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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很遗憾,我天生就泪腺不太发达,以至于我实在哭不出来,再加上,我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所以我很是煞风景地来了一句,“你能不能先松开我,让我把衣服穿上?我有点冷了。”
正曦立马松开了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声音尚存几分哽咽地道:“我,我来帮你!”
说罢,他就亲自给我拉起了衣服,拢紧了衣襟,在他还要给我系衣带时,我连忙阻止了他,“这个我来就好。”
他往后退了一步,我低头系衣带的时候,就感觉有一道灼灼的目光始终盯着我的头顶,好似是要把我吞了一样。
我系好后,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弱弱地道:“我想问一句,你当初和秉堂‘认亲’的时候,也是这样吗?你这样让我有点害怕。”
他摇了摇头,沉静地道:“我爹跟我说秉堂是我双胞胎兄弟时,我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与秉堂面对面相见时,尽管我内心不断地告诫自己,他与我是兄弟,但那种违和感依旧挥之不去,我心底始终没法认他是我兄弟,更与他亲近不起来。但是你……从见你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你很熟悉,心底除了欣喜外,还涌现出了一股心酸,可是我之前主观上不知缘由,所以没有表露出来。现在我全明白了。”
“心酸?为什么?”我疑惑。
他攥紧了拳头,嘴唇抿了许久,好似是不忍说一般。直到我又问了一遍,他才哑声说道:“我拥有这么健康的身体,我的同胞哥哥却……”
我了然,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嗐!这有什么?我拥有绝顶的美貌和才华,我还能瞬间知道你的过去和未来呢。”
他蹲下了身,手指插入了自己的发丝里,低声呢喃道:“但我还是觉得难受。我不希望是这样的,承意。”
看着他颓然的模样,我终于体味到了血浓于水是什么滋味,心头稍有颤动。我轻叹了一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命运经常事与愿违。而且我的腿还是有恢复希望的,现在它们已经恢复一点知觉了。”
正曦倏地抬起了头,眼中发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秉堂和星童。”
看他精神好了一点,我调侃道:“现在你不能破例为我接受断袖了吧?”
正曦顿时面红耳赤,羞赧地道:“都说了我是开玩笑了的!我不是断袖,我爱的是我媳妇!”
“你……”
好似是生怕我继续说他黑历史,他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恶狠狠地警告道:“好了,不许再提这件事了!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亲哥了。”
我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变脸这么快。分明刚刚还心疼我到泪流满面。
我愤然地控诉了起来,“唔唔唔……”
他松开了我的嘴,我才得以把话说清楚,“你小子,怎么和元秉堂那家伙一个德行?一点也不孝敬兄长。”
“元秉堂?”好像是我的话才叫正曦想起了他。正曦既是庆幸,又是气恼地道:“他与我不是亲兄弟,那真是太好了!我终于不用有所顾忌了。承意,我跟你讲,我只是嘴上随口胡说,但那元秉堂他是真的断袖,还喜欢你!他当我面承认了。”
我摸了摸鼻子,“啊,这个我知道。”
“那你还与他关系那么好吗?”
我道:“我与他是认识十四年,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了。总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与他绝交。”
正曦眉头紧锁,沉思了半晌,后态度坚决地道:“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不会叫元秉堂那家伙接近你的!”
我拍了拍正曦的肩膀,激昂地说道:“谢谢你,好弟弟!”
正曦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不用谢。”
我扬了一下眉毛,示意他叫我,然而双胞胎的心意相通这时候并没有起作用,他并没有明白我的心意。我也不得不说道:“我都叫你‘好弟弟’了,你不应该叫我‘好兄长’做回应吗?”
“好兄……”正曦的嗓子梗了一下,又道,“感觉有点奇怪。”
我满眼期待,“不添加前缀也行。我只是比较享受被叫‘兄长’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正曦爽朗地一笑,“那我以后私下都叫你兄长就是了。”
我心花怒放,“正曦,你可真是太好了!走走走,我请你吃烤鱼!星童做得可好吃了!”
我俩亲亲热热地出了营帐,坐在火堆旁时,他也是紧挨在我身边,秉堂泰然自若地坐到了我的另一边。
正曦看向了他,张嘴似乎欲说什么,大抵是想要把他从我身边驱逐走,但后来看了眼不远处火堆旁谈笑风生的侍卫们,约莫是顾忌明面上秉堂才与他是兄弟,所以他不忿地忍气吞声了下来,只拉着我的袖子道:“承意,等到了燕州城,我带你游遍燕州美景,吃遍燕州美食!”
我大喜,“那可感情好!我最喜欢吃美食了!你好好跟我说说,燕州有什么好吃的?”
“燕州好吃的可多了,有……”
我们聊天期间,秉堂的手伸了过来,给我整理起了方才我胡乱穿起的衣服,还为我将衣服里的发丝都给拿了出来,简单地给我梳理凌乱的发丝。
我早习惯了这些,任由他了,依旧滔滔不绝地同正曦分享我们陵嘉山的事情。
正曦则是眉头微皱,紧紧地盯住了他的一举一动,好似都没有听我说了。
“正曦!”我不满地拍了一下他。
“啊,对不起!我有在听。”正曦将目光转向了我,只是话题又变成了,“问一个可能比较私密的事。承意,你每日的起居是谁照顾的啊?”
“在陵嘉山的时候,一般都是月童。有时候,秉堂公务不忙,会到我的小院陪我,就是他照顾。这次出远门,月童没有随行,所以都是秉堂。”
星童发出了申诉,“我就不配拥有名字吗?”
我看了眼他手中香喷喷的烤鱼,补充道:“还有星童。他的贡献也挺大的。”
星童露出了一本满足的表情,并殷勤地将手中三个刚烤好的鱼都递给了我。我还给了星童一条,示意他自己吃,另外两条,我分给了秉堂和正曦。
他俩都没有接,几乎是同时说道:“我不吃。你吃吧。”
“我刚刚已经吃一个,差不多饱了。你们吃!”
秉堂最先接过,含笑道了句:“那谢谢承意,以及烤鱼的星童了。”
“不用谢,秉堂!”
正曦看他接了,便也接了过去,“谢谢。”
我又回了他:“不用谢,正曦!”
正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烤鱼,然后他突然道:“秉堂,吃完晚饭,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秉堂却道:“我得先给承意按摩。”
“按摩?”
我回答他道:“你看我每天身体都不动弹。要不是每天的按摩,只怕肌肉早就萎缩了。”
正曦一时间没有说话,别过了头,脸上又露出了伤怀的神情。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秉堂,眼神示意他赶紧说点什么,好叫气氛不这么沉重。
“刚刚我看到河里有一群小蝌蚪。”秉堂道。
我来了精神,“小蝌蚪!是东边的那条河吗?”
秉堂颔首,“恩。”
“等明早,我也想去看看!但愿到时候它们还在。”
这时,正曦冷不丁地开了口,“承意,待会儿秉堂给你按摩的时候,我可以在旁边看吗?”
我惊讶道:“啊?为什么?”
“我也想学。”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为难,“但是两个人同时看我的身体,我觉得挺别扭的。”
正曦深吸了一口气,叹道:“那算了吧。等我回了燕州,再找人专门学。”
看来,正曦算是铁了心了。
只是我还看出,他似乎隐约有种负罪感,这一点让我很是不解,所以在我们进了营帐后,秉堂给我擦身的时候,我就问了秉堂。
“大概是觉得自己才是承意的亲兄弟,然而过去却缺席了对承意的看护吧。”
我越发不明白了,“那是因为他过去不知道有我的存在啊。”
秉堂笑了一笑,意味深长地道:“承意的这个弟弟拥有很强的共情能力,以及责任心。”
我叹了一口气,有了一种幸福的烦恼,“我弟弟可真爱我,但怎么样才能让他明白,我其实一点也不在意我身不能行的问题呢?”
“就算他知道,恐怕他对承意的心疼也不会变的。因为这份怜惜,与承意自身的心态无关。”
我瞅了瞅他,“你好像很懂?你也是这样吗?”
秉堂笑而不语,凑了过来,亲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虎着脸道:“虽然我很不想提醒你,但是,我觉得我还是需要警告你一下。我弟弟强烈反感你对我的感情。尽管我没法真扇你巴掌,但他会代替我,狠狠揍你的!”
秉堂笑意逾浓,“哦?强烈反感?”
我使劲点了点头,狐假虎威地抱住了手臂,道:“元秉堂,你完了。告诉他,你对我的感情,是你做过的最失败的事情。”
秉堂语气不失虚假地叹道:“那是我失策了呢。”
他这模样绝对不像是觉得自己做错了,反倒好像依旧运筹帷幄一般。我隐约觉得事情好像不对。
而我的想法在一个时辰后,也就是秉堂给我按摩完,去与正曦私聊了许久后,得到了印证。
因为正曦面色沉重地来找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兄长,是我之前唐突了。我理解秉堂对你的感情了。你放心,你们之间的私事,我不会干涉。”
我懵然,倏地看向了他身后志得意满笑着的秉堂。
小老弟!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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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子们,明天不更!存稿无了,我明天满课(留学党,不放春节假,不久前刚刚放完圣诞节的寒假,最近刚开学)
这篇本来打算写个超短篇的,写完去填我其他坑,然而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比预计长了亿点点。主要还是,无复杂剧情线,主感情线的第一人称轻松向,不用费脑子写文,让我写得太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