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辰时, 外面正是瓢泼大雨,云层里裹着阵阵闷雷,吓得觅食的鸟雀四处逃窜。
雍亲王府,胤禛从容自若的在书房里写字, 丝毫不受雷雨干扰。
一张宣纸上, 只写了“韬光养晦”四个大字。
奴才跑进来, 恭敬道:
“主子,您找我?”
“备马车, 进宫。”
胤禛盯着纸上的字,淡淡的说了一句。
“外头雨势正大, 若现在出去, 那溅起的水珠子,恐会打湿了爷的袍角。要不,咱等雨势缓和了再去?”
奴才朝门外看了看, 只见天上大雨瓢泼。粗大的雨点倾斜而下, 夹着阵阵潮湿的冷气,把地上的青砖都淋得一尘不染。
“就现在去。”
胤禛放下毛笔, 又将纸拿起来看。
奴才见主子发了话,只得退下准备。
“等一下。”
“爷儿还有何吩咐?”
“你过来,看看这几个字写的如何。”
这奴才聪明, 专挑主子爱听的说:
“王爷字迹清秀方正, 果真是字如其人啊。”
“下去吧。”
紫禁城内,大雨淋湿了朱砂红的墙壁。胤禟撑着伞,独自站在甬巷处,默默盯着面前的墙壁出神。
“九弟。”
四爷撑着一把黑色油纸伞,走了过来。他斟酌再三,还是决定把老九约出来见一面。于情于理, 他是该给老九改过自新的机会,也不枉大家兄弟一场。
胤禟转过身,冷冷的问道:
“你找我什么事?”
“本以为你会有所收敛,没想到竟越来越猖狂了。”
四爷很平静,最起码不像老九那样,总是把敌意挂在脸上。
胤禟没有说话,只挑起眉毛,挑衅的看着他。
“皇阿玛让我接管此事,希望你不要让我为难。毕竟大家兄弟一场,我也不想为难你。不然的话,你的那笔糊涂账,也只能秉公办事了。”
大雨浇在伞面上,发出隆隆的声响。四爷定定的看着九爷,眼神里满是警告。
“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样!”
胤禟随即丢掉手里的伞,上前一把揪住四爷的衣领,瞪着眼睛恶狠狠的说。
四爷丝毫不惧,语气依然平静:
“九弟既然不知悔改,那我就只能将那些帐簿上奏给皇阿玛了。你还是回去想想,该怎么跟皇阿玛解释吧。”
胤禟听了,恨不得现在就将老四给弄死。他转而掐住老四的脖子,就这么死死的掐住。可老四的那双眼睛,却平静得让他心里发怵。
雨水不断的浇淋着他,打湿了衣袍,也打湿了那张愤怒的脸。许是这些冰冷的水会使人清醒,胤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随即松开了手。
“还是那句话,你好自为之。”
胤禛撑着伞,撂下话,便信步离开。见字如见人,他老四必会公事公办。
“老四,算你狠!”
胤禟盯着他的背影,紧握拳头,咬牙切齿道。
大雨下个不停,我闷坐在房里,看着瓷碟里的几块百花糕,兀自出神。
我想起万岁爷之前说的话,他叮嘱过我,每年五月三十那天,都应该吃素忌荤。我问为何,他只说那天是一个人的忌日,让我照做就行。
可我总觉得,乾清宫暖阁里挂的那幅画上的男子,想必就是我爹爹了。
如果是真的,那么我早就是纳兰家深宅大院里的大小姐了,而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戏子。
不对,这怎么可能是真的。人人称羡的纳兰容若,乃京城一代才子。他的女儿,定是满腹经纶。又怎会被抛弃,沦为戏子。
“爹爹,阿娘,你们到底是谁呢?”
我趴在桌子上,正黯然神伤,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胤禟浑身湿透的站在那里,我愣了愣,忙问:
“你怎么不打把伞来?”
他没有说话,只径直走到床前躺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走过去,见他湿着衣服就上了床榻,便轻轻推了推他:
“你脱了衣服再睡吧。”
胤禟仍旧闭着眼,周身散发着一股酒味。
见他喝醉了,我顺势坐在了床沿,开始替他宽衣解带。刚解一半,就被人摁住了手。
胤禟睁开那双风流潋滟的桃花眼,眉头微蹙: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我…可你不脱衣服,会把床弄湿的!”
我脸刷的一下红了,气恼道。
胤禟伸手用力一揽,将我拥入怀中。眼波在我脸上流转片刻,讥诮一笑:
“哦…我还以为,你又想勾引我呢。不过本爷今天烦着呢,可没空碰你身子。”
我羞得趴在他胸膛,只好握拳锤他:
“无耻的臭男人!”
胤禟猛地翻身压住我,满嘴酒气的说:
“你不就是喜欢我这样的男人吗?”
“我才不喜欢你呢!”
我忙不迭犟嘴。
“真的?”
“真的!”
话音刚落,他便要来吻我。我将脸侧向一边,假装嫌弃道:
“酒味,起开!”
他有些恼,用力扳过我的脸,挑逗我:
“怎么,开始不听话了?”
我微微一笑,伸手继续去解他的衣襟。
胤禟再次摁住我的手,盯着我看:
“烦着呢,没心情。”
“脱了吧,会着凉的。”
我也盯着他看。
胤禟坏笑一下,然后将我的手伸进他衣服里,去摸那块结实的胸膛。
“凉的还是热的?”
“热的。”
他身上很暖和,即使被水淋过,也很温热,就像冬天用的“汤婆子”。
我轻轻摸着他的胸膛,他嫌痒,转而又将我的手拿开:
“痒。”
我哈哈大笑,他翻身倒在床里侧,呼呼大睡起来。
胤禟那天睡了很久,直到未时才醒。我坐在床边,观看他熟睡的样子。他的皮肤很白,墨色的眉,浓密的睫。还有高挺的鼻,红润的唇,像极了一幅上乘的画像。
“还没看够吗?”
只见那双红润的唇,突然动了动。我身体一僵,不知所措的说:
“我可没看你!”
他睁开眼,慢慢地笑了出来:
“上来。”
“啊?”
“上来伺候本爷…”
房内的鱼水之欢,俨然不输外面的倾盆大雨。
床帐肆意抖动,地上衣袍,肚兜凌乱不堪。
“九爷…轻点,我疼…”
我虽然每次都这样说,可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搂住他脖颈,贪恋他那健壮的身躯。
过了好一会儿,我软趴在他身上,轻声问道:
“你对她们,是不是也这样…”
胤禟颇为讥讽:
“她们是娼妓,也是下三滥的奴。这等货色,我岂会贪恋。”
“那我呢?”
他沉默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装天真,装清白,可现在分明贱的要命。如娼妓,又如下三滥的奴,与她们简直如出一辙。
“傻女人,乱想什么呢?”
脸颊被人冷不丁的捏了一下,我瞬间回神。
外头的大雨也骤然停了,不出所料,推开门,地上的落英定是胭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