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吗?也许吧。
他多少查过那些的恩怨,不过是个强取豪夺,横刀夺爱的故事。
年轻的官员痴情地爱上了风尘女子,拿她姐妹兄长作为要挟,逼她离开青梅竹马的情郎,强娶她为妻。
而多事的帝王帮了倒忙,杀了那无辜的穷书生,冤屈无处可诉,女子心灰意冷恨他入骨,生下官员的孩子,便决然地投了云水。
他儿时不懂,以为父亲是个薄情的人。他的姨娘很多,多到他都认不清谁是谁。
可后来,他见到那个该唤做母亲的女子。才恍然大悟,父亲身边所有的女子,不过都是她的影子。
而真正绝情的是,那个卢令最尊贵的女子,他的母亲。
心口忽然一阵顿疼,胸腔中的窒息感蔓延,呼吸变得困难,厚重地有些喘不过气来。
安歌惊慌地帮他顺气,满眼忧虑。
他心怀之深,愁绪之重。
她如被拒门外,半分窥探不得,不知他缘何如此,突然好似从来都未曾真正的认识他,了解他。
手渐渐缓了下来,久久未动,心口忽地狠狠一堵,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涩汹涌漫上。
“月白……”她柔声唤他,环着他清瘦的腰,将脸贴着他瘦削的背,试图靠近那白衣,温暖那白衣。
不觉泪湿了眼眶,湿了那白衣。
瞬间,浇醒了迷失的梦中人,秋月白浑身一震,才猛然惊觉。
他的傻姑娘在害怕……因为他。
缓缓地转过身子,依旧轻轻地浅笑,抬手轻抚她的脸颊,轻柔地拭去泪痕。
气弱游丝,声音虚弱无力:“莫哭了。”
他柔声细语,安歌反倒哭得更凶,鼻涕眼泪一把流,全然不顾形象。
她是真怕了,怕他再逃开,怕失去他。那种害怕如影随行,时刻笼罩着心头,总是患得患失一般。
久久哭累了,胡乱抹去泪水,抽着鼻子。偏头看他,眼里带着哀意,如孩童一般委屈,抽泣着低声说道:“你总默默承受着一切,我才发现,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你。”
秋月白的手僵在空中,突然愣住,满眼错愕地看着她,眼底的光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面色惨白如死灰。
是……厌倦了吗?
原来,连你也累了,跟着我这样的人,不懂情爱,不懂风月。还要照顾着破败的身子,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你若烦了倦了,想要离开了,没有关系的,我能理解。毕竟,秋月白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好,从来都不值得你如此。所以没关系的,真的。
可是,你离开了……我该怎么活下去?
“呆子,又胡思乱想什么?”
突然,安歌紧紧抓住他渐渐垂下的手,看着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才惊觉他又想岔了,自己折磨着自己。
她抚着他的眉眼,无限温柔,声音婉转动听,低诉蜜语:“我只是很遗憾,没有早些认识你,我未曾参与的过去,你难过的时候,你伤心的时候,都没有人抱抱你。”
秋月白的眸子渐渐明亮了起来,心里涨涨的满是感动。只听他的傻姑娘又微微叹气,无奈地又道:
“月白,你现在有我,不要总想一个人承受。那样的话,我会心疼,会担心,知道吗?”
良久,那白衣缓缓地点头,神情略微怅然,才慢慢道:“只是……有一点难过罢了。”
安歌欣慰地笑笑,伸手试图抚平他的眉川,俯身轻轻地在他光洁的额前,落下温柔的吻。
看着那白衣微红的耳根,安歌满意地点了点头,附耳轻轻吐气,笑得狡黠如狐:“这是奖励,奖励我们月白有进步。”
他终于肯吐露心声,努力地尝试与她共同面对,她很开心,真的。因为第一次,觉得她离那白衣很近很近,触手可及。
尽管他说的一点,那便已是身心交瘁,伤心彻骨。
“好了,难过说出来就不难过了,不要想啦。”安歌紧紧搂着他,一脸甜蜜地贴着他的胸口。
秋月白抬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发,满眼的柔情。
东方微微吐白,天要亮了。
萧烨掀了帘子走了进来,突然顿了脚步,漆黑的眼眸眨了眨,定定地望着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