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因阿芍刺君之事忙乱了好一阵子,良久才安定下来。裴卿借着阿芍的名头顺手处理了好些柳氏安插的人,这几日廷议时柳相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

  “兰儿,你那可还顺利?”

  宋清澜面色凝重:“不……母亲,我怀疑已经有人找到了。”

  柳绮筠倏地起身,有些焦急:“莫非是东厂吗?”

  “应当不是,若是东厂……他们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宋清澜攥着手中锦帕,像是要将它撕开:“我怀疑……是出现了另外的人。”

  “殿下,四月春狩该开始准备了。”

  羽林卫兵营中,宋清怀将要出发去值守前,临渊进来与他低语。

  春狩乃是大梁每年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且这次更加特殊。

  因为……要与西夜一道进行。

  宋清怀微微颔首,心中有了计较。

  可以说此次春狩意义非凡,若他能参与,定是有许多机遇。但如今他在京中根基未稳,贸然显露锋芒亦会落入险境。

  况且……还有一事尚未有进展。

  “你悄悄入宫一趟,去找竹烟……。”

  宋清怀说完便随其余羽林卫离开,留临渊一人怔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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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

  此夜是竹烟值守殿外,她刚将宫门阖上,便听闻庭中有异动。

  一道黑影自院墙而来,竹烟目光一凛,小心踱步向那角落去,掌心暗暗蓄势。

  “竹烟。”

  竹烟一愣,随后慌忙卸了力道。

  “阿兄?”

  临渊摘下面上黑巾,轻舒一气:“是我。”

  短暂惊喜之后,竹烟蹙眉担忧:“宫中守备森严,阿兄来此作甚?”

  “殿下让我来的。”临渊低声说了几句,竹烟赶紧将他拉去了更隐蔽的角落。

  “当真吗?”

  “殿下也只是猜测,毕竟……我们在宫外尚未有发现。”

  “但是宫中又岂是那么容易探查的。”竹烟叹了一气,“若是此事,阿兄传信就是,何必冒险来此。”

  “殿下也是想让我来看看你。”

  临渊低声道:“公主都还好吗?”

  “这几日恢复得快些,马上就可下榻了。”

  “竹烟,还有一事,你不要瞒着阿兄。”

  临渊面色肃然:“裴卿和公主,当真没有瓜葛吗?”

  竹烟一怔,望着眼前的临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公主是定然不愿让殿下知晓此事的,但眼前又是她的兄长……

  “……没有。”

  两人皆沉默下来,良久,临渊道:“好。”

  “我会与殿下禀明。”

  “竹烟,万事小心。”

  临渊说完便匆匆离开,徒留竹烟一人失神。

  “竹烟姐姐!”

  听得翠珠的声音,竹烟这才回神,连声应着出了角落。

  “竹烟姐姐去哪了,公主正找你呢。”

  看着竹烟自角落而出,翠珠面露狐疑:“那里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是我眼岔了。”

  竹烟囫囵过去,一边进了内殿。

  “你去哪了,这么久才来?”

  宋清安望着竹烟,总觉她心不在焉。

  竹烟思量再三,还是将临渊来此的事告诉了她,但隐去了临渊要她找东西的部分。

  宋清安悠悠叹了一气:“兄长果然还是疑心。”

  “但……兄长总不至于就为这事让临渊来吧?”宋清安指尖绕着头发,幽幽抬眸:“竹烟,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竹烟笑了笑,就是有些勉强:“公主,婢子怎会瞒你呢?阿兄说了,是殿下的意思,让他来看看婢子。”

  宋清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也的确是兄长会想的事。但……看竹烟这反应,宋清安是不大相信的。

  眼下竹烟不愿说,她再逼问也不可能问出什么。

  “罢了,我就是想问问,迁宫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宋清安说着轻轻动了动身子,胸口处的疼痛感已少了许多,很快便可下榻走动了。

  “回禀公主,已差不多了,公主一好便可挪过去。”

  宋清安轻嗯了一声,低眸道:“四月便要春狩了吧。”

  “是,阿兄与婢子说起过,殿下有可能会参加。”

  “竹烟,四月之前,我这伤……能好吗?”

  竹烟面露难色,宋清安的身子本就弱些,养伤时间更是久。此时距往常春狩时间最多也就一月,要彻底养好是不大可能的。

  “或许我能撑一撑?”

  “公主,虽然围猎场就在京郊,但是……”

  “到时再说吧……”宋清安打断了竹烟的话,目光有些游移,“或许裴掌印那儿有药,能让我快些好呢?”

  竹烟没接话了,只是目露忧色。

  “罢了,你先下去吧。”

  宋清安挥挥手屏退了竹烟,独自望着帐顶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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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印大人,这是您要的名册。”

  刘泉恭敬呈上册子,裴卿接过后淡淡扫了一眼。

  “做得不错。”

  刘泉轻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将功折罪了。幸好上次的事交给魏平之后,魏平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想到此处,刘泉还有些幸灾乐祸。

  魏平这疯狗,怎么干得来这种精细活。

  “这些人,都在何处活动?”

  “回禀掌印大人,就在京中。”

  裴卿闻言抬眸,有些意外:“有官员庇护不成?”

  “没有,奴仔细查过了,领头的就是个普通商贩,背后并没有人。”刘泉也有些犯嘀咕,“许是他们以为,掌印大人想不到他们会胆大到在京中活动吧。”

  裴卿凉凉哼笑,激得刘泉一哆嗦。

  “再留他们些日子,让魏平准备起来。”

  “是。”

  “对了,陛下那里可有什么春狩的旨意?”

  “回禀掌印大人,陛下说,一切交由掌印大人安排。”

  裴卿了然颔首,看来那新药不错,梁帝差不多彻底没心思在政事上了。

  “下去吧。”

  刘泉应声退下,书房内只余裴卿一人,他这才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

  临渊潜进宫能那么顺利,自然是他有意放任的。

  “在找这个吗……”

  裴卿念着,指腹蹭过玉佩上的纹样。

  要不要干脆交给小公主呢……就算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她身边那侍女定是知晓。

  裴卿早就觉得宋清安身边的竹烟不对劲了。

  寻常宫婢怎么可能会武功呢,只怕这是那已被灭门的陆家留下的后手。

  或是……与陆家被灭门有关的引子。

  裴卿随意地抛掷着玉佩,在烛火之下,翠色玉佩如水,近乎剔透。

  大抵是觉得无趣,裴卿掌心收拢,又将玉佩放了回去。

  连梁帝都不知道,这东西就在他身边的裴卿手中。枉他费尽心思找了许多年,都是徒劳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