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谢砚长的过于俊逸,从二楼往下看的时候,一眼就能看见他。◎
烛火昏暗,映衬着男人的脸更加深邃,长眸幽深一片,带着颜如月看不懂的情绪。
他的手很好看,修长若劲松,直直的朝着她伸了过来,让颜如月呆愣在原地。
随着越靠越近,颜如月心口处有些发热,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唇,就见男人快速的在她头顶掠过,手掌一翻,露出一片树叶。
“头上落了片叶子,”他轻声道。
“哦哦,”颜如月忽地垂下眸子,“谢谢。”
三人点了小摊上的吃食,各自用了一些,便起身接着逛。即便已经晚上了,路上的行人也不少,谢砚走在颜如月身侧,将人流和她隔开。
颜如月没注意,她眼睛一直在看两旁的商户,发现开吃食的铺子和酒楼在晚上更受欢迎,其次就是茶馆,再然后才是多女子进出的成衣铺子和脂粉铺子。
颜如月一路走一路看,心里有了谱。
天色越发的晚了,也累了一天该回去休息了,谢砚将她送到房门口看着她进去。
直到昏暗的烛光透过窗户映在男人的脸上,他才面带柔色的离开。
夜里,颜如月有些睡不着。
因着担心安全,柳枝也在房里睡了,按理说有人陪着而且赶路疲惫该很快就睡着才是,但是颜如月翻了个身,脑子里都是在小摊时候的画面。
颜如月面朝上,睁着圆圆的眼睛看向帐顶,贝齿紧紧咬着红唇。
不得不承认,谢砚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对人关心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回想了一会男人俊俏的脸,颜如月脸颊有点热了。
用手扇了会风,待热度退下来,她才闭眼睛缓缓睡着。
翌日,颜如月难得的起晚了。
客栈到底不是自家,一早就吵吵闹闹的,颜如月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柳枝将水盆放好,小声的叫人。
“小姐,该起了。”
刚睡醒的少女头发散乱,杏眸里还带着迷濛,瞧着水润润的可爱娇憨。她嘟着唇,不满的道:“柳枝,这里好吵。”
柳枝笑了笑,“小姐,要不我们找一处院子住?”
他们今天逛一天,晚上再住一宿,第二日一早便往家赶了。若是租个院子只租一天,有不少麻烦事,而且租金怕是很贵。
不过,颜如月不差钱,她只想休息好。
“一会你告诉九叔一声,让他去办,租个大些的院子,再将客栈里的行礼搬过去。”
出门在外,颜如月怕不适应,带了不少行礼,用的都是自己的被褥,觉得干净放心。
柳枝应下,侍候颜如月洗漱。
今日为了出行方便,颜如月换了身低调的藕荷色长裙,衣裙样式普通,颜色普通,上头没什么花纹,只在裙摆处隐隐有暗线刺绣闪过。
不过衣裙低调,人却是显眼的。
当颜如月从楼梯口往下走的时候,不少男子顿住吃饭的手,看了过来。
少女丰盈窈窕,柳眉如烟,扶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衣袂飘飘,宛若仙子。
本来谢砚是坐在桌子旁的,见众人都齐齐的看向颜如月,他站起身大步走,朝着下楼的颜如月伸出手。薄唇勾了勾,他道:
“月儿,小心台阶。”
身材欣长,面若冠玉的男子站在下方,而少女站在楼梯上,二人视线恰好平齐。
她看了他一眼,聪慧如她自然是知道客栈里有些人的目光,所以并不忌讳将手搭在谢砚的手心。
柔软细腻的手微凉,碰触手心带有薄茧的大掌,二人俱是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唇,转瞬便神色如常的坐在桌子旁。
早膳用了一些粥水和包子,收拾一番便准备出门了。
颜如月本想问谢砚要不要一起,还未来得及开口,谢砚便道:“九叔去看院子了,我陪着你吧。”
有人陪着自然是好的,颜如月点头。
出了客栈便直奔城里最繁华的地段,颜如月见商铺个顶个的生意都不错,脸上露出笑意。果然这里百姓更富裕,生意也更好一些。
逛到快晌午的时候,日头大了起来,烤的颜如月鼻尖上都沁了层薄汗。
“前面有处茶楼,歇歇脚吧,”谢砚忽地开口提议道。
颜如月正好觉得疲惫自然是应下,到了茶楼,点了一壶清茶配了几碟子点心,柳枝在一旁用扇子扇风,颜如月才觉得好了一些。
这里的茶楼比北山镇的大,统共三层,一楼坐的都是普通百姓,聚精会神的听说书人讲故事。
颜如月他们也是在一楼大厅处,窗户和门大开着,更加凉爽一些。最主要的是,她想看看近距离的接触平城百姓们。
客人不少,茶楼里的伙计有三四个,俱是手脚麻利,嘴甜爱笑的年轻男子。
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伙计过来续茶水,看见颜如月后忽地涨红了脸。颜如月轻笑,没觉得有什么,这还是个少年呢。
“我来,”谢砚忽地伸出手,亲自斟茶。
那伙计也看出来他们是一起的,便低垂着通红的脸蛋赶紧走了。
走的远了才敢回头看一眼,心想那姑娘真好看。
“哎,你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啊!”
小伙计光顾着回头了,没看见前面来了一群人,训斥他的是个侍从模样的人。
来人鼻孔朝上,小伙计一看就知道是大人物,说不定是从京城来的。
赶忙弯腰行礼,连连道歉。
“行了,下去吧,”其中的锦衣公子挥了挥手。
小伙计如释重负,小跑着离开了。掌柜的见状亲自迎接,将人带上二楼的雅间里。
“公子,这是我们茶楼最好的茶水,您尝尝。”
坐在主座上的公子一身湖蓝色锦袍,上头还有金线暗纹,头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玉冠,光是这身行头就不似普通人家。
平城离京城近,掌柜的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见此人衣着华美,身边侍卫环绕,觉得定然是豪门世家的公子。
只是可惜了,此人面容平凡,穿着过于奢华越发显得他容貌普通。
下楼的时候掌柜的扫了一眼,见客人里有个俊俏男子坐在那,不过身上是洗的发白的青色衫子。掌柜摇摇头,心想若是这位客人穿上那等华服,定然比天上的仙人还要俊美。
掌柜的所说之人正是谢砚。
只见他身姿挺拔,即便是穿着细布衣裳也难掩出尘的气质。
眉骨略高,显得五官深邃,一双长眸在眼尾处微微上挑,若是不笑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冷漠疏离。
不过此刻,他坐在颜如月的身侧,眉宇间染了松散,薄唇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更显面若冠玉,目若郎星,好一个翩翩公子。
大概是谢砚长的过于俊逸,从二楼往下看的时候,一眼就能看见他。
方才那锦袍公子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先是看了几眼貌美的颜如月,接着视线一转,看向谢砚。
越看他摇扇子的手收的越紧,不过片刻,一把好好的折扇被他弄断了。
“世子,您的手……”
旁边的侍从感觉到主子的暴戾气息,抬头觑了一眼,就见世子爷眼睛都红了。
得了,今天又要有人倒霉了。
他们世子爷本就脾气不好,尤其是碰见长的俊美的男子,更是容易暴怒。侍从蔫蔫的低下脑袋,心想在京城的时候世子还压着,毕竟只是侯府世子,怕得罪来头更大的达官贵族。
但是出了京城,那永安侯府世子的名头可就如天大了,普通百姓这辈子都不一定见过这么高贵的人。
侍从叫冯一,打小就在永安侯府世子身边侍候着,自然是知道主子的心思。他弓着腰上前,低声耳语几句。
永安侯府世子视线一直看着谢砚,冷笑了一声点点头。
一个平民百姓罢了,不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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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一会说书人讲故事,颜如月也歇过来了,打算再看看就回客栈,想来九叔已经找好歇息的院子了。
这条街是平城最为繁华的街道,颜如月看了看发现还真有小铺子租赁,她上前询问一番,不过没着急定下,而是继续往前走。
从街头走到巷尾,着实路途远,颜如月都觉得脚心疼。
“回去吧,累了,”颜如月有气无力的道。
谢砚颔首,不过他轻声道:“我方才看有家医馆,想去给兰芝抓一副补药,你和柳枝先回客栈,若是九叔找好地方便先过去,将地址交给掌柜的就好,我自会去找你们。”
颜如月知道谢兰芝一直在吃补药,想着谢砚应该是觉得平城的药材更好吧。她点点头,道:
“我们等着你,一起过去吧。”
谢砚立马回道:“还有一些旁的事情需要处理,大概回去的有些晚,你先过去歇着吧,累了一天了。”
颜如月其实有点好奇谢砚有什么事情,但是她也不好问,而且她真的疲惫了,便点头应下。她抬起头笑了一下:
“那你早点回来。”
少女笑起来的杏眸弯弯,平添了几分娇憨。谢砚喉结微动,嗯了一声。
待见她们主仆走远后,谢砚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而在小摊贩旁,摊主哆哆嗦嗦的不敢吱声。身后的货架后头藏着好几个大男人。有个侍从问冯一,“冯哥,怎么办?”
他们只是为了欺负那个相貌俊朗的书生罢了,自然不用管女子的去向。冯一挥挥手,“跟上,找个没人的地方打一顿。”
冯一说这话的时候十分流畅,显然是做惯了的。
平城百姓不知道京城里贵人的做派,若是京城人士定然听过永安侯府世子的事迹,他讨厌长的俊俏的男子。
只因为他长的普通,就不许旁人长的好。每每见到长相俊逸的男子,永安侯府世子都会生气,有一次不小心打了皇贵妃的远方亲戚,被永安侯好一顿家法侍候。
但是这里是平城,哪有那么多贵人啊。
况且见这书生模样的穿着普通,想来只是个平头百姓罢了。冯一看着前头那道欣长的身影,暗道别怪我们下手狠,实在是因为你长相碍了眼。
眼见着那位青衣书生在路边好像买了什么还和一个小孩说了句话,然后走了一会往一处小巷子拐了。
冯一正愁找不到机会,心想真是天助我也。
带着人赶紧往小巷子冲,到了之后却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
“冯哥,这人哪去了?”有个人问道。
冯一也纳闷,“找找,肯定就在附近,抓到人不必多说,打一顿就走。”
这是他们做惯了的事情,至于打成什么样子,那就看这位书生的命了,总归不会死就是。
众人分散开寻找,冯一站在十字交叉的巷子口左右看了看,心想定然是那书生腿长走的快,他们找一找将人揪出来。
“冯哥,没人,”东边和西边的人回来,摇着脑袋道。
冯一皱眉,老五他们呢?
他们分散开找的,老五带着两个人直接沿着巷子往前去了,这么久没回来,难道是找到人已经打起来了?
“走,”冯一打了个手势,众人气势汹汹的往前跑。
“哎,看,那是不是老五的衣摆?”就在刚才一晃而过一个身影,瞧着像是老五。
“是,肯定是他,快去帮忙!”
冯一带着一众侍从们拐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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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颜如月回了客栈,果然九叔已经找到地方了,花了点银子将院子布置好,直接过去住就成。
颜如月下楼的时候嘱咐掌柜的几句便离开了。
九叔找的那处院子果然不出,虽然不大,但是处处精致,而且内里干净整洁,寂静安全比客栈舒服多了。
柳枝边将包裹拆开收拾,边道:
“小姐,姑爷怎么还没回来啊?”
颜如月正坐在小榻上,手里捏着话本子,不过柳枝刚才偷偷看了一眼,小姐一页都没翻,而且频频看向窗外,想来是在着急姑爷。
听见柳枝问,颜如月状似无所谓的道:“他有事,不是说了晚一些回来的吗,对了,你一会去酒楼定饭菜,我们就不出去吃了。”
“好勒,”柳枝应下,赶忙将手里的活计做好,出门去酒楼了。
九叔在后院喂马,柳枝这一走,屋里便只剩下颜如月了。
突然安静下来还有些不适应,颜如月本想看会话本子,却发现怎么也沉不下心,怎么都看不进去。
她随手将话本子扔在一旁,双手撑着面颊,呆呆的看向院里那棵柳树。
大树似是生了好些年,枝繁叶茂的。微风一吹,便轻轻摇曳,似在打招呼。
颜如月歪了歪脑袋,想到若是按照谢砚的脚程,怎么也该回来了吧。他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平城人生地不熟的,若是碰见地痞流氓怎么办?
应该不会,谢砚此人极有分寸,自然不会出岔子,应当事情没办完吧。
她想的入神,所以门开的时候,她竟然没发现。
谢砚照着颜如月留下的口信,走到梨花巷,见门口挂着一个海棠花灯笼,便知是这里了。
他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应声,而且院门没关,他便推门而入。
沿着青石板路走了一段距离,谢砚一眼就看见趴在窗子旁的少女。
她今日梳了斜鬓,头上簪着他送的那支簪子。小脸趴在胳膊上,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入神。
杏眸湿漉漉的干净如泉水,不点而红的朱唇轻咬着,好似还叹了口气。
谢砚轻笑一声。
男人的声音如他的人一般清冽,悦耳的犹如竹林轻风。
颜如月抬起头,在见到他的时候眼眸亮了一下。
“你回来了。”
“嗯,”谢砚没往她的房间走,而是远远的将手里的药包举起晃了晃,轻声道:“我去将药放好。”
颜如月点头,谢砚便抬脚去了另外的房间。
颜如月在谢砚走后,就赶忙伸手理了理发鬓,将碎发拢到耳后。还没等谢砚出来,柳枝回来了。
“小姐,”柳枝回身关好院门,小跑着进了屋。
颜如月道:“急什么?有人追你不成?”
柳枝跑的都有些喘了,她深深呼了几口气,脸颊上还带着红晕,显然情绪很是激动。
“小姐,饭菜订好了,一会做好后便有人送来。”
颜如月外头撑着额角看她,柳枝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灌了下去,才平静了不少,不过眼睛亮亮的,道:
“我方才回来的路上看见衙门的官爷了!”
不怪柳枝激动,北山镇居住这么多年,她也没见过几次衙役。
“好像有孩子被拐走了,他们正在找人贩子呢。”
颜如月身子坐直,正色道:“平城离京城这般近,竟然不太平,还有拐孩子的?柳枝,明天离开之前我们都暂时别出去,免得有什么差池。”
柳枝乖顺的点头。
过了一会,酒楼送菜的人来了,柳枝将人迎了进来。
边摆盘边和那个小伙计闲聊,“哎,那个拐孩子的人贩子捉到了吗?”
小伙计皱眉摇头:“您有所不知,压根就不是什么拐孩子。”
柳枝疑惑道:“那是怎么回事?”
俩人说话的声音不小,颜如月来了兴趣,放下话本子瞧了过来。
那小伙计比划着道:“是有人去了衙门,说看见拐孩子的,然后官爷们抄着家伙赶过去,您猜怎么着?”
这小伙计绘声绘色,将屋里颜如月和柳枝的胃口吊了起来,俱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所以没注意到谢砚过来了,站在门口处没进来。
“嗐,到了一看,哪有孩子啊,躺了一地的大人,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问是怎么回事,那些人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