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问情>第10章

  秦般回到家中还在出神,晚饭时都心不在焉。用完饭他同秦舒秦故一道回东苑,秦故跟他打闹嬉戏,秦般也无心回应,秦故才十五岁,好动极了,一会儿就觉得他无趣,自个儿先跑了。

  秦舒在一旁出声:“你今天怎么了?”

  秦般沉默一会儿,道:“你最近有去找新哥么?”

  秦舒瞥了他一眼,嘴角带上玩味的笑,故意道:“昨天母亲带我们去赵府,我就找他去了呀。”

  昨日过去秦般只跟赵新打了个照面,秦舒是坤君,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去赵新院里说话,秦般这个成年乾君却不行。

  秦般瞥了得意洋洋的秦舒一眼,忽然发现他衣领边上露出一点点淡红的印记。跟自己亲哥哥,秦般可不会客气,直接道:“你脖子上怎么有蚊子包。”

  秦舒一愣,猛地拉高了衣领。这下秦般也回过味来,这大冬天的哪有蚊子?

  那样的印记,他小时候见过。就是窝在苏如是怀里撒娇时,偶尔扯松了母亲的前襟,便会看见,往往是父亲外出回来后,第二日母亲颈上前胸就全是红印。

  秦般小时候无知,还问过母亲这是什么,后来长大了,自己就懂了。

  但是秦舒还未出阁!

  秦般的脸色复杂极了,一把抓住秦舒的胳膊,就拖着他进了院子。

  秦舒心虚,不敢挣,两个人拉拉扯扯进了院里,秦舒的近身小厮都惊了:“世子爷拖着大公子做什么?”

  秦般冷着脸:“没你们的事,出去。”

  他将小厮们赶出屋子,一把将秦舒推进卧室,关上了门。

  秦舒揉着胳膊,底气不足地嘟囔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往坤君哥哥屋里钻,你羞不羞啊。”

  秦般不跟他废话,直接问:“谁弄的?”

  秦舒脸红了,这种事情被亲弟弟问起,纵使他脸皮再厚也扛不住。他支支吾吾的,秦般只脑子一转,就筛出了最可疑的作案人:“是不是祝彦齐?”

  秦舒:“……”

  秦般勃然大怒:“果然是他!”

  秦舒吓得赶紧按住他的肩:“别吼这么大声。”

  秦般看他这遮遮掩掩的模样,难以置信道:“他都干出这种事来了,你还要帮他遮掩?!”

  他压低了声音:“你是他的表哥!……就算、就算他不顾及长幼有序,你也还是未定亲的公子,他什么表示也没有,就对你动手动脚,他把你当成什么?!你又不是没名没分任他泄欲的宫女!”

  他说的话句句戳在秦舒心窝,秦舒的脸色霎时极为难看。

  他自认为是清楚的,祝彦齐想求赐婚,只是自己不答应罢了,祝彦齐并非全无表示。秦舒冷着脸,道:“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秦般盯着他喘了几口气:“我知道,他肯定哄你了,是不是还说些什么求赐婚的话?但是他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嫁他,根本就不会让他去求旨意!你现在就是白白让他占便宜!”

  秦般跟祝彦齐斗了这么多年,早把他脾性摸得一清二楚,这句话让秦舒心中蓦地一沉。但他心中不愿这样想祝彦齐,被亲弟弟口无遮拦地揭短也让他又羞又怒,张口就跟秦般顶了起来:“你懂什么?你自己的事都一团糟!还有这个闲心来管我!”

  秦般瞪着他:“我是你亲弟弟!他是什么?他就是个占你便宜的流氓!你怎么尽相信他,不相信我?!”

  秦舒不跟他吵,转身就往内室走,秦般却不是个没头没尾的人,硬是又把他拖回来:“你信他是不是?下次你就让他去求旨赐婚,你看他会不会去求!”

  秦舒甩开他的手:“我让他去求旨做什么,我又不想嫁给他!”

  秦般一时被他堵住,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怒火平息了一些:“……那你怎么还让他占便宜。你告诉我或者告诉父亲,我们早把他腿打断了。”

  这下秦舒被他噎住了,半晌没说出话。

  秦般皱着眉盯着他:“你该不会真的中意那小子罢?”

  祝彦齐在秦家兄弟眼里,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要说欣赏中意他,秦舒觉得脸都要丢尽了,立刻道:“我中意他?我又不是眼睛瞎了!”

  看他说得这么斩钉截铁,秦般才放了心,道:“那以后你就少跟他来往。过几日去给李知也贺生辰,你也不要坐他的车了。”

  秦舒哼了一声,走进内室:“我知道了!”

  秦般回到院中,梳洗睡下,可躺在床上又想起下午赵新疏离的态度,心头就闷闷的不舒服,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屋内烧着炭盆,床上还搁了两个汤婆子,捂得热烘烘的,秦般心情烦躁,在被中闷出了一身薄汗。到二更天时,他终于放弃挣扎,一翻身坐起来,就自个儿穿上衣服,溜了出去。

  秦般又去翻赵府后门的围墙了。

  他寻到赵新的院子,院里的书房竟然还亮着灯,然而秦般想到下午赵新的疏离,又不敢进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过来要做什么,也许只是想见一见赵新,便坐在屋顶上,顶着冬夜呼啸的寒风,瞅着那书房的窗发呆。

  过了不多久,书房的门拉开了,赵新披着厚实的兔毛披风,托着一盏烛灯出来,显然是要去休息了。

  秦般的视线跟着他。赵新从书房的门廊下到院中,往卧房走了几步,忽然似有所觉,一下子抬头看了过来。

  坐在屋顶上的秦般猝不及防,叫他看了个正着。二人目光相接,赵新神色一变,张口就要叫他。

  没等他叫出来,秦般就像做坏事被抓现行的小孩,嗖地就往外跑。

  他的速度很快,又是在屋顶上抄近道,转眼就到了后门,赵新当然追不上他,此刻连个人影都没有。

  秦般踌躇着,终究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逃回去,便跳下来,落在后门口等着。

  等了约莫半刻钟,赵新就提着灯笼呼哧呼哧地跑来了,上气不接下气道:“阿般、呼……你怎么、半夜跑来了……”

  秦般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赵新把灯笼放在一旁地上,抖开怀里抱着的披风:“过来,先穿上。你出来怎么也不多穿一些。”

  秦般心头一热,走到他跟前,放低身子,让赵新帮他披上了披风。

  这是件黑色的兔毛大氅,秦般直起身,竟发现长度刚好,不由得咦了一声:“新哥,这是你的衣服吗?”

  赵新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他的披风若给秦般,脚边就会短一截。

  赵新腼腆一笑:“这个是我入冬就做好的,本想着过年再送你。”

  秦般心头的烦闷霎时一扫而空,穿着新衣服自己原地转了几圈,高兴地扯着披风左看右看。

  他道:“新哥,那年后元宵时,我就穿这个带你去看灯。”

  赵新面上一红,没有作声。

  秦般一顿,瞅着他道:“难道你元宵也不得空?”

  看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赵新心头就发软,想了想,道:“人多一些,大家一起去,应当可以。”

  正在这时,赵新脸上落下冰凉的触感,他抬头一看,竟然开始下雪了。

  雪花扑扑簌簌往下落,秦般漾开笑容:“今年的初雪,下得还真早。”

  他看到有雪花落在赵新的头顶和眉梢,便伸手给他拂去。

  赵新这一路跑来,鼻尖都被冻得红通通的,像只又白又软的兔子。秦般拂过他的眉时,触到他脸上白皙细腻的皮肤,微微一怔,不由得将目光挪正,与赵新四目相接。

  赵新长得斯文秀气,一双眼睛总是温温柔柔的,此刻被秦般一看,眼睫便轻轻发颤,垂下来盖住了眸子。

  赵新这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了,秦般知道自己此刻的注视有些失礼,他应当把视线收回来。想是这么想,做却做不到,他的目光竟然不由自主地往下,落在赵新淡粉色的嘴唇上。

  他着了魔似的盯着看,直到那嘴唇羞涩地微微抿起来,秦般才猛然回神,抬眼一看,赵新的脸已经红透了。

  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挨得很近,连呼出的白气都交错在一起。

  赵新仍是垂眸不敢看他,轻声道:“阿般……”

  叫出这个名字,他却又停下来,仿佛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好半天只有一句:“你早些回去。”

  说罢,他拎起一边地上的灯笼,就要往回走。

  秦般下意识往前一拦,可拦在赵新面前,他又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被他高大的身子挡住,赵新像略微受惊了,扑扇着眼睛抬头望来,白玉似的面庞,鼻尖和脸颊红通通的,眼睛里有氤氲雾气,像是秦般再做些什么过分的举动,他就要掉眼泪了。

  秦般呼吸一窒,心跳似乎停了片刻,愣愣地看着他。赵新柔和的目光里有些哀怨,似是怕他做什么,又怨他什么都不做。

  “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他轻声说着,提着灯笼绕开秦般走远了。

  秦般立在雪地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怦怦直跳。

  秦般:我不仅自己不谈恋爱,还要搅黄哥哥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