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其实一开始就不喜欢秋月白,因为那个人是相府的公子,而他却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的孤儿。那人总透着的高贵,夹杂着的清冷,偏偏又爱挂着笑,就是一个瘦弱的书生,却什么事都了如指掌的样子。
他不喜欢。
可谷主说,那是个很孤单的孩子,也是个很强大的人。好吧,他清羽是在不断厮杀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他从来只服强者。而他秋月白也不知在何时,算是当中的一个。
他见过那人如何在短短几年建立了庞大的产业,他见过那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他见过那人步步为营将苍术的棋子一个个剔除。
他不得不承认,秋月白是强者。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是那个傲睨群雄的浮云公子。
是什么时候?那人变得这般嬴弱,仿佛是那一碰即碎的瓷瓶。
良久,清羽收回思绪才缓缓开口:“君乾来了,这次也有他的人。”
安歌不明所以地看向秋月白,只见他突然止住咳嗽,似乎也没料到,只是有些自嘲地笑了下,自言自语的说:“何须他亲自走一趟。”
“他是来找你的。”清羽的情绪也恢复了平静,不知为什么要跟他讲这些,只是觉得那人决定要走了。而他,不能允许。
如果没有秋月白,他要如何跟小念解释?又该如何面对紫苏?他们都会很难过吧。
未等秋月白回答,清羽红衣一闪掠到秋月白身侧,一提一劈动作行云流水,安歌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
也知清羽没有恶意,只是心还是咯噔了一下,不悦的道:“你做什么?”
“你以为他这副样子还能走出镜花岛?”清羽将打昏了的秋月白推在安歌怀里,伸手解下大红的外衣披在秋月白身上,一把打横将人抱起。
也是觉得有理,毕竟安歌刚刚也想这么做。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去参禅悟道?还是赶紧提脚跟上清羽才是。
夜间的镜花岛还是有些凉意,安歌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抬头见远处若隐若现的出现一艘小船。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是敌是友难辨啊!
反观清羽,嘴角噙着笑意,倒是有几分得意的样子。
来人衣抉飘飘,刀刻一般的五官精致又不失英气,与秋月白的温文儒雅不同,仿佛是天生带有一种霸气,有着令人臣服的魄力。
后头似乎还有一人,一身的黑衣就像与黑夜融为了一体。真是怪人啊,安歌想。
柔嘉帝面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千华知道,他的阴霾在见到清羽抱着的那人起,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那人不是一贯的白衣,是清羽素来张扬的红衣。近看,那红衣衬得那人面白如纸,双眼迷离半睁,薄唇也是血色全无。头往后仰着,长发散落,细长的脖颈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弧线,连着精美的锁骨。无力垂下的手臂还带着鞭痕,气弱游丝竟像是毫无生气。
柔嘉帝袖中的拳头紧握,声音含怒问道:“穆风呢?”
千华单膝而跪,如是回复:“还未找到。”
“其他人呢。”
“此番共拿苍术余党三百多人。”
“严惩不贷!”柔嘉帝双眼微眯,透着危险气息。
“是。”
清羽未等他船靠岸就一跃而上,安歌也只得跟着跳了过去,眼睛粘在秋月白身上也没理会其他二人。柔嘉帝只是打量了她一眼,也不知在寻思什么。
柔嘉帝伸手去试探秋月白的脉搏,惊觉他竟是如此虚弱,才三年未见,如何就瘦削憔悴如斯?
掀开那红衣,道道鞭痕印入眼帘,柔嘉帝突然觉得不忍再看。却还是拿着药瓶帮他上药,轻微的碰触都引得那人疼得发颤,苍白的脸上很快布满了细细的薄汗。
柔嘉帝的脸上也愈发晦暗,千华在一旁就如同黑夜里的影子。
一向邪魅嚣张的清羽盯着逐渐远去的镜花岛,一反常态难得的正经,问道:“穆风你打算怎么处理?”
“朕还会让他活着不成?”
正文 第十六章 谁翻乐府凄凉曲(1)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潇潇,雨也潇潇,瘦尽灯花又一宵。”
白纸画卷,寥寥几笔绘江湖深浅,难绘你,不染纤尘的容颜,夜不成眠,心还在为谁萦牵……
谁人在唱?何处笙歌凄凉?
画堂春,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孤独的人在借酒狂欢,不问英雄出处,不问明日归处,只求今宵一醉,美人在怀低低吟唱……
楼上听雨阁,只听得笛声残,琵琶声咽,美人心伤。
灯火幽暗昏黄,摇曳着一夜不眠。疼惜缠绕的指尖,细细描着他的眉眼,心中无限柔情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