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相公,我们回家>第276章

那白衣微微睁眼,却是昏昏沉沉。只觉得那怀抱是他贪图的温暖,那声音是他眷恋的温柔。

他费力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浑身却没有一丝气力。只有薄唇翕动,似乎在说些什么,安歌俯耳去听。

瞬间如遭雷击,安歌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泪水已经不知还往什么地方寻找出路。

她听见,那白衣在说:“娘……我是白莲衣,是莲衣啊。”

他是白莲衣,不是秋月白,不是浮云公子。莲衣二字,是他娘取的名,那白衣曾含笑同她说道。

莲衣,怜伊,恋伊。

不正是如此么?初见时莫名的恋惜,拼命地想抱住那背影,给他一丝的温暖。到后来,芳心沦陷再也寻不回,心疼那白衣的隐忍,她喜欢的那白衣的微笑,义无反顾地爱了。

安歌噎住满心满目的心酸,轻轻抚着他瘦骨嶙峋的脊背,柔声细语,如哄婴孩一般:“莲衣乖,睡吧。”

“歌儿在呢!”她一遍一遍地低语,犹如歌者在苍白夜色中寂寞的情话:“莲衣啊,歌儿陪着你,莫怕。”

听者无不为之所动,萧烨愣愣地站在门口,连同身后的一群禁军,都安静地看向那黑漆漆的角落。

谁都无法忘记,在那个冬天的雪夜,寂寞宫闱内,清冷的破屋宇,一个女子的喃喃低语,缠绵凄绝。

那白衣缓缓地阖上双眸,沉沉地昏睡过去。安歌微微扯了扯唇角,她的神仙哥哥在梦里一定要幸福啊。

久久,安歌突然抬起头来,望向那个沉默不语的女人,冷冷地质问:“为何不点灯?”

馨德太后默然地站在原地,许是方才被安歌一吼,顿时也清醒了不少,也知自己又控制不住,讲了些过分的话,可覆水难收她又能做什么?

何况是那孩子不对在先,若非烨儿事件激发,让她绷了近十年的弦突然断裂,所有的恐惧涌上心头,也不至如此失态。

从十年前的那件事发生,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害怕,那个孩子会回来报仇雪恨,会毁了她的烨儿她的国。

本还庆幸,那孩子似乎一无所知。可从屋后找到的碎纸,就足已证明那白衣,早已经知晓了一切。那么,面对满门抄斩的罪魁祸首,会如何做?

安歌哪管她心中的曲折,只是恨得咬牙切齿,第一次萌生杀人的想法。

这女人的心到底是有多狠?才会抛下幼子一走了之,二十几年不闻不问。虎毒尚且不食子,而馨德太后却两番,将那白衣逼至鬼门关口。

纵使有滔天恨意,也不该害人满门,累及无辜。更不该,这样若无其事地说出口,再度成利器伤害她的莲衣。

安歌瞪着瞪着,眼里的恨却慢慢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微笑。她轻柔地抚着他眉眼,悠悠开口:“我们或多或少,都被他保护着,觉得他无所不能。可不是的……”

“我的莲衣啊,他怕黑,也怕苦、怕打雷。”安歌神情款款地望着怀中白衣,笑得温柔,声音也温柔:“他睡觉要留灯,他不喜欢喝药,打雷时会缩在被子里……”

VIP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穗灯花似梦中

夜,寂静无声。

从无声中,传来有女子的浅浅低诉。仿佛在说与谁听,可她的眼里谁也没有。仅有的是,眼角的一滴残泪。

“他那么地害怕,这该死的黑夜。”安歌抱着那白衣,一手顺着他的脊背轻轻抚摸,言语中无不是凄婉哀怨:“为何一丝光亮,一点温暖都吝啬?”

“安安……”萧烨听着心酸,却也无从劝起,可他又有何资格?

安歌未理会他,只是淡淡望着那个方向,语气出奇的平静:“太后娘娘,你扪心自问。莲衣可做错了什么,为何你们的恩怨,要他来承受?”

嗓音渐渐地低了下去,终化作了一声的叹息,随着眼角的泪珠儿,消散在那呼啸而过的疾风里。“我的莲衣,明明那么地好……”

身世显赫又如何?只是浮沉多一波,更添了悲苦。重疾在身时候,偏逢血亲不厚,病痛无人探病榻,强作欢颜。

有些话,莲衣不屑开口,可她却不得不说。否则,谁来替那白衣鸣不平?那白衣的委屈,那白衣的苦,该往何处寻出路?

“太后娘娘知道吗?”安歌嘴角挂着一抹淡笑,淡淡的苦涩,深深地怜惜,只是喃喃自语:“莲衣不食荤腥,一点都不碰的。”

闻言,馨德太后浑身一震,怔怔地看向黑暗中的桌子,那里应该还放着冰冷的饭菜,谁非什么山珍海味,却也是精心烹饪的膳食。

可听宫人回话,那白衣不肯用餐,连着两日粒米未进,说是不碰荤食。她还嗤笑置之,卢令人喜肉食,每顿皆是荤菜。如此挑剔,只觉是那白衣娇气,饿上两顿便好了,没想那白衣竟自始未碰。

可又非是佛门中人,为何要戒荤腥?

“非是啖肉食腥膻,是碰不得。而这,全拜后娘娘所赐!”安歌笑着笑着,却又忍不住得想要恨,想要掏出那女人的心来,看看是不是石头做的。

“何出所言?”馨德太后沉声回应,却又平静得可怕,恍若安歌所有的诉说,都未能激起她一丝波澜。

“十年前,白家满门抄斩,他就在台下,至亲之人头颅落地,血染刑台。”安歌缓缓地开口,无不含悠悠苍凉之意,低低浅诉。

这样的一幕,有几人能够承受?可莲衣还是执意去送行,担着被朝廷发现的危险,一身白衣丧服前去,义无反顾。

安歌温柔地抚着那白衣,声音轻飘飘地,如屋外漫天的飞雪:“后来,他被苍术追杀,身受重伤,被手下藏在古墓中,靠着他们的血,才勉强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