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想干点什么?”两人漫步在星光璀璨之下的沙滩上,海浪一波波擦过黎澈的脚背。
唐忍手里拎着黎澈的人字拖,单手插兜静静地跟在男朋友身边。
“都行。”
这几天他们将岛上的娱乐项目玩了个遍,今天早上参加浮潜前临时换了一家建在浅水区的海上酒店。晚上伴着“哗啦”的海浪声入睡,清晨在第一缕日光中醒来,似乎很值得期待。
黎澈站定在松软湿润的沙土中,海水从他脚底一点点带走沙粒,围着他的脚型量身塑造了一个沙坑。
“去市区转转?”
“好。”
唐忍也停下脚步,看着被沙子越埋越深的白皙双脚,走过去伸腿推过去一坨沙将黎澈的脚背彻底埋了进去。
他失笑抬头,看看比自己高一大截的小朋友,“干什么?”
“作案人”笑笑,不说话,只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两人并未处在同样的坡度上,黎澈又被沙水带着下沉,原本几厘米的差距渐渐拉大。
唐忍瞄着这个恰到好处的高度,弓着背吻了上去。
漆黑的夜色里游客稀疏,这里是酒店的私人沙滩,更是没什么人影,但唐忍依旧没有伸手揽他的腰,酷酷地揣在兜里,而黎澈为了维持岌岌可危的平衡只得一把拽住小朋友的衣领。
一个主动的寻常亲吻就这样变成了强吻。
眼看黎澈向后栽倒,唐忍搂住他将人扶稳,唇丨舌分开,他胸前的手却不见松解。
“你这个衣服,我看不顺眼很长时间了。”黎澈捏住小朋友胸前大开的深V领子,做了一整个下午一直想做的事。
中午,唐忍出门穿的背心沾上打翻的酸汤,在海边的杂货店买了件当地人都在穿得衣服临时替换,之后他便又回到海里“兴风作浪”一下午,直至晚饭时间才算彻底上了岸。
唐忍低头看看露出两块腹肌的领口,磁声说:“没人看见。”
黎澈从鼻腔中泄出一声不甚友善的哼笑。
刚才饭前,他打电话回到餐桌的路上就见到旁边桌的几个女孩子对着默默玩手机的唐忍议论嬉笑,不肖仔细听,猜都能猜到她们在谈论什么。
这人放了假便开始疯狂健身,甚至加了器械辅助,最近又在烈火般的阳光下美了个恰到好处的黑,比从前单纯的帅气中更添许多成熟的硬朗。
浑身都是谁遇见都得多看两眼的特殊吸引力。
啧。
唐忍见黎澈被冲刷得有些站不稳,单臂环住他的后腰将人直接从沙坑里提了出来,嘴角的笑容颇有些矜持的美滋滋,磁沉着说:“明天不穿了。”
“明天穿防晒服吧,后背都晒伤了。”黎澈也没有真的在乎,转而借着隐隐约约的光掀起唐忍的后衣摆,脊背上是一大片明显不正常的暗红,标准的灼伤色。
“好。”
唐忍抓过后背轻触的手扣进掌心,听他说:“酒店外面那条街是不是有家药店?去买点药膏。”
“嗯。”
两人手握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酒店的私域,现在正是当地夜生活的开端,岛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外面的门市街与夜集融为一体,路上行人拥挤,四处香气扑鼻,特色美食玩具特产,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这些天他们每天晚上都会来逛一圈,唐忍这个无底洞在晚饭过后仍是毫无压力地将半条街吃个遍。
他停在一家专卖椰子奶冻的摊位前点了两份,又到隔壁的炸糖球小吃车付了钱。
这些都是黎澈喜欢的。
“那么大一盆海鲜你都吃哪去了?”黎澈听见他说的数字,凑过去:“一份就行了,我还饱着呢。”
“晚点儿再吃。”唐忍接过奶冻的手提绳,又捏住炸糖球的纸袋拎手。
“晚点儿?不睡觉了?”话一出口,黎澈幡然醒悟,笑眯眯地问:“哦,睡我?这是给我准备的夜宵?”
唐忍耳根蹿红,闷头引路走向三步外的药店,黎澈笑着摸摸他的头发,身姿潇洒地踏步走上台阶,看不出一点即将“入刑”的紧迫。
他用英文跟店员沟通两句,顺利拿到一管晒伤药膏,刚要在前台结算,一进门便消失的唐忍适时出现,在桌台上的药盒边多放了两个满是英语的小盒子,五颜六色炫彩偏光。
黎澈一顿,看着上面的图案勾勾唇角,调侃道:“够?”
唐忍垂眸,长睫铺陈开淡淡的阴影,低“嗯”了一声:“够,快回去了。”
回国机票订在下周三,掐指一算确实没剩下多少天。
买单出来,黎澈拎着塑料袋被小朋友牵着手,笑意绵绵地问:“酒店不是有?”上午入住的时候在床头柜上看到了几个深蓝方盒,清凉款,很有海洋的意境和氛围。
“小。”唐忍强行淡定地回答问题,目视前方看似从容。
一声轻笑滑过耳边,留下一层层激荡的热度。
黎澈忽然想起他们出发前收拾东西的那晚,黎泽看着两人忙上忙下的样子欠兮兮地晃着腿说:“呦,度蜜月去啊?”
他用肩膀撞了撞唐忍,“还真被黎泽说中了,你这个架势真是活脱脱的度蜜月。”
唐忍侧头看他一眼,“蜜月”两个字猛地在他心底刻出道道深痕,仿佛一个为他们烙上“终身”标签的火印,带着驱不散的力度烘烤着他的脑子。
度过这场蜜月,往后的路便不会再是单人线,有人陪他,有人需要他。
“嗯,蜜月。”
他肯定地重复一遍,认真的语气让黎澈忍不住一愣,明亮的灯光下小朋友的眉眼洋溢着简单易懂的期盼和坚定,他心尖一软,忽然冒出一个送惊喜的想法。
黎澈没声张,默默琢磨着。
酒店是一栋栋坐落在碧蓝海水之上的独立小别墅,他们经过长长的栈道走进自己的房子里,灯光开启,通明的落地窗外是望不到边际的海面,漆黑幽深,伴着阵阵海浪的声音。
“把这个忘了。”
黎澈从兜里翻出小巧的幸运卡牌,唐忍接过来拆开包装,拿出一个迷你说明书,中英双语,非常贴心。
“先上药吧。”黎澈拿出晒伤膏,对着他说:“简单冲个澡把药涂了。”
“嗯。”唐忍嘴上应着,继续读着说明书上的玩法介绍,一分钟后,他拿出全部的牌按不同颜色分成两份。
黎澈见他没有动身的意思,无奈地把小茶桌旁边的矮凳子挪到唐忍身边坐下,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窝在阳台边委屈地蜷着腿,对着桌面上不足半个巴掌大的纸牌研究,画面莫名带着几分搞笑。
“黑色的是挑战牌,黄色的是幸运牌。”唐忍将两沓牌背扣着铺成两行,按照说明书的意思说道:“先抽挑战牌,会有好运,再抽幸运牌,会有好运指引。”
黎澈笑笑,陪着小朋友搞这些奇怪的小游戏,“你先来吧。”
唐忍从黑色中抽取一张,随手翻过来,牌面上半部分英文,下半部分中文,简洁的白底黑框,看着很舒服。
——用一种食物形容你的爱人。
黎澈挑眉,唐忍一怔。
小糖人侧头对上爱人期待的神色,张口说出在心中沉淀已久的意象:“药。”
黎澈还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呆住片刻,复又痞气一笑:“药也不是食物啊。”
唐忍无动于衷:“你是。”
“又是食物又是药,我分类很杂啊。”黎澈悠悠地说:“能吃就行,是吧?”
唐忍抿抿嘴,又听这人说:“哦对了,我还是光,不只可以吃。”黎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挺好,功能全面。”
小糖人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黎澈扬起一弯专用于逗小孩儿的弧度,善良解释:“大概是酒后吐真言?我们小糖人喝醉之后什么都说,而且特、别、乖。”
唐忍想起那个仅有的烂醉如泥的经历,脑海遁入一片空白,似是被人摘掉脑子一般半点印象都调动不起来,他盯着黎澈嘴边意味深长的笑容,总感觉最后三个字很不寻常。
“什么类型的药?”黎澈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想了解更多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眼眸闪亮地看着对方。
唐忍几乎是瞬间便陷进那双被自己填满的眉眼中,下意识回答:“解药。”
又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黎澈胸口热气翻涌,两个字,竟是让他眼底泛酸。
他咽下苦涩,笑着问:“这么厉害,吃了能包治百病?”
小糖人抬手,拇指抚上漂亮的眼角,想擦去那抹无法忽视的红,轻声说:“能百毒不侵。”
黎澈沉默下来,喉结滑动,静静地描摹唐忍小心翼翼中夹着乖巧的瞳仁。
他曾以为这人是紧扣着那道标准线长的,今天,黎澈更深刻地意识到,唐忍分明是嵌进自己的心里,千真万确的量身定做,严丝合缝满满当当。
他缓了片刻,从那道猝不及防的心疼里回过神,说:“试试幸运牌。”
唐忍点头,收回手随机拿出一张黄色纸牌。
——幸运色:灰色。
这个牌面就很难立刻检验出效果和真假,看过后便换成黎澈去抽牌。
黑色挑战牌:当下最想做的事,勇敢去做。
唐忍读完文字看向男朋友,黎澈微笑着又去抽了一张黄牌。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根本不需要勇气,随随便便就做了,不过在那之前,他很好奇自己的幸运指引。
——幸运物:烟花。
两人双双愣神。
要是追溯到半年前,这还真是黎澈的幸运物,这样算起来这副牌竟然还有点准。
唐忍从短暂的冲击中抽离,耐不住地提醒:“挑战牌。”
他很好奇他哥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黎澈嘴上的笑渐渐加深,他淡然地向后一靠倚着床垫伸直长腿,问:“想吃药吗?”
唐忍第一秒钟还没立刻反应过来,待对上那双粼粼的眼神时才瞬间清醒,他悄悄咬合牙关,无声点头。
黎澈放松地将双手交叠在身前一副任由他随意发挥的样子,说:“那你看看,怎么吃方便?”
小糖人的软糯糖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露出内里时常收敛的恶魔底子,汹涌的眼神落在自己的专属解药身上,像是已经在思考从哪下口药效最好。
他嗓音略微沙哑,“这是你的挑战?”
黎澈理所当然道:“嗯,最想做的事,听说我可以帮人百毒不侵,就想日行一善。”
小恶魔扒皮完毕,突然拉住黎澈的手腕把人拽进怀里。
好人都不一定禁得住这样耐心的配合和引导,更何况唐忍这种病入膏肓的野狼崽子。
药,还是得吃了才能见效。
这一夜,本是对那所谓的幸运卡牌抱着轻率娱乐心思的黎澈不得不重新审视起来,那两张被抽出来的黄色牌直至清晨都摆在茶桌上,不仅准,还准得可怕。
灰色,酒店的浴袍就是灰色,至于为什么会成为唐忍的幸运色,半宿解放不了双手的黎澈看着手腕上灰色的带子应该最有发言权。
而烟花,也根本不是一月一日那场人山人海的转折点,而是十点钟落地窗外毫无征兆炸起的粉色烟花秀,燃放地点似乎离酒店很近,窗边“束手束脚”的黎澈和“劳心劳力”的唐忍有幸占了个前排绝佳位置。
当时突如其来的第一响吓了两人一跳,随之骤然明亮的房间却也令愈发凶狠的小恶魔冷静下来,那之后,他的解药便体验了一次史无前例的温柔。
“真他妈准得离谱。”黎澈哑着嗓子歪在浴缸里,唐忍轻手替他洗头,敛着暖融融的笑没敢出声。
确实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