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袖舞, 以女子曼妙腰肢为基,以女子阴柔之美称奇,需要女子从小习艺, 需得练就一身柳叶腰, 方能学到精髓。

  晏汀六岁时便跟着晏母学习此舞了,因许久不曾温习,眼下已经丢了不少, 但好在基础尚在, 且公主府请的舞姬技艺精湛,让她在短时间内便回忆起了水袖舞的精髓。

  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嘉兴为她量身定制了这件水袖裙, 此裙寸毫不多, 丝缕不少, 正是恰到好处,将她玲珑的身形,修饰得宛如天仙下凡,一面朦胧白纱掩面,又无形添了几分神秘感。

  晏汀小碎步从更衣室出来,竟发现屋内有屏风遮挡,屏风上画的是青绿山水,意境隔断了她看清后人的视线。

  这边婢子说:“夫人请舞吧。”

  晏汀闻声才收起其余的心思, 捻着水袖,弯腰往后退了两步, 只听一声缶音,浑厚有力, 她挥袖一甩, 大燕展翅而独立, 紧接着两秒寂静,琵琶与古筝启奏,宛如风沙肃立,一事激起千层浪。

  她选的曲子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水袖曲,而是偏慷慨激昂的战争歌,让人听着热血沸腾,再配以她动作干净利落,观赏性十足。

  邵准目光沉沉的盯着青绿山水画后翩然迎舞的身姿不觉露出笑意,从前他以为晏汀性子温顺,今日这舞确实是让他眼前一亮,忽然就想起在军营时见到她的场景了,当时晏汀身上穿着的还是男装。

  着男袍,束冠发。

  俨然哪家不谙世事的少年郎。

  她的皮肤很白,沾染了不少泥土,双眸清澈透亮,头发蓬松凌乱,一双玉指出了血,指甲里黑黢黢,看着怪可怜的,却与军中的男人不一样,只是一眼,就足以叫人往心里头记下。

  她放下药箱,查看他的伤势,一双无骨的小手,略显着急的到处乱摸,当即就被他给抓住了,捏在手里的感觉,哪怕现在回忆起来,都会因之心动。

  那时,他就尝过她小嘴上的口脂,也搂过不足盈尺的小蛮腰。当时就觉得远远不够,所以才会在她已嫁做他人后,也要想方设法的得到,本以为只是一时贪欲,得到晏汀后就不会再念着,可谁曾想,这一纠缠竟然足足有一年光景了,并且全无索然无味之感。眼下他想要的都已经满足了,可偏偏还是贪得无厌的想要更多。

  不过他并没有去细想这其中的缘由,否则也不可能品不出自己对晏汀的感情。

  他眸子一狭,盯着倩影,和那一寸细腰。

  真是想给她弄死在这儿!

  鼓瑟稀,琵琶铿。

  晏汀一收水袖低头上前:“公主殿下,妇舞毕了。”

  听见脚步声,晏汀看过去,在发现玄袍皮靴时,当即惊愕抬头:“怎么是……是你?”

  男人目光不避,步步紧逼:“夫人这身确实不错。”

  “你……”晏汀被逼得抵住屏风,她往后看了一眼,侧身一躲,绕至屏风后,只是没逃两步,就让人逼在了放置古玩的木架上,她伸手推,头娇藏,“你别乱来。”

  邵准微微低眉,盯着素手粉指。

  晏汀让他用力一抵,人就被锁在了古玩架上,瞧见她挣扎,男人说道:“夫人,小心,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你……”

  晏汀回头看了一眼古玩架上的物件,上面不少易碎的前朝瓷器,若真叫她给砸碎了,确实是赔不起,更何况,她又该怎么与公主解释这事,她并不想公主知道,她和邵准之间的种种,她已然成了罪妇,若传出去,清风堂的名声恐怕都要因她受累。

  邵准就是算准了名声在晏汀心里的重要地位,才敢屡见不鲜的拿这种话来堵她的退路。

  瞬间她的眼睛便被酸涩的泪水给染红染潮了。

  声音跟着哽咽。

  邵准身形高她许多,一手抵着古玩架,低头盯着她发红的鼻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发笑,紧接着拿来一个瓷窑,放置在她头顶,晏汀怕瓷窑掉下,便忙用手去扶,于是姿势就变成了双手抱瓶举过头顶,不待她反应,男人双手扶住她腰身,笑着就吻了过来。

  “唔……”

  可恶!

  她前后动弹不得,双手又被瓷窑控制,只能任由男人摆布。

  忽然咣当一声。

  她浑身发软无力,手里的瓷器就砸了。

  “啊……”

  晏汀满眼慌乱。

  “我……”

  “谁在里面?”

  邵准一手捂住她嘴往后看。

  此动静立马引来公主府的下人,下人进来时,只看见邵准一人立在古玩架旁,只是领口稍稍有些乱遭,丫鬟见状跪地请罪道:“原来是殿下,奴婢还以为是遭了贼,险些就要叫人了。殿下可是砸碎了什么东西?奴婢这就来收拾。”

  “不用。”邵准说,“下去。”

  丫鬟只能称是,走时仍觉怪异,好好的来此处干什么?另外,朱夫人不是在此地受教吗?人又是去了何处?越想越纳闷,回头看时,竟然发现瑾王怀里露出的一寸白色衣角,心中不觉一惊。

  待大门合上,邵准低眉一笑,盯着紧紧贴着他的女人,瞧她惊魂未定的模样,只觉得又怜又爱。

  晏汀意识到人离开,猛的一把推开男人,咬唇背身整理领口,顿时红晕爬上耳梢。

  听见笑声,她浅回头。

  邵准朝她靠近:“即便是让人瞧见那又如何?”

  晏汀微微侧身,哽咽着说:“殿下自然是不在意,可我在意,更在意清风堂的名声,不想叫人诋损父上,更不想因此丧命。”

  纤瘦的身躯叫人轻轻一拧,便扳正摁在了古玩架上。

  她吃疼,可也没说,怔怔看着。

  邵准凑近盯她的眸子,他总觉得晏汀是水做的,随便一掐就能掐出水来,这双水汪汪的眼睛,都已经泛滥成灾了,让人很难不心动,偏她自己还不知道,她越是如此,他就越想欺负她。

  晏汀看出他的心思,想也不想的扭头躲:“这里是公主府。”

  自俩人“苟且”以来,晏汀就没顺从过他,哪怕就那一次服软,也都是他用手段给逼的。

  用强的固然有效,可他更想慢慢磨,一点点的将她吃掉,看她一遍遍的求饶,软乎乎的窝在他话里哭,这时候他的心就会软成一片。

  他瞬间有了别的想法。

  “朱家本王都去过了,更何况是这儿。”邵准故意逗她,“孤若是想要在这儿办了你,你没得挑,若你不想,便拿出些本事来。”

  “……什么?”晏汀惊愕。

  邵准再近,逼得她后退,就在她后脑勺要撞上古玩架时,邵准手疾眼快的伸手护住。

  他兴致勃勃:“孤只说这一遍。”

  晏汀:“……”

  分明就是故意在欺负她!

  不带这样的!

  想着她心里酸水积蓄。

  可哪怕是这样,她的美貌也没有崩坏,反而多了几分破碎感。

  晏汀不想在公主府,更加不想在此地与他苟且,只能听言顺从,她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问他:“你……想要我……怎么做?”

  邵准盯她泛红的唇:“说了这么久的话,孤眼下渴得很。”

  晏汀:“……”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一遍就听懂了这个臭男人的意思。

  他明明自己就能吻她的,可偏偏要让她主动,分明就是故意欺负她,晏汀哪里会不懂他的意思。

  他就是想看她“不知廉耻”的浪荡样!

  太坏了!

  他好整以暇的倚在古玩架上等她的动作。

  可恶可恶可恶!!!

  可是她又不得不顾忌自己的名声与清风堂的脸面……

  “那……”

  晏汀难以启齿:“你下来点。”

  她个子小,踮脚也够不到。

  见她如此软糯,男人内心十分满足,他一脚踩在绣墩上,又抱起晏汀,叫她坐在自己屈起的一条腿上,大手亲昵的帮她挑开碎发,一副等着她来轻薄的样子。

  倏尔,她攥紧小拳头,闭眼,寻着男人的唇瓣,覆唇向前。

  男人睁着凝看她,颇有几分欣赏之意。

  只是轻轻一碰,她便收住了,想要从他腿上下去,可腰上不得松弛,她被迫让人摁了回去。男人戏谑道:“可真是不乖。”

  他的唇沾了唇脂,红艳艳的,让人容易联想到柿子,晏汀完全不敢看他:“殿下该满意了吧?”

  男人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孤从前就是这么教你的?”

  他教的那些玩意能上得了台面吗?

  邵准一笑:“既然如此……”

  他转头便要喊人了。

  晏汀急忙叫住,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启唇含住他的下唇,最后闭着眼睛,轻轻舔/舐/吸/吮。

  她学他学得极诚恳。

  叫已经被拙劣的吻技激起欲望的男人竟不好意思打断她这态度了。

  他盯着她吻完自己,就在她撤身想要离开时,忽然用力一拉,捧着女人的巴掌小脸,将她的呜咽堵了回去。

  晏汀出来时双脚发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被嘉兴公主正好瞧见,嘉兴见她唇瓣被吮得通红,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邵准就从房间出来了,上前来见过嘉兴公主。

  他得了好处,心情愉悦:“皇姐好。”

  嘉兴心知肚明的问:“几时来的?”

  邵准说:“不久。另外,方才有只小猫闯入皇姐的书房,不慎砸碎了一件瓷窑。”

  嘉兴微愣:“哪儿来的猫?”

  邵准淡笑:“山里的野猫吧,毛发雪白,触感柔和细腻,只是……牙尖嘴利的,极难逮到呢。”

  嘉兴发现一旁晏汀的头愈发低得更下了。

  邵准又道:“不过臣弟已经替皇姐教训过那养不熟的家伙了。”

  嘉兴笑而不语的瞪了邵准一眼:“这么上成的野猫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呢,难怪上次发现你脖颈上有抓痕,原来是这野猫用爪子挠的。”

  晏汀微微错愕,心虚得厉害,又缩了缩玉指,她的指甲漂亮得紧,只是看着也锋利。

  嘉兴往庭院方向走:“看来以安是很喜欢了,否则那里能容得它胡作非为。只不过啊,这野猫啊生性难训,以安还是小心些,都说玩物丧志,若叫父皇知道,难免迁怒于它。”

  晏汀听得心里阵阵发慌。

  “也谈不上喜欢。”邵准说,“取个乐子罢了。”

  明明早就知道实情,可今日从他口里听见,晏汀还是忍不住胸口发疼,滚烫的泪水直打滚。

  他说的又有什么不对呢?他可是大燕的十一皇子,陛下最是宠爱的幺儿,他想要什么得不到,稍稍动一根手指,就能把人折磨得妻离子散,又何必浪费感情在她身上,只待他玩够了,便顺手给抛了,重新去找好的女人来使。

  男人的感情靠不住,诚如典妻求活的朱时叔;帝王之家的感情更是靠不住,就如眼下句句薄情的邵准一般。

  他不是非她不可,而是正好起了歹心,有了兴致,仅此而已。

  嘉兴贵为皇室,比谁都能明白,帝王之家,人情冷漠一说,她说这些,一来是为了调侃邵准,其次也是为了提醒邵准,玩可以,但不能玩物丧志,虽然有些对不住晏汀了,但也只能牺牲了她,当然也不是白白的牺牲,日后若她从朱家出来,让邵准给她个名分。

  眼下听着自家弟弟把感情分得这么清楚,嘉兴公主也不再忧心此事,她转而笑了笑说:“你知道就好,既然来了,就留下来一道用饭吧,我吩咐厨房煮了你爱吃的。”

  邵准看了一眼天色,想起陈自修还在等他,便是想留下来,也还是算了,否则陈自修那家伙,准又得数落他的不是了。邵准去到教练场时,已经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的陈自修,果然还是数落了他。

  陈自修是个话痨,眼下又占了理,是得理不饶人啊:“我在‘抛妻弃子’的在这儿候了你两个时辰,你竟然……你竟然在公主府与女人厮混?邵准,你有没有良心的?!”

  邵准听言发笑:“这话怎么听着倒像是我的老相好?”

  “你……”

  -

  自从有了嘉兴公主亲笔题词的“悬壶济世”四字后,清风堂的名声彻底在洛阳城打响了,晏父一生高风亮节,不愿结交官宦人家,可郝仔人机灵着呢,想着以前在潮州那么个破地方,都得时不时的与县太爷走走亲戚,眼下洛阳城到底是天子脚下,自然免不了要多于官家走动,如今有了这么个好契机,他自然要好好把握住。

  当天郝仔便提了几包上好的人参燕窝去公主府拜访。

  嘉兴公主也接待了他。

  郝仔医术不行,可这本事,他敢称第二,就没人能称第一。

  嘉兴直被他哄得乐不拢嘴。

  郝仔人生得老实,说话也十分有趣,他不大会说官话,偶尔夹了些乡音,说话土里土气的,就更容易逗笑人了,公主府虽瞧不起他,却也愿意跟他交个朋友,哪怕是留着取乐呢?郝仔年纪不大,但为人敞亮,知道公主府瞧不上他,却也能嬉皮笑脸的凑上去。

  然后在嘉兴公主的引荐下,郝仔还认识了不少贵人,其他人因嘉兴公主,也愿意给他几分薄面,如此清风堂的生意就更上一层楼了,就连之前欺负过清风堂的地痞,也纷纷前来送礼请罪,白芷知道此事后,连连称赞郝仔好本事。

  郝仔将地痞赶走后憨憨的给晏汀搬来椅子,然后麻利的用袖子擦了擦:“哪里是耗子的本事啊,耗子这叫……狐什么虎的。”

  晏汀笑:“是狐假虎威。”

  郝仔没读过什么书,原也是他自个不感兴趣,觉得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就成,眼下被晏汀提点,顿时红了脖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姐又取笑耗子了。这都是托公主殿下的福,噢,也是托小姐的福,若不是小姐认得公主,公主也不会这么帮咱。”

  白芷笑:“还算你会说话。”

  这时候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冲着屋内骂起来了,郝仔便说出去看看,晏汀不放心,便让白芷一道跟着出去,来人正是对门济世堂的人,是前来理论郝仔将清风堂的招牌挂得太出去了,然后挡住了他们家招牌的事。

  那边的人要求郝仔把招牌挂回去些,但是郝仔非但不听,反而更过分了,并且以“这可是公主殿下亲笔题词的,你们哪个不要命的敢动”给人吓唬住了。

  于是乎就闹了起来。

  白芷将此事与晏汀汇报后,晏汀脸色并不好看,她知道郝仔没读过什么书,有了权势就容易迷失心智,可往往这样,反而会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郝仔料到晏汀会训自己了,可就算是明明知道此事不妥,可他当初还是这么干了。

  晏汀无奈道:“小耗子,你如此做人做事,迟早是会出事的。”

  郝仔羞红脸:“耗子知道了,耗子一定改。”

  此事处理妥当后,郝仔也没再惹出事情来,只是与济世堂的仇,算是彻底结下了。

  晏汀照常来清风堂,郝仔与她闲扯了几句,逗得她笑声连连后,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跑去后院翻找柜子,拿出一包东西,翻开里里外外几层棉布后,拿出一枚通透明亮的玉镯。

  他交给晏汀:“这是前儿个耗子去礼部侍郎家服侍,礼部侍郎家的主母打点给耗子的,耗子瞧着小姐身上没什么首饰,又瞧着这玉镯的水肿成色还不错,便给小姐留着了,还望小姐莫嫌弃。”

  郝仔一脸诚恳,晏汀低眸看去,这玉镯确实还不错,至于她身上没什么首饰,那确实是真的,本来也是有的,朱时叔送过,邵准也给过两屉子,只是都叫人典当了换米粥布施,她只留了几件出门戴,没想到郝仔如此心细。

  见她没有反应,郝仔默默收回玉镯,挤出生硬的笑容:“小姐如今是官家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耗子还是当了换钱吧。”

  白芷识破了他的失落,连忙叫住:“哎!”

  晏汀这才回过神:“给我吧。”

  郝仔掀眸,亮晶晶的:“小姐?”

  白芷便接过收着,郝仔低头露出笑容,一连几天心情都不错。

  晏父为了延续手艺,开始广招学徒,清风堂名声起来后,门庭若市,一天几百号人前来拜访;而郝仔奔走于各家之间,凭着讨人喜欢的一张嘴,成了不少府邸的座上客,尤其得官太太看中。

  一日,郝仔去礼部侍郎家送药,邵准也在,礼部侍郎便指着不远处冲人点头哈腰的郝仔冲邵准一行人介绍道:“瞧见了吗?那位就是清风堂跑腿的,人倒是勤快,只是个头跟个萝卜丁似的。”

  邵准不咸不淡的盯着。

  郝仔个子矮小,也是他经常被人嘲笑的缘故,可也恰恰是这个特点,所以看着毫无威胁,也十分讨官太太的喜爱。

  他出身粗鄙,见过的东西,都是洛阳人瞧不见的,每每说起来,官太太们都很感兴趣。

  不一会儿屋内就传出了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真有此事?”

  郝仔舀了一口燕窝,这是礼部侍郎的夫人赏的,他滔滔不绝的说:“那可不是么。我亲眼瞧见的,那单身汉,娶不着老婆,就逮了一只老母鸡。”

  故事虽然……但女人们爱听。

  越是看似清高的人家,就越喜欢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郝仔一早就摸得透透的了。

  “那也能?”

  郝仔一脸认真的说:“当然能了。但是跟女人还是不一样的。”

  礼部侍郎的姨太太接着问:“你怎么知道?耗子,你跟女人睡过?你今年多大了啊?”

  这时候礼部侍郎过来了。

  郝仔连忙起身给几位让座,在看见邵准时,赶紧跪地给他请安问好,就连礼部侍郎都忍不住笑:“这畜生嗅觉比狗都厉害,一闻就知道谁尊谁卑了。”

  郝仔笑了笑。

  上次邵准来清风堂买药的事二人皆是心照不宣。

  礼部侍郎接着话问:“你今年多大了啊?”

  郝仔回:“十六了。”

  姨太太:“那不小了呀。”

  礼部侍郎看了邵准一眼,他过来就是来找乐子的:“玩过女人么?”

  郝仔笑着说:“清风堂家教严。”

  礼部侍郎的夫人微微皱眉:“没女人?那上次管家带你去库房挑讨赏时,你金银财宝一概不要,特意挑了一件女人戴的玉镯。”

  礼部侍郎看他:“不诚实啊。”

  郝仔憨憨挠头。

  忽然眼前闪过一个画面——昨日晏汀的皓腕上不就多了一枚碧玉色的玉镯吗?邵准握着茶杯眸子一狭,唇角挤出一丝冰凉的笑意。

  好啊!

  孤给的东西,你全典当了,这东西送的,你就留着,晏汀啊晏汀,你能耐了啊。

  茶杯重重落桌,目光纷纷而至。

  礼部侍郎:“殿下?”

  邵准一脸阴鸷的看向一旁跪地请罪的郝仔。

  -

  傍晚鸢尾楼。

  “爷,这地小的真的不能来啊,我们小姐知道了,会生气的。”

  礼部侍郎笑:“你家小姐?”

  郝仔满头大汗:“我家小姐就是朱家的三夫人。”

  礼部侍郎一笑,看了上座一眼:“不过一个小姐而已,又不是夫人,小兄弟未免也太过在意了,今日瑾王殿下请客,小兄弟尽管吃好玩好,其余的不想多想。”

  “这……”

  礼部侍郎拍拍手,女人们鱼贯而入,各色各样的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邵准转动酒杯,深色冷淡薄情:“今日你们都是那位小爷的。”

  姑娘们闻声纷纷将郝仔围住,郝仔生长十六年,平日里男女情爱听了不少,可实在没有任何应付女人的经验,眼下被人团团围住,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只能任人在脸蛋上落下一个个香吻,最后沉溺在了温柔乡里。

  礼部侍郎见状凑到邵准身边:“殿下还真的花钱供这小子逍遥快活?”

  邵准冷笑看他。

  “别扒我裤子啊!”

  “……”

  礼部侍郎带上门,邵准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而后盯着楼下的莺歌燕舞,与礼部侍郎吩咐道:“去请朱夫人。”

  “……什么?”

  邵准一笑:“她不来,这出戏,给谁看?”

  ……

  “什么?!”

  晏汀扶桌爬起,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否则邵准怎么可能要她去那种地方,可礼部侍郎说:“殿下请朱夫人去鸢尾楼一聚。”

  白芷眼疾手快的扶住晏汀。

  礼部侍郎说道:“殿下说,夫人若不过去,那殿下就过来。”

  晏汀咬唇往白芷肩上一窝哭出了声来。

  鸢尾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不敢让人知道,只能换上一身男装,在夜里偷偷过去,还未进门,她就被一屋子的劣质脂粉味,熏得低头直咳,那老鸨瞧见她,只是一眼,便识破了她的女儿身,摇着扇子往她这边来,故意上手揩她的油水,逼得她只能躲在白芷身后。

  老鸨笑:“小公子,别害羞啊。”

  白芷张开双臂挡着:“你……你下-流!”

  “哟哟哟,”老鸨绕着白芷走,逼得晏汀也打转,“这儿本来就是个下-流的地方,你要是瞧不上,不来就是了,何必装清高呢?啊?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

  “你……”

  白芷这么好的口舌到了这里也被堵得说不上来一句话。

  晏汀轻轻拽了拽白芷,白芷这才想起来二人来此处的目的,她梗着脖子说,“我们是这儿见人的。”

  “见什么人啊?”老鸨一脸贪婪的盯着晏汀,这脸蛋这身板,要是落在她手里,必定能打造成洛阳城的头牌。

  白芷回:“是一位公子约了我们过来的。”

  老鸨颐指气使的看白芷:“姓什么?”

  晏汀忙拉住白芷,白芷自然也晓得,瑾王的名讳不能说。

  白芷便说:“你让我们自个去找就成了。”

  说着就往老鸨手里丢了一袋银子,老鸨拿了银子后,自然也不为难她们,晏汀与白芷直奔二楼,二楼倒是要比一楼清净许多,大多数的房间都关着门,白芷推开一间,又急忙拉上,瞬间红了耳朵。

  晏汀无意间也扫了一眼,当即也背过身没了话。

  一时之间气氛凝固。

  白芷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第一次正面瞧见那场景,而是还是女子跪在地上以面趴在男人腿上的画面,一时之间羞赧难当,浑身一股燥热不知从何涌起。

  晏汀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虽然与邵准有过……可都是中规中矩,从未……从未如此放肆过,由此看来,邵准对她的手段到底还是留了情的。

  二人都避而不谈刚才的事,有了上一次的教训,白芷不敢再贸然推门而入了。

  就在这时,她们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从一间内门传来。

  “啊——”

  白芷疑惑,凑上去细听:“怎么好似耗子的声音?”

  晏汀顿时睁大眼睛,白芷贴耳抵着门,又听仔细了些。

  “自己坐下去——”

  白芷顿时猛的看向晏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