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怪物(变态心理学)>第517章 致命的吸血伯爵(二十三)中计

  有这样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没有白天只有黑夜,里面的生物都没有眼睛,他们长着人一样的四肢和面孔,却浑身散发着难以忍受的臭味,对了,他们还没有鼻子。

  这群古怪的生物居住在城市的角落里,他们到处都是,可你不一定能看见他们,他们昼伏夜出,全部都近乎一样的浑然一体。

  他们是被社会抛弃的群体,是神经病,是绝症患者,是孤儿,是乞丐,是残疾,同时他们还有一个同样的身份,是城市里的流浪汉。

  “喂,全部上车。”胖司机咬着烟头,拍了拍边上的货车。

  小乞丐战战兢兢跟在了人群后面,心里有些忐忑,在看见那黑黢黢的车厢时候,小乞丐忽然有些害怕,他一把拽紧了手边的布包,朝后退了一步。

  这动作被胖司机看见了,一巴掌狠狠甩在小乞丐的脸上,小乞丐立刻“哇”的一声痛哭出来,一下引起了四周其他流浪汉的注意。

  “哭什么哭!”胖司机把小乞丐朝车厢使劲推搡了一把,凶狠地冲他瞪了眼睛,指着车厢说:“快上去,别他娘的浪费老子时间!”

  小乞丐流着眼泪鼻涕,打着哭嗝,一手握住车边上的杆准备爬上去。别看小乞丐个头还没有一米三,爬这种大货车却难不倒他,可因为手里拿着个布包,一下没爬上去。

  胖司机本来就很不耐烦,看他爬不上去一下就怒了,走上前一把扯过他的包要往路边扔,那小乞丐立刻跳了起来,拼命伸手去抓,哭喊着:“把我的包还给我,把我的包还给我!”

  车厢里流浪汉们一下把视线汇集到小乞丐身上,可他们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麻木地看着。

  在旁默不作声像打手一样的男人走上前:“别闹了,把包还给他。”

  胖司机一看男人就有点怂了,悻悻地把包还给了小乞丐,嘴里嘟囔:“不就个破包,宝贝一样。”

  “那是我的包,就算是破包,那也是我的包!”小屁孩愤怒地瞪着他,他像一只愤怒的小牛犊,鼻孔一下一下喷着气。

  胖司机撇撇嘴:“反正以后你也用不着了……”

  “大海,你屁话咋那么多呢?”打手男人忽然一声爆喝,止住了胖司机到嘴边的话。

  胖司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不迭转身朝驾驶座跑去,男人冷冷地瞪了他背影一眼,呼出一口白汽,等人走远了,他回头看向正抽抽搭搭哭着的小乞丐,说:“快上车,要走了。”

  小乞丐向来是十万个为什么,用脏兮兮的手背擦了一下鼻涕,十分乖巧地问:“我们去哪里?”

  男人阴沉沉地看着他,低声说:“去公司。”

  小乞丐一只手扒在车杆子上,闻言扭过头:“张虎在吗?”

  “在,腿进去,关门了。”男人说完,想到了什么,脸上扬起一抹古怪的笑,对小乞丐说,“一会儿到了地方,你就能看见他了。”

  小乞丐坐在一片黑暗的车厢里,小心翼翼地摸着脸颊上的红肿,因为疼,轻轻地吸着气,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咧起来。

  他终于可以见到张虎了!

  ……

  ……

  “应该就是这个洞。”十分钟后,舒墨和容铮来到了海边礁石旁,在一块像象鼻子的礁石后面发现了个洞口。

  叫做章平的交警在枪的胁迫下,依旧没有言无不尽,而他惶恐又不安的神色却告诉他们,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很显然,这个中年交警在惧怕一个比死还要更加恐惧的事情,以至于他不能开口。容铮当然知道,有些黑恶势力有许多种办法让人情愿死也不要开口,不过,章平还是说漏了嘴,提起了一个叫做水鬼洞的地方。

  阳光炙热,卷着白色泡沫的海浪就着风猛烈拍打在礁石上,石洞里的水汽溢了出来,容铮回到车上,拿了两套防晒衣下来。

  “把衣服穿上,里面说不准会冷。”容铮把衣服递过去,一低头,见舒墨躬着腰不动,眉头一挑,“怎么?”

  舒墨皱眉:“门锁着,我打不开。”

  容铮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也跟着皱起眉。

  水鬼洞门口安了一个轻微锈蚀的简易铁门,风一吹,就嘎吱嘎吱响,上面挂着的锁却不怎么配套。

  那锁头足足有半个手掌那么大,构造很精巧,一般的铁丝没法撬开,只能用钥匙开。

  “刚有一伙人来过,这里绝对有问题。”舒墨指着沙滩上密密麻麻的脚印,这脚印看上去少说有十来个人,有大有小,笔直地从沙滩旁一个车轮印后面过来。

  “海边风大,过了四五个小时,脚印可能就没了,这些脚印应该刚来不久,”容铮说,“那车轮印的宽度,只能是货车,估计这些人被货车运来,跟着全都进了这洞。”

  他眯起眼睛观察着四周,这片海域看上去鲜少有人来,从他们所在的地方抬头朝上看,是一个三十多米高的悬崖,像是被一斧子劈成了两半,格外陡峭。据说那悬崖上有座海王庙,正是雷局要找的定位所在。容铮觉得那说不定是雷局给错了定位,他们要找的地方应该是这诡异的水鬼洞。

  舒墨站在铁门边,拿着手电筒照着那沉甸甸的锁眼仔细研究。

  “这锁我们没办法打开,得叫人来。”容铮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拿出手机打算找人,却发现这里没有信号。

  “等等!”舒墨忽然叫住他,朝他招了招手,“你看,这锁眼是不是有些眼熟。”

  容铮盯着锁眼认真看了一阵,发现实在没能从这黑乎乎的小孔里看出什么名堂:“怎么了,这锁有什么门道吗?”

  舒墨皱着眉沉思片刻,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急迫地抓住容铮的手:“那把钥匙,姚大江死前给周鹏的那把钥匙,我记得你平时随身都带着,这会儿在身上吗?”

  容铮闻言一愣,当即反应过来从包里摸出了一把钥匙。这把钥匙他们一直没能找出用途,两个月来多米试过大大小小的银行保险箱,可依旧一无所获,容铮只好把钥匙随身带着,要不是舒墨今天突然提起,他都要把这件事忘记了。

  舒墨看见钥匙,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他忙拿过钥匙,对准那锁眼往里一戳,一转,只听一声极其细微的“咔擦”声,那锁居然被这把钥匙打开了。

  舒墨和容铮都是一愣,看着脱落的锁和钥匙,愣神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把怎么也找不到用途的钥匙,居然用在了这个地方。

  难道姚大江曾经来过这里?不太可能,按照那天他们三人那破釜沉舟的态度,都恨不得掘地三尺把所有乌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曝光,如果发现这有猫腻的水鬼洞肯定会冲周鹏提出来。

  更有可能的是,当时姚大江绑架孙周兴准备同归于尽,孙周兴情急之下把钥匙交出来和他做交易,想要以此活命,可没想到姚大江还是没放过他,只是把钥匙给了周鹏,接着点燃了炸药。

  这么说来,这水鬼洞和孙周兴有某种联系,在死亡恐惧之下,孙周兴拿出来的东西肯定是能够保命的东西。可姚大江那三人和一般警察不同,他们已经是亡命之徒。如果只是一般的东西压根糊弄不到他们,那必然是比孙周兴所做事情还要更加丧心病狂,背后的势力也更加庞大,很有可能这把钥匙指向的就是在背后操控孙周兴的真正幕后策划者。

  还有,雷局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他却三缄其口,放着偌大警局的人不用,却找了他这个局外人来帮忙探听虚实,甚至怕走漏风声,连电话都不敢多说,只是借别人的号给他发了个语焉不详的定位——难不成这个幕后黑手就深藏在市局内部?

  可细想还是不对,市里的公安系统能量太小,就算藏污纳垢也只是些随时可以抛弃的弃子。按照他们对R的推测,之所以对孙周兴等人紧追不放,为的就是挨个斩断幕后大老板的手脚,把他所有赖以生存的血脉被斩个干净,逼着他露出水面,等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来最后一击,让对方身败名裂。

  那会是谁呢?

  会是比市还要大上一级,连雷局都不敢声张,已经坐上副厅的胡明海也不敢轻举妄动,对方可以栽赃陷害一个公安厅副厅长做替罪羊,使唤省厅里秘书千里迢迢到小城抛头露面,还有能量压制独立于公安系统的研究所,让他们特殊案件调查组差点濒临解散——这样看来,那样的庞然大物,仿佛不是个人。

  容铮停住动作,偏头看向站在身旁的舒墨,风这时候有些大了,把他厚重的刘海吹了起来,露出那双隐藏在黑框眼镜下的眼睛,汗水顺着额头滴下,黏湿了他的睫毛,他只是抬手一擦,半点不矫情,沉稳的像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没有半点同龄人的浮躁和虚华,让人一度要忘了这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

  人的一生都在弥补童年。

  他曾经遭遇那样不勘的童年和过去,在最无依无靠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最亲的人用最悲壮的方式结束生命。

  容铮有点不敢想,多少日夜他在鲜血和尖叫中的噩梦中惊醒,好不容易以为自己脱离了地狱,可还没等喘一口气,硝烟和火光又把他最后一个亲人带走。

  容铮脑海里浮现出半年前舒墨对着窗户自言自语的模样,那是多大的伤害才会把一个人的灵魂生生分割成好几块,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在逍遥法外,好人全下了地狱,恶人还在狂欢,甚至还把另一个地方制造成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他本该有完美的家庭,幸福的童年,和其他人一样,在家人的爱护和关怀下长大,成为一个心智健全、享受大学生活的年轻人。

  这时候他应该在校园里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同龄人打篮球,追女孩,对未来即将踏入的社会怀有朦胧的期待。而不是费尽心思和手段加入警方,去面对那些丧心病狂的罪犯人性至恶的瞬间。

  而那个幕后黑手,作为这一切悲剧的制造者,R已经把他逼到了悬崖边上,舒墨真的想在这个时候抓到R吗?

  舒墨的能量太小了,不过是个学生,一被撤职连接触案件都不可能。

  就连容铮他自己在这段时间都被束手束脚,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斩断了左膀右臂,怎么能和那恐怖的庞然大物抗衡?

  R千里迢迢来到平川省,没有舒墨那样被灭门的深仇大恨,但他们能力斐然各怀绝技,又不被各种社会规则、道德法律束缚,他们也是庞然大物,也是丧心病狂的怪物,也是唯一有能力把那个野兽推在大众面前,将他所做的丑事、恶事一窝端。

  这段时间R用自己的能力展现了太多,他们能力高出警方,步步设下陷阱,无论警方出动多少所谓专家业内能人,也不及他们的迅猛的反应,反而次次成为他们的踏脚石,名誉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损——他们被太多条条框框束缚,无法肆无忌惮,又有太多人毫无信念把警察当铁饭碗混日子,他们该怎么和疯狂的R抗衡?

  这次让整个淮赧市司法系统成为笑话的完美计策,是否又是他们的布局?接下来他们又会揭发什么?

  看着眼前这把打开的锁,一时之间,容铮感到十分矛盾,因为他忽然感到自己内心深处其实希望R能顺利展开接下来计划,只要不会再有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就算警方的名誉受损也无所谓。

  那幕后不断伸出黑手的怪物太丧心病狂,整个平川省暗无天日,浓重的黑云几乎把这块本来纯净的土地压进无可救药的深渊。

  谁能把那些个在平川省设下的所有毒疮通通清除,还老百姓一个睡得安稳的夜晚?

  是循规蹈矩的警察还是丧心病狂的R?

  如果罪大恶极的R能先抓出那个怪物,舒墨或许不再执着报仇,成为一个无忧无虑打着篮球的学生,过他自己的人生……

  “我说,”舒墨突然出声打断了容铮的胡思乱想,他拿出手电照了照洞口,对他轻声说,“你在外面守着,我先进去看看。”

  容铮不同意,示意他退后,先等候支援,然而舒墨不等容铮反应,“嘎吱”一声,根本不顾容铮瞬间铁青的脸色,先一把拉开了铁门,迅速地钻了进去。

  什么支援,他已经等不及了。

  这洞是天然形成的,洞口高三米,宽四米,里面很黑,一眼看不见底,也不知道有多深。舒墨不能确定洞里有没有人,他尽量脚步放轻,把手里的手电光调小一些,然后摸着湿滑的洞壁,小心翼翼朝洞里走去。

  舒墨走得很快,大概半根烟的功夫,就看不到一点光了,四周的黑暗像活了过来,不断吞噬着前方的路,手电微弱的光照在上面,反而显得有些瘆人。

  洞里的空气也开始变得浑浊,四处弥漫着一股令人欲呕的臭味。这种臭味混合着尿骚和烟味,还混合着洞里长期不通风的腥臭味。舒墨把电筒对准一边的角落,发现有不少人丢掉的烟头,有几根还半干没有湿透,估计人还没走多久。

  一阵海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带着“呜呜”的声音,被洞里封闭的环境一扩大,听起来像是有几十个人在一起齐声哭泣,就算是胆大如舒墨,在这黑暗的洞里,也会不由自主感到恐惧。

  地上的苔藓多了起来,脚下的路开始变得难走,舒墨凝神屏气,走得格外小心,同时竭力张望着四周,好在这洞里的天然隧道一条路笔直朝前,没有什么分岔路,中途也没遇见什么蝙蝠蛇,还算安全。

  又走了大概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前面的路旁突然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五左右的洞,洞里黑漆漆的,里面隐隐有水声传来。

  他拿手电筒照了照,发现洞口不高,底下有水,但不深,水光能直接照到池底的沙子,估计也就半米深,可他不敢往这里走,因为这种浅池一般连着海,一旦涨潮连跑都来不及,如果有其他人的话,也不会选择这条不好走的路。

  他回头顺着原路走,大概走了一千米,突然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同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没等他反应过来,下一步就觉得脚下一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手电也随之脱手到一边。

  舒墨急忙捡起手电,回手朝方才那处探去,这一照,差点把舒墨吓得魂飞魄散,容铮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一脸冷白皮被强光一照,像个没有五官的怪物,正四肢着地趴在地上。

  舒墨一惊之下条件反射,反手给那伸过来的脸狠狠一巴掌,直接把容铮打懵了,容铮脑袋“嗡”的一下,接着反应过来,抓住舒墨挥来的手臂,忍不住笑了一声。

  舒墨一听这笑声,当即就认出了容铮,不由心里低声骂了一句,觉得丢脸到了极点,语气便有些咄咄逼人地问:“不是叫你门口守着,怎么进来了?”

  容铮很无辜地看他:“你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舒墨已经被吓得后背全被冷汗浸湿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回什么,一抬头看见容铮脸颊明显的手掌印,顿时感觉更加窘迫,更说不出什么话了。

  好在容铮的注意力全放下脚下,他蹲下身子,借着手电的光照,看见了刚才让舒墨摔倒的东西,那是一张写着水泥两字的空编织袋。

  “这个拿来有什么用?”容铮皱起眉,举起手电飞快照了一下四周,忽然他感到脖子一冰,反射地朝后一跳抹了下后脖,同时抬起手电照向头顶。被海水腐蚀的洞壁十分粗糙,悬在头顶一米高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钟乳石和一些溶解的岩帘。

  这些钟乳石经过不知道多少年的演变积累,像倒挂的石笋一样竖立在他们头顶,和平常在内陆溶洞看见的用五彩射灯照射的漂亮天然石笋不同,这里全像针一样细长,颜色是半透明的白色,间距很低,在黑暗中很难发现,数量大到惊人,就光目光所及的地方就有足足上百根。

  两人惊叹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时间忘记刚才的小插曲。可在这样令人惊叹的景象下,更加令人心惊的是人类到来过的痕迹,那张写着水泥的编织袋代表着什么?那些门口只进不出的脚印的主人又在哪里?

  回答他们的是无边的沉默,这里完全没有生命,只有永远的黑暗。

  他们伴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水声静静地往里走,这条通道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长,越朝里走,他们发现人类留下的痕迹就越多。

  有的地方散落着几张纸片,他们拿起其中一张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字都被水模糊了,只能依稀辨别是一串号码。

  在一个角落,他们还发现洞壁上有血痕,像是什么人撞在上面,旁边还有砍刀的痕迹,看得他们更加担忧起来。

  他们一路走的很警惕,神经一直紧绷着,好像担心这怪物巨口般的隧道里会蹦出个什么鬼东西,很快就感到了疲倦,这种高度紧张低氧环境里所需要体力是正常情况下的好几倍,但他们一刻也不敢休息。

  舒墨途中看了一次手表,发现他们走进来已经有一个小时,马上就要到下午六点了,却还没有发现一个人的影子。

  那些人会在哪儿呢,十几个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就像是死了一样……

  舒墨忽然心头一惊,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抓住正在前行的容铮:“刚刚那个交警好像说了什么沉海,那些水泥会不会……”

  容铮刹那间神色忽变,不等舒墨说完,突然加快速度跑了起来,舒墨紧跟其后,他们跑了约十来分钟的时间,终于见底,可这里居然是一条死路!

  “人呢!”舒墨拼命晃动手电,强光所及的地方全是被苔藓覆盖的石壁,他焦急地捋了一把头发,“怎么没有路了。”

  然而就在这时,容铮忽然叫住了他,他回头一看,只见容铮神情格外严肃,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地面,那是一条拖痕。

  舒墨悚然一惊,那是很明显的水泥印,而水泥印另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水池,有一串气泡不停从水里冒出来。

  那下面有什么?

  舒墨身上的寒毛全都炸了起来,无端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预感,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浑身血液骤然冲上头顶,他顾不上拦住他的容铮,疯了似的冲到水边,一头扎了进去。

  冰冷的海水像针一样刺着他的皮肤,舒墨在水中睁开了眼,打开了手电的强光,但刚照亮眼前的水域,舒墨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那简直是地狱的景象。

  数不清的尸骸站立在水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脸已经完全僵住,是一种慎人的惨白,表情定格在死亡的瞬间,带着窒息痛苦的神情,头发像海草一样在水中飘浮,两只手曾奋力向上挣扎,而脚踝却被锁链锁住,尽头是一块不可能挣开的沉重水泥块。

  舒墨目瞪口呆,根本无法形容这样的场景。

  简直是名副其实的海底坟场。

  他们是活生生被丢进水里,锁链四周皮开肉绽,他们奋力挣扎过,但完全没用,只能在痛苦绝望中窒息而死。

  舒墨汗毛倒竖,冲上脑门的血液也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这里简直是个万尸坑,不知道有多少人沉在里面,难不成那个让交警几番改口的沉海说的就是这个?

  这些人可真是丧心病狂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这时,容铮一把把他从水里拽出来,在他耳边大吼:“舒墨,我们出去,马上出去。”



  舒墨浑身颤*抖起来:“我数了,里面有十三个人是刚死的,我们要是早来两个小时,我们就可以救活他们!”

  “舒墨你听我说!”容铮紧紧抱着他站起来,“马上就要涨潮了,我们必须马上出去。”

  舒墨摇头,拼命挣扎脱开他的怀抱:“我要再下去一次,我看见有个锁链是空的,应该有人逃出来了……”

  说话间,水已经开始盖过脚背,速度太快了,要再不出去,他们俩肯定会淹死在这洞里。

  眼看情况异常危急,容铮心里焦躁越来越多,来不及等舒墨纠结,直接伸手迅速拽起舒墨,把人拉着往外跑,舒墨却不肯配合,拼命挣扎想朝水里跳,非说有人还活着,容铮这时候顾不上其他,直接用手铐把人拷住,然后扛在背上往外跑。

  容铮刚跑了几十步,突然舒墨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在他耳边沉声说:“你听,有人在游泳……”

  容铮仔细一听,居然真听见什么声响——有人正在“啪啪”地拍打水,他一愣之下,忙退了回去,转头往水池边看,骤然屏住了呼吸,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像水鬼一样缓缓从水池里爬了出来,那是一个瘦得像猴的小孩。

  那小孩看见他们,眼睛一下瞪大了,立刻目光惊恐地哭叫了一声:“我不要钱了”,然后四肢并用地准备逃回水里,这时候根本来不及开口,那孩子半个身子就已经没在水中,容铮飞快追了过去,趁转身的功夫,一把拽住小孩的胳膊,然后死命朝岸上拖:“跑什么跑,想死吗?”

  小孩脸色发青,因为呛水有些呼吸不上来,一直用力咳嗽。

  容铮和舒墨对视一眼,这个突然冒出来孩子模样奇怪,穿着不合身的背心,过大的短裤就用一根尼龙绳系着当腰带。

  这孩子看着可怜,他脸色苍白,长到肩膀的头发一缕缕贴在脸上,在闷热的夏日浑身冻得像冰块,不停打着哆嗦,也不知道在水里待了多久,皮肤已经皱成了橘皮,要不是一直喘着气,简直要疑心是个水鬼。

  “别怕,我们是警察。”容铮先自报身份,把上衣脱下盖在了孩子身上。

  孩子刚经历过生死,好不容易逃出来,此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警察这个名词代表什么都彻底忘记了,他只是用不信任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人扔回水里。

  舒墨剧烈呼吸着,看见小孩,他松了口气,此时他已经迅速恢复镇定,余光瞥见正极速上升的水平面,他忙大喊:“水涨上来了,快跑!”

  容铮连忙把小孩屁*股一托,背在了背上,舒墨紧随其后,在后面打着手电筒照路。

  他们简直是拼了命在跑,可很快发现那后面的水涨得飞快,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水已经漫到了膝盖,后面的路全部被涌上来的海水堵住,由于水的阻碍,他们奔跑的速度也跟着不得不缓了下来。

  容铮咽了口吐沫,看了看前面的深不见底的路:“你还记得我们来的路吗,还有多远?”

  舒墨喘了口气,拿手电仔细照了下周围的景物,然而这个洞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隧道是完全笔直的斜坡,四周是粗糙的石壁,头顶是像针一样笔直的钟乳石,之前还有地上的烟头塑料袋可以辨认,现在被涨上来的潮水一淹,那些东西全都不见了踪迹。

  他们刚刚下来的时候花了一个小时,潮水涨上来却只需要二十来分钟,这简直是在和死亡赛跑。

  容铮用力朝前跑了几步,突然转过头对舒墨说:“你不要管我,自己往前先跑。”

  舒墨摇头:“我和你们一起,这潮水再怎么涨也不可能把整条通道全淹了,我们再加快些速度,你放心,我水性好的很,憋个两三分钟没有问题。”说着,他把手里的手电筒举高了一些。

  容铮劝说了几次无果,只好由着舒墨,他极力加快速度,身上的小孩终于看出他们是来救人的,不再费力挣扎,倒是省掉了不少力。

  他们奋力在洞里奔跑,然而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水已经漫到了舒墨的胸口,还好容铮长得高,但也没多大用,现在他们已经没法奔跑,只能用走,而且每走一步,体力便会巨大的消耗。

  剧烈地喘了几口气后,舒墨感觉有些绝望,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一想到这,他脑海里就浮现出方才看见的地狱景象,那些密密麻麻在水里站立着的尸体,因为窒息而痛苦的表情,令他悚然一颤,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就在这时,容铮抓住了他的手:“别害怕。”他嗓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如既往的笃定,“我们会出去的,我会带你出去。”

  冰凉的手握住了舒墨的手,十指交叉,舒墨反手用更大的力气紧紧抓住了他,他们并肩而行,手牵着手,他们靠得这么近,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

  没有尸体,没有罪犯,没有紧追不舍的R,没有过去的血海深仇,一切都归于平静。

  这条黑暗又沉默的山洞,有他们彼此扶持。

  就算是死亡,也不是那么令人恐惧。

  舒墨方才慌乱的心一下镇定了,他冷静地举起手电筒照着前方,即使视野所及的地方到处都是水,他们已经彻底看不见路了。

  水位越来越高了,很快到了舒墨的肩膀,容铮必须把孩子举起来,坐在肩膀上才行。

  前方是光照不到底的黑暗,在一片“滴滴答答”的水声,舒墨有些绝望地小声开了口:“其实,我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

  然而容铮不解风*情,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前面说:“你看,那里是不是一堵墙。”

  舒墨打起手电,调到最强光照过去,果然是一堵墙,他连忙打起精神,激动地说:“到岔路口了,离出口不远了!”

  “好!我们快走!”容铮说完,把手放在舒墨腰间朝前猛地推了一把,“你用游的,会更快些!”

  舒墨一下被推了老远,回头一看,容铮正朝他挥手,而就在他身后,又涌上就一道潮水。

  尽管心急如焚,但舒墨只有奋力朝前游,他高中的时候是学校游泳队的,游起来非常快,几乎是分秒的功夫就游出了岔路口。

  刚才他发现的那个一米左右洞口,现在正不停往外冒水,难怪水涨得那么快。他回头去看,发现容铮和孩子已经分开了,两人一前一后朝他这边游来,那孩子水性极好,很快就到了他跟前,容铮也紧跟在他后面。

  接下来由于情况太过紧张,他们没有再互动过,都是默不作声地闷头朝前游,这时候头顶细针一样的钟乳石越来越少,很快只剩下一些贴着洞顶的岩帘,这时候的水已经迈过头顶,只就留下一个手掌宽度的空间,供他们呼吸。

  大概又游了几分钟的时间,他们都感到了精疲力尽,到了这会儿,他们已经全部凭意志力和肌肉的惯性硬扛着,容铮还要时不时帮一把小孩和他。

  舒墨停住动作,把脸贴在洞顶深吸了一口气:“怎么还没到出口?”

  容铮靠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再加把劲,就快了。”

  这句话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舒墨苦笑了下,用力深吸一口气,继续把头埋在水里,拼命挥动手臂和腿。

  这时候,游到前面的那小孩在水里忽然扑腾起来,舒墨下意识去抓他,只见小孩呛了一口水,口吃不利索地喊:“有方!咸面尤方!”

  舒墨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面条?”

  小孩拼命拍着面前的水,兴奋地大喊:“有光,这里有光。”

  舒墨忙把手里的水电关上,只见黑暗中,一道不易察觉的细小光束从洞顶笔直地打在水面上,形成圆形的光斑。

  舒墨肾上腺素一下极速飙升,浑身重新充满力量奋力游了过去,对准那光点用力扒拉了几下,没想到那是个用鸟用树叶和唾沫筑成的鸟窝,轻轻一掰,咸湿的新鲜空气顿时朝他涌来。

  舒墨忙扭头大喊:“是洞,这里有个洞!”

  容铮连忙跟着游了过来,他们先把孩子从洞口里推出去,再各自撑着洞口爬出去。

  舒墨把容铮拉上来后,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用完了,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像烂泥一样躺在礁石上,任凭海风吹着他,等过了好一会缓过劲了,他才感叹道:“我们活下来了!”

  这时候天边一片赤红,和蓝色的海洋交接成一线,美得不可方物。

  容铮笑了笑,他坐起身,轻柔地拨开舒墨湿漉漉的头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说过,会保护你。”

  舒墨眼皮一眨,握紧了他的手。

  ……

  舒墨换了身衣服坐进车里,他们拿到了两个小时前的监控纪录。

  一辆和嫌疑车辆相似的冷链货车进入了视野里,车辆驶入海滩后就从监控里突然消失了,直到一小时后才重新出来,却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径直去了海王菩萨庙,又在那里耽搁了大概半小时的时间,那货车才开出来。

  根据多米从天网那边查出来的地址,货车在那之后驶入了离海滩不远的一座渔村,然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由于整个行动透着不同寻常,容铮没有找本省警务系统的人员,而是他昨晚专门通过他父亲的关系从临省调来的武警部队。

  中年交警和救上来的小孩全都被赶来的支援秘密转移,这时候红色的夕阳已经染红了整片海滩。为了不打草惊蛇,满是阴魂的水鬼洞又恢复了原样,离退潮时间还有五个小时,他们派了两队人装作游客留在了原地,还有一队以捐赠为名进了悬崖顶的海王菩萨庙。

  容铮没敢声张,把所有信息汇总编了条短信发给雷局,他刚发完,手里“叮”的一声,一条来自多米的邮件发了过来,容铮刚准备点开手机屏幕,又一通电话打到了舒墨的手机上,舒墨直接在车里开了公放。

  “那货车前排上坐了两个人,我试着把图像放在系统上检索了下,居然发现这两人都有前科。司机还好,就是寻衅滋事;坐在副驾驶的那个就厉害了,身上有人命案子,在八年前参与了一起恶性绑架案,导致两死一伤,但因为不是主犯,只判了死缓,又改无期,去年年底的时候说是服刑期间表现不错被假释了出来。我把他们俩资料邮件发给你们了。”

  司机叫做崔大海,二十岁出头,不高但很胖,整天游手好闲,是看守所的常客,三天两头在外惹是生非,不是喝酒闹事,就是为了女人打架。

  副驾驶坐着的叫崔航,三十四岁,额头上有道疤,八年前参加了一起震惊全市的绑架案。

  据说当时规模搞得很大,就连临市的警力都调了过来布下天罗地网,可没想到对方是亡命之徒,手里有枪。不知道是不是拿钱后心慌,直接朝靠近的路人开了一枪,那人当场就死了。逃窜过程中,警方的车在后面围追堵截,就在大街上展开了激烈的枪战,又死了一个设卡检查的辅警。

  警方好不容易把他们逼到海边的一处悬崖上的时候,这帮匪徒居然不要命了,径直把车开进了海里。后来把车打捞上来,在后备箱找到人质,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死了有三天了。由于受害人受到保密,简报里对其遭遇就大概写了四个字“惨无人道”。

  由于匪徒一伙在海里全部顺利逃脱,警方把视线转到水性好、又对附近海域了解的渔村里,很快把崔航一行人抓捕归案。

  多米接着说:“这两个人还有个挺有意思的,他们都来自一个叫做东泊的渔村,就是现在那辆货车停着的那个渔村。”

  容铮一听渔村,眉毛就跳了一下。

  电话那端多米语速飞快:“我上网搜了下,发现这个渔村不简单,虽然是渔村但不捕鱼,按理来说应该穷得响叮当,却家家都翻修新房子,还开了小轿车。五年前有个大型房地产公司看中他们那片地,答应按照市场价格十倍进行赔偿,可谈判队伍还没进村,就连车带人被赶了出来。再后来这项目的牵头人不知道受到什么威胁,居然连夜带队坐飞机走了。还有一点更神奇的,现在都2015年了,这村子居然还没有通网。”

  不愿意拆迁能理解,但不通网就有点匪夷所思了,毕竟这一带不是深山老林,基础设施都是完整的,每家每户的条件也都不错,也有不少年轻人,如果不是不缺钱,那就一定是某些不为人知的特殊原因。

  他们前去村子附近查看的人发回了消息,说这座渔村外面修了非常高的围墙,人进出都必须通过一扇大门。

  这扇大门平时都是关着的,外面还守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有车进来的时候,年轻人会主动上前攀谈。乍看上去有点像封建社会的藩王城池,进城出城还得接受侍卫检查。现在还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为了不打草惊蛇,容铮让所有人全都原地待命。

  “池剑刚才说,这多半属于家族式自治村寨,让我查下民政局那边还有附近派出所的记录,结果这一查发现了蹊跷——在近八年的时间,这个渔村居然没有通过婚,也没有报过警,就连消防也一次没有叫过。”

  “一个完全封闭的村寨?”舒墨诧异地问,“没有人管吗?”

  那端池剑拿过电话,解释这种村寨现象:“像这种以族姓聚居的村庄,各有各的族规,只要不违法乱纪外人谁也管不着。而且不仅外面固若金汤,里面的村民也大多沾亲带故,犯事大多带进祠堂族规处置,不会交给外人。就算我们冲得进去,他们也不一定肯放人,说不定还打草惊蛇让人跑了。”

  “那要关起门做点违法犯罪的事情还真挺方便,不仅不用担心邻居举报,连抛尸现场都是现成的,却偏偏要把活人沉海,难不成是心理扭曲的反社会人格变*态?”舒墨慢吞吞地喝着凉茶,把发来的邮件从头看了一遍,问容铮,“你怎么想?”

  “这崔航和崔大海虽然都有前科,但也没胆子去杀这么多人,我感觉更像是受人指使的小喽啰。还有那个交警,明显知道沉海的事情,还帮忙驱赶靠近的人……无线电你也听见了,能肆无忌惮通过警用无线电传递消息,说明很有可能这片区域的交警都被买通了。”容铮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透过车窗看见不远处的派出所时,沉下声音说,

  “这个村子明摆着有问题。能买通公务人员帮忙保驾护航,后面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绝对不小,说不定不止几个交警,连附近的派出所和村委会都可能被打点过了。尤其这种家族式村庄,以血缘关系为纽带,把人安插*进政府机关好行个方便,如果真的做了什么违法买卖,就像你说的,一旦关起门里面就神不知鬼不觉。”

  舒墨在旁轻轻皱起眉。

  容铮偏头看他一眼,说:“他们不动声色杀了这么多人,手法干净利落。我估计,这种尸坑不可能只有一个,就是不知道杀这么多人是为什么?连环杀手由于变*态心理不可能群体作案,个人作案的时候由于体力各方面原因受害人不可能太多。还有一点让我奇怪的是洞口的脚印,这十几个人怎么就没有一点反抗跟着进了山洞?”

  多米问:“有人拿枪在后面威胁?”

  “不保险。”容铮说,“人都要死了,还怕什么枪,那边是旅游区,到处都是人,十几个人里面随便逃出来一个,他们这个藏尸洞就废了。我们看了那个洞的规模,看上去用的时间已经很久,从没被人发现过,而且按照那个数量,不可能一次只沉一个。”

  “除非……”池剑想了想,说,“他们不知道是去死的。”

  “很有可能,”舒墨把最后一点凉茶喝完,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我当时看见那场景,想的是不是附近渔村迷信,有人拿活人祭祀。可我们刚才救出来的那个小孩,在昏迷前突然嘴里喊了一声:‘我不要钱了’。”

  容铮也想起来,他们和那孩子刚见面的时候,那孩子就把他们当成罪犯同伙,万分惊恐地喊了声:“我不要钱了!”。

  “我有个想法。”舒墨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我觉得,那群亡命徒很有可能以钱为借口把人骗进山洞。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可能不让人怀疑,现在随便大街上抓个人,说给他钱让他钻车厢进山洞,不是被当成疯子就是歹徒给报警了。这样说法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可结合我们遇见那小孩的反应,说明受害人和歹徒之间形成了某种信任关系,能让受害人乖乖上货车进山洞。同时他们这种信任关系是扭曲的,单方面的。受害人连坐车的资格都没有,比起做事拿钱的雇员,更像是唯命是从的奴隶。”

  容铮手指轻轻抠着方向盘,这底下发现的尸体,已经是震惊全国的大案,一个渔村再怎么封建愚昧,也应该知道是掉头的买卖,难不成真有人要钱不要命了,那这钱不言而喻,是比起他们命来说更多的钱。

  容铮觑着路口刚亮起的黄灯,缓慢踩住了刹车:“雷局之前联系我,说的语焉不详,按理来说,以他公安局局长的身份,发现这种事比我们好查,但他避开了局里的人单独联系到了我。而且他早不联系晚不联系,偏巧在今天……”

  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出现针尖似的光芒:“R刚在网上放出警察和毒贩私下交易的内部账本,对方就把这群人往海底沉,看起来就像是急于掩盖证据、杀人灭口。雷局担心证据全被销毁,又担心打草惊蛇,所以建议我们过来查,可又不愿意提供细节,说明他不敢查,也可能通讯设备受到监视,因为现在的市局不干净,八年前就有刑警内部人员被买通为他们通风报信,现在的局势只会更加严重,昨日朝夕相处的兄弟说不定今天就给你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