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给家属汇报情况呢。”

  周天瑞表情比他还奇怪:“什么什么意思?云云我早就想问你了, 为什么你之前要假装和我不认识啊。是因为云家的变故所以顾虑比较多吗?”

  云青时觉得这话信息量有些大。他和周天瑞以前认识吗?他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云云,你怎么了?”周天瑞看着云青时表情有些不对劲,有些担忧。

  云青时按着额角, 他突然有些头疼。

  “你说, 我假装不认识你?”

  周天瑞小心翼翼地点头。

  云青时皱着眉:“可是我不记得我认识过你。”

  周天瑞睁大了眼睛,有点傻:“啊,你说什么?”

  他以为云青时又在开玩笑, 仔细一看他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有些结结巴巴的:“那、那你还记得青柠娱乐是你的吗?”

  云青时比他还震惊:“你说青柠娱乐是我的?”

  “昂, 青柠娱乐以前就是个小经纪公司, 都快倒了,你觉得这个名字不错,然后就买下来了。”周天瑞觉得有些离谱,“你都忘啦?”

  云青时皱着眉, 没说话。

  周天瑞有些着急, 抓耳挠腮的,从手机里翻出他保存的一堆证明文件给他看。

  “云云, 你不会那个……”周天瑞顿了顿,“你不会失忆了吧?”

  云青时揉着自己的额角:“前两个月撞到头了。”

  医生说可能后遗症可能会失忆,他那时候还觉得离谱,没想到还真的忘了点东西。

  周天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挠了挠头:“哦, 这个、这个后遗症这么严重的啊,有没有去检查过啊?”

  “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不仅检查结果没问题, 他现在身体倍儿棒, 云青时问他,“这段时间北方找你干什么了?”

  “他们说,要改变闫家一家独大的现状,要搞选举,推选出新会长。”周天瑞说,“就是想让我明年大选选王家当会长吧。”

  其实他觉得现状挺好的,他也不觉得搞这个所谓的选举能有多公平,如果真的很公平,王家又怎么保证他们能当上会长呢。

  “哦,好像你大伯动作也挺多的。我暗中观察了这么久,如果没推测错的话,他现在已经站队北方商会了。”周天瑞把这段时间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云青时。

  “而且云家突然垮台,和你大伯也脱不开关系,里面没少他动的手脚。”

  云青时点了点头:“这我都猜到了。”

  闫泠真和秦亦行都查到了那天晚上在影视城要绑架他的那伙人,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云留,但是种种线索都指向云留。

  就是不知道他的好大伯想绑了他做什么。在云留眼里,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多大用处的小辈罢了。

  云家是他的父亲云信掌权,这些年来,连他作为一个小辈都能感受出来云留的不甘心。

  他也知道这些年来云留把自己掌管的云家产业大部分都脱离了云家本家。

  所以云家这么大的动荡,他虽然也受到了些波及,但是不值一提。

  “我打探到的消息,云家破产清算程序止步不前,或许有转机。”

  云青时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但愿如此。”

  他知道监事会迟迟没有推进云家破产清算程序,但是偌大个集团,被这么拖着,已经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云青时沉吟片刻:“你先假装配合北方,今年的大选一定要参加。”

  周天瑞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好,今年我们的投票权肯定又大了一些。”

  大会并不是每票等值,而是经过复杂的加权计算。

  他有些担忧云青时:“青时,你最近还好吧?”

  云青时笑道:“当然,你没看到我事业节节高吗。”

  周天瑞点了点头,云家的事情过于庞大,他说不上什么话,但是他能看到云青时现在状态还是不错的。

  他笑道说:“那我再和你说个好消息,在咱的带领之下,我们青竹已经超过香蕉娱乐的香蕉直播了。”

  云青时挑了挑眉:“这不错啊。”

  “那是,云云你功不可没,之前那一场直播引来了好多人。”周天瑞说,“早就让你来青柠了,你一直没挪窝,这不你一来,咱青柠是越来越牛了。”

  云青时:“你也说了,懒得挪窝。”

  周天瑞一脸八卦:“你和秦总现在怎么样?”

  云青时愣了一下:“我和秦总?”

  周天瑞:“你不知道,之前我不是摸不准什么状况嘛,香蕉娱乐不干事节解约了,我也不敢贸然联系你,是秦总来谈条件,说让我把你签了,我才敢动的。”

  周天瑞看着云青时惊讶的表情,也跟着惊讶起来:“啊?你是真的不知道啊?”

  云青时抿了抿唇。

  “原来秦总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周天瑞喃喃自语,“这还是不是真爱,什么才是真爱。”

  云青时脸色一红:“什么真不真爱的,我还没和他在一起呢。”

  周天瑞睁大了眼睛:“还没在一起?”

  他眼睛一转:“那就是准备在一起了?”

  云青时干咳了一声,没说话。

  周天瑞说:“我们还以为你都老夫老夫了。”

  云青时纠字眼:“「我们」?”

  “是啊,我啊邓津啊。”周天瑞列举了一连串人名,“我听说秦总之前追去影视城了,现在和你一个剧组拍戏的应该也这么认为吧。”

  云青时嘴角抽了抽,还真无法反驳。

  周天瑞摇了摇头:“结果秦总现在还没名分。你打不打算给他名分啊?”

  云青时:“你是秦亦行派来的吗?”

  周天瑞笑嘻嘻道:“那倒不是,就是好奇。”

  “迟早的事。”云青时给他倒茶:“喝你的茶吧。”

  周天瑞起哄:“哦哦哦可惜秦总没听到,不然说不定我有幸见证他秒面部表情失控的样子。”

  云青时笑道:“这话你敢让他听见吗?”

  “不敢不敢,你不会录下来了要给他听吧,这就开始护夫啦?”

  云青时红着耳尖,恶狠狠:“喝你的茶!”

  他并不反感被人调侃他和秦亦行,说白了他和秦亦行现在和一对也没差了。

  就差个仪式,云青时心想。

  两天休整的时间很快,云青时踏上了进组的路。

  秦亦行这边还有工作,暂时走不开。

  一路颠簸,飞机换火车换汽车,从早到晚,终于到了藏在山里的小村,风锦村。

  下了车,云青时给秦亦行发了消息。

  【秦亦行:给我看看环境怎么样。】

  云青时拍了几张照片发过去。

  岑妆见状,虽然已经累得不行了,还有心思调侃:“哟,给家属汇报情况呢。”

  云青时笑了笑:“怎么盯着我看,你没有人可以分享吗?”

  岑妆捂着心口:“好啊云老师,够狠!”

  她左右看了看,程离大概是有些晕车,脸色不太好,但是也不需要她的关心,因为有人扶着他嘘寒问暖。

  又是你,宋观月。

  岑妆冷漠地转开脸。没事,这等好风景,自己独享是最好的。

  剧组人数众多,分散住在各个村民家里,不能都集中在一起住。但是几位主演和导演是住在一起的。

  这是一个空置的二层小楼,还带着个小院,正好一共六间房,主演和导演一人一间。

  云青时和他的「家人们」转了一圈。

  “比我想象中的条件要好哎。”岑妆有些高兴,“我们现在选一下房间吧。”

  叶庄尧说:“一楼有个房间放了行李了,应该是安导的,我们先排除那一间。”

  云青时无所谓:“我都行,你们先选。”

  宋观月小声和程离讨论:“离离,我们选二楼最边上那一间怎么样?”

  最后经过讨论和商量,叶庄尧、岑妆和程离住在二楼,剩下的人住在一楼。

  云青时突然发现:“是不是还有个人不在?”

  其他人也想起来这回事了。

  岑妆皱起眉头:“明天就有他的戏份了,他不会又要推迟进组吧?”

  “安导去哪了?还没回来。”

  叶庄尧:“好像在和摄像组沟通。”

  宋观月跟组也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他对杨朋流也有些接触。他直接说:“不管他了,我们先收拾早点休息,今天奔波一天了。”

  在场的人都表示赞同。

  云青时的房间在一楼大厅的右侧,相邻没有别的房间,非常清净。

  这一座小楼也就只有一个卫生间装了热水,还是剧组和房东家沟通后前不久刚装上的。

  云青时给手机充上电,拍了一张房间里的图发给秦亦行。

  图片转着圈,数字一点一点地向100%爬。信号不太好。

  云青时的眼睛跟着图片上的圈圈转了一会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机,收拾东西。

  晚上九点,云青时估摸着时间楼上的人应该都洗好了,找出睡衣准备去洗澡。

  刚出房间,就看见安鹿沉着脸走进来。

  “安导。”云青时和他打招呼。

  安鹿点点头,看到云青时手里的睡衣,问:“准备去洗澡?这个热水怎么样,好用吗?”

  云青时:“楼上他们都洗了,没说有什么问题,应该好用。”

  “那就好。你先去洗澡,早点休息。”

  安鹿转身就要回房间,云青时叫住了他:“安导,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安鹿愣了一下,说:“不是什么大事。”

  安鹿又摇着头叹了一口气:“可能也是大事,但是我会解决的,你们安心拍戏就好。”

  安鹿似乎是自言自语,没有等云青时回应,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安鹿明显不愿意和他多交流的样子,云青时也不能硬闯人家房间,只好想着明天找个机会问清楚。

  他们是一个剧组的,也算是命运共同体了。

  洗完澡回到房间,接近冬至,天气越来越冷了,尤其是在山里。

  床上铺了电热毯,洗澡前打开的,现在正好暖烘烘的。

  云青时缩进被子里,抱着手机,秦亦行给他回消息了,发了一张图,是他今晚的晚餐。

  【云青时:秦总这么晚才吃晚餐,大忙人】

  【秦亦行:是啊,自己一个人吃,没胃口,连饿都忘了。】

  云青时仿佛能看见秦亦行脸上的表情,一定是一个委屈的大狗子。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哒哒哒地戳键盘。

  【云青时:太可怜了,你来找我,我赏脸陪你吃饭】

  【秦亦行:回去找你的,准备好等我。】

  云青时这边信号不太好,两人之间的信息有些延迟。然而即便是这样断断续续的等待,云青时也不觉得烦躁。

  明明以前他最讨厌的就是等待了。但是他现在发现等待这件事好像也别有乐趣,有一种别样的期待感。

  第二天一大早,公鸡打鸣的声音和比云青时闹铃响得要早。

  也没早多少。云青时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二十分钟后他的手机闹铃就会响起来了。

  二十分钟,正好给他缓缓。

  冬天天亮得晚,云青时坐在床上,一片黑暗中,困得眼神放空。

  云青时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一楼客厅已经有人在吃早餐了。

  岑妆和他打招呼:“早上好呀。”

  云青时有些意外:“今早不是没有你的戏份吗,怎么起这么早?”

  “反正也睡不着了,起来送送你们。”岑妆说,“我带了果干麦片,热水也是我刚烧开的,吃点吗?”

  这个地方没有盒饭可以订,剧组的餐食交给了村子里有空的村民,早餐要等到八点才会送来。

  云青时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

  岑妆笑道:“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云青时先进了卫生间洗漱,收拾好自己出来后,楼上的人都已经下来了,整整齐齐地坐在餐桌前。

  “宋少也起这么一大早?”

  “那当然。”宋观月点头,举着杯子朝云青时得瑟,“离离给我泡的早餐,你有吗?哎你没有!”

  这么多人在,程离有些羞窘,红着耳朵扯了扯他的衣角:“好了好了可以了。”

  岑妆一副「我瞎了」的表情,转头把手里的小面包分给叶庄尧,掐着声音说:“尧尧,来,吃早餐。”

  叶庄尧抖了一下,麻了,十分冷酷:“好好吃早餐。”

  叶庄尧:“安导呢?还没起吗?”

  云青时说:“他好像不在房间里。”

  岑妆感叹:“这么一大早地就开始忙了,真辛苦。”

  吃完早餐后,一行人一起去片场。

  今早的戏份在群口拍摄,剧组前一天就在那边搭好了几个帐篷,他们到的时候,剧组的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他们搬着小板凳,排排坐化妆。

  云青时想到安鹿昨晚的样子,有些不放心,问化妆师:“杨朋流今天还没来吗?”

  化妆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没看见。”

  云青时心里隐约有些猜测,安鹿昨晚担心的事很可能就是有关杨朋流的事。今天早上就有杨朋流的戏,而他到现在都没影子,也侧面佐证了这一点。

  云青时有预感,今天的拍摄不会太顺利。

  但是目前所有程序都是按计划推进的。他们做好造型后,安鹿也出现在了监视器后。

  安鹿身上有些烟味,下巴布着青茬,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疲惫,像是一夜未眠。

  “拍摄计划有点变动,先拍青时你和叶庄尧的戏吧。”

  几位主演面面相觑。

  安鹿没有为他们解惑,而是开始给他们讲戏。

  外面战乱纷飞,白霜歌留洋归来本想施展一番抱负,现实却给他狠狠上了一课。

  白家内部分裂,昔日最受宠的小公子,离开家族几年后不再像以前那样受重视,他在燕江市里的事业也处处碰壁,空有才华无处施展。

  战火达到燕江,白家逃难,在逃难过程中,白霜歌和家人走散,借此机会他正好脱离白家的控制,四处流落,最后到了这个偏僻的山村。

  因为地处闭塞,这里还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农生活,在这乱世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白霜歌到了村子里。也许是因为长得俊俏或是说话讨巧,村子里大婶奶奶们都对他颇为照顾,看他是个读书人,村长也欢迎他,请他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认字。

  于是白霜歌就躲在这世外桃源里,当起了一名教书先生,学生年龄从七岁八岁的小孩到十几岁的少年。

  他把他留洋的所见所闻所感当成故事讲给这些孩子们,他把自己的学识传授给这些孩子们,把自己的思想在这里传播,年纪小的孩子们听得懵懵懂懂,年纪大一些的孩子们各自有自己的想法。

  他这里在这里与其中三位学生建立了很深的羁绊。

  其中一位更是未来的一代枭雄,就是霍尧。

  云青时早上的戏份拍完后,后面叶庄尧和程离还有一场戏。

  午餐还没来,剧组人手不足,云青时闲着也是闲着,准备去厨房帮忙分菜或者运送盒饭。

  云青时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里的消息,这个地方信号时好时坏,他刚才给秦亦行发了一张图片,旁边多了一个红色感叹号,没发出去。

  云青时点击重新发送,又拍了一张黄泥路旁的野花发过去。

  场务刚才说沿着这条路,第一个路口往左边拐,再走两户,再往右拐,往里面走,倒数第二家就是他们雇用的老乡和他的厨房了。

  云青时心里反复念叨着线路,村子不大,按理说应该很容易找。

  一开始云青时是信心满满地,知道面前出现了一堵红色砖墙。云青时在原地愣住,这已经是路的尽头了吗?

  真的是尽头了,云青时叹了一口气,转身,原路返回。

  云青时不死心,逐字逐句分析场务给他指的路,绕了一圈又一圈。

  这次路的尽头是一户人家,黑色的铁门锁着,能看到院子和里面的小楼,房门敞开,两边还贴着喜庆的对联。

  问个路吧。

  云青时伸着脖子左右探探,房子里跑出来了一个小朋友。

  小男孩皮肤白得和村里其他人形成了鲜明对比,他跑过来,眼里满是好奇:“哥哥,你找谁呀?”

  云青时蹲下身和他平视:“小朋友,家里没有大人在吗?”

  小男孩说:“爷爷奶奶都去田里干活啦。”

  云青时:“这样啊,哥哥考考你,你知道丰叔叔家在哪吗?”

  云青时只知道那户人家姓丰。

  “哪个丰叔叔,我们这儿好多丰叔叔。”

  云青时一愣,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一个村子里的人,同姓的人当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