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舞毕,裴卿看着喘息微微的宋清安,道:“身体虚了些,还得慢慢调理。”

  宋清安暗中翻了个白眼。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把折扇,轻敲了敲她头:“不过公主身子轻,若练些轻功,倒是最适合。”

  宋清安不由也认真起来,兴致勃勃问:“那何时开始?”

  “明日。”

  裴卿顿了顿,又补一句:“我亲自来。”

  闻言,宋清安忽又想起一事,眯了眼眸低声:“裴掌印今日去上朝了吗?”

  裴卿浑不在意一笑,“唰”一声打开折扇,慢悠悠在身前摇一摇:“不曾。”

  宋清安勾了勾唇,嘲道:“裴掌印,你可别死我前边了。”

  裴卿腕骨一旋,收起的折扇倏忽抵在她喉间:“那公主也别想着独活。”

  宋清安仰头,将颈间彻底暴露在他眼下,挑衅似的往前顶了顶。

  “裴掌印便这般离不开我,连死都得拉我一道吗?”

  “是又如何?”

  宋清安没想他真会承认,被说得一噎。面上因作舞泛起的潮红刚退下去一些,又隐隐加深了一点。

  裴卿手腕挑起,扇顶顺着她脖间柔和起伏缓缓上移,最后拍了拍她下颌。

  宋清安心尖一紧,酥酥麻麻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须臾,她忽展颜笑道:“裴卿,那你可算完了。”

  裴卿扬了扬唇角,不置可否。

  宋清安抬手,轻轻拨开抵着自己的折扇,眸中笑意闪烁如星子,半是挑衅半是询问:“那我能回去了吗?”

  裴卿略一点头,宋清安回身就要走,下一瞬,她后颈便被一股霸道的力道攫住。

  她呼吸一滞,几息之间,裴卿便扣着她后颈将她拉了回来。

  宋清安的心跳还未平息,裴卿就已偏头覆了上来。

  她双眸微微睁大,瞳中只留下眼前人的身影。

  裴卿脖间鼓起淡青色筋络,一直向下延伸去,没入衣襟中。

  唇齿鼻间,尽是沉香气息。

  他搂得极紧,似是要将她揉碎,偏唇上又轻柔缓缓,像是生怕惊着她。

  宋清安眼睫颤了颤,望进他漆黑眼眸中,渐渐失神。

  裴卿半垂睫羽,又加深这一吻。

  她的心神早已散了,只软软倚着他。贴身的舞衣勾出窈窕轮廓,两人一白一红,若瘦雪压梅。

  ……

  榻边的小案上摆了茶盏,盏中还盛着未喝完的茶水。

  这点动静显然没被任何人注意到。

  紧闭的帷帐间忽垂下一条手臂。

  很快另一只手也探了出来。

  那只无力的手遂被握住,掌心相贴,十指交叠。

  鸦黑青丝藻般散在床褥间,宋清安眯缝着眼望向裴卿,瓮声瓮气道:“裴掌印……犯上作乱,该当何罪?”

  本是质问的话语,可她气息凌乱,说出来便无半点威势,甚至还带了些媚意。

  裴卿轻嗤一声,挑起她一绺发在指间绕着,又用发端扫过她颈侧,看她轻轻颤栗。

  “那也是公主自个儿先招惹的。”

  他温柔托起她,在她泛红眼尾轻轻落下一吻,低垂的眼睫掩去了眸中隐隐疯狂的情意。

  “我确是完了……但公主也别想独善。”

  宋清安只看见他唇瓣一张一合,但说出的话语却似一阵风,轻得如一声叹息。

  不过她也无甚精力去分辨他究竟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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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烟在殿外探头探脑,正纠结着是否要进,眼中便撞入一抹白色。

  “掌印大人。”

  她反应迅速地低头退后,让开身子由裴卿过去。

  “公主歇了,你等会儿再进。”

  裴卿不咸不淡叮嘱一句便走了出去,带起一阵风。

  竹烟凝眉疑惑,片刻后意识到什么,面颊飞上红色。她低咳一声,悄悄走开了。

  寝殿内,宋清安软在榻上,随意动了动腿。白色里衣因她动作滑下榻去,她翻身过,将脸埋在枕中。

  裴卿怎么每次都要顺点东西走……

  宋清安胡乱想着,若不是知道不可能,她都要疑心裴卿是否要给她下降头了。

  她趴了一会儿,一面恢复体力,一面也让浆糊般的头脑清醒清醒。

  裴卿这几日似乎格外放纵。

  虽说朝臣对他代政十分不满,但若他如此消极应对早朝,岂不更被人戳脊梁骨吗?

  更别说他还将她带出宫,乃至白日宣……

  宋清安趴得闷了,这才又翻过身仰面躺着。

  纱帐在余光中摇曳飘荡,她想了一会儿,炽热将融的心口渐渐冷下。

  裴卿从来不是……会这样放纵的人。

  他更像是故意如此,要……引出谁?还是干脆,就要葬送自己?

  宋清安猛地坐起来,眼瞳微微睁大,

  他这些行为,实在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

  她虽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却也明白其中危险。

  一旦民愤过深,新仇旧怨,便会烧成一把熊熊烈火,将他彻底吞噬。

  宋清安猛地打了个寒噤。

  “竹烟!”

  她扬声唤道,声音里带了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颤抖。

  宋清安接连喊了两声,竹烟才匆匆进来。

  “公主,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竹烟几乎小跑着进来,看宋清安表面并无大碍,又拉过她手按在脉上。

  指腹下脉搏平稳跳动,只是比寻常快上一些,但并无异常。

  “竹烟……我没事,”宋清安抽回手,扯过锦被盖住自己,“西夜……”

  竹烟一听便知她要做什么,皱眉道:“可是公主,那二王子还不曾来信。”

  宋清安暗中攥紧了被褥,抓出一道旋来。

  良久,她送了手,叹声:“……是,我太心急了。”

  不管怎么说,耶宁阿初身处西夜,是否需要她,自然由他来决定,若她上赶着去……便是白白送上把柄。

  那种焦躁情绪似一缕烟般消失,她又恢复了沉静如水的模样。

  “你……暂且出去,我再躺会儿。”

  “是。”

  竹烟低眉,复将帘缦放下,宋清安的身影在其后又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