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风啸山咆,宅子内寂静无声,只偶尔听到风吹动铃铛的响动。
唐云舒拥着枕头唿唿大睡,怀里抱着的是萧以霆的披风。
这是他离开玖亲王府时,偷偷拿走的披风。
床外是屏风,屏风后面有个长榻,大乘正抱着被子唿唿大睡。
霎然间,外面传来喧杂的声音,吵醒了大乘,外面传入的光芒照亮了房间。
坐起身,大乘似听到走水之类的话,往外望去,透过门框隐隐看到火光冲天,吓得他跳下榻。
轻轻打开门,果见前面一个院落火光冲天,尖叫声不绝于耳。
唐云舒也被吵醒,沉声道:“大乘,怎么了?”
“爷,走水了。”
唐云舒眸光微亮,坐起身:“大乘,帮我穿衣服。”
“是。”
大乘关上门,拿起衣服帮他穿好裹紧,可不能得风寒。
唐云舒迈出房间,抬头就见冲天大火,浓烟滚滚,火光照亮了整个宅子。
下人们提着桶争先恐后冲向烧着的宅子,泼水灭火,灼热的火舌照得人脸生疼。
唐云舒到达的时候,看到秋安玉正指挥着下人灭火,站了半晌察觉到他到来。
秋安玉衣着凌乱,头发披散,显然是急匆匆被喊醒的。
来到他身边,唐云舒微皱眉,轻咳几声道:“怎地走了水?”
秋安玉道:“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情况,梦兄可以安心休息,不会烧到你那边。”
“未必。”唐云舒苍白的脸上因为灼热的火光有了红晕,笑指上面:“看,起风了。”
他话刚落下,一阵狂风而至,大火的方向蓦然改变,如一条狂龙疯狂朝内宅狂啸而去。
秋安玉脸色大变,忙大声道:“快救火,快救火!”
这个宅子后面正是秋安玉住的院落,唐云舒见他急上眉头,嘴角勾起了然的笑容。
没呆多久,唐云舒就带着大乘离开。
廊下寒风穿过,大乘看左右无人,小声和唐云舒道:“公子,这就完了?”
“不完了难道还留下来救活,你爷现在身娇体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不如回屋睡觉。”
“也是。”
大乘往后瞄了眼,发现火还是烧得极旺,有些担心。
唐云舒回到屋内,脱去披风,躺床上准备睡觉。
大乘加了些炭,轻声道:“爷,这么好的机会,咱放弃了。”
唐云舒睁开眼瞪他:“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动手。”
大乘恍然大悟,他怎么忘了,爷身边带着亲王给的暗卫。
唐云舒为他放下帐帘,道:“爷先睡,小的在外面看看,有什么事再叫你。”
“嗯。”
拉高被子盖在脖子下,唐云舒闭上眼。
大乘披好被子走出屋外,就这样蹲在门槛边,注意着不远处火光方向。
唐云舒一夜好眠,再度醒来日上三竿,已过午时。
大承将帐帘塞入挂钩,笑道:“爷醒了。”
“嗯。”唐云舒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坐起身:“现在什么时刻了。”
“准备过午了,爷放心,我让厨房留有饭菜和汤。”
穿好鞋子,唐云舒来到铜镜前,望着里面的人影,侧头发现天气不错,还伴有阳光。
整理好衣袖,唐云舒简单食用过早饭,让大乘准备好东西,他们离开了。
大乘心里有疑惑,还是利落收拾好。
秋安玉知晓他要离开到远州,那是千般挽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情人分别。
实在说不动,秋安玉大手一挥,送了许多礼物给唐云舒。
待到唐云舒的马车缓缓离开视线后,秋安玉敛起脸上的笑容,眉眼阴鸷。
“发信号,让他们在上鱼坡动手。”
说罢,袖子一甩,心情愉悦回了府。
光滑布满落叶的大路上,马车不快不慢的前进,车厢内,唐云舒抱着暖水袋闭目养神。
见四下无人,外面赶车的大乘道:“爷,咱这就走了?”
他们要的东西拿到了吗,为什么要离开?
唐云舒睁开眼,望着车厢内七八个小盒子,浅笑:“自然拿到了。”
“哦。”唐云舒脚踢开上面的礼盒,果然在最下面见到了初时送给秋安玉的那个小长盒。
拿起小长盒,轻轻打开,映入眼前的是一把玉如意,大小和玉扇差不多。
将如意放回小盒子,唐云舒笑道:“快些,我们去远州游玩一番。”
对方都布好了局,他怎么着也要踏进去。
大乘应是,扬鞭让马车跑得更快。
他们一路离开京都,飞奔上国道,朝着远州而去。
远州离西域已不远,想要到达最好要十多天。
唐云舒说去远州,自然不是真的要到达远州。
夜间他们在一处城池休息,随后第二天赶路,接连三天前行,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在帮唐云舒,这几天风和日雨,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
掀开帘子望外面,野菊灿漫,实在不似冬季。
果然,真近南方越是温暖。
大乘看着前面山林,往后笑道:“爷,前面有片桉林,还有许多桃花,可要歇下赏赏。”
唐云舒掀开帘子,看上去前面远处桃花满山,实在香艳如画。
“不歇了,赶路吧。”
“好咧。”
大乘扬起鞭子,大喝一声,马车疾风掳行。
径经桃花林时,风扬而起,花瓣如雨纷洒而落,被车轮无情辗压入泥。
他正想感慨,只听得风声如龙啸,无数影子从桃花林深处掠出,将马车硬生生挡住。
咦,,大乘吓得忙勒停马车,一把拿起后面的剑挺直起身,散漫的眸光蓦然变成锐利。
马车内传出唐云舒的声音:“别动手。”
掀开帘子走出去,唐云舒环顾四周杀手,笑道:“总算等到你们了!”
从秋安玉好吃好喝招待他那刻开始,他就知道,对方定会利用自己将军防图运走,所以下棋的时候秋安玉问他要前往何处,他才说远州。
秋安玉出不去,那么定然会将藏好的图想法子带走,他送上门来,又前往远州,是最好的人选。
霆说得对,他们知晓有人盯他们的主子,一定会找一个不相干的人送走,然后半路杀人截图。
这不,全猜中了。
唉,他家男人,就是了得!
“杀!”
杀手高喊一声,如勐兽扑向马车。
竹林狂响,暗卫凭空出现,飞身而起挡住杀手,保护后面的唐云舒。
杀手有三十来个,而暗卫也不少,这些暗卫是萧以霆亲挑细选过的,个个从暗幽出来,身手强悍,能以一敌百。
不到一刻钟,所有杀手尽数被打,死的死,残的残,想自杀的被暗卫尽数控制。
望着满地尸体,还有被打晕的杀手,其中一个特别显眼。
暗卫扯下他黑巾,露出一张粗犷的脸,正是那天寻秋安玉的男子。
唐云舒冷笑:“把人给拖回去。”
“走咧。”大乘大喊一声,调转马车回京都。
这一次,唐云舒没有再停留,日夜兼程赶回京都。
没出三天,远远就见到京都大门,唐云舒望着陌生又熟悉的城墙,嘴角勾起笑容。
唐云舒没有回唐府,而是直接回玖亲王府。
玖亲王府内的下人早就当他是王府的另一位主人,听其声立刻开门,恭敬迎入府内。
唐云舒让他们将人押到暗牢,并没有送给刑部。
望着久违的王府内院,唐云舒嘴角勾起亲切的笑容。
他回来后,厨房迅速忙碌,打热水的打热水,抬桶的抬桶,做饭炖汤也忙了起来。
坐入装满温水的桶内,热水氤氲,微烫的水冲淡了这些日子的所有疲惫。
一双手轻轻滑过桶沿,握住他肩骨轻轻揉捏。
唐云舒捉住他的手,昂头扬起暖意的笑:“霆。”
身后的正是萧以霆,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俊美冷硬的脸上尽是温柔缱绻。
萧以霆什么都没有说,将他压入水桶,让水声冲散所有的思念。
二人再次出现在餐桌边已过了一个时辰,泡了个澡的唐云舒精神气爽,吃着萧以霆剥好的虾,津津有味。
萧以霆望着他,感觉他的云舒怎么看都好看。
唐云舒咬着肉块,笑道:“又不是几年没见,看什么看,老子刚才没喂饱你啊。”
萧以霆伸出手拂去他嘴角的饭粒,满脸餍足:“云舒,我怕是一辈子都要不够你。”
要不是还有事情,他真的不会放他下床榻。
才分离不到半月,明明之前二十多年都是独自一人入眠,现在却感觉度日如年。
半夜惊醒,都要抱着他的衣服方能安心。
相思入骨,只怕滋味正是如此。
唐云舒懒得理他的撩话,喝了口汤道:“人扔到暗牢了,东西都在马车内,你自己让人找吧。”
“明月带人寻去了,至于人,等下自会有人从他们嘴里问出话来。”
刑部那边和大人已让人通知,这几个人会秘密审问,不会让人知晓。
拿起筷子给他夹排骨,时不时的还会给他剥鱼刺。
唐云舒咽下嘴里的食物,夹起一片肉丸放到他嘴里:“试试。”
他夹的,就算是毒,萧以霆也会吃得津津有味。
离家这么几天,唐云舒终于安心吃了顿好饭,趁着萧以霆审犯人的空,他回了次唐府。
周氏见到孙儿,自然欢喜,拉着他问长问短。
心里对于孙儿和亲王的事情,周氏仍是抱着异样的态度,她自是想孙儿成亲生子,传宗接代。
可望着唐云舒脸上欢快的笑容,她劝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唉,只要孙儿平平安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