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汀的睡眠素来轻, 院子里但凡风吹草动,她就会被吵醒,睡在一旁的白芷倒是酣眠正香, 她辗转许久睡意全无, 忽然又听见廊上的脚步声,下一秒就有人影落在门上,似乎是在与人讲话, 过了一会儿, 人就没了。

  鬼神之说晏汀素来就信,想着背后发凉,她往白芷身上凑, 白芷下意识的伸手捞她, 有了依靠后, 晏汀才渐渐安下心,待天色稍明朗,睡意竟来了。

  日里白芷听见她夜里被“鬼影”吓得难免便说带她去庙里求佛保佑,正好也去给晏母烧些纸钱留善积德,晏汀听着靠谱,就答应与白芷的提议,可朱母不给安排马车,晏汀只得徒步前去, 她们要去的庙就在城内万寿山底下,那处地灵人杰, 每逢佳节,便有信众前去礼佛, 路面修砌平整, 全是马车的痕迹, 只是通往观音庙的小路,许久没人管理,春雨一滋润,马上就过了膝盖。

  白芷拨开芦草后指着人碾过的痕迹:“这儿有人走过,都开出一条路了,小姐把手给我,仔细着脚下。”

  这段路倒也不长,很快就见到观音庙门,看见庙里有烟飘出,方知里面是有人的。

  白芷扶着她进去:“我听人说这庙很灵的,京里的贵人都爱来这儿,多数都能如意。”

  晏汀乖巧的看了她一眼。

  庙里正在礼佛的人听见声派了人出来查看,那小妮子瞧见人后,哒哒哒的跑回去汇报,晏汀前脚才迈入庙门槛,就被正面一双蛇蝎的眼睛吓住了脚。

  裘薇熙:“怎么是你?”

  只见裘薇熙从蒲团上拍拍裤腿站起来,然后把手里礼佛的长香递给下人插入熏鼎,她皱着眉头绕着晏汀打量,见她面色红润病气全无,就不难猜到,她嫁入朱家的这些日子生活滋润得很,忽然就想起来裘逸轩说的那事。

  她冷不丁一笑:“三夫人也来礼佛啊?不知求的是什么?这庙可灵着呢。”

  晏汀淡然:“随便求求。”

  “也是!”裘薇熙盯着她,话里带刺,“随便求求,求个……心安理得。”

  晏汀微微错愕。

  她不明白裘薇熙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裘薇熙错开她的眼,阴阳怪气的诋损她:“这佛祖是个人都能求的!也不挑!”

  白芷算是听明白了:“裘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来求个心安理得的人该是裘小姐吧。”

  白芷指的当然是朱妙春一事。

  裘薇熙抬手想给了白芷一记响亮的耳光却被晏汀给挡住了,她才因朱妙春的事情被罚过,眼下可不敢再犯,只能僵持着默默收回手。

  忽然想起什么,她歪头冲晏汀一笑:“三夫人年轻貌美,不趁着这个时候再寻一个依靠?我这里倒是有几个不错的,就在裘府里头当差。”

  晏汀一笑:“裘小姐还是先把自己给嫁出去吧。”

  她这句话既挖苦了裘薇熙以她现在的名声洛阳无人敢要她又在讽刺她想嫁入瑾王府却不得。

  裘家的丫鬟怕裘薇熙又惹出事端抢在裘薇熙对晏汀动手之间就拽住了她。

  裘薇熙看了丫鬟一眼,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才出来,就忍一时风平浪静吧,更何况晏汀早已嫁人,对她也没什么威胁,她也没必要跟她你死我活,保不齐她有一天还真能嫁入裘府,成为她的嫂嫂。

  诚心理完佛,二人远路下山,白芷诚心诚意的劝她:“眼下老爷也来了洛阳,小姐左右是逃不掉了,倒不如顺了瑾王的意,先让他把你从朱家接出去,也好过成天担惊受怕的强。”

  晏汀认真考虑着白芷话里的道理,原本是她想等瑾王玩腻了放她回潮州,可是现在清风堂搬来了洛阳,她的后路已经被斩断,还不如先顺从瑾王的意思,先去他府里,日后若有机会,再与晏父说清楚,一道再搬回潮州也不迟。

  “驾——”

  “以安哥哥!”

  “吁——”

  大道上漫天黄土,烈马一声仰天长鸣,便止住了脚步。

  裘薇熙喜匆匆的跑过去,她穿着大红色的云锦裙,大仰着脑袋满眼欢喜的盯着马背上的男人:“以安哥哥是来这儿狩猎的?”

  陈自修追上来:“春日里野兽多,裘丫头来玩不?”

  “好呀好呀。”裘薇熙说。

  邵准盯着芦草某处降紫色的小点儿眸子眯了眯,下一秒夹紧马腹,伸出手想要上他马背的裘薇熙当即傻在了原地。

  一阵风吹起了晏汀鬓角的碎发,她扭着头用云袖挡着脸,待那疾风过处,回头,马背上的男人用马鞭霸道的抬高她的下巴,粗粝的倒刺,蹭得她浑身发痒,这一幕,不禁让人想起她初来乍到时,被人当街截了花轿,那时,他就是这么戏弄的她。

  邵准眉目浅笑:“求了什么?”

  晏汀回:“没什么。”

  邵准弯腰凑近闻她脸蛋上的脂粉香:“求佛还不如来求孤。”

  “以安哥哥。”裘薇熙往这边跑,“以安哥哥,以安哥哥和朱三夫人认识?你们在聊什么呢?”

  邵准拉紧缰绳打直后背,迎着橘色的春光睥睨一切:“夫人说想去看看狩猎。”

  晏汀眸子一动。

  邵准唇角含笑:“求孤带她去呢。”

  晏汀:“……”

  实在是混账!

  -

  与裘薇熙同乘马车上万寿山后晏汀始终不曾与邵准说一句话。

  上次瑾王府的不愉快她记着呢!

  就连陈自修也瞧出二人之间的小别扭了,在看到晏汀无视邵准递给她的男装后,他愈发确定了这一点,更加觉得好笑:“难不成她是因为上次的事生你气?”

  邵准皱眉看他:“什么事?”

  “宣仪阁的事啊。”

  连陈自修都看明白了可是邵准没反应过来:“关宣仪阁什么事?”

  邵准叉着腰就往草地里走。

  陈自修拽了根狗尾巴草:“那是哪事?”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从何说起。

  总结下来就是——他气晏汀不在意他,而晏汀自然是被他那些混账话给气的。

  “跟你也说不明白!”只留下这句话,邵准就往行宫里走,“我找她去!”

  “以安哥哥。”

  裘薇熙一口一个“以安哥哥”叫得可甜喽。

  “以安哥哥今天英姿飒爽呢!”

  邵准牢牢盯着晏汀那张淡如冰块的小脸,他懒得应付裘薇熙,上手就给人扒拉开,不过还没来得及跟晏汀说上话,那边士兵着急忙慌的前来禀报:“殿下,山里出了只大怪,把属下设置好的陷阱全给破坏了,还伤了不少人。”

  邵准赶紧往外走:“什么时候的事?”

  士兵说:“前几日。”

  邵准:“为何不早些上报?”

  士兵:“属下没有想到那大怪如此厉害,本以为多派几个人手可以抓到的。”

  声音渐去渐远,殿内再次寂静,裘薇熙垂头丧气的软在椅子上,晏汀这才偷偷瞧了男人的背影一眼。

  “小姐。”

  晏汀立马不看。

  白芷:“……”

  我家小姐总是口是心非怎么办?而且还异常能忍耐!

  因为万寿山出了大怪,为了防止大怪下山,士兵就把万寿山唯一的出路给堵了,如此一来晏汀只得在山上的行宫过夜,因为邵准忙着抓大怪顾及不来,行宫里管事的老嬷嬷就给她安置在了一处偏远的幽阁,春日白昼温度高,可是到了晚上,气温低得厉害,尤其是这山里,人烟稀少,没什么暖意。

  哪怕是白芷把殿里所有的被褥都给她披上了,晏汀依旧是冻得浑身发抖,白芷从背后便抱着她给她搓热,然后又去院里拾了些老树掉落的残枝,不多,堆了个小火,供她取暖。

  晏汀冻得浑身发抖,明艳的火光照在她脸上,温和而又迷人:“我自个不中用,倒是辛苦你了。”

  “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白芷捡了碎纸屑往火堆里扔,“当年若是没有小姐,白芷早死了,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人,兴许还能让人给换个地方住,这破地方,什么东西也没有。”

  白芷出去后偌大的宫殿就更显安静了,一阵邪风刮过,吹得蜡烛摇晃,晏汀又想起了鬼神一事,连忙闭上眼睛念佛,又在心里暗自宽藉,今日才烧了香,鬼邪是近不了身的,更何况那观音庙就在山脚,这行宫里的士兵那么多,连个贼匪都不可能进来。

  如此一念,果真安心。

  “小姐。”

  白芷喜匆匆的跑进来,身后还跟着旺儿,旺儿并没有跟着邵准去抓野兽。

  “旺儿大人带您去别地。”

  旺儿上前道:“山上出了事,行宫不安生,一时没顾及上夫人,夫人现下随小人去别处,再泡个温水澡,去去身上的寒气。”

  什么顾及不上?假使是当真没顾及得来,那现在无端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何?说到底不过是给个巴掌一颗枣罢了,此举莫不是为了告诉她,违背瑾王殿下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只有顺着瑾王的意思来,她的日子也会过得舒畅些。

  旺儿给她安排的地方宽大明亮,内设有虎头吐温泉水,伺候的宫娥一个个模样也是水灵,倒叫白芷站在一旁无处帮衬了。

  让人半推半拽着进入温池,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个胳膊一个人,拿着香胰子,仔仔细细的擦拭着。

  晏汀不是没被人伺候过,可是体贴到如此细致的,这还是头一回,不由得脖颈一红,被热池熏潮了的眼尾,倒像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殿下。”

  旺儿笑着接过邵准手里的剑柄。

  邵准见他反常,又见殿内亮着光,些许人影忙碌的忙活着。

  旺儿抬手请他入殿:“殿下今日抓大怪辛苦了,奴才特意备了温泉侯着。”

  “你又私自替孤拿了什么主意?”邵准眉目一横,“朱三夫人呢?孤怎么没有瞧见?你们给人安置去了何处?”

  旺儿往屋里的人影暗示了一眼:“前些日子殿下不是与夫人闹别扭了吗?夫人特意过来给殿下认错呢。”

  一听就知道是假的!晏汀肯认错吗?绝无可能!但他也不管晏汀为何来了此地,既然来了,今夜就别想走了!

  邵准推门入室时见到的正是宫娥给晏汀擦拭身体的画面,水里的花瓣欲拒还迎,虽小巧一片,却清晰明艳,被涤洗过后,更显媚骨,又躲着羞于见人,别有一番滋味。

  “殿下。”

  听见白芷的声音,晏汀赶紧捂住胸口,明明已经被他见过多回,可每每依旧难免羞涩。

  水花溅起层层浪花。

  小宫娥们识趣的拽着白芷一道出了大殿。

  晏汀推着水花撞了对面的泉壁,她眼睁睁的看着男人脱掉衣物,遂而抬高了水平线,邵准朝她过去,一只大手足以桎梏住她乱窜的双手,然后往自己身下一摁,逼得水花无情的拍打水池。

  她想要喊停。

  却只有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从男人的齿缝里漏出来。

  窗外连人影都没有。

  ……

  晏汀意识清醒时,人已经到了软榻上,行宫的榻没有皇宫的大,周围的环境却要安静许多,没有丝竹乱耳,也不必担心被人撞破。

  她背对着他也不讲话。

  邵准撑着身子,用手一遍遍抚摸她的脸蛋、肩颈以及所有他所抵达过的柔软。

  晏汀一躲,与他正视。

  他盯着她眼睛里丝毫不惧威慑力的凶意懒懒发笑:“孤还没动你的呢。”

  晏汀:“……”

  他蔫坏蔫坏的握着她红肿的手心嘬了嘬,这幅无耻的样子竟叫晏汀无处骂起。

  他又揉她略显苍白的唇色:“好端端的怎么气色这么不好?”

  为什么不好?还不是刚刚在幽殿里给冻出来的!

  邵准看了眼烧得正旺的地龙:“孤再叫人添些。”

  “不用。”晏汀拉住他,“够了。”

  大概是因为冻着了,晏汀鼻头红红,眼睛里也含着些许泪珠,格外楚楚可怜。

  他轻轻把她的头往自己胸口上摁时晏汀也只是乖乖的顺着力。

  低头去吻她时她也是乖乖的。

  他问:“受委屈了?”

  没人回答。

  晏汀受了委屈就不爱讲话,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看样子今日他不在的这些时间,晏汀恐怕是被人给欺负了。

  不过谁敢欺负他的人啊?

  裘薇熙?

  这一夜平静得很,翌日晏汀就听见白芷说,邵准罚了旺儿几十板子,可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再后来旺儿见到晏汀,当即就为那日夜里的事给她跪下了。

  从旺儿口里得知,邵准因这事狠狠罚了他。

  旺儿当时哭道:“奴才只是想要替殿下您分忧啊,更何况瑾王府的事都是奴才拿的主意,奴才就是想着让殿下开心笑一笑。”

  “她也是你能拿主意的?”

  旺儿被这一声不低不高的问责当场吓尿。

  邵准一脚踹: “瑾王府的事所有事你都可以拿主意,唯独她,若以后再敢动什么歪心思,孤要了你的脑袋!幸亏昨夜她没什么事,否则孤要你全家来陪葬!听到了没?滚!!!”

  ……

  晏汀因为在万寿山受了寒,在床上养了许久病气才算过去,如此一来,日子就来到了三月份开春,洛阳遍地是花香,景色绝美,只是夜里时常下起绵绵细雨,这种刺骨的寒意叫人不敢褪去冬衣。

  某日得之不易的大晴天,白芷给晏汀搬了竹椅子在院内沐浴阳光,然后又在背后垫了瑾王差人送来兔毛做的毯子,晏汀原本只是想闭着眼睛小憩片刻,不知不觉就入了眠,梦里还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人,梦里让人压在榻上折腾了一宿,还被迫听了好些面红耳赤的话。

  待一睁开眼,面前确实站了位男子,不过却也不是梦里的那位。

  朱时仲捏捏鼻子说:“我听说你又病了,特意给你送了药过来,我让白芷收着了,现在时叔神志不清,你有什么事就来东院找我。”

  晏汀把腿从美人椅上拿下来,抬手请朱时仲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二哥这些日子好忙呢。”

  “这刑部哪有不忙的!”朱时仲叹了口气,“从年前忙到年后,就没喘过气,压根不让人休息,我这差事倒是领得好喽,这边是丞相大人得怠慢不行,那边又是宁国侯不敢得罪,怎么做都是得罪人的活儿!嗐!”

  晏汀认真:“怎么说?”

  朱时仲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去年年宴自从他升了刑部右侍郎的官,从走马上任开始,刑部所有棘手难办的案子都交给了他。

  前些天,宣仪阁里发生了一桩大事,裘丞相庶子裘文与宁国候家的儿子,因为一个女人打起来了,好在当时瑾王在场,才没让这事闹大,可是呢,裘文回家后第二天早上就没起来,太医看诊后说是休克,裘文鼻间的气息还在,脉搏也跳得好好的,只是人就是醒不过来,裘丞相召来裘文身边的小厮这么一问,这口大锅自然是扣在了宁国候公子的头上。

  朱时仲被委任接手此案后,丞相府与宁国候府都去了,口水费尽两边不受待见,现在他已然到了自暴自弃的境地。

  “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吧,我反正是管不了,到时候闹大了,陛下知道了,自然有妥当的处置,我大不了就是丢个官,我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朱时仲略显孩子气的说着,他胸无大志,纵使给了好差事,也办不好。

  晏汀淡淡一笑:“这事也不难办呀。”

  朱时仲看她看得出神,一时间什么烦恼都忘了。

  晏汀说:“只需把裘文给医好不就成了?”

  朱时仲回过神,眉头深深一皱:“这要是能医好,也不会闹到官府了,就是医不好才……”

  清澈的鹿眼微微垂落,浓密的羽睫落了一道影。

  她进朱家的这些日子,朱时仲没少照顾她,如今帮他解决了这个难事,也算是顺水推舟还了人情。

  “二哥可知道我家在潮州是做什么的?”

  朱时仲回:“世代行医啊!晏大夫的手艺我是晓得的,可我去过清风堂,郝仔说你阿爹不在,出洛阳替人看诊去了。”

  晏汀自荐道:“我可以一试。”

  朱时仲当即从位置上弹起,握着她的双肩满心欢喜:“当真?”

  晏汀点头。

  朱时仲确认道:“你可有把握?”

  晏汀又是点头。

  她曾经医治过不少休克的小孩,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京中的太医不常见这些病,且又不敢下重药怕揽了责任,所以才推脱着不敢施以援手罢了。

  晏汀推测得不错,那些太医确实不敢治,否则一旦出了事,裘家要找的可不是宁国候,而是他们了。

  朱时仲与她约定后便先去丞相府沟通好,届时领着她去裘丞相府邸替裘文用药。

  白芷这时候抱着装小松鼠的锦盒出来,小松鼠一直在盒子里撞,折腾得不行,白芷笑着说:“天一晴,这小家伙也要凑热闹。”

  晏汀笑着接过圆滚滚的小松鼠:“那盒子小了,它待得不舒服,是时候给它换个大些的,下次去外边买个新的来,也别怠慢了它。”

  白芷笑着点头答应着:“我哪敢怠慢它啊!小姐喜欢的东西,白芷可宝贝着呢!”

  忽然只见一个蹿身,小松鼠从晏汀的手里逃了,跳下美人椅,两脚一蹬,眨眼的功夫,就爬到了老树上,春日里老树抽芽,绿叶长得茂盛,白芷在底下寻了好一会儿,都发现不了小松鼠的踪迹,也亏得松鼠毛白,叫晏汀在一处枝丫窝里寻着了。

  “小姐,你先在这儿看着,我去找棍子来。”

  白芷拿来棍子,怎么弄,那小家伙就是不肯下来,甚至蹿得更上了,晏汀怕白芷弄伤了松鼠,就没再让她用棍子赶。

  于是白芷就拿它爱吃的糕点诱惑,可小松鼠一蹿叼走东西,愣是没叫白芷抓住,白芷薅了一手的白毛,掉头就看见松鼠出了石拱门,奔着前院的方向去。

  “糟糕!”

  去前院万人让人撞见那可就惹出麻烦事了!

  虽然这种松鼠,也没人知晓是瑾王送的,但晏汀依旧小心谨慎。

  晏汀拦了一手也没能挡住那小家伙奔向外面世界的脚步。

  主仆二人急匆匆的追上去,草缝石头堆了找了半天,就连碧水荡漾的小池子都用棍子捞了,可依旧是没发现小松鼠的影儿。

  这时候晏汀怕起来了:“万一让人瞧见……”

  白芷就说:“我马上去找人。”

  晏汀拽住她:“朱家的人都不靠谱。”

  白芷想想就说:“我去找小张大人。”

  小张大人则是邵准留在朱家负责保护晏汀的人,可是白芷寻了一圈都不见小张大人出现。

  事到如今晏汀心里越发不宁静,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白芷则是安慰她那松鼠长大了,外人就算是逮到,未必就能知道那是瑾王送的,让她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又说她再去院子里多找找,说不定到了夜里那小家伙自己就回来了。

  晏汀只能宽慰自己说没事。

  正当二人打算挨间挨间的寻找小松鼠时,一张许久不见却始终叫人不寒而栗的脸出现了,晏汀吓得腿脚一软掉在了白芷怀里。

  领头的小厮:“裘大人?”

  裘逸轩抓着小松鼠的尾巴不紧不慢的递到晏汀面前:“夫人是在找这个吗?”

  这下连白芷也扶不住她了。

  小厮忙过来扶:“夫人这是怎么了?”

  裘逸轩单膝跪地盯着她,举着可怜兮兮的小松鼠,扯唇一笑:“这是夫人的东西么?”

  晏汀扭开头:“不是。”

  小厮马上说:“小的就说了这肯定不是我们家的,我们家没人养着玩意。”

  裘逸轩还是盯着晏汀那张惨白的脸。

  小厮念叨着:“一定是隔壁的,隔壁有小孩,爱养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怪讨嫌的!不过怎么跑这儿来了?不如大人给小的,小的一会儿就给它宰喽。”

  晏汀眸中惊恐,想开口却不敢。

  裘逸轩一笑:“这么可爱的玩意宰了怕是可惜了。”

  小厮接话道:“大人可别看这畜生毛茸茸的甚是可爱,其实顽皮得很,夜里吃东西叽叽喳喳的,跟老鼠一般无二,可怜它作甚。”

  裘逸轩盯着晏汀:“说得也对。”

  就在小厮要从裘逸轩手里接过小松鼠时。

  她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挑眉一笑,把松鼠拿了回来:“我看这小家伙倒是挺可爱的,既然不是你们家的,那我就先带回去了,若主人哪天想起来了,再来问我要也不迟。”

  晏汀:“……”

  裘逸轩:“你们二少爷呢?”

  小厮:“在房里呢。”

  裘逸轩走时,定在拱门底下回头,凝了片刻倩倩玉影,三个月不见,她风韵更胜从前了。

  白芷:“怎么办?”

  晏汀捂住面:“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