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怪物(变态心理学)>第779章 疯狂午夜直播间(一百五十八)揭穿

  那声巨响拉开了宴会的帷幕,由钢铁制作的恢宏巨塔终于不堪重负,山里的入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混杂着石头树枝和大量泥土的山洪倾泻而下,以汹涌的力道猛烈撞击了黑塔,让这个巨大的钢铁怪物发出类似哀嚎的巨响。

  被关在中塔的人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但他们能明显感到脚下的地板产生了显而易见的震动。

  悬挂在头顶的吊灯在左右摇晃,他们像是在乘坐一艘暴雨天气下艰难航行的游轮,当大浪打过来的时候,甲板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倾斜。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第一声尖叫,但已经有人冲到门边试图打开门,可那有三层塔高的巨门死死关着,在它面前,人类的那一点微末的力量就像蚍蜉撼树不堪一击。

  一声绝望的嘶吼声响起,魏威惊慌地抬头望过去,然后死死抓住滑动的轮椅,退到圆台中间,张诚则紧紧抓住了他,以免他被沉重的轮椅带倒。

  所有人疯狂地寻找出口,尖叫声、争论声、打斗声还有钢铁巨塔发出的哀鸣声混杂在一起,共同吹响了死亡的号角。

  廖城安站在中塔的中间,他微笑着,目光不怀好意。

  同时双手展开,像在欢迎所有人,又像是在享受这个瞬间。

  那个叫做夏克尔的P国军方高层,怒不可歇地冲上前,他一把揪住廖城安的领子,疯狂大喊:“开门!”

  “呯”一声枪响,夏克尔暴怒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双臂被击中,鲜红的血瞬间飙了出来,他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带着假肢的中年人一瘸一拐走上来,他疯狂大笑,举起手枪对准那人的腿又是一枪。

  紧接着,更多拿着枪的人跳出来,他们眼中带着疯狂,扫射挡在面前的任何一个人。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鲜红的血液,被枪打断的残肢被抛到半空又摔到地上,有人摔倒,有人踩过去,有人推搡,每个人都不顾一切朝大门冲去。

  然而挤满了人的大门,无疑是个屠宰场,数不清的人被击中倒下,另一批人又踩着尸体冲过去,这一幕像是在地狱的最底层,令人不寒而栗。

  衣着华丽的希卡利夫人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头发散落,身上血迹斑斑,而颈项上的水蓝色宝石项链不翼而飞,只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她的一只腿在逃跑中被人意外踩断了,于是她只能拖着那条断腿缓缓朝前爬行。

  爬到廖城安脚下时,她仰起头,睁大那双深绿色的眼睛,颤抖着问:“为什么?”

  廖城安微微偏了下头,沉默良久,然后他扯开嘴角,邪恶地笑了。

  “审判,当然是你们最爱看的审判。”廖城安轻描淡写地说,“这是最后一场了,邪恶的恐怖组织和他背后资助的邪恶联盟,一起死在了无法抵挡的自然灾害下,所以这是上帝降下的审判!信教的希卡利夫人,难道你不高兴吗?我们就要一起下地狱,在那里接受日复一日的火焰焚烧,好抵偿我们在世界上播下的罪恶。”

  “疯了,你疯了!”希卡利夫人浑身颤抖起来,她疯狂地摇头,转开身体,试图爬离眼前的疯子。

  在她动作的一瞬间,剧烈地疼痛突然从头皮传来,她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廖城安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的上半身朝后仰,他似乎还觉得不够,他的心情太激动了,所以需要向别人炫耀来缓解自己激昂的情绪。

  “我父亲,在发现游轮的惨像可能是由一种病毒引起后,他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呆了整整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里他联系了上级,对方让他驻留原地等待下一步指示。随后他又立刻联系了他的父亲——我的爷爷,那个戎马一生的男人,得到的回复也是绝不能离开,原地留守。那一刻,我父亲就明白了自己的使命,然后他录下两段视频。

  “第一段,他详细说出了自己在游轮上的发现,然后把军舰上有人感染的情况说了出来——‘这可怕的病毒传播速度快得惊人,一开始感染的是个体质较差的士兵,而在隔了仅仅三个小时以后,又有四个人出现了感染的症状……就连一直做好防护的军医也没能幸免……这种病毒至今尚未被人发现,而它的毒性令人毛骨悚然,一旦传播出去,可能会有数以万计的人死亡,那将会是一场惨烈的灾难,我不能让这可怕的病毒传播出去……所以我决定牺牲军舰上的三百一十五人,来避免这场灾难……’”

  “说完这些,他又录下另一段视频,是他留给我的,整整十分钟的沉默,却只留下一句话——‘原谅我,儿子。’”廖城安说着,突然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我当然不会原谅他,因为他压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反倒是因为他,许多人避开了这场灾难,你们邪恶的阴谋也因此没能得逞。他是个英雄,真正的英雄!应该受人爱戴尊敬的英雄!”

  希卡利夫人颤抖得更加厉害,她双手抱住自己的手臂,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但廖城安不准她躲开。

  他质问:“你肯定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以隔离为由,把所有人关进了船舱,然后拿出汽油浇在了船上的每个角落……没有人反抗,所有人都默认了这场结局。最后,一根烟焚尽了所有一切,病毒消失了,游轮也化为灰烬,而那艘军舰也在茫茫大海里彻底消失不见了。”

  说到这里,他冷笑起来:“然而事情却并没有跟着他们的死而平静,接下来,才是最令人恶心的一面,那才是比病毒还要恶毒的玩意儿。”

  希卡利夫人闭上眼睛,眼泪滚下来,但没人会同情鳄鱼的眼泪。

  廖城安冷冷地说:“你们九眼同盟发现计划失败后,便恼羞成怒,利用自己的社会地位和职权向政府施压,要他们为游轮四百六十七人的死亡负责。

  “你们绝口不提病毒,装作一无所知利用媒体在世界传播谣言,说是海军先无故袭击了一艘载满平民的游轮,在导致近五百人全部死亡后,这些海盗般的海军又为了毁灭罪证,焚烧了一切。你们利用国际影响力和民众舆论,逼迫政府对我已经死去的父亲展开不合规的军事法庭,而一个原本崇高的、为全人类牺牲自己的英雄则被污蔑成了本世纪最邪恶的罪犯,就因为你们的贪婪、邪恶!你们才是真正的怪物!”

  廖城安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俯下身,用膝盖跪压在女人的脖子上,然后慢慢施加压力,他能看到女人因为恐惧而睁大的眼睛,而她逐渐窒息的喉咙里则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赫赫”声。

  他微笑着用冷酷的语气继续说:“当时的所有人,包括那些普通民众,对真相一无所知,只是看了几篇片面的报道,就对我父亲口诛笔伐、甚至对他高尚的人格进行辱骂……他们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说什么狗屁审判——所以到现在,我让他们真正地去当审判者——你瞧,他们批上法袍后,又间接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而今晚那些大呼审判的人又再次接受别人的审判……”

  他仿佛叹了口气,摇摇头:“啧,这就是个轮回,无穷无尽,这个世界根本没救。人类是地球最大的敌人,也是最该毁灭的生物,所以我毫无负担地认同了你们的计划,去向全世界投毒。”

  希卡利夫人愕然地睁大眼,她几乎说不出话,却还是挣扎着嘶吼出声:“你做了什么!”

  “在你们注意力全在淮市的时候,二十艘满载病毒的游轮已经开往了其他的国家,它们会穿过四大洋,到达其他的五块大陆,紧接着再进入各个毫无防备的港口,然后写有你们名字的快递会送到各个市政厅,那里面有许多奢侈品香水,那气味一定很美妙,毕竟加了1845年的特别材料。”

  尊贵的希卡利夫人立刻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廖城安放开了歇斯底里的女人,他站起身笑道:“这就是今晚的宴会,让你们明明知道死亡的命运,却无能为力——绝望、崩溃、痛苦甚至发疯,无论如何,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像那两艘在海上消失的死亡船。这里也是我们葬身的的死亡之塔,是我精心挑选多年、风水绝坏的墓地,足够让我们死后的灵魂也不得安宁。”

  他说完,周围的人开始欢呼,他们开枪的动作更快,没子弹了,就上手肉搏,拳拳砸在头上脸上,鲜血喷洒出来,或者用刀,白刀子捅进身体里红刀子出来。

  这场单方面厮杀,成了一场杀人狂的游乐场。

  舒墨躺在容铮怀里,冷眼旁观周围的场景。他明白,很快在死亡的恐惧下,那些屠夫会奋起反抗,开展一场坏人和坏人的对决。但这场战斗没有赢家,因为那扇看起来格外高大的门死死锁住了,所有人都会被困死在这里——不是死在刀下,就是被汹涌的火焰吞噬——黑色的汽油已经顺着墙壁缝隙慢慢渗下,浓重的味道和血腥味混淆在一起,难闻得令人作呕。

  廖城安准备学他父亲,打算用一把火焚烧掉这座黑塔,也烧掉所有的邪恶。

  “让我死吧,现在就杀死我。”希卡利夫人吐出一口血,她的身体承受剧烈的痛苦,腿骨断裂,肋骨塌陷,五脏六腑则像被火烧一样疼痛,但这些都不足以致命。

  她疼得死去活来,可她知道这还没完,当滚烫火焰灼烧到身上,皮肤和脂肪会立刻燃烧,数以万倍的疼痛会刹那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那将是残忍的酷刑,伴随着惨叫和绝望,光是想象就让她不寒而栗。

  但她的哀求落空了,没有一个人对她下死手。有人上前扯过她的头发,把她从黑塔主人身边拖走,在一长串尖叫声中,她被扒掉衣服和首饰,那些往日趾高气昂的尊贵的宾客们被扒得一干二净,像头猪被捆绑在支撑塔的柱子上。

  外面的火焰已经燃起了,浓烟从这座钢铁巨兽的缝隙里渗透进来,而同样用钢铁制作柱子被烧得滚烫,被捆在上面的人像是在接受烙刑,惨叫声此起彼伏。

  再不离开这个中塔,所有人都会死。

  和服女人没有动,她一直匍匐跪在地上,跪在舒墨的身边,像是在检讨自己的罪恶,又像是在请求原谅。

  容铮一边拿枪威胁蠢蠢欲动试图靠近的人,一边不停摸着舒墨僵硬苍白的脸,他的手格外的温柔,舒墨能感受到他的坚定,在这样绝望的环境,他还没有失去希望。

  “容铮。”舒墨突然轻声喊道。

  他看到容铮低下头,那双浅棕色的瞳孔里有许多东西,其中一些让他眼睛酸胀,也让他心脏里盛满暖意。

  “你知道吗?”他说,“潘多拉的魔盒被喻为灾祸之源,里面有人世间的所有邪恶——贪婪、虚伪、诽谤、嫉妒、痛苦……可许多人不知道,魔盒的最后还有一样东西——”

  他原本僵硬的手忽然抬起,温柔地抚过容铮苍白的脸颊。

  然后他轻声说:“希望。”

  “容铮,当所有的邪恶释放后,我们还有希望。”

  容铮微微一愣。

  下一刻,舒墨离开他的怀抱,稳稳地站了起来。

  那样的场景在之后的数十年,一直留在容铮的记忆里,久久震撼他。

  舒墨站在廖城安的面前,廖城安疑惑地睁大双眼,他再次举起手里的假眼,想像之前一样用电流麻痹掉舒墨,可没有任何作用。

  噼里啪啦的电流从舒墨身上穿梭,像金色的闪电一样,以至于他的衣服很快变得破破烂烂,而头发也竖了起来。

  巨大的电流穿过他的肉体,可他却毫无反应,宛如神迹般的举动让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

  “我说过,那是我的。”舒墨用蛇一样轻软的声音说,他大步走到廖城安的面前,然后在对方挣扎中,轻而易举地卸掉对方的手腕,从他的手里把东西夺了过来。

  那些在厮杀搏斗的人停止了动作,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舒墨平静地把假眼握在手心里,那是长达八年的离别后,再次迎来了久等的相聚。

  他轻轻地笑着说:“这是我的东西,所以它永远不会伤害我。我哥哥在制造它们的时候,留下的第一个指令是——‘永远保护舒墨,以他的生命优先。’”

  他看着廖城安皱起的眉头,眯起了眼睛。

  “廖城安,你真的可悲,你的心里全是恨意,所以没有一点可供爱存在的地方,这才会误解你父亲的意思。其实,你父亲当年的录像还有第三段。”

  廖城安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那是一份认罪书,你父亲意识到病毒的可怕后,就产生了可怕的执念,认为只有杀掉所有人,才能阻止病毒的传播。”舒墨轻声说,“是的,他先杀掉了所有人,包括没有感染上病毒的,一个不留,全部杀掉,包括他的亲弟弟。”

  廖城安尖叫起来,他试图用他的吼声压住舒墨接下来的话。

  可舒墨的声音却奇迹地,总能钻进他的耳膜。

  他轻声说:“杀完所有人后,你父亲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然后他重新回到房间,录下自首的第三段录像,详细描述了整个过程——他先去的感染者房间,当看到他们开始流血的时候,他为了了结他们的痛苦,用刀了解了他们的生命。然后他杀掉咳嗽的医生,但他并不确定那个医生有没有感染——后来经证实,医生有慢性咽炎,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会爆发猛烈的咳嗽,却没想到这居然成了自己的丧钟。

  “杀掉所有感染者后,你父亲已经失去了理智。他走进厨房,在晚餐里倒入了安眠药。当所有人昏睡的时候,他又举刀杀死了他们。足足三百多人,杀到后来刀刃都卷了,这过程足够让他发疯了,还好最后他醒悟,承认自己的罪行,然后放火烧船,彻底让病毒消失。

  “在烧船前,他把两艘船的航海日记和监控还有自己录下的三卷录像带,都用防水塑料袋打包,然后系在救生圈上,丢到海里——出事后的第二天,打捞残渣的海警发现了救生圈,自然知道你父亲犯下的罪行,所以以后的军事法庭和所谓的外国施压根本毫无关系。而出于善意,没人把第三段录像的内容告诉你,他们想让你把自己的父亲当作英雄,而不是被病毒吓倒失去理智的杀人恶魔。”

  “可惜,”舒墨鄙夷地冷笑,“你理解不到他们的善意,你一直在曲解所有的真相,并把结果往黑暗的方向想,因此走上一条万劫不复的路,你这个人完完全全无可救药。”

  廖城安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他的眼睛因为充血而发红,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当谎言被揭穿,阴谋被揭发,真相被披露时,那些支撑他怒气的力量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

  四周的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这场变故,尤其是那些拿着武器,前一秒还在疯狂屠杀其他人的审判者们像石化般僵住了,他们包围着圆台,呆呆地望着站在最中间相互对峙的两人。

  “你怎么敢——”廖城安虚张声势地吼了一声。

  “你怎么敢!”舒墨大喊,用比他更大的气势怒吼了过去,“你怎么敢模仿舒阳,你哪里有和他半点相像的地方,刚才我在这里,看见你故作姿态模仿他的时候,我简直要恶心得想吐了,你的演技简直拙劣得令人发指!廖城安,你连他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廖城安紧紧咬住嘴唇,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

  舒墨语气里的鄙夷得更加厉害:“你这个懦夫、小偷,卑劣的撒谎者,小人,杀人犯,没有人性的蠢猪。”

  “让我来告诉你更多的事情,为什么你比不上舒阳。”舒墨扬起头,用高傲的语气说,“他拥有你没有的头脑,智慧,神性,你说我父亲一直在利用我们,你恰恰错了,他爱我的母亲。在他得知她打算回国后,就从实验室偷出疫苗给她。而决定打针的是我母亲本人,他们知道这疫苗会有副作用,可我母亲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也不知道会影响到后来的生育。但尽管如此,他们的所作所为没有伤害任何人,反而是保护了我们,其实不止舒阳,我也拥有了免疫力。”

  廖城安屏住呼吸。

  “你奇怪为什么神眼没有告诉你?”舒墨冷笑着摇头,“你又忘了,我告诉过你,它们诞生的第一个指令就是‘永远保护舒墨’,所以有关我任何不利的消息,除非我故意泄露,否则他们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舒墨此时看向廖城安的眼神像一只随时准备攻击的大蛇,他眯起眼睛:“在你杀死舒阳的时候,你以为自己杀掉了病毒唯一的解药,如今你失败了,因为还有我在。在我得知你的邪恶计划的时候,我含有免疫力的血清就交给了父亲,他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研究,如今已经有了成果……哦,对了。”

  在廖城安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的时候,舒墨笑得格外灿烂起来:“你以为淮市死亡的那些病例是真实的数目?的确,你选择传播病毒的人,都是那些可悲的吸毒者,被毒品严重破坏了身体免疫力的他们,所以无论如何也救不了,但其他人都获救了。我父亲的团队去年下半年就来到这里,在我注资的疗养院地下继续做研究。而当6月15日你利用病毒袭击省电视台的时候,他们所有人便带着治疗方案进入了各大医院。”

  “你的所有计划全都一一失败,”舒墨说,“反而是把自己的老窝暴露了出来,你输了,廖城安,你彻彻底底输了,那些被你囚禁起来的可怜感染者们已经逃出了这里。而你和你的盟友们的邪恶罪行将在朝阳升起的那一刻,被全世界的人知道!”

  “无所谓!”廖城安大吼起来,在被彻彻底底揭穿,被迫直面自己失败后,他开始自暴自弃了,“反正无论真相是什么,我们都要死了。舒墨,你自大出现在这里的一刻开始,就注定你也会死在我的手上。”

  他因为激动而语无伦次起来:“这座黑塔,不仅仅是我的墓地,也会埋葬掉你,你将会永远和我们这些邪恶的、恶心的怪物纠缠!”

  “哦,你还是没有听懂。”舒墨轻轻地微笑着。

  他的姿态那样镇定自若,让廖城安没由来地感到恐惧。

  “审判者们。”舒墨突然提高音量,这个称呼显然不是在对廖城安。

  大厅内包围着他们的人一动不动,良久,匍匐在地上的和服女人站了起来,她的脸已经因为泪水变得一片泥泞,然而不妨碍别人看出她是个精致的美人。

  在她站起来后,人群里又有几个人走了出来,他们有的看起来非常平凡,有的十分瘦弱,但在他们站出来的时候,廖城安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审判者们,”舒墨提高音量,冷声说,“在八年前你们选择背叛创始者,在这八年的时间,你们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没有人说话,只有和服女人压抑的哭声。

  是的,他们就是初代审判者,也是可耻的背叛者。

  但显然,这八年他们并不好过。

  新的王不信任他们,他们没有自由,被当作刀,不停地捅向陌生人。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向舒阳——你们的神明赎罪的机会。”舒墨说着,用冰冷的目光看向他们。

  无声的威压弥漫开来,不需多时,第一个人动作了,一直哭泣的和服女人忽然转身,谁也没看清她的动作,只是离她三米远的守卫呯地一声倒地,喉咙上插着一根手臂长的长针。

  一声惊呼,混乱开始了,初代审判者们动手,和那些拿着武器的人搏斗。刹那间,局势就转换了,那些拿着武器的屠夫被当作猎物一样被追赶。初代审判者似乎在这种极限的狩猎中找到快乐,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

  有了初代审判者的帮助,其他人终于有了空隙去推那扇大门,如果一只蚂蚁是蜉蝣撼树,那上千只蚂蚁呢?

  争斗声,嘶吼声,枪声,撞击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在空阔的中塔里不断响起。

  在“嘭”的一声如炮击的巨响响起的时候,那扇死死紧闭的门开了一条缝,更多的浓烟渗了进来,但他们已经顾不上这些,飞快地重新戴好防护罩,然后继续大声嘶吼着用力。

  容铮微微一怔,他想到刚才舒墨告诉他的,魔盒的最后是希望。

  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希望。

  “轰隆”的巨响声中,门终于打开了,欢呼声、鼓掌声响彻四周。廖城安的脸变得惨白,他举起手里的枪,把枪管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他痛苦地闭上眼——

  电光火石的瞬间,一股猛然撞击的力量突然从身侧袭来,廖城安根本来不及抠动扳机,就被狠狠撞倒在地,手里的枪也顿时飞了出去。

  下一秒,一只糊满泥的运动鞋踩住枪上,廖城安望过去,错愕地睁大眼,他失声大喊:“周鹏?”

  “你好啊,安哥。”周鹏弯腰把枪捡起来,皮笑肉不笑地骂了句脏话,“我他妈可真想不到,老廖家居然会出你这么个不孝杂种,可真够晦气。”

  说完,他就抬手一拳,把人干净利落地砸晕了。

  把人打晕后,周鹏二话不说把人扛到圆台中间,刚才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住了,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圆台可以升降,只有一直隐藏起来的周鹏发现了。

  周鹏想的很简单,既然廖城安可以在大门关闭后从升降台进来,那他们也可以从那里出去。

  魏威和张诚还有廖爷爷都站在圆台里,他们来不及相互打招呼彼此寒暄,此时此刻任何一句废话都显得格外奢侈,而舒墨和容铮在他们呼喊声中也跳进了圆台。

  随着舒墨操纵神眼,升降台缓缓降下,在视野的最后是一片血染的狼藉。初代审判者杀掉最后一个守卫,但他们没有离开,只是像完成使命的死士站立在原地。他们凝望着缓缓离开的舒墨身影,眼中某种被禁锢多时的东西终于破碎了。

  而中塔内,尽管大门已经打开,但被山洪冲击的黑塔已经摇摇欲坠,此时黑塔的底部已经是一片火海,火舌快速地顺着汽油向上攀升,飞快逃命的人在朝升降机和楼梯奔去,然而狂奔的人数太多,不少人被挤下长廊,在一声惨叫后坠入火海。

  带着昏迷过去的廖城安,他们一行人从圆台的通道逃出来,来到之前魏威看到的只能向上的升降机。显然这个升降梯的质量要很好多,能直接快速通向黑塔的顶部,据说那里有个贵客专属的出口,建造的要比其他地方坚固许多,如果整座塔坍塌,只有那里可以幸免于难。

  只是想要发动这个升降机需要钥匙,AI无能为力的一种最基础的钥匙。

  “在这里。”突然,魏威发声。他摊开手掌,上面有一把钥匙,张诚狐疑地拿过,插在升降机的发动机上,轻轻一转,升降机动了!

  “爷爷刚才给我的,在他抱我的时候,把钥匙塞进了我的手里。”魏威说,他低头看着轮椅上的老人,老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随着升降机发动,迅速攀升的火舌吞噬了中塔,来不及坐上升降机的人发出凄惨的尖叫声,即使打开了门,那里仍旧是炼狱一样的场景。

  几秒的沉默后,周鹏突然说:“你们已经尽力了。”

  “当然,”张诚接了他的话,冷冷地说,“而且这些人早就犯了死罪。”

  再次陷入沉默,没有人去责怪舒墨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才跳出来,因为那不重要。在进入黑塔,看到那些毫无人性的邪恶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就意识到,法律无法审判他们。

  这些人大部分是外国人,在废死风行的西方世界,这些犯下滔天大罪的人最多监禁25年,就可以保释出来。

  他们没有必要去代表受害者去原谅他们,也没有必要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牺牲自己去保护他们。

  一切都结束了。

  在升降机停止,他们逃出黑塔的那一刻,看见了许多晃动的光线。

  那是手电的光!

  他们赶紧连滚带爬地冲进暴雨中。

  在风雨交加的大山里,他们看到熟悉的绿色身影在树林里艰难攀爬。

  他们立刻难掩激动地抱在一起。

  强忍许久,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这不是痛苦的泪水,是激动的泪水。

  这一刻,所有人都清楚,一切都结束了!

  容铮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他立刻转过头,想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背后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容铮愣了愣,他看向四周,拼命去寻找,他看见了喜极而泣的张诚和魏威,还有和救援的军人抱在一起激动大喊的周鹏,以及被押解离开的廖城安和换军人背上的廖爷爷。

  舒墨在哪儿?

  他快步走了两步,走到人群中间,他推开面前的军人,看向在流泪的魏威。

  “舒墨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舒墨呢?”

  魏威微微一愣,他眼神中有片刻的迷茫,在他愣神的瞬间,容铮内心突然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他听见魏威问:“舒墨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