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相公,我们回家>第84章

那时懵懂不知情爱太苦,何况她本是台下客,所听不过,戏言豁牙滚的平仄,哪里懂得那青衣的清泪两行?期期艾艾又如何?痴痴傻傻又如何?

一旦爱了,便犹如那扑火的飞蛾,纵是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也要将那寂寂的灯影,搅得宛如石入波心,涟漪圈圈荡。

嘴角不觉微微勾起,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世间总有千般万般的求不得,可那又如何?她偏是不信了,石佛无心又如何?她若爱了,天又奈她如何?佛又阻得了她何?

帷幕重重遮蔽了满腔的心事,懒散地瘫坐着梨花靠椅上,玉手拿过一崭新的书卷,百无聊赖地摊开闲看。

这是新一册的话本,专写的是宛丘杂谈绯闻逸事,听闻是江湖百晓生梦云归所书,记的都是如秋月白那般的风云人物,详细可到衣食住行这些隐私,更甚有寻常闲谈的记录。

令人咂舌的是,怎么连她的陈年往事也知道得如此详实?竟还知她偷酒的糗事,莫不是打小起天天就有人跟踪着,否则哪会知道那么多。可再看下去,心中又不住腹诽。

不对,诶,不是这样的……这话我哪有说过……咦,明明是我调戏的他,怎么变成了英雄救美?……哪有的事,胡说胡说……

头一回也成了话本上的人物,看得可真是心急,怎么就这么胡编乱造,虽说往大事来讲,都是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实,可才子佳人的幽会什么也委实太过离谱。不过,这段,很是喜欢……

美人微醺,且看那月下白衣,公子温文如玉,恍若神仙落了凡尘,就差了云中白鹤相伴。呵,好一段的邂逅相遇,可谓天赐的佳缘……

噗嗤一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往后描绘的,貌比天仙的绝色佳人哪里是她?还说什么温柔似水,体贴善良,简直是天下溢美之词用尽,把她捧得上了九重天,她可真真是高处不胜寒。

原来这话本也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参半,亏她原先还那般痴迷,想着以往那样笃信,说话本上的那些美人儿是多么幸福快乐,原来都是写书人臆想出来的罢了。这下顿失了兴致,恹恹地随手抛在一旁,支着脑袋神游天外去了。

想这些时日,秋月白的伤情也不见好转,纵是睡梦中也是疼拧皱了眉川,人虽醒来却又多是昏昏沉沉,撑不住多久便就兀自睡去。

初始她还是万般紧张,但他又说是身子需要调整复元,故而比寻常时候嗜睡了些。姑且信了他吧,谁让这宛丘城中他便是最好的大夫。

她也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就连倒茶送水也得亲自服侍,这几乎就快变成了他的影子。若鱼的活计也都被抢了去,闲得无聊也不知躲哪去了。

那榻上的白衣,虽说身子虚了些,伤情重了些,但好歹是捡回了一条命。就这,她也得烧高香,谢天谢地谢菩萨保佑了。

能这样静静地陪着他,她也便心满意足了。不过最讨厌的是,但凡他清醒的时候,总是用那古井般的眼眸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如何不知他想说什么,左右不过是要她离开。可她偏偏装作不知,索性就赖着不走了,在外间安置枕被,连她最爱的话本闲书都搬了过来。

她可以走,但绝非是现在。且不说穆风还是阴魂不散,就单是他这副赢弱的身子,离开那病榻都尚且困难,她万万是难以弃之不顾的。

何况是,这几日山庄也忙得紧,人手都不够了都。那,粉刷白墙翻新屋瓦,修剪花木重置家具,处处张灯结彩。这布置,要多隆重有多隆重,要多奢侈有多奢侈,要多喜庆有多喜庆。

像生怕别人不知浮云山庄有喜事一般。真是不懂,他向来那般低调的人,怎么这次反倒这般张扬。

就说那皇帝陛下言说一切从简,要体恤民情云云,不得铺张浪费。可他倒好,执拗地自掏腰包也要大肆操办,说是不能委屈了他们白家的女儿。

虽未与那女子谋面,可也听秋月白提起过,言语间尽是满满的宠溺。听那些陈年趣事,只觉那是个古灵精怪的姑娘,指不定这斗鸡走狗玩乐比她还有一套。

只盼着这位传说中的好妹妹早些点来,也好有人陪着解解闷儿,这日子也好消遣。

可,秋月白伤情也没个起色,若再不能好转。怕是到时都不能起身,那如何将他那宝贝妹妹送上花轿?看着她风风光光出嫁?

说来,此次受伤他执意要瞒了下来,仅仅也只是周遭几人知晓,更别论远在锦都深宫的帝王了。依他说法,是这小小伤情万万耽不得陛下的吉日。

鬼才知,那哪里是什么小病小伤?都险些见了阎王,人也愈发清瘦得厉害。想着,更是忿忿,哪有人这般不爱惜自个儿?

忽听里屋乒乓动静,赶忙收回魂魄,连蹦带跑地急急去一探究竟,真真是如受了惊的白兔。

可别再出个什么事儿……

VIP卷 第六十五章 沉思往事立残阳(2)

她慌乱地闯了进来,定眼看那人完好无恙地站在那,才把心给放回了原位,大大地松了口气。

秋月白一手扶着床榻,一手虚捂着伤口,见她进来一时也是愣住,满眼无辜地看着她。

安歌低头瞧去,她的话本散落了一地,椅子斜倒,桌上的茶壶也倾倒了,茶杯悠忽地转了几圈,茶水蜿蜒滴落……

地上一片的狼藉,上好的地毯湿了一片,更别提她那可怜的书卷了。不过,这好像是她把书卷乱扔的后果……

安歌吐了吐舌头,快步走到秋月白身前,伸手扶他坐下。拧眉紧盯着他,这次受伤又清减了,上等丝绸的白单衣显得空荡荡的,仿佛若那窗子没关紧,人早已是随风而去了。满眼疼惜又柔声地问:“可是伤口又疼了?”

忍过阵阵的眩晕,和胸口闷闷的顿疼,秋月白轻轻摇头,声音还是极为的虚弱,仄头看着那些被打湿的书籍,愧疚地开口:“你的书……”

“没关系的,那些哪比得你重要?”安歌连忙摆了摆手,无所谓地随口说道。

却听得秋月白耳根微红,这丫头越发大胆了。这么露骨的话都说得如此随口了,果真是……

安歌却是没察觉一般,轻轻地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又细细地掖好被角。口中不住念叨:“先生要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何必亲自下床?若是伤口再裂开了可怎么好……”

秋月白低着口,恍若真是做了错事挨训的孩子,只当安歌这般叨叨是心疼了她那些宝贝书卷。可是忍了有忍,终于忍不住偷偷抬眼,抿了抿微微干裂的薄唇,轻声说道:“可否帮我倒杯水?”

“啊?哦,水~”安歌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转身忙去倒水,不想也拌到那堆书卷,踉跄了一下,觉得碍事又踢了一脚。都是这些唬人的玩意,差点摔了那疼在心尖上的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