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怪物(变态心理学)>第514章 致命的吸血伯爵(二十)死者还是凶手

  猛地踩下刹车,舒墨推开车门,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他脸色很苍白,嘴唇全干裂了,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

  容铮早就等在门外,看他出来状态不对,上前一把把他接住,顺势把他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你冷静,冷静点。”

  “是他,他又出现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舒墨着急地说,“我们要马上联系电视台,得赶紧追踪电话,找到他在哪儿,不然,不然……来不及了……”

  容铮大力抓住他,拥着他把他带进屋里,对他说:“做了,都已经做了。你先喝口水,冷静一下。”

  舒墨进屋后冷静了不少,轻轻点点头,任由容铮拉着在沙发上坐下,接过水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多米把水壶放在桌上,在旁边担心地看着他,看了一阵,见舒墨情绪还是不太好,便小心翼翼走到容铮身旁,低声问他:“舒哥这是怎么了,他刚刚在说什么,什么来不及了?”

  容铮摇头,什么也没说,拍拍多米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工作。

  多米忍不住扭头看了舒墨几眼,他还是担心,没马上离开,走到他身边蹲下,做出很乖的样子,轻声说:“舒哥,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

  舒墨缓过神来,朝他轻轻点点头:“很好,谢谢你。”

  多米皱着眉,查看他的脸色,这时候他镇定不少,除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其他实在看不出来什么,见舒墨不想和他多谈,他只好起身回到电脑前继续工作。

  “怎么样?”容铮蹲在他面前,仰着头担心地看他。

  舒墨摇摇头,他使劲抓着衣襟,局促地说:“我很担心。”

  容铮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手下一片冰冷湿滑,全都是冷汗,这是他从没有过的狼狈,那身一直被用来保护他无坚不摧的盔甲,在今天居然很轻易地被打破,露出那个在故事里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男孩。容铮目光一凝,心沉了下去,他拿出湿纸巾,有些笨手笨脚地给舒墨擦着脸,等舒墨脸色好些了,他才用很轻缓的声音说:“别怕,有我在。”

  舒墨盯着地面摇头:“我不害怕,只是很担心,非常担心。”

  容铮低头问他:“你担心什么?”

  舒墨使劲抠着手心:“他说,他要揭露一个案子。”

  容铮按住他的手:“案子有问题?”

  舒墨抬起头,眼中不安已经难掩饰,他艰难地喘息了口气:“那个案子……”

  也不知道是恐惧什么,说着他嘴唇哆嗦了两下,抑制不住身体开始颤*抖,神色也变得慌张混乱,像是激动又像是痛苦,一时间说不下去。

  容铮看他浑身发颤,却没有办法,急得两眼发红,问了几声,看舒墨不吭声,便起身想坐到舒墨身边。

  这时,舒墨突然一把抓住了容铮的手,他抬起头,用红通通的眼睛仰望着容铮,抓着容铮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手指甲都发白了,他以为容铮要走。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容铮能很清晰在他眼睛里看见自己。他不禁伸出手,指尖碰到了舒墨卷长的睫毛,骚痒着柔*软的指腹。

  只听舒墨小声喊了他,然后用很低的声音说:“会不会是我父亲的案子。”

  容铮缓缓地拧起眉。

  4月15日,石碑广场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命案。执勤特警尹飞在执行疏散任务中惨遭割喉当场身亡。现场有数百人,却没人目睹到凶手真容;只有一个学生在无意间拍摄下了尹飞遇害经过,可因为角度问题,无法看清凶手长相。直到第二天晚上,在一次校园纠纷的直播中,有学生举报江洋是杀警案凶手,并在他书包里搜出了血衣和刀具。后经查实血衣和刀具上的DNA样本属于死者,同时江洋在审查过程中,扛不住审讯压力,主动供认他因为个人家庭生活原因仇恨社会、仇恨警察,所以想借乱随机杀人,正好看见落单的警察,便伺机下手,以此泄愤。对此社会各界人士表达了广泛愤慨,并引起热议。

  嫌疑人江洋,男,十六岁,高二学生。父亲是服刑人员,母亲离家出走,奶奶自杀去世,家里只剩下一个爷爷,无社保,家庭十分困难。经反复调查,发现江洋从小因为打架斗殴、抢劫盗窃多次被扭送到派出所进行教育。派出所民警念在江洋年纪小,家庭条件困难,犯的都不是大罪,并均得到受害人谅解,便没有进行追究,只是现场进行了批评教育,便让家长把孩子带回。关于受害人谅解,据说江洋爷爷多次在大庭广众下下跪请求原谅,令人实在不忍,也担心遭人非议,才没有进一步追究。另外,江洋由于从小缺乏他人关爱,没有受到正面的教育和引导,对社会产生了极大怨愤。并且在外每次惹事,都会受到报警威胁,以至于江洋对警察产生恐惧,久而久之转化成仇恨。

  警方在齐全的证据和口供之下,认为江洋有重大作案嫌疑,因此把他提交给检*察院,对于著名的“415高中生杀警案”,法院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决定在6月15日在进行不公开审理。

  而在6月15日当天,曾在犯罪心理研究所下的特殊案件调查组实习的舒墨指出案件的两个疑点:

  ①不在场证明。

  江洋作案前曾在雪驰网咖,距离案发现场距离较远。

  但经过专案组现场重演,发现有一条小路可以在十分钟内快速到达现场。

  可舒墨在重新调查本案时,发现了新证据,他找到了这条小路在当晚的监控纪录,发现在案发前后两个小时里,这条路并没有出现江洋的身影。

  也就是说江洋不可能在十分钟内到达现场,他不具备作案时间。

  ②离奇消失的4分钟。

  从监控来看,江洋曾去过厕所,随后一直没有离开,却在四分钟后,突然在一楼凭空出现。

  案发后,专案组对网吧的卫生间做过简单的勘察,发现卫生间窗户狭小并安装有防护栏,人无法通过,这里也没有后门,唯一的出口正好就在监控摄像头的正下方。也就是说,如果江洋出洗手间,那必然会出现在监控内。

  对这个疑点,专案组部分成员认为很有可能是监控设备出现故障,或者视频遭到篡改,由于证据充分且江洋已经认罪,专案组没有对这个疑点进行深究。

  而舒墨却找到了当晚江洋离奇消失的原因:

  有人先是在厕所挂出检修标志让其他人不能进入,然后让江洋服用利泄药物,随后躲在厕所吊顶内等待,并在玻璃幕墙上开洞,等江洋进入厕所后将江洋迷晕,然后通过吊顶上的洞口,把江洋吊到15楼。

  另一边,有人伪装成江洋的模样从一楼出现,等作案完毕后再把江洋放在其他地方,等江洋苏醒后回到网吧,书包里已经被放进了血衣和凶器。证据是在洗手间吊顶里的玻璃幕墙,发现了切割玻璃的痕迹。

  鉴于以上两点,舒墨认为凶手另有其人,为了某种目的陷害江洋。由于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这两件疑点里很多猜测已经不具有参考价值,并不能作为江洋无罪的证据。但在当天省电视台播放的关于“415高中生杀警案”特别直播节目里,一个自称知情*人R的观众来电表示,会在中午十二点整,放出有凶手清晰容貌的现场视频。

  中午十二点整,ID名为空白的网友在微博发布了一段案发现场视频。这段视频下有清晰的时间标识,正是在4月15日晚上19点,与此同时,警方对视频进行了检测,确定该视频无剪辑,无修改。

  这段视频并非偶然拍摄,拍摄者似乎是打算拍一部关于流浪汉生活的纪录片,所以选择了一个流浪汉进行偷拍尾随。在这段截取的视频里,流浪汉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校服外套,手上戴着白色手套,头上戴着黑色毛线帽,手里拿着一把裁纸刀,把刀不停抽出又收起。

  视频里,该流浪汉表现神经不正常,嘴里念念有词,目光乱晃,在巷子里左右乱转,途中有遇见过路人,但并未做出危险举动。

  19点35分,流浪汉出现在丁字路口,在目光触及到执勤警察时候,突然肢体僵硬,随后19点37分,流浪汉径直冲到警察身后,用手里的裁纸刀将对方残忍割喉,然后迅速逃离现场,把沾有血迹的衣物和凶器沿街丢弃,视频最后定格在流浪汉消失在巷道里的背影。

  而另一边,在法庭之上的律师拿出了另一个江洋的不在场证据,事发当晚,有一个网络主播在直播过程中拍摄到了江洋倒在地上的背影,由于视频清晰度有限,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后期几次放大和调整清晰度后,发现该人的体貌特征及长相和江洋十分相似,和江洋之前的口供一致。

  对于此,网上引起一片哗然,所有矛头直指当时处理案件的专案组,警方再次陷入了舆论漩涡,在最新的一次网络投票中,有百分之八十的网友认为淮赧市警方无能,百分之六十的网友表示对警方的不信任。

  与此同时,网上出现许多对知情*人R的猜测,认为此人正是415直播案里,宣言正义的R。由此网上传播开了一种新型言论,认为R才是真正的正义守护者,对于这个说法,警方认为是无稽之谈,所谓的正义使者R无非是危害公共安全的恐怖分子。

  至此,警方和R在网上的舆论中被设置为了竞争者的角色,谁才能保护民众安全?是心有理想和正义的法外制裁者们,还是已经腐坏了的警察队伍。有许多追求流量的网络博主和自媒体甚至还不嫌事大的给出了投票,而R的投票遥遥领先,R的粉丝后援会也跟着横空出世。

  涛涛言论,如江海之势,根本无法阻止,淮赧市警方的名誉遭受严重威胁。

  为此,淮赧公安发表最新公告,将重新启用特殊案件调查组,调查出陷害江洋的真凶。

  淮赧市公安局下午一点,大门内外闹哄哄成一团,所有在岗不在岗的全都被招了回来,从上到下个个脸上都愁云惨淡。

  江洋案突生变故,凶手视频现在明晃晃在网上放着。一起开头就错了的破案,还丢人现眼的搞了什么直播,大庭广众下被人打脸,简直是拍青了实里所有警察的脸面。现在网上又搞什么投票,把警察和网络小丑放在一起做比较,这时候,所有警察都感到了刺骨的耻辱,士气一阵低迷。

  屋漏更遭连夜雨,很快又来了一泼水——周鹏在市郊发现了十几个学生的尸体,还听说全是活生生被浇了水泥,窒息而死,手段极其残忍,知道案情的警察无一不皮发麻。

  做警察的不能丧气,不能颓废,也不能委屈,错了的追责,但不能因为做错了就怕和犯罪分子做抗争。听说有新案子,全都赶紧打起精神,连夜组织动员,成立专案组。

  这时正巧是午休时间,市里所有高校都接到了市局打来的电话,要求上报逃课或者失踪一天左右的学生名单。

  这些学校一听“逃课”“失踪”就慌了,连人数核实都没做,就连忙否认。

  警察们心里都窝着火,但鉴于案件性质恶劣,不便于透露,便耐着性子跟接电话的老师做思想工作,告诉他们这不是追究学校责任,只想了解事情经过。然而警察说干了口水,这些老师就是油盐不进,坚持学校没人逃课,也没人失踪,这些学校回头还觉得委屈,打电话到了学教局【教育局】。

  学教局局长一个中午接了十几个发牢骚的举报电话,以至于午觉没睡好一肚子的气,可能想不明白,便一个电话打到雷局那里抱怨起来。

  雷局当场没压住火,直接电话里开骂了:“他奶奶的,都死了十几个学生,还他*妈的没人失踪逃课?骗鬼呢!你还好意思打电话来跟我扯皮,我看你有几个脑袋替他们担着。”

  半小时后,学校的领导带着三十几个不明所以的家长黑压压涌进市局,全被送进了三楼的大会议室,七嘴八舌议论着。

  “我孩子呢,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警察同志,这孩子可还是学生啊,无论做了什么,那都是小孩子过家家呢,当不得真。”

  “我姑娘可乖了,成绩好,人缘好,还是班干部,就上个月还代表学校出去参加了知识竞赛,这么乖的孩子,不可能欺负人,你们搞清楚了吗,就把我们叫过来!”

  “请有什么事情麻烦长话短说,我下午两点还有个会议要开。”

  这时候会议室大门被打开,进来两个老警察,一男一女,看样子挺和气,家长们连忙停住话头,疑惑地看向两个警察。

  老警察突然高声提问:“请问谁是朱珂阳的家长?”

  坐在角落里的一对夫妻缓缓地站起身,犹豫着举手。老警察点点头,语气和善地说:“麻烦你们去隔壁的小会议室,我们领导想问你们点事。”

  这对家长一听,便不安地对视了一眼,不过表现还算镇定,先是朝会议室里的其他家长客气的微笑着点点头,随后才在老警察的指使下,缓缓走出会议室。这时老警察轻轻扶了一下眼镜,因为他清楚地看见,刚刚这些家长互相打了个眼色。

  老警察心里不禁泛起嘀咕,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这群家长虽不能说富甲一方,但也算得上锦衣玉食的小康家庭,尤其是朱珂阳的家长,两人都是做金融的,男的看起来精明事故,女的看起来漂亮聪明,此刻都还穿着职业服,接到电话匆匆赶来还不忘记注意个人形象,面对警察询问也不慌张,竟然还打起眼色了,果然都是生意场的人精。

  但其实朱珂阳的父母此刻一颗心七上八下,像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学生一样,心情忐忑,脑中胡思乱想。他们刚走出会议室不久,忽然,身后会议室里爆发一阵歇里斯底的哀嚎声。

  朱珂阳爸爸先是一愣,随后额头上的汗就下来了,他紧张地看向妻子:“会不会是………”

  “闭嘴。”朱珂阳妈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深吸一口气,挺胸抬头,扯开嘴角露出职业微笑,走进了隔壁的会议室,而周鹏早就在那里等待多时。

  与此同时,雷局在办公室里第三次拨打了容铮的电话,然而在响了好几声后,依旧无人接听。

  他心事重重地坐下,看着窗框上的自己,短短两个月,他老了很多,头上的头发几乎大半都变白了,因为在不久前,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队伍不干净了。

  他拉开抽屉,里面有一张小小的信封,那是封匿名举报信,只有短短二十几个字,但描述的事情太恐怖了,让他根本不敢相信,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本市还有谁能相信呢?

  雷局忽然想到了周鹏,随后他又飞快摇头否定,周鹏太看重感情,肯定不是合适的人选,只有那几个和淮赧市,甚至整个平川省都没有关系的人,才能做到这件事。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是容铮打来的,他立即接了起来。

  容铮和平时一样,声音没什么情绪,直接单刀直入:“雷局,有什么事?”

  雷局拿起那封举报信,沉声说:“你去一个地方,不要声张。”

  那边的容铮明显一顿:“去哪里?“

  雷局目光落在信的末尾,一字一顿地说:“海滩。”

  周鹏坐在会议室里,冷冷地看着走进来的这对夫妇,示意他们在对面坐下,然后借着他们坐下的功夫,好好地打量了番两人。

  朱珂阳的妈妈很漂亮,应该有四十了,但保养得不错,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出头。相比之下,朱爸爸有些寒碜,中年发福,发际线后移,但好在个头高,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还是挺英俊。

  夫妻两人工作都是搞金融的,对他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想要请来一次很不容易,周鹏决定不迂回对战,直接开门见山,谁知道他还没开口,朱妈妈先说话了,她一开口就非常不客气。

  “这位领导,我们已经被叫过几回了,我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我们工作忙不太了解孩子的生活交际圈,平时只能通过学习成绩还有老师的学期总结才知道这孩子到底什么情况。”她很不耐烦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朝门外来去匆匆的警察看了一眼,“我看你们今天麻烦也不小,大家彼此都很忙,就不要浪费时间吧,直说吧,你想问什么?能回答的我就回答,不能的还请你另请高明。”

  换作别的警察可能已经被镇住了,但现在面前的是周鹏,根本当做没听见前面那番废话,平铺直叙地开口:“朱珂阳在哪儿?”

  “不知道,我们又不是把他二十四小时捆在身上。现在是中午一点二十,估计他在学校宿舍睡觉。没办法,他们学校下午两点半就要上课,孩子走读太累,就给他办了半住宿,晚上才回来。”

  在旁做记录的魏威简直服了,这朱珂阳的妈妈也太能说了。

  周鹏抬头看她:“我问过学校,今天一天没见他人——”

  朱妈妈立即插嘴:“那应该问学校要人啊,我们交钱把孩子送到学校,孩子人不见了,怎么还问我们?”说完她忽然站起身,冲他们一摊手,“这样吧,有什么事你们和学校说吧,我下午约了一个很重要的客户要见。”

  朱爸爸见状忙不迭也起身,不好意思笑笑:“我也挺忙的,下午三点的飞机,行李都没准备好,有事回头再联系。”

  魏威彻底目瞪口呆,他第一次见到这样奇葩的家长,他连忙站起身喊:“别啊,你们先别走,我们还没把具体情况告诉你们……”

  “发手机短信吧,要不你加我微信,我们微信上说。”朱妈妈丢下一张名片,转身就走。

  “这,这怎么能行!”魏威冲到大门前。

  “怎么不能行?麻烦小帅哥你让一让。”

  “警察同志,真的来不及了,飞机不等人啊。”

  魏威无可奈何地挡在门前,好声劝着:“花不了你们多少时间,就了解一些情况,更何况是孩子的事,你们……你们这还是家长吗?”

  “小同志你怎么说话的!”朱妈妈一下发作了起来,双手一叉腰,声音十分尖锐地叫喊,“什么叫做还是家长吗……你知道现在养一个孩子有多难吗?要供他读书,上补习班,还要给他买房子,买保险,这些哪样不花钱?你以为我们赚钱是为了自己啊,那是为了让孩子能有更好的将来!”

  “麻烦让开,我们没有犯法,你们没权力限制我们人身自由……”

  周鹏终于忍无可忍了,猛地一拍桌子:“都给我坐下,今天不说清楚谁也不能走!”

  “怎么!”朱妈妈猛地拿出手机,飞快调成拍摄模式,大喊,“你是警察了不得了,你再把刚刚威胁我们的话说一遍,我要投诉你!”

  “我告诉你!”周鹏狠狠地朝她一指,“你儿子现在涉嫌杀人,十几条人命,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坐下!”

  “什么!”朱妈妈浑身一抖,手机摔在了地上。

  周鹏冷冷地看着她,把几张照片丢在她的面前,那水泥覆盖下惊恐又痛苦的脸瞬间把她吓得六神无主,几乎瘫在座椅上,她忙把照片往前一推,紧紧闭上眼,惊慌失措地喃喃自语:“这、这都是些什么……”

  “这都是朱珂阳同学校的学生,你仔细看看这些脸,难道你不眼熟吗?”周鹏把照片重新推上前,敲了敲上面的面孔。

  朱妈妈小心翼翼地捏起照片一角,缩着下巴,半睁开眼投去一瞥,随即被照片上因极端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吓住,慌忙把照片放下,语无伦次地说:“对,对不起,我,我实在认不出来……照片太……”

  “……吓人了?”周鹏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刚才你才和她父母在会议室里眉来眼去打眼色,怎么,现在就认不出来了?”

  “什么?”朱妈妈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她忙伸手去拿照片放在面前仔细看了一眼,只见她浑身一哆嗦,惊恐万分地摇头,“怎么会,怎么会,怎么死了呢?你们是不是在开玩笑。”

  忽然,她飞快想起刚才在走廊上听到的那声凄厉的哀嚎声,整个人仿佛冻僵了一下,直直向后倒去。

  她丈夫连忙上前揽住了她,到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只是在看见桌上的照片后,像是被什么击中,头朝后重重地一仰,跌跌撞撞拉开椅子坐下。他拿起桌上那叠照片仔细看了一遍,每认出一张面孔,眼中的惊恐就加剧了一分,看完所有照片后,他满脸大汗淋漓,这时候他也顾不着形象了,把头往前一伸,躬着背,焦急地问:“阳阳呢?阳阳没事吧?他还活着吗?”

  周鹏一点头:“他还活着。”

  朱珂阳的父母重重地松了口气,脸上先后露出劫后余生的神情,然而还没来得及庆幸,突然又想起周鹏方才的话,朱妈妈立刻拼命摇起头来:“阳阳不会杀人,他不会杀人,他绝对不是杀人犯,他这孩子胆小的很,连超市里看见个杀鱼回家都睡不着觉,更不用说杀人了……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冤枉个孩子啊!”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尸体的吗?是朱珂阳告诉我的,就算他没有杀人,这些尸体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周鹏说完,狠狠地捶了下桌子。

  朱妈妈吓了一跳,脸色变得越发苍白。

  魏威在旁边插嘴:“朱妈妈,我觉得朱珂阳不是凶手,但他应该知道些什么,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他不在学校,打手机也联系不上他,您就不担心,他万一也出点什么事吗?”

  现在的家长们养大一个孩子很辛苦,就算孩子再不听话,再爱惹事,可毕竟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如果平时相安无事还好,一但出了事,那就是天塌了。

  朱珂阳妈妈终于是崩溃了,她哽咽一声,不知所措地摇头:“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刚刚来的时候我就给家里打了电话,保姆说他昨天出去后就没回来,我以为他是跑去网吧了,就没放在心上……谁能想到……想到……”她一把捂住眼睛,忍不住哭了起来。

  周鹏一皱眉,觉得事情有些麻烦,忽然,他的手机一亮,收到了一条短信,是隔壁老警察发来的。

  短信只写了一句话——

  “这些家长在隐瞒什么,我听见有人小声说了‘自杀’。”

  周鹏心思重重地一沉,他突然想起了早上朱珂阳提起过,有个同学自杀。

  按常理来说,孩子死了,家长第一想法是朝学校追责,冲警方施压,要求警方尽快找出凶手取证的时候,也会配合警方工作,会恨不得把所有了解到的细节,事无巨细地全说出来。

  而这些家长刚来的时候,态度就很不寻常,得知孩子出事后,居然还在向警方刻意隐瞒着什么。难不成,这个同学的自杀,有什么隐情?

  周鹏一时间有些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自杀,比自己孩子的死,更让他们难以启齿?

  周鹏觑着夫妻二人神色,忽然心思一起,说了句:“自杀的那个同学……”

  只见两夫妻脸色骤然变了,面露惊讶,不过转瞬即逝,朱珂阳妈妈飞快拽紧裙子,磕磕巴巴地说:“咳咳……什么……什么同学。”

  周鹏眯起了眼睛:“朱珂阳提过,说是有个开不起玩笑自杀的男同学……”

  朱爸爸一愣:“不是个女同学吗?”

  他刚说完,就被朱妈妈狠狠地拽了下胳膊。

  周鹏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们果然知道,自杀的女孩是谁?”

  朱妈妈仍然支支吾吾,不愿意说。

  “都这时候你还要隐瞒什么?”周鹏凶狠地瞪起眼睛,用手指使劲戳着桌子上的照片,“你看清楚,这些学生全都死了,你还不肯说,告诉我,有什么比命还重要?”

  朱妈妈慌乱起来,眼神闪躲:“都说自杀了,和我家阳阳没有关系的。”

  周鹏冷笑一声:“看来你们是觉得这会议室不舒服,想去审讯室了?”

  朱爸爸一下着急起来,使劲推了两下身旁的妻子。朱妈妈脸上惊疑不定,仿佛还在权衡厉害关系。

  “朱妈妈!”在旁边的魏威急切地喊了声,“这时候不说,还等什么时候啊,有什么比朱珂阳的命还重要啊!”

  朱妈妈闻言浑身一僵,这个干练强势的女人一直绷紧的腰背忽然松了,就像弯了腰的麦穗,头沉沉地低了下去,脸上妆容似乎不堪重负,露出了隐藏多时的憔悴,目光神经质地直勾勾盯着地面。

  做警察的早就看惯了人心理防线崩溃的状态,大多是这样,就像是瞬间被抽走了精气神,全身的骨架都散了。

  “都是报应。”朱爸爸忍不住了,他长长叹了口气,拿起照片又一张张重复看了一遍,然后重重地摇了摇头,像打哑迷一样喃喃道:“是他们,都是他们。”

  周鹏不动声色端详着夫妻二人的神色,他先是拿出一张水泥块的照片放在他们面前,然后琢磨着词句说:“我是在郊区的一个废弃工厂发现的这些孩子的尸体。一般来说,水泥藏尸的案子,凶手的目的是为了隐藏遗体才把尸体封在水泥里,可这凶手却故意让尸体出现在水泥块的外表层,就像恨不得所有人看见死者的惨状。

  “法医告诉我,凶手先是把孩子们放大池子里,然后朝里浇生石灰粉和水把孩子们烫伤。孩子们疼得受不了,便分散跑到边上,想从里面爬出来,这时候凶手再往池子里注满水泥,死者就会维持死亡那一瞬间的痛苦表情……这根本不是杀人,是虐杀。不瞒你们说,我做了这么多年警察,这么残忍变*态的手法,这还是头一次见。你们看看,总共十六具尸体,十六个活生生的人,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得下这样的毒手?”

  朱爸爸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每听一句,他脸色就更差一分,尤其是看清那照片上的水泥块,把他们死亡的瞬间,栩栩如生地定格了下来,像是浮雕一样,十六张痛苦扭曲的面孔,拼命朝头顶伸着手,想要挣扎着逃脱。

  这简直就是地狱,活生生的地狱,朱爸爸好像终于忍不住了,抽噎了一声,伸出手捂住了眼睛,低声说:“不是他,他不会的。”

  “朱爸爸,无论朱珂阳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他现在都很危险,他通知警方尸体的位置,暴露了罪犯的罪行。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杀了那么多学生已经是亡命之徒了,对他来说多一个不多……”

  魏威还想再说得耸人听闻一些,但余光看见朱妈妈摇摇晃晃,手指拼命抓着凳板,明显已经撑不住了,于是他特地放软了声音:“朱爸爸,朱妈妈,趁还来得及,我们得赶紧找到孩子,把他保护起来啊。”

  “对,对,对,保护起来!”朱爸爸忙不迭点头,慌乱之中伸手去抓魏威的手,哀求地看着他,“求求你了,警察同志,救救阳阳,他不能死啊,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周鹏一下睁大了眼睛,他们分明知道什么,他拉开椅子,一把拽住朱爸爸的衣领,逼视着他:“那就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要去这样残忍的杀害几个学生!那个自杀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朱爸爸像是被这话刺痛了,忽然浑身一软,整个身体往侧边一倒,摔在地上,然后歇里斯底地抓着头发发出不似人的喘息声。

  周鹏蹲在他身边,看他两眼全红了,然后像牛喘气一样使劲吸着气,嗫嚅着说:“都是那群小王八蛋,都怪他们,我儿子只是被抓过去充人数,根本什么都没做!”

  周鹏连忙追问:“他们是谁?”

  朱爸爸一下盘腿坐起来,用凶狠的眼神瞪着旁边的墙壁:“就是那群人,还有学校,他们想把事情掩盖过去,谁也不能说。”

  这番话牛头不对马嘴,但周鹏还是敏锐地听懂了:“你意思是,这些死了的孩子在学校欺负人,导致有个女生自杀了,学校和家长为了不负责任,掩盖了事实真相?”

  “具体我们也不太清楚,应该是那群人跑去招惹那个女学生,开了一个很过分的玩笑,那个女学生受不了了,就跳楼自杀了。”朱爸爸捂住额头,有气无力地说,“事情发生后,学校就把我们这些家长叫过去,说是关于这件事,谁也不要说,担心影响不好,以后会连累孩子升学,毕竟明年就高三了……”

  所以今天这些家长才会在会议室里莫名其妙说出那番推卸责任的话,个个像是日理万机的大领导,左一个开会右一个出差,迫不及待想走。他们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不仅死了,还是那样残忍的死法。

  遭遇痛不欲生的丧子之痛后,受害人家属往往都是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马报仇雪恨,根本不需要警察询问,就迫不及待向警方提供线索,恨不得连头天因为两毛钱蒜皮产生口角的小摊贩都找出来让警察去调查。

  然而今天这群家长却反其道而行,不仅不配合警察调查,还明显隐瞒阻碍调查。



  是不想抓到凶手吗?

  不,是因为有比死亡更加难以启齿的事情,毕竟孩子已经死了,可不能再让他们的名誉受到损害。

  他们做了什么?让一个花季少女不堪忍受愿意了结自己的性命,让这些家长和学校三缄其口,甚至是面对死亡,都不愿意开口。

  忽然之间,周鹏仿佛回到了家中的客厅,那个在暴雨交加的黑夜里悄无声息出现在眼前的纸箱,那个浑身涂满红色油漆的人偶平躺在地板上,她的书散落在身周,蓝色的吊带裙和白色发箍被扔在了一边,嘲弄的笑声在四周响起,人偶缓缓地站了起来,在越来越大的笑声中,终于是不堪重负,从楼顶一跃而下。

  在最为炎热的酷夏,周鹏忽然感到一股冷意窜了后背,他握紧了拳头又放开,深呼吸几次,压住突然涌起反胃感,追问:“他们对那个女生,做了什么?”

  朱爸爸目光闪躲:“就是像电视里演的,打她,骂她,撕书,还有……”他顿了顿,难以启齿地咬了下唇。

  “还有什么!”周鹏陡然提高音量。

  “衣果*照!”朱妈妈突然尖叫了起来,她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怪异的叫声,眼睛里浸满了泪水,“他们给那孩子拍了衣果*照,也不是全衣果,手臂遮住了,然后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上,其实就是个孩子间的玩笑……那个孩子听说是单亲家庭,又是留守儿童,心理太脆弱,承受不住,就跳楼自杀了。”

  魏威本来听得一头雾水,听到这里浑身鸡皮疙瘩全冒了起来:“什么,你说玩笑,拍衣果*照是玩笑?”

  “孩子们学习压力大,偶尔会开一些极端的玩笑,的确是过分,我也觉得过分,所以我回家也说他了……”

  一个玩笑,十七条人命!

  周鹏浑身血液霎时涌进头顶,他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一把拽住女人的手臂把她拉扯起来:“一个孩子啊,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因为不是你的孩子,因为她单亲家庭没有依靠,因为她是留守儿童受了委屈也无处申诉,所以她活该做你孩子发泄压力的工具!她忍受不了,自杀了,你们就说她心理脆弱开不起玩笑,你们怎么说都有理了,还是人吗?我他*妈……我他*妈……你们不是也有孩子吗?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让那个孩子这样不明不白死了!你们就不怕晚上做噩梦,她来找你们吗?”

  他两眼发红,里面喷着熊熊火焰,像要吃人似的,凶狠地嗞着牙齿。

  魏威赶紧冲上前拽住了他的手臂:“周队,周队,你冷静一点!”

  周鹏使劲挣扎着,举在头顶的拳头上鼓着青筋,两条腿拼命踢着,女人惊呆了,边喊边叫人,外面立刻涌进了一队刑警,七手八脚地跑上前,把周鹏牢牢地抱住。

  “凶手,他们都是凶手,把他们全部铐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魏威忙把惊恐万分的夫妻两人往外送。

  这时,周鹏忽然爆发全身力气,使劲把身旁的警察往外一推,然后一把拿起桌上的照片,狠狠地朝门口掷去,冲落荒而逃的夫妻两人高喊:“你们跑吧!使劲跑吧!他已经在追你们了!你们哪里也逃不掉了!”

  照片像雪花一样从空中落下,看着这些死状狰狞、面覆水泥的尸体,朱珂阳妈妈终于彻彻底底精神崩溃了,她后退一步,靠着墙缓缓蹲在地上,捂着脸,号啕大哭起来。

  周鹏双目圆睁,冷冷地看着她,胸膛重重地上下起伏,此时此刻,他仿佛是一个怒目金刚。

  沉默而凝重的气氛在屋内蔓延着,周鹏沉默地站了许久,等女人哭干了眼泪,一下又一下的抽噎起来,他才动作起来,从身旁警察的腰间抢过五六副手铐,然后撑着拐杖,经过这对情绪崩溃的夫妻,转身走进另一个房间。

  在魏威搀扶下,他一瘸一拐来到大会议室,用冷冷的目光逼视着会议室里的所有人,在这里,能把他刚才在隔壁的怒吼听得一清二楚,那些话或者不顺耳,或者不服气,可目光触及周鹏手里握着的手铐,他们再也不敢像之前一样造次,都缩背搭肩,把头低下。

  周鹏目光依次从眼前这群人脸上扫过,他走到一个穿着老师制服的女人面前,问她:“他们怎么欺负那个女生的。”

  老师战战兢兢偏开头,避开他的视线:“我,我不知道,学生的事情,我不清——”

  “咔嚓”一声,周鹏径直给她上了手铐,然后把她拽着往旁边一推,对站在一旁的刑警说:“做伪证,带下去!”

  女老师目瞪口呆,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周鹏没理她,拿着手铐转身看其他人,这群人被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眼前这个警察已经完全疯了。

  周鹏转身看向另一个人:“你呢,知不知道——”

  一声惨叫,那人吓得脸色惨白,他慌忙之中指着对面精瘦的中年男人高喊:“那是年级主任,他什么都知道,问他就知道了。”

  周鹏抬起头,年级主任连忙做投降状的举起双手,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说:“我,我就知道一点。”

  “说!”周鹏一声爆喝。

  “好,我说,我说。”那人咽了口唾沫,脸色苍白地说,“王瑶,就是那个自杀的女孩,的确是在学校被欺负,我经常在花坛里发现她的笔盒和书……所以我特地还去找了一趟她的班主任,让她注意一下,之后的确没有再出现这种情况,我就放心了,谁知道……谁知道半个月后,就传来了王瑶自杀的消息,我当时吓了一跳,直觉这王瑶的死和被欺负有关系,于是赶紧叫来了他们班班主任,这才知道,王瑶被其他学生拍了衣果*照,还把衣果*照发的到处都是。我觉得这事情传出去,影响太恶劣,所以就……”

  “就隐瞒了真相,什么也不说?”周鹏冷冷地看着他,“一个孩子死了,活生生的命没了,你居然先想到的是学校的声誉?”

  年级主任慌忙之中摇头:“我,我也是为学生们考虑啊,都已经高二了,要现在出事太可惜了……王瑶死了,的确很遗憾,可其他孩子还有未来啊!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孩子的死,就让其他孩子陪葬啊!”

  “我告诉你,你们学校只负责教书育人,至于犯罪违法的事情,归我们公安管!连育人都他*妈做不好,还教人掩盖证据,你这也是犯罪!”周鹏毫不留情地说。

  “领导,我可什么都说了啊!”

  “废什么话,带下去!”

  周鹏狠狠地抓着他的领子往后一推,然后转身看向其他人:“玩笑!那个玩笑是什么!”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吓到了,都贴着墙壁紧紧站着,每当周鹏的视线过来,就赶紧缩紧脖子。

  “别想糊弄我,你们说的那个玩笑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去照照镜子里的自己,看看你们那心里有鬼的模样。”周鹏一把拽起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逼迫他看向对面的窗户,“看看你的样子,说!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中年男人一时手足无措,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那张冷汗淋漓的脸一皱,似乎在那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儿子的脸,这瞬间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儿子无论怎样都彻底回不来了,以后只有冰冷的照片和骨灰。

  他忽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起来:“我儿子都死了,你……你还想要我怎么办,怎么办啊?”

  四周传来一阵哭嚎,中年男人一脸悲愤,抬头看向周鹏,把手伸给他:“你抓我吧,给我判死刑吧,我儿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我也不想活了,抓我吧,把我带走。”

  “老天爷啊,我命怎么那么苦啊,我的闺女啊!”

  周鹏淬然想起那工厂下狰狞的水泥块,忽然一阵巨大的悲凉袭来,他神情一阵恍惚,跌跌撞撞朝后退了一步,松开了拽着中年男人的手。

  “我们的孩子死了,这算报应,我认了,能不能让他安安静静的走。”

  周鹏不可置信地看向说话的中年女人:“你们不想找到凶手吗?”

  中年女人咬着牙,胸膛剧烈地起伏两下,然后偏开头说:“当然想,难道就不能只抓凶手吗?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们,我们可是受害人家属!你是警察!”

  “去他*妈的警察!”周鹏忽然一声爆喝,霍然而起,“现在有个孩子还活着,但他失踪了,如果再不找到他……”

  那中年女人一抹眼睛,冷漠地说:“那和我又有什没关系?”

  周鹏和她沉默地对视了片刻,忽然转身就走。

  魏威着急地喊他:“周队,周队你去哪儿?”

  “我要找到朱珂阳,抓到凶手,问清楚真相。”他走到大门边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目光阴沉地看着屋里的人,“我会扒下你们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