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老凤初鸣九和豆浆>第12章 第 12 章

  “荣儿不让我走。”案台上,濮阳桀伫着胳膊,斜眼瞅着晋王。

  晋王不愿理睬那人,转而向言荣如告状般,道:“他那点小伤早都好了……荣儿还要留他多久……”

  言荣正色道:“不小!定鱼是没看到那个惨状……你可要好好谢谢小桀,他为你这么卖命……”

  “他哪里是为了本王……”晋王冷眼道:“还有那个裴方静……”

  “……重简被王爷又弄去巡检了,他又如何王爷了?”言荣暗笑王爷小孩子心性。

  “是啊,裴方静人都不在朝中了,居然还能阴我……朝中定有他的同党。”晋王眼眸黯淡。

  “不是同党,而是人缘好。”言荣道。

  “呵。”王爷不予置评。

  濮阳桀觉得自己被冷落,便朝言荣的后背趴了过来:“荣儿哥哥,饿了。”

  见濮阳桀又腻了上来,谢殷虓咬牙切齿:“你还留他到什么时候。”

  “生龙活虎,真看不出他有什么病。”晋王挑起剑,向言荣后面的那个小人刺去。

  晋王本是将分寸拿捏得十分巧妙,与言荣留了一寸,直威胁到濮阳桀的眼睛,绝不会伤到言荣,可惜刀剑无眼,言荣侧了一下头,剑刃锋利,几乎只是贴了一下言荣的脸颊,便霎时显现一道血痕。

  言荣嘶了一声。

  晋王立收剑,他捧起言荣的脸。

  “荣儿……”晋王叫一遍他的名字,暗含悔意。

  “无妨,就划了一道。都没有流血。”只是平常的打闹,言荣并不怪他,或者说,言荣从来就不会怪他。

  忽然,有人推门而进。

  柳锦城脚下一滞,正好撞见濮阳桀从后抱着言荣,而谢殷虓捧着言荣的脸的这一副光景。

  “打扰了。”柳锦城迅速低下眼,准备离开。

  “站住!”晋王高声喝止。

  “你是新来的?”晋王看向擅闯的人。

  “不……”言荣试图解释。濮阳桀不甚在意,他发觉言荣的脸颊流下一滴血,便探出小舌将其舔干净。

  “来人,拉下去打折腿。”方才误伤了言荣,晋王心里的不痛快正愁没地方宣泄,便迁怒于这个误闯进来的人。

  “本王教教你规矩,这个房间不准外人涉足。违者,死。”

  言荣忙道:“王爷!这位是我请来的贵客。”

  濮阳桀搂着言荣,漫不经心:“让他死吧,他惹了荣儿一天不高兴。”

  言荣太阳穴狂跳:“他是我的贵客!”

  “你们从来不听我说话是不是!”

  “我是不是只要嗯嗯啊啊就好!”

  “被你们捏在手里耍着玩开心吗!”

  “你们关我三年还想关我一辈子吗!”

  “我受够了!我他妈不想干了!你们有为我考虑过吗!!”

  “你们和楼下那帮人有什么区别!!“”

  言荣骂语连珠,一点也不给他们插嘴的机会。

  晋王不知如何是好,朝门口撇过一记眼刀:“滚。”

  言荣趁机朝柳锦城使眼色,让后者赶紧走。

  柳锦城愣愣地,方才明白言荣的用心,紧忙退出房门。还顺手关上了门。走廊不知何时多出两个黑衣人站在他的面前。

  “放他走。”濮阳桀不悦的声音从房里传出。

  两个黑衣人又重新隐退进走角落的阴影里。

  柳锦城回到房间,一夜未眠。

  清晨,言荣敲响柳锦城的房门。如约将他送出城门。一路无话。原来柳锦城并非只身一人,他带了两个随行的小厮,一直住在对面的客栈。

  小厮们心里疑惑为何才来一天便走,嘴上却没有询问,十分尽责得跟在自家公子身后。

  出了城门。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言荣一直很想说这句话,他常在说书摊上听得入迷,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言荣见柳锦城双眼倦怠,恐怕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言荣心中已有七八分猜测,他总改不了多嘴的毛病,临行别前忍不住解释道:“那两位是我的常客,都是熟悉脾性的人,他们看上去凶狠威武,但其实都是在装腔作势,我从没见过他们真的因为一点小事而伤害他人……他们的心肠,都是好的。”

  “要不然也不会垂怜我这么久……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害怕他们。说不定以后,他们会成为你的常客。”言荣道。

  “此话何意。”柳锦城疑惑。

  “我已年长色衰,无心侍奉。这几年我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接替我。不过如今看来,怕是等不到那时候,我便离开了。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机缘,你若有心,这些人脉我便都让于你了。”

  柳锦城一惊。

  言荣接着道:“过不久我便可从良,这些年我背着妈妈偷偷攒了不少。虽除去赎身,也不剩多少……听说关荣在江州过得不错,烦请你回去后带个话,说我这两年便去投奔他,望他收留。当个擦桌子的都行。”

  “可你这些……恩客?当真舍得?”柳锦城对眼前的人越来越好奇,他道:“为何不在他们其中一人身上多下些功夫,以你的手段,牢牢抓住绝非难事,如此一来既可脱离风月,又有安养之处。”

  “他们……不行的。”言荣淡淡道。

  柳锦城朝言荣打量一番:“我见那两位客人皆对你唯命是从,你只要随便一句,我想他们定能为你赎身。”

  “难道……连王爷也入不了你的眼?”

  “不,我的情况颇为复杂。”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言荣恍然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重简?”

  裴方静风尘仆仆,又是巡检而回。

  他快马走到言荣身边:“荣儿怎在此处?”

  “来送一位朋友。”言荣道。他笑盈盈地看着重简下马。

  “你的脸?”裴方静注意到言荣脸上的一道划痕,不禁伸手碰去。

  言荣瞬间避开,悄悄看了一言周围,示意重简此地人多眼杂,不宜有过分举止。

  “不小心划到桌角了。”言荣道。

  “嗯?”他收回手,并不相信言荣的说辞。他审视着言荣。

  在裴方静的审视下,言荣越发心虚:“是刀划的……”

  “什么刀?”

  “王爷的刀……无妨,是我不小心碰到的,你是不是要回朝报禀?可不要晚了,像上回那样。”言荣提醒道。

  裴方静望了眼天边,确是时候不早,心下不悦,但还要回朝。

  “我最晚酉时回来。”裴方静留一这句话,便驾起马进入城门。

  “好。”言荣回道。

  裴方静身后的随从已是第二次见过这位言公子,深知此人在大人心中份量不同,匆匆朝言荣恭敬示意后,便追了上去。

  柳锦城站在原地,迟迟不动。那个人……是个文官?!言荣居然可让一个文官留恋至此?!

  待言荣转回身来,他扑通跪了下来:“师父!请受锦城一拜。”

  ????言荣大惊。

  “其实昨晚锦城想了一整夜。您能将两……不,三个男人玩弄于股掌,让他们对您死心塌地,必有旁人无法企及的手段。”

  “不是……”言荣发觉话题十分不对劲。

  “实不相瞒,锦城之所以急着拜师学艺,其实另有一原因。锦城成名已有两个年头,自知恩泽不久,便想趁着好时候,寻一人托付,锦城虽心中已有人选,可是没有把握,没有信心,可将其心永远牢牢抓在手里。在未遇见师父之前,锦城断不会相信世上真有人可有如此高明的手段……锦城今日算是见识到,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请您务必收我为徒。”

  柳锦城的眼光热忱,而言荣,又糊涂了。

  “……并非我手段高明,而是他们三个都是好人。我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承蒙那三位垂怜……”言荣慢慢道。

  “师父是嫌锦城愚钝,不愿教我?”

  “不是,我……那好吧。”言荣发现他根本解释不清,只好顺应下来。

  回到卿欢楼,言荣便将柳锦城领到自己的寝房。

  他观察起柳锦城的面容,思索道:“你本就生得俊俏,星眸明灿,唇薄如柳,透着一股子倔劲儿。收敛点。低眉顺眼些,显得你易受他掌控,更惹人怜爱。”

  “平常陪宴,面带三分笑意即可。陪宴上你的目光不需要时刻追随客人,但一定要把握时机与客人对视。显得心有灵犀。不必故作娇羞但一定显出惊喜,显出喜悦……”

  “你说你心中已有人选?他的脾性你可清楚?”

  柳锦城诧异于言荣竟然如此盛情,他曾听闻言荣是个除了陪客人什么都不会的人,为人内敛,毫无主见,却没想到真人是如此活泼……甚至于聒噪。

  柳锦城道:“那位客人,也算不上客人,他是位将军,文采有缺,但不失为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为人刚直不阿,粗中有细。为我抓过偷我荷包的贼,有过一面之缘。但他必然不记得了。家中有一堂妹待娶,不过听说他并不喜欢。他的口味多变,我还一时抓不准他的脾性。”

  “此人江州籍,但上个月受调令已迁居上京。”

  言荣灵光一现:“在上京……”言荣一顿:“既然你是为一位依靠,旁的还是不要学了……你专门用可抓住他一人心的招数便好。”

  “你不如先与他偶遇一番,试试深浅?”言荣又想出个馊主意道。

  “是,师父。”

  第二日,柳锦城收拾妥当,一早便出门了,回来后,柳锦城一脸的春心荡漾。言荣便知偶遇十分顺畅。

  “师父,将军邀明日游湖,我要不要答应?”柳锦城正色道。

  言荣一愣:“你觉得呢?”

  “徒儿觉得时机未熟,应欲擒故纵。不答应。”柳锦城的回答十分冷静。

  言荣一时拿不准:“那便照你说的。”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在那次偶遇后的三天里,那位将军再没了动静,偶遇没有下文,柳锦城不觉失落起来,他忽然后悔起来,要是当日答应了那人游湖是不是更好一点。他便想去找言荣开解。

  柳锦城敲起言荣的门。

  里面久久才来应声:“谁?”

  “师父,是锦城。”

  “锦城啊……你等一下……马上。”

  柳锦城听话,便站在门口静待,他的眼光瞄向左右,顶楼的卿欢楼是不是过于冷清了。

  在江州的青楼里,顶楼虽然也是为那些过气的伶倌准备的,但甚少像卿欢楼一般,几乎整个三楼都是暗着灯的,仿佛是故意隔开一般,仿佛在刻意隐瞒这里的存在似的。

  而楼下,客人们,名伶们也不少,也却从未见他人上楼来。柳锦城突然想起他第一天到这儿的情形……难不成王爷真的将这一层楼包下了?

  但他转念一想,又不对劲,如此大费周章,为何不直接将言荣带回府中私养?还将言荣留在楼里,又是何意?

  正想着,言荣便将门打开。言荣散着头发,眼中氤氲未消,单衣也像是囫囵系好的。

  “师父是有客人吗?徒儿过会儿再来。”柳锦城又一次不该时候到来。

  “……”言荣想叫住他,可那人已快步走回房中关起门来。他起都起了,也该将话说完再走吧。

  身后一只手伸到了胸前。

  濮阳桀亲吻着他的头发:“是谁啊?”

  “锦城。”

  “不要管了。”他俯下身,将言荣的方穿好的单衣拉下,轻啄起言荣的肩头。

  “……一会儿我还是去瞧瞧吧。”

  “……一会儿?可完事不了啊……”濮阳桀暗暗道。

  “你……方才不已经一次了吗……”言荣后面胀满,单衣下的双腿早已污浊不堪:“大夫,要你静养……”

  “……嗯,我不动了,荣儿自己来。也算静养……”

  这算哪门子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