趟。”

  蒋玉替他斟茶,帮他磨墨。这些早已经做惯了的事情,他闭着眼也能毫无差错的做完。

  “若是此番事情了结回了金林,你愿出宫的话......便出吧。”

  热水烫到了指尖,蒋玉回过头来,问:“皇上何出此言?”

  周荷抿着唇,道:“朕自小狂妄,想要的便夺了。朕与皇后相识后,自此才知晓年少轻狂不知何为情爱,也害你不浅......若你愿意,朕便给你恩典,回你祖籍,好好过下半辈子。”

  蒋玉怔楞地看着周荷,好一阵才笑了,道:“谢皇上。”

  刀枪不长眼。

  蒋玉却觉得箭矢是长了眼的。

  它不偏不倚,直直地,戳中了那盔甲中的缝隙,甚至将那跳动的心脏直接戳了一个对穿。

  蒋玉收起了弓,对手下的人下了命令。三万武帝的精兵,在混乱嘈杂的战场之上,几乎被自己人杀了个遍。

  前线的镇国将军已经直逼敌营,全然不知身后何等情况,他往前冲,并没发现有一人在拉着南朝往下坠。

  人多口杂,蒋玉连收敛武帝尸身的时间都没有,他只是让人取了战马,道:“镇国将军前线危急,快快前去支援。”

  成千上万的战马在尸身上踏过,别说肉体凡胎了,便是铁板,也会被踏碎。

  明明是紧急的战况,蒋玉却在城墙之上笑了出来。

  旁边的人不敢搭腔,看着蒋玉扶着那墙笑得极其狂妄,嘴巴大张,似要将空气全数吞下腹中,口涎滴落,他毫不顾忌地擦去,说:“你说人世间最好笑的是什么?”

  “回蒋公公的话,奴才不知。”

  “是自以为是。”蒋玉并不期待他的答案,自顾自地回答之后,掰着手指头数,“自以为是的宽容,自以为是的放纵,和自以为是的......爱。”

  白布已经将他们的面容遮盖,武帝薨了,蒋玉却在这城墙之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大太监蒋玉,文帝的宠人,几乎所有都是经他的手,听人说,两人有年幼的交情,已是认识十余年了。

  文帝念旧,蒋玉几乎不离身。

  蒋玉收到蒋家寄来的书信时,才想起来,他的快活日子,还差最后一块砖。

  宦官为孽,世来皆有。

  蒋玉以自家亲人仍在金林,唯恐自己唯亲做事不够公平,央着文帝将蒋家下放至兰都。

  这么多年,蒋玉还未曾求过什么。

  不等蒋玉多言,文帝便圣旨一划拉,将蒋家赶去了那兰都。

  兰都是多么人杰地灵的地方,离金林远,负责的知州又是个性子软弱的人。伴圣之人就是自己亲儿子,蒋父在兰都几乎横着走。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八字一说,没了蒋玉之后,蒋家却是如日中天。

  连家里妻妾都连连添子,惹得蒋父是开心不已。

  可惜烂泥扶不上墙,蒋家仗着自己家在朝中有人,肆意贪污受贿,甚至还把自己当土皇帝似的供着。此事弹劾的人不少,几乎堆满了文帝的整个桌面。

  蒋玉心中笑意不止,表面却未见分毫,跪在文帝面前不起,道:“奴才家中是何模样,皇上最为清楚。生养之恩,奴才早已报效。如今奴才不是蒋家人,是皇城中的人,皇上若是还体恤奴才,处置之时便莫要让别人再指着奴才脊梁骨骂宦官为孽了。”

  文帝叹气,将蒋家全家流放波斯,连小孩儿都不能幸免。

  一家老小那么多人,蒋家走得并不快。

  蒋玉哪怕是在金林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手下的人前来他的窗台询问着如何处置。

  瓶中的虞美人被剪刀剪去,蒋玉低声道:“听说正是天寒时候,我那几个弟弟妹妹,已经没了两个?”

  “听消息说,是这样的。”

  “我那个爹爹啊,是最疼小孩儿的。我小时候还不知事呢,那寺庙中就为我点了一盏长生灯。想来爹爹也是舍不得黄泉路上,弟弟妹妹孤独地走上一遭......”蒋玉说着,回头看向那手下,道,“劳你再跑一趟,替我全了一番孝心,让他们......一家团圆。”

  手下知晓了蒋玉的意思,收紧腰间的刀,行了礼离去。

  长生殿向来是蜡烛熄得最晚的。

  蒋玉站在蜡烛前头,剪断那只剩下小小一截的烛心,换上了新的。黑漆漆的殿中,再一次明亮起来,一股淡淡的兰花熏香,盈满了整个屋子。

  文帝十分疲惫,揉着额间,奏折似乎永远批不完,他叹着气靠在龙椅之上,问:“蒋玉,是不是当了皇上,就一定会成为孤家寡人了?”

  “皇上,这话奴才答不了。”

  “朕一定要让你答呢?”

  蒋玉沉吟一会儿,道:“孤家寡人不止是皇上,才子是,百姓时,世人皆是。”

  文帝看着蒋玉拿着那蜡烛,面容有一半隐藏在阴影之下,却还是俊朗无双的。

  “蒋玉也是?”

  蒋玉笑了下,道:“现在是。”

  “现在是的意思就是从前不是?”文帝来了兴致,靠在桌前问,“你从前还未离府时,可有心仪之人?”

  蒋玉点头,说:“是有。可惜蒋家的人心狠又有着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狠劲儿,最终容易伤着别人,也伤着自己。”

  文帝看着蒋玉的模样,总觉得他说的话与自己认识的蒋玉不一样,便摇摇头说:“朕可不信。”

  “曾经也有人不信。”

  “那后来呢?”

  “后来啊......”蒋玉笑着搭腔,从那阴影中走出来,为文帝倒上了一杯热茶,道,“没有后来了。”

  没有后来?

  是故事没有后来,还是那人......没有后来?

  蒋玉依旧是那般俊朗的模样,可文帝心中却不知道怎么的,似有猫抓一般,惹得他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长生殿说话声不断,外头的侍卫忍不住偷着打了个哈欠。

  雷雨交加的夜,柳树被风吹得变了形状。

  作恶之人,终将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