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放学, 原榕照常想等教室的人走完再行动,前排的同学们一个个抱着书本离开座位时,他还坐在课桌前做语文题。

  昨天夜里在车上狠狠发泄了一通, 睡醒后心情好了不少, 他觉得自己又能打了。成绩起伏很正常,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还是好好学习比较重要。

  也不怪他对自己要求过高,每晚睡不着觉的时候, 原榕都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早点学会珍惜时间, 高一高二的时候总被一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吸引,导致现在时间掰成很多份都不够用。

  他不愿意面对高考失败,也完全不能想象出考砸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笔尖落在洁白的答题纸上,发出轻微的唰唰响声, 这时高三二班班门口忽然发出一阵骚动。

  “原榕原榕,你哥哥来了!”

  “学长真是好久不见了, 在校友榜上看到你去了石大学金融,也太强了吧!”

  “今天过来是来看弟弟的吗?”

  嘈杂的人声一浪盖过一浪, 就连隔壁一班放学的同学都好奇地停下来围观。

  原榕搁下笔向后门看过去, 就见原清濯正站在那里和身边的人交谈,像是心有所感一般, 他微微偏过头,准确地隔空与原榕对视。

  “……”

  原清濯今天破例进教学楼来接他。

  为了不引人注意, 他特意穿了件黑色的风衣, 脸上戴着口罩, 看上去很低调。

  可惜和原榕一个班的同学基本没有不认识他的, 当年原榕还在上高一的时候, 原清濯经常带人来低年级转悠, 每次都要点名把他叫出来,久而久之,两人所在的班级都互相熟悉了,平时上体育课也能凑在一起办个友谊赛。

  原榕压住心里的惊讶,扶着桌子站起来,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来了?”

  不是只有晚上才会来接他吗?

  听到这个问句,原清濯微微眯起眼睛,迈开长腿走到他面前停下。还好有口罩挡住他的表情,没人能看到他此刻抿起的薄唇。

  还真把他当一次性垃圾桶用完就扔了?明明昨天回家前约好一起去看房子的。

  原清濯眸光冷冽,他看着原榕一头雾水的样子,心里翻滚起某种浓浓的、无法形容的情绪。

  这个小混蛋一向是没心没肺的,什么时候原榕要是能把他稍微放在心上一点儿,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原清濯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线又恢复成往日的平静:“带你去吃饭,走吧。”

  “吃饭?”

  原榕用手指敲了敲太阳穴,似乎在回想。

  他昨天有和原清濯说要一起吃午饭吗?怎么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了,以前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解决的啊。

  不过一个人吃两个人吃都无所谓,既然原清濯来了,带他一起去也不是不行。

  原榕蹦到他身前,从校服口袋里取出一个绿油油的东西举到原清濯面前。

  “走吧,一起去食堂,这顿饭算我请你。”

  原清濯垂眸看着他手上的饭卡,那张卡片外面套了层保护壳,上面写着几行字:是中国人捡到饭卡还我——高三二班原榕。

  喉间滚出一丝轻笑,他好像是被气到了,咬牙切齿地说:“什么意思,一起吃饭还要我花你的钱?”

  原榕觉出他的不高兴,迟疑地问:“我们一起吃不就是要花我的钱吗,你又没有饭卡。”

  原清濯捏了捏眉心:“……现在跟我下楼,自己蹦到车上去。”

  哦,原来是要出去吃。

  原榕知道自己惹他生气了,心虚地撇撇嘴,没关系,大白天的他还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看到自己被人背着走路呢。

  一路上,原榕又蹦又跳,原清濯则提着他的书包不言不语地在后面跟,期间他几次伸出手打算直接把人抱走,想了想原榕脸皮薄,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上了车,原清濯脚踩油门直接开出学校,鱼缸里的金鱼在震荡的水里晃了两下,原榕眼睛紧紧盯着那两条小鱼,生怕它们直接摔出来。

  ……什么鬼,这家伙怎么这么生气,吃枪药了?

  轿车行驶了五分钟,在一家居民小区的单元楼前停下,原榕扒着车窗向外打量:“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下车。”

  原清濯打开车门把弟弟举下车,带着他坐电梯一路抵达那套房子门口。

  紧接着他从风衣摸出两把钥匙,其中一把给了原榕。

  “拿着,不许丢,丢了我就罚你。”

  原清濯当着他的面把门打开,示意原榕进去:“午饭做好了,先吃饭。”

  原榕扶着墙蹦上玄关,好奇地打量着房内的布置。

  一看就是原清濯的品味,家具地毯都是简约的灰黑蓝色,房间面积不大,只有一间主卧,其余的配置一应俱全。

  “这是你背着家里买的房子吗,”原榕忍不住问,“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之前不回家的日子,你是不是都偷偷住这里了?”

  “这是给你租的,你是第一个入住的人,”原清濯抱臂倚在原地,“以后中午你就来这里休息,养伤期间也可以在这里过夜,我来给你做饭。”

  什么?

  这房子是给他准备的?原清濯还要给他做饭?

  原榕双目微瞠,不可置信地走上来,情急之下忘了自己的右脚还在受伤,走了一步便双腿一软摔在茶几旁的银灰色绒毯上。

  扑通一声,原清濯脸色大变,当即上前去把他捞起来。

  “医生说不要加重扭伤,你话都听到肚子里去了?”

  “我给忘了,”原榕拂开他的手,讪讪地问,“这里真是你给我准备的?还说要给我做饭,难不成你要全天候负责我的一日三餐?”

  开什么玩笑,原清濯竟然能做到这份儿上?!

  他不会穿越了吧,难不成现在还在他的初中时代?

  “本来是不用的,但谁知道你受伤了,”原清濯居高临下地说,“要不是爸妈吩咐,你以为我会答应?”

  哦,原来是父母首肯的,还说呢。

  原榕拍拍胸脯:“那要不我们彼此放过,我尽量在外面解决吃饭问题,你也不用每天绑在这儿当保姆。”

  虽然原清濯做饭是挺好吃的,但他怕时间久了,原清濯会在饭菜里下毒报复。

  “吃完饭再说。”

  原清濯没有直接回应他那句话,只是撤开餐桌前的椅子,勒令原榕现在吃饭。

  午饭还热着,两道家常小炒,一盅蛋花汤,外加两碗白粥,味道不知比学校食堂好了多少倍。原榕没有多加怀疑,吃饱了便去主卧休息,下午上课又是原清濯送的他。

  这套房子好像真的是为他准备的,卫生间只放了一套洗漱用品,原清濯只是偶尔来这里小坐,做完饭也并没有和原榕有太多交流。偶尔他会在书房里休息一下,那里放了一张沙发床,简单睡一两个小时没问题。

  一开始原榕还坚持晚上回家住,等到他稍微能自如行走了,便体会到住在学校旁边的好处。而且房子里就他自己一个人,多爽啊。

  原清濯有工作要忙的时候,两个人会一起待在书房,谁也不打扰谁。时间久了,两个人的关系相较之前大大缓和,气氛也不再剑拔弩张,偶尔原清濯还会辅导弟弟写作业,或是趁着周末带他出去逛商场买几身衣服,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破这种表面和平。

  春夏之交正是雷雨爆发的季节,五月份的某个晚上,石城郊区忽然下起冰雹,紧接着市区哗啦啦落下瓢泼大雨,一切毫无征兆。

  窗外电闪雷鸣,原榕刚巧坐在书房里写完最后一道题,他朝着窗外看了两眼,又抬腕看表。

  还不来,已经迟到半小时了。

  原榕身上没有手机,没法联系原清濯。

  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他托腮又等了几分钟,随后从衣柜里取出上周新买的外套,三下五除二摸起桌上的雨伞就要出门。没有代步工具,没有通信设备,他也不知道自己出门能干嘛,但总比这样干坐着等要好。

  原榕疾步走出卧室,这时防盗门响起解锁的声音。

  下一秒,原清濯提着一兜湿漉漉的菜出现在家门口。他穿了件黑色短袖,脸色阴沉沉的,身上沾着不少雨水。

  看到原榕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他怔了怔,随即拧眉道:“你这是想去哪儿?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不要随便乱跑。”

  “……”

  原榕被他噎了一下,胡乱找了个借口:“就是下去看看,有点饿了。”

  “回去坐着,我来做饭。”

  原清濯换上拖鞋,把新鲜的菜放到厨房的流理台上,罕见地低声骂了句脏话。

  今天在事务所结束加班以后,他开车去学校附近买菜,没成想离开停车场的那一刻天上忽然开始下暴雨,于是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从那里徒步淋了一路回来。

  原清濯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而且还是在原榕面前。他烦躁地洗了洗手,转身快步离开厨房向卧室走去。

  “你要去做什么?”原榕看着他的背影。

  “换身衣服。”

  原清濯从衣柜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一套备用浴袍,随后去浴室冲了个凉。洗完后他面色稍霁,打开门拽住路过的原榕问:“现在几点了?”

  原榕给他报了点。

  已经很晚了,窗外的雨却越下越大,看上去是不会停了。

  望着厨房里切菜的身影,原榕伸出手指敲了敲门框:“要是到了十点半还没停的话,不如你就在这里住下吧?”

  十点半刚好是他睡觉的时间,如果那时雨还不停,原清濯就只能留在这里干等着,可要是他俩一个睡一个等,这画面也太奇怪了。

  流理台前,原清濯停下动作,转身看他:“——你确定?”

  原榕丝毫不觉得这个邀请有什么问题:“这有什么确不确定的,除了在这里睡,你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确实是这样,小混蛋还算有点儿良心。

  原清濯的心情总算好转些许,他继续收拾起案板上的番茄,头也不抬地说:“那你去柜子右下拿一床被子放在书房,再把那间屋子的窗户关上。”

  原榕纹丝未动,他站在原地不解地道:“为什么要睡书房,那里又挤又冷,睡卧室不好吗?”

  刀锋忽然偏转角度,险些将手指划伤,原清濯感觉到自己的动作抖了一下:“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 口 ||幸福来得太突然。

  [托腮]马上高考了,我先打个预防针,宝们有没有想过,告白以后可能不是两个人在床上亲,而是在床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