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太阳有了下山的趋势,天边还有金云朵朵,嗯,甚是个适合出游的时辰。
刚好童潼不知在哪,我也是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便跑去围墙边,看着这有几米高的围墙,又回屋子搬了把椅子来,登上了椅子再一跳,吃力地扒住墙体,伸头一探。
这条南北走向的巷子没人,出去走个百米就是热闹的东西走向的沐恩大街。
我半蹲在墙上,翻过身,轻轻地跳了下去。
带落地后,我揉揉自己的脚踝,然而脚上的伤也挡不住我内心的狂喜。暮月楼,爷来了!
旁人一见一瘸一拐,然而笑得合不拢嘴的我,一脸见到神经病的表情。
“小宝快走,他是个疯子。”买菜大婶牵紧了她的小孩。
我好不容易敛住了笑,问了路人暮月楼的位置。
暮月楼坐落于繁华西市,离余府着实远。我站在门口就感得一股豪华之气,果不其然,走近一看发现里面古画古文挂墙,折花折柳摆桌,光线通透,落日的余辉还投在厅内。
店内人甚多,小二领了我上二楼,一方颇为写意的山水画屏风挡住我大部分视线,只见得楼梯口上下的人影。
一连点了七八桌子菜,样样美味可口,谢芜长诚不欺我!
我又饮了半碗清酒,最后打了个酒嗝,这顿饭小爷吃得甚是满意。
最后我大手一挥,“小二,结帐!”
我笑着摸摸身上,笑容却瞬间凝固。
我没带钱啊。
平日里都是童潼付的钱,我从来出门都是两袖清风啊。
小二凑到我跟前,等我付钱。
我叹息,倜傥公子游戏玉仙楼,最后无钱结帐暮月楼的故事要传出去了吧。
忽地,一抹白色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穿白衣的人多得很,但我就是知道这抹白色是谢衡。
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这么确定,或许是他气质过于出人,或许又是他的背影,我念念不忘。
我大声道:“谢衡!”一旁的小二却是面有惊色。
一张俊脸出现屏风前,谢衡面带微讶之色,继而一笑道:“萧兄,怎么这样巧?”然后向我缓步走来。
我看他只身一人,一旁就只有一位小厮。于是我咧嘴一笑,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目光,胆大地凑到他耳侧。
谢衡身子轻颤了一身,却是不动。
“芜长,我出来吃饭忘带钱了。如今有些尴尬,芜长可否,借我些银两?”我低声道,盯着他微红的耳垂,觉得甚是新奇。
谢衡的小厮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瞪着我。
谢衡笑道:“今日遇到萧兄也是有缘,不如让我请了萧兄这一顿吧。”
一旁的小厮愣了愣。
我义正言辞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万万不可。”
谢衡侧身对小厮吩咐道:“方平,还不快去。”
方平和小二走后,我笑着拱拱手,“多谢了,谢兄。”
谢衡轻摇折扇,笑吟吟道:“无妨。今日我来这儿尝几道新菜,萧兄可还喝得下些茶,与我一起?”
我想想也无不妥,反正都爬出来了,早些回去和晚些回去都一样。
正要答应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冒了出来,“谢兄,萧兄,今儿是什么日子,都碰上了。”
陈歧淡蓝的衣袍摆入我的眼帘。
谢衡率先道:“陈兄,好久不见。”
陈歧打量他一眼,笑着回道:“确实好久不见,上次苏州之别,已是有大半年了。”
谢衡点点头,话锋一转,“萧兄,方才之问,你还未回答呢。暮月楼的西湖龙井也是不错,想必你会喜欢。”
“晏兰不是不喜欢喝茶么?我昨日看你喝了很多青梅酒,我今日刚得了上好的梅子酒,同我前去吧。”陈歧凉凉道。
饶是我也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悦。
谢衡却是又截了我的话,“如此,晏兰以后再来品茶吧。平日里若是无事,就来相府找我吧。我手上还有些御赐的贡茶。”
陈歧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我只得笑着对谢衡道:“那就下回再见了。”说罢瘸着一条腿跟上陈歧。
陈歧定定地站在大门口,背对着我。
我冲上前去,“这么了你,这么大的脾气?”
陈歧转过身来,竟是冷笑几声,阴测测地一连三问:“童潼呢?腿怎么了?怎么和谢衡在这儿谈笑风生?”
我气了,合着我说话是不出声的。
我也学着他冷笑一声,却觉得自己的功力甚是不够看。
所幸我就自个儿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我听见陈歧的叹息声,下一刻我的手被环在他的脖子上,身子也就顺在靠在他胸膛前,整个人被他扶着走。
我的脚踝还在疼,他就并行在我身侧,我们俩就这样慢慢地走在一条幽暗的巷子里,走向华灯深处,走向醉梦里处。
走着走着,微风拂过,竟有些微妙的意境出现了。
“我一个人跑出来的,童潼不知道。”我闷闷地道。
“嗯。”陈歧也闷闷地道。
“脚是……不小心的崴了。”我撒了个谎。
“嗯。”陈歧依旧不咸不淡地应道。
“谢衡是昨儿宴席才认识的。我出门忘带钱,就厚着脸皮向他借钱。”我又道。
“……嗯。”沉默了一会儿,陈歧道。
巷间的灯火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我在微亮出侧过头细细打量陈歧。他瘦削的脸庞被模糊的灯火照着,身上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梅香。
光是看着这张脸、闻着这缕香,我就觉得很安心。
可明明,我们才相识不久。
“到了。”一句话打乱了我杂乱的思绪。
我顺着陈歧的目光看过去,那灰色的墙体是我十分熟悉。
“我……现在进不去。”我小声道。
“我知道。”陈歧勾起半边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