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温楚桃一同进入这片鬼蜮的还有九个人,除了蓝裙少女周晴和她的闺蜜王楠楠,以及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大学生徐恒州跟温楚桃一样是所谓的“新人”外,剩下的五男一女全是至少进过两次其它鬼蜮的“老人”。
周晴和王楠楠第一时间便抱上了光头男蒋明厉的大腿。
徐恒州则谨慎的选择了单独行动,并且有意无意地接近同为新人的温楚桃,想要报团取暖。
光头男有意吸引长相漂亮气质又清冷的温楚桃的注意力,右手不断轻拍着象征武力值的斧头,胳膊上的肌肉随着动作鼓鼓囊囊的充斥着力量感。
可惜媚眼仿佛抛给了瞎子看,温楚桃通身冷淡,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丝毫没有接近的意思。
这叫光头男蒋明厉不禁怀疑起温楚桃是不是资深者。
当然,对于徐恒州的接近,温楚桃也是保持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凝眉不语,思绪却如电转。
叶予安没有跟她传送到一起,温楚桃猜测他大概是被游戏传送到了另一片鬼蜮或者这个末日世界的“现实世界”。
温楚桃放出神识感受了一下这片鬼蜮,阴气或者说鬼气并不重,可见控制这片鬼蜮的鬼主并不是什么修炼有成的强大厉鬼。
如果叶予安也被传送到类似这样的鬼蜮,相信以他的实力和她给他的保命法器,肯定能够坚持活到最后。如果他进入的是“现实世界”,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确定过自家小徒弟的安全后,温楚桃敛下心神,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回对面诡谲的小村庄。
十个人只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剩下的三男一女四名资深者分别是疯癫男——程狸、红毛男——孙小佟、运动服男——马雨乐和唯一的女性资深者——田木兰。
温楚桃注意到资深者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一把武器,或者斧子或是匕首之类的,而新人身上则什么也没有,这也是资深者用来区分新人和老人的一项重要依据。
光头男蒋明厉见温楚桃不识抬举,把烟一口啐到地上,抬脚蹍了碾,猩红的烟火被黑暗瞬间吞噬。
他语气威胁道:“你们这群新人待会儿进了村子都给我好好夹紧尾巴,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做出什么事来惹怒了NPC,我第一个拿你们开刀祭斧!”
鬼蜮探险者把鬼蜮当做游戏,里面的固定出现的剧情人物统一称作NPC。
随着蒋明厉的话音落下,他刻意举起斧头挥舞两下,斧刃寒芒四射。
周晴连忙正了正神色,拉着闺蜜王楠楠一起做保证:“蒋哥,你放心,我们绝对乖乖听话,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她和王楠楠只是普通的高三学生,身体素质在20个人中也是最差的,不抱紧大腿,恐怕很难成功存活下去。
国家做过专门的统计,各个鬼蜮的平均存活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
也就是说,平均十个人只能存活两到三个,其余七八个全部沦为了鬼蜮的养料。
像她们这样的新人,存活率更低。
田木兰扫了一眼急于寻找保.护.伞的周晴和王楠楠,攥紧手中的骨扇,暗暗摇了摇头。
新人选择抱大腿没有错,关键是得先看清这个大腿值不值得抱。一旦抱错了大腿,死的恐怕更快更难看。
疯癫男程狸听到蒋明厉的威胁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反应特别激动,他举起手里的匕首用力捅向自己伤痕累累的胳膊,痛吼着剜下一块肉来。
语无伦次地重复:“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可以用我的肉来喂厉鬼,你们想要多少都可以!”
话音未落,程狸再度举起匕首削掉手臂上的一块肉,露出红红白白的两根小臂骨,血液甚至飞溅到距离他最近的大友身上。
万籁俱寂的幽静树林突然发出几声嘶哑嘲哳的鸟啼,犹如嗓子被毒哑的人在哭丧一样刺耳惊悚。
几人俱是神色一惊,心脏扑腾腾乱跳。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仔细望去,众人更是头皮发麻。
原来距离他们不远的树上,正齐齐站着十几只乌鸦,黑色的羽毛跟无尽的黑夜融为一体,在狰狞的树枝上绘出一副暗夜猎手图,血红色的眼珠与空中那两轮诡异的红月极为相似,正不错眼珠地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就连自诩胆子最大的蒋明厉也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艹!”
这声“艹”字好像是一个开关,在发出的同时,十几只乌鸦不约而同地张开黑黢黢的翅膀疾速俯冲而下,尖利的鸟喙散发着独属于金属武器的光泽。
大友意识到了什么,下一秒脸色大变。
“大家快跑!”
边说边快速把染血的外套脱下来扔到地上。
外套掉落的下一刻就被飞扑上来的两只乌鸦齐力撕碎,而把自己剜到血肉模糊的程狸则被其它乌鸦团团围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救救我!救救我!”
温楚桃脚步微顿,留了个心眼没有取出逐月剑,而是将手伸进衣兜做掩护,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手.枪,眼神凌厉的朝着乌鸦的方向开始射击。
“砰、砰、砰”急促的射击声扩散开来,在寂静的深夜中仿佛直接在人们的耳中炸响,惊住了慌不择路逃跑的众人。
想要拉着温楚桃一起逃跑的田木兰愣了一下,然后皱眉提醒:“现实世界的枪对鬼蜮内的一切生物都不起作用……”
“呃……”
田木兰看到随着枪响而挣扎着跌落在地的乌鸦群倏地哽住,动作渐渐放慢,最后吃惊地停在了温楚桃身边。
连续十几枪清剿掉乌鸦群后,温楚桃收起手上的灵能枪走到程狸身旁。
知晓自己进入的是一个灵异世界,温楚桃拿出来的自然不可能是普通枪支,而是能对精神源力造成伤害的灵能枪。
灵能枪不止可以对付普通人、异能者和丧尸,甚至可以对付修士、魔修和厉鬼。
当初温楚桃研发它的目的,就是为后面形形色色的末日世界做准备。
现在看来,她未雨绸缪得果然十分到位。
尽管温楚桃的反应速度很快,但是仍旧没能及时救下程狸,程狸的眼睛和脑袋被乌鸦锋利的喙钩啄出了几个大洞,腥甜的血液正喷泉般汩汩上涌。
散落在他周围的乌鸦尸体化作一团团黑雾,融进愈发暗黑的夜色。
“他没救了,咱们还是快进村子里吧。”
田木兰半蹲在程狸的尸体旁,叹息着摇了摇头,然后从袖子处撕下一块布料,简单遮盖住程狸的脸。
树林的黑雾仿佛有了生命,嗅到浓重的血腥气味后伸出几从“触角”,将程狸凄惨的尸体慢慢吞噬。
最后,只留下一滩如墨的血水,证明这里曾经出现过一个活生生的人。
温楚桃和田木兰落在其他八人身后,蒋明厉、周晴和孙小佟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在温楚桃微微显露出枪支形状的口袋上,眼中的光灼热异常。
温楚桃眉梢轻佻,对于他们的觊觎只做不知。
只要他们不要舞到她面前碍眼,她倒不介意当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明明刚才开枪的动静那么大,可是村里的人好像全部睡死过去似的,除了村口处有家砖瓦房外点着一盏微弱的白色灯笼外,其他人家都是黑洞洞的,静静蛰伏着。
九人走到门口,几位老玩家全部谨慎的没有上前敲门。
蒋明厉眼珠子不耐烦地竖起粗粝的眉毛,用斧背推了推周晴,“喂,你去敲门。”
周晴一个不察,向前趔趄两步,差点撞到那扇还在往下流漆的黏糊糊的红色木门上。
幸好被王楠楠一把拽住手腕,这才免去一劫。
周晴惊魂未定,小腿肚子一个劲儿地打着哆嗦,一面是语气冷硬、不容拒绝的蒋明厉,一面是情况不明很可能遭遇开门杀的鬼屋,她是进退两难,心脏简直像是跳到了喉咙口,随时有可能飞出去。
最后,周晴红着眼眶轻声叫道:“楠楠……”
王楠楠松开周晴的手腕:“……”
短暂的静默过后,王楠楠吞了吞口水,扭头向大友询问:“大友哥,如果我去敲门,会死吗?”
王楠楠的家里是做小买卖的,平时放假的时候她也会跟着帮忙,见的顾客多了,多少有了点识人的能力。
虽然蒋明厉确实比大友厉害,武力值更高,但是王楠楠莫名不喜欢他看人的眼神,总感觉带着股鬣狗似的凶性。
所以碰到求救的对象,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同队的大友。
可惜王楠楠终究还是太嫩,敢跟蒋明厉组队的大友又怎么可能是个善良角色。
大友笑着扫了王楠楠和周晴一眼:“不会的,你去敲吧。”有你们在,送死的人就永远轮不到我。
王楠楠咬了咬牙,勉强抬起害怕到有些脱力的胳膊,正要敲门时,旁边一道人影却比她的动作更快。
温楚桃察觉到了大门上浓重的鬼气,恐怕无论是谁去敲门都会第一时间被这扇门“吞”进去,索性用灵气包覆住手掌直接推开了大门。
木门缓缓打开,发出阵阵让人牙酸的“咯吱”声,在异常安静的夜里格外渗人。
距离大门比较近的王楠楠和周晴反射性地躲到温楚桃身后,牙关哆嗦着不住发出叩击声,生怕从里面扑出几张鬼脸直接弄死她们。
蒋明厉早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便举起斧头挡在胸前,形成绝佳的防御姿势,其他几名资深者同样绷紧肌肉,呈现出一种戒备状态。
“老子又不可能让你们去送死,看你们紧张的那副小样儿,啧啧啧。”
蒋明厉透过大门扫过几眼黑洞洞的院子和房间,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轻舒了一口气,难得起了闲心,调侃了周晴和王楠楠两句。
周晴和王楠楠也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纷纷从温楚桃身后露出脑袋。
“蒋哥,刚才可吓死我们了,以后可别跟我们开这种玩笑了,我这小心脏可承受不住。”周晴笑着打哈哈。
蒋明厉没理会,把斧头往肩膀上一抡,“走吧,进去找剧情NPC。”
只有温楚桃,抬头瞥了一眼头顶悬挂的白色灯笼,眉心微蹙。
灯笼的纸皮惨白惨白的,内里却点着一个大红色的蜡烛,融化的烛液逐渐渗出,像是从死人皮里渗出的淋漓鲜血。
在蒋明厉踏入大门的一瞬间,幽暗的院内忽然燃起两排白灯笼,影影绰绰地照亮了整座院落。
在看清一切的一瞬间,众人不禁倒吸了口气凉气。
荒僻的院子早已杂草丛生,如今在半人高的野草间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七八张桌子,每张桌子中央固定放着一大盘烤乳猪,乳猪皮酥肉烂,乍一看跟蜷缩的婴儿极像,桌边围坐着一圈食客,食客们没有动筷,仿佛依旧在等着什么主菜。
食客们察觉到九人的到来,动作诡异而僵硬的把脖子扭转向他们,个别食客的脑袋甚至扭过了280度,笑着看向他们。
“卧槽!”
染着一头红毛的孙小佟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跨到一半的右脚连忙收了回去。
退到一半,鼻尖忽然被什么又湿又黏的东西滴了一下。
孙小佟抬头,肖似人皮的灯笼倏地滴下第二滴烛液,恰好滴进他的右眼。
“啊啊啊!”他的某根神经一断,火辣辣的痛感瞬间席卷大脑,迫使他痛吼出声。
食客们依旧扬着笑脸,嘴角的弧度仿佛被人用尺子比量过,分毫不差,细细弯弯的眼睛内,只有绿豆粒大小的黑色眼仁正不错眼珠地盯着他们,齐声开口:“快进来呀~”
一个仆人打扮的男人伸出枯瘦的手,紧紧攥住孙小佟的胳膊,不容拒绝的把他拉进了院子,嘴角的弧度和食客们如出一辙。
“你们就是新娘子的亲戚吧?快进来,就等你们开席了。”
嗓音低低哑哑的,比用生锈的铁锯锯木头的声音还要刺耳,让人生理性的不适。
而是最后一句话出来,仿佛他们才是食客们一直在等的主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