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藩王每天都在上淘宝>第170章 反常

  现下的商业区还不算太正规, 铺子也不是太多, 但来采买东西的人却是不少,除了一些才从大江南北来的商人和迁移过来的百姓,就是各地买不到香皂香水等稀罕物的大户人家派来的下人, 看着虽算不上摩肩擦踵, 但也熙熙攘攘的人群, 谢景安成就感十足, 唯一遗憾的就是那些铺子里大多卖的都是他让人制的东西, 让他想给林言买买买的欲望都没有。

  谢景安想着, 他同林言正式在一起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可他却正儿八经的没送过什么礼物,如今事务繁忙暂时顾不上, 等边关战事尘埃落定,他得好生想一想该送些什么东西, 不期望关系能更进一步,但巩固一下感情也是好的。

  商家区现在还不大,没走多久就走到了头, 谢景安却不想就此回去, 干脆拽着林言掉了个头, 又重新逛一遍。

  对此林言很是紧张, 不时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凑近了谢景安,压低声音道:“殿下怎会想起来此处巡视,这里……”

  不等林言说完, 谢景安就打断了他,“在外不要唤我殿下,叫我景安。”

  林言愣了愣,犹豫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悄悄红了耳朵,又向四周查看了一番,才带着些无奈将声音压的越发低了,说:“这里人多眼杂,不知有多少心怀叵测之人,殿……景安还是早些回府吧。”

  听林言果真改了口,谢景安露出一个满意又带着些得意的笑,摇摇头道了一句不急,不等林言再说什么,就忽的道:“你可知一个封地想要发展起来,不可或缺的有哪些?”

  林言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谢景安会忽然问他这么一个问题,不禁怔愣了片刻,又思索了一番,才迟疑的道:“末将……我认为,想要发展封地,重要的就是军权,田地,还有能帮着你治理封地的有识之士,殿……景安怎么忽的问我这么一个问题?”

  谢景安没有回答,而是笑了一声,缓缓的道:“军权田地和有识之士固然重要,可在我看来,工商才是让一个封地高速发展的基础。”

  “工商?”林言有些意外,却并不追问,而是独自琢磨了一会儿,才道:“你就是早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才一到封地,就制那些稀罕东西,吸引商人前来吗?”

  谢景安点点头,缓缓道:“士农工商,虽商人低贱,可你看哪个繁盛的大州城,不是商人最多?再者想要封地里多些读书人,就要建学堂,想要有强兵,就要有好的兵器,还要让将士们吃饱穿暖,才能好生操练,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要钱,别的都可以暂且放一放,唯独银钱,是怎么都不能少的。”

  谢景安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看着街道两边整齐的铺子,眼睛里泛着清亮的光,声音越发小,仿佛害怕别人听到一般,几乎附在林言耳边轻轻的道:“士农工商,你看不起谁都可以,但唯独不能小瞧了商人,他们富甲天下,随便拔下一根汗毛,就够我做许多事,我还等着哪日成立了商税,好叫这些商人的银钱源源不断的流进我的口袋里,再一一用在发展封地上。”

  谢景安此言,彻底将自己的野心暴露无遗,什么建工坊设商会,与成立商税比起来,都是小打小闹,他做这些只是铺垫罢了,真正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顺利推行商税,等到他将海关和商税成立了,他才是真真正正的不缺钱,可以放手一搏。

  当然这些为时尚早,谢景安只是兴致所起,随口与林言说一说罢了,可在林言看来,却好似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他虽是沉迷于武艺,对治理封地一窍不通,但不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要想一想成立商税可能引起的后果,就觉头皮发麻,下意识的拉了谢景安一把,带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担忧的道:“你怎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天下商人何其多,哪个不是背后有倚仗的,再者那些世家豪族,谁的名下没有大量的铺子和工坊,你此举可是跟整个天下在作对啊,你不怕被群起而攻之吗?只怕到那时,就连圣上也护不住你。”

  谢景安自然知道,只是他生出这个念头后,就像着了魔般,再也压不下去,而且在他看来,田有田税,那商自然该有商税,没道理同是享受着大周朝提供的一切,一个付出该付出的,而另外一个却只进不出。

  想到此谢景安冷哼一声,淡淡的道:“我只是个藩王,没那么大本事让全大周朝都施行起来,只是在我的封地内收罢了,若是他们不想交,大可不在我的封地开铺子做买卖,我又不会强逼他们。”

  这话实在敷衍,林言自然听的出来,他有些心惊肉跳的想再问什么,就听由远及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的大喊:“殿下,殿下。”

  这声音太大,谢景安和林言皆听的清清楚楚,不由停下他们正讨论的事情,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发现快步跑过来的是崔同。

  崔同虽年纪不大,性子也还没定性,但勉强算的上沉稳,除了发生大事,不然不会失态,因此谢景安和林言一看他的神情,都是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谢景安更是紧皱着眉头,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等他跑到面前,便带着些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何事这般慌张?可是边关有了什么变故?”

  如今能称得上大事,就只有边关战事,因此谢景安想也不想的就问出来。

  却不想崔同急喘了一口气摇摇头,道:“不……不是,是朝廷传来了八百里加急公文,此时已递进了府中,急等殿下回去拆看。”

  是朝中传来的公文?谢景安一惊,神色越发凝重,下意识的与林言对视了一眼,也顾不上什么巡视和过二人世界,连四周知晓他身份向他行礼的百姓都来不及给个什么回应,就点头道:“好,回府,备马。”

  他话音落下,就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两个宿卫,各牵着一匹马走到他面前。

  谢景安和林言翻身就上了马背,顺着百姓让开的道路就奔驰起来。

  索性莫州城不大,即便商业区建在远离王府的位置,却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他下了马一边向王府里走去,一边问紧随他身后的崔同,“刘主薄呢?让人知会他了吗?”

  崔同摇摇头,道:“还不曾,不过刘主薄先前倒是来求见过殿下,只是殿下不在府中,又叮嘱了除非边关战事,其余事务皆不得打扰,便没有替他通传。”

  崔同说着想到了什么,又紧跟了一句,说:“还有就是今日未时三刻有几个洛阳来的书生求见殿下,恰巧那时刘主薄也来求见,小的便干脆让刘主薄将人领走了。”

  “洛阳来的书生?”谢景安听的心中一动,有心想问什么,可又记挂着那八百里加急的公文,便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了进去,只道了一句让刘主薄无论如何将人留下,又随手指了个人去传唤刘主薄,而后步履匆匆的进了书房。

  他才一进到书房,还不等坐下,崔同就将红漆封着的公文双手呈上,谢景安立即接过来,一边往上首的椅子上走过去坐下,一边利落的将红漆私开,取出公文抖了抖快速的浏览起来。

  他一开始以为能让朝廷发八百里加急的公文,必是与边关战事有关,甚至很大几率是斥责他的,毕竟按他的预料,朝廷有很大的几率不会开战,而是会求和,但他的态度明显是主战,与朝廷的打算背道而驰,自然对他不会有什么好话。

  却不想他一打开公文,看到上面写着调派三路大军去支援平州,惊的他险些跳起来,虽有些不可思议,但到底是好事,谢景安顿时一颗提着的心落下去,整个人轻松了一点,脸上也带了些喜意。

  谢景安情绪的变化,林言自然看了个清清楚楚,忍不住焦急问:“公文上写的什么?可是关于边关战事的?是谈和还是应战?”

  林言身为一个武将,比谢景安更关心边关战事,自从听到颌曷倾巢而出的消息后,几乎夜夜都睡不安稳,此时自然紧张,一向冷静的面容皱起了眉头,颇有些坐立难安。

  谢景安平日里喜欢逗逗他,但这个时候不会卖什么关子,不用他再催问,就直接将公文随手递给他,转头去看崔同:“一会儿刘主薄来了不必通传,让他直接进书房。”

  说到这里谢景安顿了顿,沉吟了片刻,又道:“你再派个人去将陶秋唤来,他也不必通传了,本王有要事问他,也让他直接进来。”

  崔同答应了一声,急忙就下去办差,此时林言也将公文大致浏览了一遍,神色说不上意外还是惊喜,有些复杂,看着谢景安道:“朝廷竟然会愿意应战?朝中一直传出的不是谈和的风声吗?怎会愿意应战?莫不是哪个大臣说服了圣上?”

  林言百思不得其解,谢景安也想不明白,毕竟他们一直听到的风声都是谈和以及和亲,甚至做好了孤立无援只靠他们自己的心理准备,不想他们都准备了这么些时日,不再对朝廷有什么奢求的时候,朝廷却给了他这么一个意外和惊喜,既让人高兴,又让人不安,总觉得朝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这件事的走向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陶秋先刘主薄一步到了王府,因有谢景安的吩咐,守在外面的宿卫与扈从并未通传,而是直接推门让陶秋走了进来。

  大约这些日子十分的忙碌,陶秋本就不胖,如今越发消瘦,再加上个子也不高,乍一看真像个孩子,时常让谢景安有一种压榨童工的错觉。

  好在陶秋外貌像个孩子,性子却颇为沉稳,差事也办的极出色,这才让谢景安勉强压住了他换人的想法。

  进到书房后,陶秋就要躬身拱手行礼,可他才抬起手臂,谢景安就已经不耐烦的打断他,摆摆手道:“事情紧急,就不要拘泥于虚礼了,快告诉本王,你最近得来的关于长安的消息都有哪些,可知晓为何朝廷会一改主意应战,宫里有什么动静吗?”

  陶秋主事的情报组织刚搭建起来,按理说只是个空壳子,暂且还派不上什么用场,可如今莫州人流如织,天南地北的人都有,再加上又都是消息比较灵通的商人,说不得就会打听到什么。

  果然,谢景安话音落下,陶秋沉吟了片刻,就道:“回殿下的话,属下倒的确听说了些关于长安消息,只是这消息是真是假,属下还不曾证实,也不知该不该说与殿下听。”

  “都这个时候,管他是真是假,”谢景安不在意的道:“你直说就是,本王自会分辩。”

  陶秋这才放下心,将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他道:“关于长安的第一桩事,还与殿下有关,殿下曾派人护送进长安寻亲人的那位杨姑娘,如今已然寻到亲人了,恐怕殿下都想不到,这位杨姑娘的亲人是谁。”

  谢景安原以为陶秋要跟他卖关子,正要催问一句,陶秋就接着道:“这位杨姑娘的亲人殿下还很熟悉,正是教导了太子殿下多年,门生遍布天下的杨太师。”

  这一点真是让谢景安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他不由惊讶出声,“杨太师?”

  陶秋道:“正是杨太师,据属下得来的消息,如今杨太师与太子殿下之间已是极为疏离,虽是还不曾卸任太师一职,但已与太子极少走动,恐怕递折子致仕已是早晚的问题。”

  谢景安既有些高兴,又有些惋惜,一时心情很复杂,毕竟对他来说,太子的势力越小,他就越安全,可杨太师终究是个名扬天下的大儒,若就此致仕,实在是朝中的一大损失,如今朝里脑袋清醒还肯为百姓着想的官员不多了,少一个,就不知百姓日后要多吃多少苦头。

  只是他虽是个亲王,在这种大事上实在说不上什么话,又与太子有嫌隙,虽心中惋惜不已,到底还是按住想要做些什么的想法,又问陶秋,“还有呢?可有关于边关战事的消息?”

  陶秋道:“属下听从长安来的商人说,长安城中如今很是不平静,自从圣上下了调派三路大军支援平州的消息后,朝中百官以及太子就长跪不起,平日对太子甚是疼爱的圣上此次却不闻不问,任太子跪了两天两夜,几乎跪废了膝盖骨,皇后娘娘也哭诉了许多回,却都不改主意,坚持要调兵。”

  “父皇的主意?”

  “圣上的主意?”

  谢景安与林言几乎同时出声,脸上皆是一片震惊之色,他们在陶秋来之前讨论了许多种可能,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调派三路大军支援平州一事,居然是圣上提出的,按陶秋得来的消息分析,还是强顶住朝中百官的反对,一意孤行。

  这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谢景安半晌才回过神,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其他的呢?还有什么消息吗?”

  其他的就是一些琐碎的消息了,陶秋原打算一起告诉谢景安,可看他的神色,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摇摇头,说没有什么了。

  谢景安不疑有他,挥挥手让他先下去,就转身与林言议论起来。

  谢景安不可思议道:“调派三路大军去驰援平州的事,我一直以为是哪个大臣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或以性命相逼让父皇改了主意,却不想是父皇一意孤行定下的,这实在不像他的性子,是宫中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还是父皇本性如此,而是我们都不了解他?”

  谢景安拼命回忆着他穿越这些日子以来听来的关于康平帝的一切信息,虽然这些信息未必就是真的,可按着他对待原主以及其他皇子的手段看,实在不是个什么明君,不然也不会任朝中克扣边关军粮而不管,几乎是任他们自生自灭一般守着边关。

  林言也觉得匪夷所思,却并未仓促开口,而是思考了一番,才摇摇头道:“我也想不明白,会不会圣上的这个决定,与杨姑娘一事有关?”

  林言的这句话给了谢景安一个新思路,他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在椅子扶手上敲打着,就着这个声音,陷入了沉思。

  据他知道的,原主的便宜皇帝爹十分喜欢太子,喜欢到不允许有任何一个皇子对他的储君之位有什么威胁,只看几个皇子的下场,就很能了解皇帝对太子的喜欢程度。

  皇帝现在除了太子,还活着的皇子一共有四人,谢景安被远远打发了,七皇子还太小暂且不提,五皇子六皇子虽还在长安并未之藩,可他们都未被授予什么实权,并不曾插手半点朝中事,成日里都是溜鸡斗狗的打发时间,以至于让太子在朝中几乎只手遮天,足可见皇帝对太子有多喜爱。

  可这么喜欢太子的皇帝,却在此次不顾太子的反对,甚至太子跪了两天两夜险些跪废了膝盖骨也不改主意,实在太过反常。

  若是平日英明神武也就罢了,可重文轻武到这种地步,几乎不拿边关军当人看的皇帝,真的是不掺杂其他目的做的这个决定吗?

  谢景安想了又想,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他摇摇头又摇摇头,这不可能,必然还有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