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相公,我们回家>第345章

无声,天地悠悠寂然无声。他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地微笑,清渺不染一丝的尘埃,然后慢慢地合目……

掌中突然一空,那冰冷的枯瘦的手,无力地滑落……她脉脉地凝视着那白衣,泪眼婆娑,笑魇如花。

耳边是众人的呼唤,呼唤着那决然而去的白衣,声声哀嚎声声悲……真吵!莲衣只是太累了,小睡了一会儿,怎么就不能安静些呢?

孩子仿佛也能感受到这悲伤,哇哇大哭响彻天穹,似乎在为他的父亲鸣着不公。听着里间动静,院中人的红衣徒然僵硬在原地,双目呆滞,大悲无声。

紫苏早是满面泪痕,可却是最为平静的,她轻轻地抱了抱那红衣,噎住满目满腔的悲恸,淡淡地轻启朱唇:“先生不希望我们这样。”

这样的伤心,这样的难过,正是那白衣不愿见到的,所以当初才会选择躲避,远远地逃离……一个人默默忍受着痛苦。

安歌紧紧搂着那白衣,脉脉的凝视这那安睡的容颜,静静地抚着那曾温柔的眉眼,对于外界的一切,恍若无闻。

炉香袅袅地飘着,外面的街巷里,三更的鼓声刚刚打过,雨也在不知不觉中停歇,夜已阑珊。

这本是好好的庆生宴,转眼却饮了送别酒,半枫荷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黄泉醉,睁着醉眼看这却满室皆悲,大恸无言。

镇南王颓然坐在那太师椅上,直愣愣地盯着那间屋子,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模样颇为吓人。小念垂首,浑身战栗,泪眼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却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像那个嚎啕大哭的姑娘般。

那姑娘抹着眼泪,早已是泣不成声了。相反而言,唯有那身为舅舅的凤君一脸默然,眼底似乎看不出一丁点的悲色,假如没有将指甲没有深深地嵌入掌心,鲜血直流而不自觉的话。

宋老呢?

半枫荷又闷了一口苦酒,环视了一圈,才在角落看到那对着棋盘发呆的宋尘文。哀声徒然一声叹气,心头的几度思量,皆化作杯中苦涩……饮尽。

饮尽这离殇别泪,她唇边漾起一丝苦涩的笑……情深难寿,慧极必夭,这是那白衣的逃不过的宿命。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

“丫头,天命如此,非人力可违。”忽听得一身哀叹,万般的无奈。

安歌猛地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皆非说话之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始发了疯似地找人,口中不断地喃喃自语:“求求你们,救救我的莲衣……救救他。”

旁人看着皆是心惊,那白衣已经……若安歌因此承受不住,从此变得如此癫狂,岂不可怜了这刚出生的孩子。

“我这傻徒儿,生来比人聪慧,看得比人通透,也活该比人寂寞,比人更早……哎,罢了。”那人叹了口气,一时再无话了,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安歌找不到声音的主人,此时更是心慌了,她终于忍不住像个孩子般无助地大哭了起来,声音如此之哀恸,闻者皆伤悲。

又听得声音传来,却非是方才那人,而是换了另一个充满怜悯的声音:“阿弥陀佛,这尘寰中消长数应当,何必枉悲伤。”

安歌紧紧地搂住那白衣,使劲地摇头,仿佛是怕让人抢了去似的,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不,不公平,他从来没为过自己,他只想着我好,大家都好,独独只有他不好。怎么就只有他不好,他那样好的人,为什么老天看不得他好?”

原先的那人又缓缓地开口,声音轻飘飘地传入她的耳中:“什么好与不好,终将是要化作灰烬的……我那傻徒儿,其实比谁都聪慧。”

“我不要他聪慧,他呕心沥血机关算尽,谋了个什么?众叛亲离!哪有他这般痴傻的人。他又哪是通透?他自以为是的安排了一切,谁会感谢他?我才不要。”安歌望着房梁,自顾自地激动了起来,形状疯癫。

安歌的声音愈来愈低,低到后面只剩了几不可闻的呓语:“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让我跟着,去哪儿都让我跟着。他是痴儿也好,是貌丑也好,是乞丐也好,只要是他,让我跟着就好。”

无论天涯海角,无论刀山火海,无论碧落黄泉……只要能和那白衣再一起,她便再无畏惧。

是那悲悯的声音,仿佛是这夜的一声叹息:“施主,又何必执迷?”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白衣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那是前世未还的业,那是今生该尝的果,而那白衣早就一一经历了,如今尘世已了,也该去了。

安歌还在拼命地摇头,她不信那白衣会就此离开,莲衣明明答应过他的,会努力活下去的……他是极重诺言的人,定然不会出尔反尔的,他只是太累了。

“丫头,节哀吧!”那讨厌的声音轻飘飘入耳,竟又如千斤锤将她的希望砸得粉碎,让人瞬间喘不过气来。

锦瑟将孩子交由了宫女,紧紧地揽住那满口胡言,动作疯癫的安歌,哽咽着抚慰:“不要这样,哥哥会走得不安心的。”

“莲衣不会走的,他舍不得。”安歌的嘴角微勾,露出一抹艳若夏花的笑,冲着门外大声喊道:“你们两个江湖骗子,休得再装神弄鬼,当年欠我的莲灯当如何作还?”

VIP卷 第二百五十八章 唯见江心秋月白

寒鸦掠过的天空,依旧的寂寞。她站在城中,静看时间燃成灰烬,哗哗作响。

桃花谢了春红,流火染了天空,枯叶别了枝丫,雪纷纷地下……曾经的白衣胜雪,如今的白衣何处?

柔嘉九年,浮云山庄。

静园依旧的安静,伊人仍在守望着,那一盏昏黄的灯,那榻上不肯醒来的人。

是的,白莲衣还活着。

若虚道人说,是因莲衣心有牵挂,仍存生念,迟迟不肯随了牛头马面。这才残存一魄,徘徊在天地之间,若非如此,且不提是两个不务正业的江湖骗子,纵使大罗神仙也无礼可施。

而现在,那白衣兀自沉睡了,他只是太累了……安歌轻柔地抚过他的眉眼,指间缠绕了一缕银白的发丝,突然间又心疼地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