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欠我们一场漂亮的仗>第四十章  由我来结束

青砖灰瓦,余晖残影,大厅中间生着一棵顶天立地的大树,爵士屋风格咖啡厅里灯光昏暗,每桌间摆一扇红木屏风隔断。小号的怀旧乐队飘出一曲清新旋律,在周边浓郁的文化底蕴衬托下显示着与众不同的小情调。

唐筱檬一袭黑色透视装,小小的秀了把□□和美背,将下巴贴在祝后行肩头,韵味悠然:“顾念高价出售的艺术品被拍卖行确定为非本人创作,人气大跌,现在又卷入偷税漏税丑闻,《权色添香》的女主角换人,你看我可以吗?”

祝后行捏了把她的丰腴雪臀:“我说了不算,能不能让霍导满意看你表现喽。”

唐筱檬偏成熟的长卷发配搭大黑眉,眉黛含春地娇嗔:“程嵩远怎么连你们第一娱乐面子都不给,说不接就不接。”

坐在对面的霍迹安,戴起斯文的金边眼镜,对程嵩远撞破他深闺密事还是耿耿于怀:“他工作室嫌弃其他演员咖位小,觉得自贬身价,倒是便宜了任遇水。我也感谢他推了这戏,不然我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再折腾。”

祝后行娴熟地抚摩着身边的如水媚骨,打听道:“他跟程沐关系如何?”

霍迹安回忆那段不算太糟的经历,几个月的相处,他居然忽略了这对组合的关系,没想到肖冠的亲信会对此感兴趣:“都不是省油的灯!前期剑拔弩张的,后来缓和了些,总算没给我捅篓子。”

四季酒店的事明明显示他俩关系匪浅,怎么成了霍迹安口中的貌合神离?奉命调查的祝后行费解了:“他跟长乔国际那位的事,我也略有耳闻。”

说起程嵩远矫情的女人债,霍迹安打开了话匣子,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这不算秘密吧?全剧组都知道他跟董秋乔纠缠不清!你们大小姐的心头爱,我也不好多说,拍《绝代双骄》的时候,每天一群小姑娘从早到晚蹲门口就为了看他一眼。”

“他无非是长了一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命好。任遇水才是厉害角色,进可欺身压正太,退可提臀迎众基,来者不拒,肖老板就喜欢听话的,专门为他开了几部片子的男一了,可惜怎么捧都不红,搭流量大花演偶像剧没小火花,搭一线最厉害大导演,连个野鸡奖都没捞到!《权色添香》的男主给他也是浪费。”祝后行人前称赞任遇水演技精湛,低调敬业,背后却对其颇有微词。

唐筱檬长裙腰间的镂空剪裁秀出完美腰线,双峰呼之欲出:“我听说他是人形推土机,来一个推一个,来一双推一双。”

这个世界无奇不有,祝后行见多了,不吐不快:“我们公司的鲁嘉乐也是极品,投票输了别人一大截,怪后援会不作为,机场嫌只有十来个人,喊起口号绵绵无力,直接给自己买粉丝,结果职粉认错人,给别家小生送了花。”

唐筱檬诮然回首,指着刚进门的女子道:“那不是孙影夕吗?怎么脸部肌肉走向和纹路都怪怪的,难道最近进厂维修还没恢复好?”

孙影夕神色匆忙,并未注意到旁人,径直上了楼梯。

咖啡厅二楼有个类似阁楼的隐蔽包间,红砖砌的玄关,白石铺成的枯山水,琳琅的古玩旧物,老式碟片机唱响流金岁月,复古的音乐舒缓低回,端一杯奶油冒尖儿的摩卡,程沐坐了一个靠窗的角落,背对着爬满藤蔓的墙,觅得一番清静。

孙影夕犹如饥寒交迫濒临绝境,向程沐渴求生命之水:“我现在四面楚歌,除了你没有人能救我了。”

咖啡还冒着腾腾热气,程沐别过头,向远处夜幕眺望,他迷茫这样的一个女人还值不值得他去救。即便这次安然躲过此劫,她会改过自新,远离尘嚣吗?

狗急跳墙的孙影夕抓狂地厮打着程沐,用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一道道血痕:“程嵩远处心积虑地要害我!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他故意在记者面前跟我争执,使我有杀人动机。他骗我去他的车子面前,让我在剪刀上留下指纹,现在警察怀疑是我剪的刹车线。我百口莫辩,无论能不能定罪,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受尽千夫所指。”

霎那间,迷雾变得明朗,刹车线被剪断,副驾驶的安全气囊遭到破坏,方斯然生死未卜,孙影夕成了最大嫌疑对象,成功转移视线,吸引足够的火力,完美的一石二鸟之计,都是程嵩远的潜心布局。

程沐青筋凸出,一双眼眸锐利如鹰,是从未有过的骇人,他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却不承认她说的每一个字:“一派胡言,事到如今还敢嫁祸于人,你再敢毁谤一句,或者向我以外的人再提及此事,我必定让你身陷囹圄,无处申诉!”

孙影夕被看得心里发毛,双膝一软,猛地跌跪在了木质地板上,犹如垂死的魔兽一般嘶吼道:“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残忍!”

程沐心上蔓延开来的疼痛压制不住地在体内乱窜:“我给过你机会了!你听天由命吧。”

站在落地窗前看楼下柏油路上那道倩丽的背影蹒跚地消失在转角,霓虹灯绕一圈,星空下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崩溃。

路灯已经全部亮起,程沐失了魂一样回到家中,冷风彻骨吹痛脸庞,消逝的荒凉是无尽的哀伤,抒写着对生命的轻贱与漠然,尊严的蔑视与践踏。

房间空荡荡的,他仿佛见到了那个精致的虎牙少年,面若桃花,领如蝤蛴,像夏季午后舒爽的风。程沐的心却坠落了冬日寒潭,眼泪一颗颗从眼眶里滚出来,他若不想他知情,就永远不要知情了。

小远,你叫我不要轻举妄动,你却一个人去冒险,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你心存侥幸是吗?你以身试险是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你怎么就觉得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万一呢?万一你有三长两短?我怎么办?你要我一辈子背负罪孽而活吗?

程沐的唇上触到一股热流,连忙去捂住鼻子,可是血还是从指缝淌下来……

 

医院的外墙上雕刻着一副图片,十字架上的人在荒漠前行,承担车轭的巨大沉重,以某种方式灰飞烟灭。程沐盯得时间一久,便找不到视线的焦点,眼前一片白芒。

尉迟觅蕊去办出院手续,程沐坐着病床前用水果刀不熟练地削着苹果,一颗心格物致知,贫瘠而残缺。

“沐儿,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说话啊!”程嵩远去摇他,轻轻地摇,用力地摇,他始终侧目无言。

程沐咬了咬唇,不敢开口,怕一说话,心里所有的防线彻底崩溃。

程嵩远有些责怪地嘟囔:“我住院几天,你又瘦了……一定没有好好吃饭,都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一百斤。”

程沐终于没能忍住,泪水随微笑流出眼眶:“小远,对不起,我情愿你不要喜欢我,一生平安。”

程嵩远拉他入怀,传递着他体内炙热的温度:“除了失去你,我没有什么可怕的。”

程沐与他鼻子相抵,安静的病房能听到彼此的喘息:“我一直在想,我和孙影夕,方斯然他们是不是同一类人,如果你不爱我,我也会泥足深陷,害人害己吗?”

程嵩远的眼神幽深而灼人:“不会!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正当防卫,趋利避害。愚孝,愚忠,还有愚善,都会杀人于无形的。你受的伤害都是因我而起,应该由我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