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失温玫瑰>第51章 反噬

  过完圣诞假期,大家陆续都回来了。时温没走,对假期无感,只专心于作用靶点和代谢产物。

  天气放晴,他恢复了骑车上下班。他怕冷,每天把自己裹得圆滚滚,戴着绒线帽,围巾厚厚几层盖住下巴和嘴,从校园大门骑进来,沿着一条青砖小径风驰电掣,绕过大片植物园,停在青砖绿瓦的一栋三层楼前。

  他把车锁好,背着书包往研究所里走,跟进出的同事打招呼,笑起来眼睛弯着,鼻头冻得淡粉,和平常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但又大不一样。

  迎面碰上教授,他恭恭敬敬喊人,看着对方的时候态度透着点拘谨。教授说了句什么,还亲切地拍了拍他肩膀,大概是夸他最近工作做得不错。他明显受到鼓舞,眼睛里有光,亮晶晶的,随着教授一起进了楼。

  璞玉打磨掉外面的壳,内里的温润和惊艳完全暴露出来,任谁都挪不开眼。

  万重为站在时温有可能出现的每个地方,要用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冲过去把人揉进怀里,拖回家里,永远关起来不给别人看的妄想。

  现在还不到时间,他想。

  忘记时温,开始新生活。半年前,万重为这么告诉自己。

  刚开始没太大感觉,他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应酬,和往常一样。完全掌控万源之后,他清洗了内部人事,调整了部分机制,对一些尾大不掉的产业和分公司进行切割和融合。集团事务顺利,没什么可让他操心的。

  生活也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时温之前的样子。一个人吃饭睡觉,不苟言笑,不工作的时候几乎不出门。

  12月初,平洲下了一场小雪,一夜之间气温骤降。平叔起得早,带了毛毡布去花圃,还没走近,就看见万重为立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气预报不准,这雪下得太突然了。”平叔说着,抖了抖手里的毡布。

  万重为接过另一角,和平叔一起,将毡布扯平,小心盖好。

  “这次请的园艺师很不错,还好听了他的建议提前准备,不然得枯一半。”平叔说,“玫瑰不用担心,移栽的时候很小心,暖房温度适宜,明年春天会正常开花。”

  万重为默了默,突然说:“明年别来回折腾了,他没那个本事,别养不活,留在盆里吧。”

  平叔听了一愣,半晌才明白万重为的意思,连忙说好。

  平洲冬天湿冷,刚进十一月,新来的园艺师就把那一片和音玫瑰移栽到了花盆里,统一放进温室过冬,等开春再移栽回来。

  植物移栽的过程中出点问题正常,这次还算顺利,有两棵没有活。万重为从未提起过,平叔也没太当回事,今天突然提起来,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但不满是肯定的。因为这个事要辞退园艺师有点过了,还好万重为没再说什么。

  平叔叹了口气,想着温室里那三十几盆和音玫瑰,大概每一棵,万重为都认识。

  周末的中午万重为没出门,吃饭时,小荷给他盛了一碗汤。等小荷端着点心再出来时,简直要被眼前一幕吓死。

  餐桌上汤碗已经空了,万重为垂着头,眼泪流了满脸。吓得小荷说话都不利索了,忙问他怎么了。这也就是小荷没心眼,搁在别人身上躲都来不及,哪有巴巴上前去问原由的。

  万重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失态,茫然看了一眼小荷,说没什么,汤太咸了。

  小荷和时温年龄相当,关系很好,年轻人大抵是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他记得刚结婚的时候,对时温和小荷走得太近表示过不悦,很浅显的一层,不明显。时温很敏感,立刻就捕捉到了,随后便和小荷保持了距离。不仅是小荷,他和其他人也保持了距离,只要是万重为不喜欢的,时温都会迁就。

  小荷迟疑地说,不然就换个汤?

  万重为说不用,再给我一碗。

  小荷再傻也明白了。

  今天厨师请假,小荷做的晚饭。之前花园里种的牛蒡还有很多,切片晾干之后被小荷收了起来。时温离开后,厨房没再做过药膳汤。最近万重为熬夜比较多,小荷没多想,就煮了一锅。

  看万重为神色凝重地又喝了一碗,小荷心里那点不满便没了。时温是怎么和万重为结的婚,之后遭受了怎样的磨难,作为朋友,小荷看得明白,替时温难过,也替他不值。

  如今,万重为遭到的反噬来势汹汹, 这场感情的主导者并非想象中来去自如,滞后的眼泪虽然滞后,但至少证明时温一颗心没有白白喂了狗。这让旁观者心理平衡了些。

  但这平衡没过多久,就变了味道。

  原本也没什么,小荷半夜起来喝水,客厅里传来喃喃说话声。小荷睡眼惺忪,登时被吓清醒了。她悄悄摸黑走近,昏黑的灯光中,沙发上坐着万重为,正举着手机打电话。

  说了足足半个小时,大概就是问一些“在那边怎么样,学习累不累,天气冷不冷”之类的话。小荷心里疑惑,又往前靠近了一点,闻到淡淡的酒味。万重为西装没脱,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不知道从哪个应酬场上刚下来,半夜不睡觉跟人聊天。

  聊天内容事无巨细,聊天对象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万重为温柔的声线喊了几次“阿温”,嘱咐他天冷了要多喝汤,不然手脚又要冰凉,不要熬夜,多吃蔬菜和水果,一天至少吃两个鸡蛋,肉类的话多吃一些牛肉,要备好感冒冲剂,一觉得不对就提前喝两包,尽量早点回家,太晚了不安全,睡觉记得反锁门,不要去泡吧,陌生人给的饮料和食品不要碰……

  细碎的嘱咐比老妈子还要细。

  小荷脑袋里惊涛骇浪,还来不及惊讶于万重为何时又和时温联系上了,就听见万重为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撒娇语气抱怨:“我最近有听你的话,没喝多少酒,但不知怎么还是头疼,止不住,吃药也不管用。”

  他说完停了停,像是在听对方说什么,然后便否认:“没有吹到风,出门坐车,哪里有吹风的机会。”

  “之前平叔帮我叫了针灸师,效果一般,还老是让我多做几个疗程,就是想骗我钱。我不上当,只让他来了两次,就不用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刮痧梳我买了好几个,他们都不会用,还是你的手软,又软又热……”

  第二天一早,小荷把这事告诉了平叔,还问时温是不是原谅老板了。平叔沉默了很久,跟小荷说不要胡乱说话,这事就当不知道。

  再到后来,小荷无意间听见万重为和平叔吵了两句。也不算是吵,就是语气有些激动。

  “他真的给我打过电话,是不是幻听我自己不知道吗?”

  平叔低声说了几句。

  万重为声音提高了一些:“手机坏了,没法保存来电记录。我会换手机,但不是现在!”

  平叔不敢再多说,给祁望打了电话。祁望带了一个人来,脸圆圆的,中年发福的样子,看着笑嘻嘻的,说话很和气。小荷见过这人的名片,是个很有名的心理诊所的医生。再后来,这医生每周固定时间来,去万重为书房里一待一个多小时。

  自那以后,万重为没再给“时温”打过电话,也没再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花园里转悠。但他开始长时间躲在花房里,最后甚至让工人搬了一张床进去,每晚就睡在里面。

  小荷原本对时温的那点愤愤不平里,掺杂了一点对万重为的心疼。

  洛水居里的天气预报显示器设定了两个地点,一个是平洲,一个是H大。

  圣诞节前,H大一场厚雪袭来,气温降至零下20度,新闻里滚动播报着这场难得一遇的极寒天气,画面上是白皑皑一片。万重为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工作,定了第二天的机票,一声招呼没打,八个小时后,站在了时温公寓楼前。

  忘记时温,开始新生活。

  他试过了,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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