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国舅爷>第9章 花好月圆

  梁玄琛不能白天去找顾长风,便选择晚上去找。顾长风所居的那片院子,千户大人们只一人一间房,一排屋子里住着亲军上直卫所辖的好几个千户,彼此鸡犬相闻,十分不适宜谈情说爱。好在梁玄琛一路走过去,发现白天练兵完毕,夜里千户们有家有口的,也不尽回营房住着,夜不归宿的很多,说白了这片营房主要是临时居所。如今北边战事胶着,金陵各处城防夜里有人值哨,谁管不值哨的千户大人往何处去呢?

  顾长风自从住进营房以后,也不爱回家了,公主府他是打死不去的,顾府里爹娘过分的关怀也让他受不了,侯爵夫人更是一口气往他各房各屋塞了好几个美貌的丫鬟,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营房虽然简陋,然而他本来就不是个在意身外物的人,晚上一盏青灯,一本书,虽无红袖添香,足矣。

  梁玄琛拎着酒壶进来,“喝两口?”

  顾长风眼皮都不抬,还在看手里的书,“军营内不得饮酒。”

  “说明你这里守备不严。”门口的哨兵没有来拦梁三爷的,即便他大摇大摆拎着酒壶进来。

  “明日要好好责罚他们。”

  “别啊,长官犯法,小兵挨罚,你要冤死人家吗?”

  梁玄琛熟门熟路地从几案下的暗格里掏出藏好的酒杯,还没摆好,顾长风早揭了酒壶帽嘴,仰头灌了一口,“这么一点儿,不够喝的,不如喝茶。”

  “小酌怡情,大醉伤身啊,如今再不能跟以前那么喝了。”说罢也不斟酒了,抢过酒壶就着那壶嘴也是一口。他在嘴里细细品了,才缓缓咽下,然后点点头:“真是好酒!还来吗?”

  顾长风看看他递来的酒壶,再抬头看看他,终于还是接了,他一边慢慢喝,一边道:“的确是好酒。”

  “特意托人,专门给你带的。”两人坐着,你一口我一口的对饮,本来气氛挺好,直到梁玄琛开始噼噼啪啪地拍蚊子。

  他跑到外面吆喝春来,春来住在外面营房的大通铺,听到召唤便一路小跑地赶过来,“去寻些香来点上,熏一熏蚊子,要咬死你们二爷了。还有,茶房太远,门口廊檐下烧个小炉子,方便二爷随时添茶用水的,夜里头你睡得死猪一样,就不管你们二爷了是不是?”

  春来赶紧跑进跑出地忙活起来。

  梁玄琛回到屋里,“你把奴才惯得又懒又蠢,那还带过来做什么?”

  “不带他,你来给我做奴才?”

  梁玄琛凑近了道:“只要你一句话,做牛做马算得了什么?”他想挤到椅子里去,奈何两个人身量都足,左右挤不进去,最后只能坐到那扶手上。

  顾长风推开他:“去,天热!”

  “天热你还穿这么严实?我给你松乏松乏……”

  两个人说着说着便闹到了一处。一会儿春来把炉子点上,把煮水的锅端上,听见房里的动静,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地跑回去睡觉了。

  “外面水开了。”顾长风道。

  “我的好二爷,你还管水开了没有?”

  “水烧过了头,泡茶就不好喝了。”

  “那就不泡茶,再烧一壶便是,快莫管那水了。”

  月影西斜,梁玄琛从屋里出来,从旁边水桶里舀了水灌进烧空了的锅里,只听得“嗤”一声响,水冒着泡跳腾了一番,总算归于安静。

  他回头看看屋里,黑暗中还隔着帐子,其实看不清床上顾长风的样子,但是刚刚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低头轻轻一笑,他只觉得这是最好的日子了,再好就过了,再好都有点不敢想。靠着廊柱也不等水开,只烧到合适的温度即可,他提了热水转身进屋倒进水盆,再搓了毛巾坐到床上,细细给顾长风擦干净。

  忙完这一切,他躺进床里想搂着顾长风睡,然而顾长风迷迷糊糊中推开他。

  “热!”

  “刚刚不见你喊热。”

  “这么热,挤一起怎么睡?明日还要晨起练兵。”

  梁玄琛知道他是很拿这个当回事的,无论是念书还是练兵,“怕热我给你打扇子?”

  顾长风笑了,“打扇子我不会叫-春来?你真拿自己当小厮啊?也没热到要打扇子的程度,你在这里过夜总是不妥,营里人多嘴杂的。”

  梁玄琛也知道这样不妥,“罢了,我明日再来。”

  “嗯,我等你。”

  梁玄琛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时柔情万种,便也不计较什么了,“那你好好睡吧。”

  他高高兴兴地自亲军上直卫长官营房回到虎贲卫营房,中间隔着不近的距离,然而在如水的夏日月光下,他步履轻松,简直忍不住哼起小调来。

  常清河在书房里还没有睡,他眼看着夜色中梁玄琛穿堂过院,一提气跃上栏杆,还作了花哨的扫荡腿,便知道他今日又去顾长风那里风流快活了。

  他知道自己比不上顾长风,然而若是这个世上没有顾长风,还会有别人。风、地、水、火四大皆空都没用,梁玄琛的眼睛光盯着那些美男子瞧,瞧得坦然,瞧得理直气壮,瞧得恬不知耻。

  顶好他瞎了,再不能看见外面那些个形形色色的美男子。大概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收收心,老老实实过日子吧?

  第二日清早,地空端了水盆和牙刷子进去伺候梁玄琛起床,他也不要假手地空拔靴子了,自己动手就穿好。水空来给他提恭桶,到外面墙角落里尿了。

  常清河在院中耍一套拳,打得虎虎生威,梁玄琛大喊一声:“好!”

  扔下牙刷子和水杯,他一时技痒,翻过栏杆飞身而下,跟常清河对打起来。约摸没有当回事,常清河“噼啪”两下竟然连抽了他两个耳光。

  “哎呀,没拿捏好分寸,得罪三爷了!”常清河立时停下来,一脸的歉意。

  “再来!”梁玄琛也觉得一时大意了,果然全力以赴之后,常清河那三两下蛮劲不够看的,早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几个擒拿手分筋错骨,最后常清河被他全身扣住,脑袋都坐到了屁股底下。

  “你小子吃火-药了?”梁玄琛死死地制住他。

  常清河红了眼睛,在梁玄琛主动放开他以后又要上来缠斗不休。

  梁玄琛也就不客气,好好教他学了一回怎么做人。

  有天晚上梁玄琛从顾长风的屋里出来,春来突然披着衣服跑上前道:“刚刚老侯爷来了。”

  梁玄琛一惊,兜头就敲了他一个爆栗子,“侯爷来了你怎么也不吱一声!你是死的啊?他妈的!”

  春来哭丧着脸,“我在屋里看见他穿过院子,我吓都吓死了,怎么敢跑出来大呼小叫的?”

  “你没看错?”

  春来都要吓哭了,“他在屋檐底下站了一会儿,又走了,我肯定没看错,就是他。”

  “坏了……”

  春来道:“三爷,老侯爷不会打死我吧?”

  梁玄琛道:“打你干嘛?”

  春来急得直跺脚,“我没看好二爷啊!哎哟喂,他能舍得打死自己儿子吗?可是我一个奴才,老侯爷一个不高兴,就把我给发落了。三爷啊,祸是你闯的,你可要救救我啊!”

  “闭嘴,别大呼小叫的,吵醒二爷了!”梁玄琛回头看看,确认顾长风还处于神魂飘荡不省人事中,“等会儿我回去,你就跟我一起走吧。等过了风头再说。”

  春来感激涕零。

  梁玄琛进屋又给顾长风清理干净,床上床下都收拾停当了,这才道:“刚刚你爹好像来过了。”

  顾长风先是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梁玄琛便去摇晃他,“你听见没有啊,我说你爹刚刚来过了,他可能都听见了。”

  顾长风不耐烦地说道:“听到了,那又怎么样?”

  梁玄琛道:“你爹不会揍你吧?”

  “揍就揍呗,揍死拉倒。”完全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梁玄琛被他逗乐了,觉得他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真是潇洒极了,简直器宇不凡,名士风流!

  第二天晚上他没敢去找顾长风,只让水空去营房打听打听,水空说顾长风不在。

  春来哭着说:“完了完了。”

  梁玄琛安慰春来:“不碍事,老侯爷只这么一个独子,你说我爹揍死我是可能的,梁家最不缺的就是儿子,可是顾家哪儿能毒打了心肝宝贝呢?”

  春来道:“三爷,你能把我的身契从顾府要过来吗,我以后到梁府当差行不行啊?”

  梁玄琛简直不想看他:“梁府缺你这样的奴才吗?”

  春来哼哼唧唧。

  “真要有您这样又丑又懒又蠢的,回头我也把你给发卖了。”

  春来又哭,“三爷你不能这样啊!”

  梁玄琛道:“别哭了,你家二爷舍不得卖你,你先在这儿躲几天风头,过两天你二爷自会把你领走。”

  梁玄琛提心吊胆地等了几天,有一日下了教场,天还没黑,顾长风居然穿着麒麟锦衣就逛到虎贲卫营房来了。

  他的官靴一脚跨入院子,还犹豫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试图问门口哨兵:“请问……”

  “这儿呢!没错没错!”春来赶紧跑出去迎接他,“哎哟,我的二爷!侯爷没打你吧?”

  春来上上下下检查了顾长风,发现他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干嘛打我?”顾长风一头雾水。

  梁玄琛在屋里听到动静,也赶紧跑出来,他看到顾长风,一时喜不自胜,忙拉他进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