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幽幽洒下,枝桠的影子在地上轻晃,四周格外安静。宋清安被裴卿领着,进了围场边缘的林中。

  说是被领着,其实差不多就是裴卿抱着她在空中腾跃。耳边风声呼呼,宋清安被刮得脸颊生疼,调转了面庞埋在他胸膛上。

  不知过了多久,裴卿才将她放下,不远处水声潺潺。

  前方竟是有一处汤泉,眼下那池上热气氤氲,白雾四散飘逸,配着月色,确是有些瑶池仙境的意思。

  一旁有一块还算平整的巨石,裴卿揽着她便坐了上去。

  “此处地气和暖,公主也不会受凉。”

  裴卿的视线危险十足地流连于她脖间,缓缓道:“可让咱家瞧瞧了?”

  宋清安的心还因裴卿狂跳着,她面上平静,但提着裙摆的手却微微发着颤。

  她缓缓向上撩起裙摆,膝盖以下的肌肤都暴露在了月色之下,泛出莹莹光泽。

  裴卿扫了一眼便知并无大碍,只是有点蹭红了。

  但他的手还是不太老实地贴了上去。

  “裴掌印,这下可信我无事了?”

  宋清安没想仔顺着他,言毕,作势要从石上下去,却忘了自己还被裴卿捉着腿。她挣了几下,竟是纹丝不动。

  裴卿眸中染上兴味,一手依旧锢着宋清安,另一只手却开始解自己的外袍。

  “公主来都来了,别着急走啊。”他语调缓缓,如同蛊惑,宋清安听着衣料窸窣之声,心头涌起不妙的预感。

  腰间骤然收紧,宋清安呼吸一窒,被裴卿搂着向前方汤池跳去。

  她瞳孔微缩,短短一瞬里,她已在心中将裴卿翻来覆去骂了个狗血淋头。

  饶是石面与汤泉的距离不高,两人落下时还是溅起了颇大的水花,打湿了池畔青草,细嫩草叶在空气中轻颤。宋清安小时顽劣,爬树下水做了个遍,也算是会点水,才不至于在汤泉中瞎扑腾。

  她闭了气往岸边游去,却被人拉住了脚踝。

  宋清安恨恨咬牙,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脚下狠狠踹去,多少带点泄愤的意思。

  左右她是被他带下来的,她着了慌,挣扎中踢到人什么的,也是正常。宋清安如是想着,毫无心理负担地又蹬了一下。

  然水中毕竟卸去了不少力,宋清安的攻击软绵绵的,更像是自己送上门来一般。裴卿顺着宋清安的力道一拽,将她往下拉来。

  宋清安只觉脚踝被猛地一拉,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

  入水前她匆忙闭气,此时已快到了极限,胸口如火烧般。她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嘴,自其中溢出的大团气泡晃晃悠悠向水面飘去。

  汤泉水热腾腾的,宋清安恍惚中,觉得自己是一条将被煮死的鱼。

  神思飘荡间,她被人揽住了腰,与散着凉意的身躯相贴。宋清安自始至终没敢睁眼,全凭感觉来判断。

  不过就算她能睁眼也是无济于事,夜色笼罩下的水中,几乎不可能视物。

  唇上传来冰凉的柔软,宋清安微微张口,便有气渡来。先前憋闷得几近灼烧的肺部如被清泉抚过,渐渐平和下来。宋清安眉头微松,抱住了裴卿,紧紧压着他,贪婪地掠夺着他口中的空气。

  两人在水中相拥亲吻,有青丝散开,水藻一般。微弱的月光照进池中,幽幽劈开黑暗。宋清安的脸白得惊人,墨发几乎与水色融为一体,她拥着裴卿,神色贪婪而餍足,如吸食人精气的水中精怪。

  恍然间,宋清安似乎闻得耳畔一声轻笑。

  怪哉,在水中怎会听得这样清晰?

  她来不及思索,便被裴卿搂着一把带出了水面,凉而冽的空气顿时让她清醒过来。宋清安深吸几口,顺便拂去贴在面颊上的发丝,像是在抚平杂乱心绪。

  裴卿的手还搭在她腰间,相比起宋清安的狼狈,他看起来好多了。

  除了头发湿透,内里中衣已经彻底贴在他身上……

  宋清安微仰了头,借着月光,她看见裴卿面上还挂着水珠,她的视线随着水珠一路往下,便瞧见他被勾勒分明的胸膛……

  裴卿为宦,可毕竟身手不差,有功夫在身,确是劲瘦有力,丝毫不输羽林卫的。此时的他像极了猛兽,被衣物包裹的皮肉之下蕴含着危险的力量。

  宋清安愣了愣,喉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待她回神,裴卿的脸已低下来,几乎与她鼻梁相抵。

  他眼眸眯起,细长如蛇瞳,语中带了几分诱惑:“公主……看什么呢?”

  宋清安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受惊般地埋向裴卿,细白手臂牢牢揽住裴卿,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

  她没有抬头,湿漉漉的发顶蹭着裴卿的下巴,期期艾艾:“裴掌印是想害死我不成吗……”

  “呵。”

  裴卿笑了一声,懒懒低眸,一手将她湿透的头发拢在后头:“咱家怎会舍得呢?”

  宋清安没应声,只是手上又搂得紧了些,像是寻求庇护的幼兽。

  裴卿安抚似的在她背上轻拍,不时还上下摩挲一阵,激起她不安颤栗。

  虽则如此,裴卿却丝毫没有要带她离开的意思。看这架势,他好像就是想与她泡会儿汤泉。

  池中水温恰到好处,泡会儿也无大碍。只是宋清安是被突然带下来的,里衣尽数湿透,让她很是不舒服。

  眼下还在水中,这衣物的问题还不大,若是出去了……这衣裳沉甸甸的,实在累赘得很,且麻烦。

  宋清安表面惊慌可怜,心里又把裴卿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她与裴卿贴得近了,亦发现裴卿暂时不会有别的动作,便慢慢觉出异样来。

  他只穿了轻薄里衣,又被浸透了,这层衣物几乎恍若无物。宋清安靠着他,隐约感受到身前人的体温。

  她颊上微不可查地红了红,随即十分自然地将一侧脸贴了上去。

  宋清安并非什么克制之人,在能放纵的时候,她总是会顺着心意走。

  便宜不占白不占!

  如是想着,她心安理得地枕到了裴卿胸膛上,将受惊这一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放纵归放纵,宋清安不曾彻底松懈下来。

  这样的亲近是机会,也……隐藏着危险。

  为宦者,对那处残缺,总是讳莫至深的。

  宋清安明白,若她行差踏错一步,裴卿定会将她诛杀。

  露出破绽也好,犯了忌讳也罢……

  宋清安面上放松倚靠,心中的弦却一直绷着。

  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裴卿再次低头看了眼宋清安,黑暗中,他唇角一勾,意味不明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