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钟娘子万福>第50章 帐前生变

  一

  出征行军迅速,不日抵达郸州,在郸州覃临以南五十里安营扎寨,整肃郸州军。

  文逸身着银甲,指着舆图正色道:“郸州南关已破,按照如今南贼的攻势,不出半月必会打到覃临。”

  “覃临是郸州南陲第一个要地,若覃临破,拿下泰明不在话下,随即直逼永安,则郸州危矣。所以务必要守住覃临。”章琰眉头微拧,亦是盯着舆图上覃临的位置。

  “如今南安攻势迅猛如顺势激流。若想截其势,单与其锋芒硬碰硬是不够的,还要想办法截杀其后劲者。”沈沨沉思道。

  尤翰庭看着三人正在沉思,打断道:“我有一策,或可解郸州之危。”

  章琰将视线落在了尤翰庭身上,眼神中有一丝狐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说来听听。”

  尤翰庭迎上一笑,颔首行礼:“不如兵分三路,主力留下对战南贼锋芒,其余两路分别由东西两路进到敌军后方截杀。”

  “我们如今兵力不够,不能派出三路人。”文逸凝眸。

  尤翰庭默不作声,瞥了沈沨一眼:“可作水攻。”

  沈沨瞬间了然,心里一悸。

  之前沈沨任郸州通判时为了改善耕田,抵抗洪涝,在郸州西南造了大坝,引水疏渠,还有几个月工事便完工了。

  为了节省工时,工匠已经由西渠将堤坝差不多可以承受的水注入坝中进行试验。

  如今南安出了事,大坝工事便暂且搁置了,大坝尚未建成,若此时设法决堤,其滔天之势人不可挡,势必会摧毁堤坝。

  在场几人都是聪明人,都瞬间明白了尤翰庭的主意。

  “大坝修建劳民伤财,如今建成指日可待,如今突然泄洪,坝土承受不住,毁于一夕实在可惜。且如此滔天水势,除了折损敌军,周边农居百姓、田地秧苗也必受牵连,望大人三思。”沈沨看向章琰,皱眉忧道。

  “大敌当前,这点折损根本不算什么,沈大人不会连这个都拎不清吧?”尤翰庭斜眼向沈沨瞧去。

  沈沨拧眉向尤翰庭瞧去:“这并非拎不拎得清。民为水,可载舟亦能覆舟,若到时天怒人怨,想必尤大人一人也担待不起。”

  “那沈大人可有其他高见?”尤翰庭挑了挑眉,“我也是一方百姓父母官,若不是没了办法,我也不会拿百姓民生作赌。如今毁坝泄洪,阻南贼激流之势可谓天时地利,沈大人倒不乐意了。今上早就怀疑南安之祸并非巧合,而是郸州有内贼。沈大人如此说,属实有嫌。”

  “够了。”章琰低声呵止住尤翰庭的话。

  几人目光都落在了章琰身上。

  章琰凝神沉思半晌,轻叹了口气:“传旨兵分三路:本帅与文副帅带主力留守覃临,务必要在敌军后备被截杀之前抵挡住先锋攻势;尤监军带兵由东绕道敌军后方完成截杀;沈沨西行毁坝,引水向东。”

  “此为军机,不得泄露。”

  “大人!”沈沨还要再辩。

  “下官领命。”尤翰庭截住沈沨的话,告退出帐。

  “我明白你们要说什么。”章琰看了一眼迟迟不肯走的沈沨与欲言又止的文逸。

  “大人,就算要毁坝泄洪,也得先考虑殃及的百姓。”沈沨不忍道。

  “战时最忌妇人之仁,沈大人的仁心,还是收些吧。”章琰的眼神冷了三分。

  见沈沨还要辩驳,文逸扯住沈沨的手臂摇了摇头。

  沈沨只得作罢。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帐门。

  “今日战时如此紧急,民生军情孰轻孰重。当初你我同窗之际,你的战策便学得比我好,这里的轻重缓急不必多说。”文逸劝道。

  “我明白。”沈沨止住了文逸的话,“我会去做。”

  只是他没办法接受。

  见沈沨明晓轻重,在大事上不会掉链子,文逸也放下心,留沈沨一人在帐外踌躇,自己去准备点兵事宜。

  三日后,沈沨点兵七百轻骑,在夜里由小道西行而去。

  同日,尤翰庭带兵向东而去,却在刚走出五里之后坠了马,把腿给摔断了,被迫回到大营。

  章琰瞧着疼得直冒冷汗的尤翰庭,许久沉声道:“既然尤大人摔伤了腿行动不便,那便由本帅东去截杀。”

  “不可。东行截杀并非万无一失之策,此行危险重重,大人不可以身涉险。”文逸忙道,“况大人是元帅,元帅离开大帐实在有损军心。”

  章琰挥手让几个将士将尤翰庭抬出大帐,看着舆图缓道:“监军行军不足五里便出了事,此行的确危险。然虎符在你的手中,你才是最不能出意外的。”

  “那我把虎符交给大人!”文逸担忧章琰,脱口而出。

  章琰的眼神有些欣慰:“胡闹,你这是拿着打仗当儿戏吗?”

  “大人。”文逸紧紧皱着眉,还要劝解。

  “这只是本官的猜测,本官留你在大帐也不是让你享清福的。”章琰止住文逸的话,“监军出事,更说明了军中有内贼。本帅要你在大帐中抵挡南贼主力的同时,攘除奸凶。”

  文逸抿着薄唇,许久别开了头不甘道:“下官,领命。”

  二

  章琰替尤翰庭带着几百人往东而去,将军务全权交给了文逸。

  文逸整日在大帐中处理军务,回应着王都祁承的旨意,又让云朗云驰注意着军营里的动静。

  没有几日,云朗来报,军中的舆图被尤翰庭借走了一份。

  军中最大最清楚的舆图就在大帐中,监军自然有出入大帐的权利,且监军军帐与大帐相近,实在没有借图的必要。

  文逸觉得蹊跷,命云朗去传尤翰庭问个明白,但想了想,他又叫住了云朗:“他现在腿脚不便,还是我去找他吧。”

  说罢带人出了大帐。

  还未到监军帐,文逸便远远瞧见了尤翰庭在小厮的搀扶下,拐着腿向自己走来。

  “副帅!下官愧对今上与元帅的嘱托,所犯死罪!”尤翰庭单膝便要跪下。

  文逸奇疑地扶住尤翰庭:“出了什么事?”

  “下官借走的舆图丢了。”

  “丢了?”文逸失声问道。

  尤翰庭重重点了头:“定是营中宵小,亦或是南贼奸细!”

  文逸将尤翰庭扶起,两人进到大帐中。

  尤翰庭一五一十将自己为了连夜审度军机而借图,后入后帐歇息,结果第二日醒来便不见了舆图的事讲给文逸听,声泪俱下,时辰皆可对上,可谓天衣无缝。

  无论是此事就是如此,尤翰庭急于脱罪;还是他自己监守自盗,他皆是有备而来,文逸凝视着尤翰庭,带着一丝审视的神色:“监军帐就在大帐旁边,守备不算松懈,既然舆图是在监军帐中丢失的,监军难以脱嫌,本帅只能将监军先禁于帐中。待本帅查清楚后,自会还监军清白。”

  尤翰庭神色如常,垂首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