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怪物(变态心理学)>第471章 残缺器官的遗体(一百一十三)追击 

  车身猛烈地颠婆了下。

  肋骨一痛,周鹏重重地咳嗽一声,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在腹腔里倒了个位置。

  浓重的血腥味浸染得整个车厢都是,周鹏浑身感到几乎刺骨的冰凉,温度正在随着血液流失缓缓褪去。他尾指轻轻颤了下,窗外的树木变成一堆即将分崩离析的颜色分子,雨点急促地砸在玻璃窗上,他感觉四周的颜色都在一明一暗地疯狂跳动,耳边的声音也变成乱哄哄的一堆杂音,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了。

  他听见前面传来几声焦急的声音,是了,前座是两个年轻的森林警.察,突然接到任务赶了过来,还没有遇见过大案要案,也没见过这样血肉模糊的一个人。

  这会儿的思绪变成一团团乱无次序的线团。他刚当警.察的时候,和搭档常常嚣张地开着警车走街串巷。那些气焰嚣张的地痞流氓,远远地见着红蓝爆闪的警车,吓得脸色煞白,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撒腿就跑。

  他常常和年轻的搭档一起开怀大笑,直到有次突然出警,黑色的狰狞夜色里,一个浑身是血的姑娘跌跌撞撞朝他们跑过来,他们几乎打不开车门,手脚冰凉地坐在座位上目瞪口呆……

  不能昏过去,周鹏剧烈地挣扎着坐起身,嗅着一鼻子浓稠搅不开的血味,指甲深深陷入涓涓流血的伤口里,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瞬间停止了呼吸。温热的暖气随之罩住了他,有那么几秒,他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眼前的缤纷色彩和混杂声音又一个个归位。

  他先听见了声音,引擎声陡然响起,像只暴怒的巨兽在雨声中穿梭,周鹏倏地抬起头,黑白相间的警车嗖地一下从眼前掠过。

  周鹏呼吸一滞,一把抓住前面的座椅,爆喝一声:“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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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大江握着方向盘,脚下紧紧地踩住油门,猛然的冲力让后座的人东倒西歪。车里阻断的信号在这时候断了电,广播被打开,手机铃声也像是催命符一样,响彻整个车厢。

  人质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陷入极度的恐慌里。孙周兴脸上血色褪尽,车载广播里,主持人字正圆腔的声音正在车里循环响起:“因道路故障,欲海市通往铜鹿山的路段暂时关闭……”

  铜鹿山山陡江深,树密叶茂,大片城市土地的温带气候下,独属这里处于亚热带气候,就算是森冷的冬季也是温暖如春。市里的矿产资源经过三十多年来的挖取浪费,已经渐渐见底。当地政府的一批吃干饭不做事的大肚子官员立刻开始火急火燎起来,打算学着其他城市打着阳光城市的旗号搞个森林动物园。可山高谷森,地势陡峭,好几个项目建项,却因为技术难题,一直没能成功。

  孙周兴作为老牌地产公司,自然得做出头兵,也算是帮扶,接了其中一个工程。后因为地质条件,成本费用一估算,居然高出了天价。政府的大肚子老爷们都是甩手掌柜,定了价就不容得你商量。商家可以亏本,但是不能把裤子都亏没了给你做,没了办法,工程还没建停在了那里,一停就是好几年。

  这几年别说游客了,就连工作人员也很少朝这里走,整片山荒芜得没有人烟,警方语焉不详地关闭整条道路,绑匪带着他们朝这个方向走……

  孙周兴向来心机深厚,想到这里,脸上血色骤然褪尽。

  这时,他手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孙周兴冷不丁地激灵了一下,下意识地两只眼皮耷拉的眼睛朝司机座位挪去,手下动作小心翼翼地摸到手机冰凉的一角,然而就在这时,司机重重地咳嗽一声。

  孙周兴倏地坐直,他向来心狠手辣,方才被突然惊着才一时软了手脚,这会儿陡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车里明明是敌弱我强的境地。

  他飞快朝副驾投去一瞥,张秘书那张文化人干瘦的脸吓得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人烂泥似的半倚着瘫倒在车门上,惊慌地两只手爪子似的牢牢抠紧车门上的把手,完全没了方才跟自个儿居高临下的模样。

  真是个废物。

  孙周兴咬紧牙,扭过头,孙玉芳虽然也脸色惨白,但是精气神还尚在,孙周兴脸色微沉,两人无声地对视一眼。再不怎么亲,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父女,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孙周兴轻点头,悄无声息地把领带解了下来,价格高昂的名牌领带,被拉成条细长的绳,紧紧绷在握成拳头的两手之间。

  孙玉芳眼神紧张地瞅着前面,司机老神自在地掌着方向盘,车速虽然够快,但前面是笔直的道路,司机似乎有些放松,朝坐下角略一斜眼,一只手伸进兜里。

  就是这个时候,孙玉芳拼命地一眨眼,孙周兴猛地朝前半蹲起身,这瞬间只感觉全身血液合着肾上腺素霎时冲进脑门,崩成直线的领带被高举在车顶,急速朝下放去。就在这时,司机毫无预兆地猛然一脚踩下刹车,孙周兴感觉到一阵失重,自己好似要飞出去,下一秒他头部传来剧烈的疼,接着才是一声撞击车皮的闷响轰然在耳边响起。

  司机那放进兜里的手终于拿了出来,举在半空中。

  待看清那东西,孙周兴浑身的力气蓦地抽尽,冲上脑门的血液也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司机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巴掌长的黑色引爆器。

  孙周兴坐回原位,车又缓缓地发动起来,他剧烈地喘息一口气,又骤然停住,好似空气里都带着硝烟味,他阴沉着脸:“你是谁,有什么目的,你要想清楚,杀了我你是得不到任何好处……”

  司机一扬眉,冷冷地笑了一声,默不作声地从后视镜看着他,用沙哑得不成样的声音开口:“你以为——”

  声音骤然被打断,司机目光一凝,尖锐的警笛声就在离车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视线所及的方位,仿佛从天而降的警车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不再废话,司机下意识地握住引爆器,拼命踩下油门。

  车速快得惊人,整辆车像是飘浮在半空中,几人下腹感到一阵酸麻,还没来得及眨眼,只见前方有个标着达胜建筑的招牌从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车驶入了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的大门,进入了一个荒废多时的施工地。

  等车停下的时候,孙周兴才恍然回神,前方有个深十四米的基坑,常日来积累雨水的深坑被今日暴雨一浇,足足又上升了几公分。

  被劫持的三人呆呆愣愣地站在平台上,看着足足有六层楼高的深坑,冷汗顺着雨水从头顶浇下。

  “孙董,孙总,张秘书,麻烦你们把这个穿上。”司机穿着雨衣绕过车头走到车尾,从后备箱里扔出三个鼓囊囊的黑色马甲,三人瞬间明白这马甲的什么用途,无论是虎还是狐狸吓得瞬间手都抖了,再抬头就看见司机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只好把马甲穿上。

  司机举着枪,走到三人身边抬手紧了下绳,确认了一番,这才满意地点头,抬起枪口下了另一道命令:“下去!”

  警笛声很快围了过来,在低空里盘旋,警方已经赶到,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开始部署。三人各怀心思,这会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战战兢兢遵循对方的命令,顺着满是泥浆的斜坡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朝下走着。

  姚大江握着枪,手里提着个写着某某旅行社的廉价旅行包,亦步亦趋跟在三人身后,抬头朝外瞄了一眼,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一瘸一拐地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姚大江瞳孔骤然一缩,低声自语:“周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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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料想中的装备齐全的武警官兵,也没有实枪荷弹的特警部队,只有一个满身浴血的警.察一瘸一拐地朝下走,半途还因为撑着伤口,龇牙咧嘴地细细抽凉气。

  姚大江看着那血池里捞出来的人,细细吐了口气。他昨天早上给周鹏打了个电话,还好周鹏没接,要是接了,自己得说些什么呢?

  好好帮我照顾好老婆孩子?自己和对方无亲无故,不过是见了几面,帮忙在淮赧市找个工作学校也算是仁至义尽,还怎么能那么不要脸要求再多呢?

  姚大江苦笑,他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欺负好人。

  告诉周鹏全盘计划,让他高抬贵手,或者是拉自己一把?自己怎么能那么没用,这么多年来,就是个做不了大事,任谁都瞧不起的孬种,但他总觉得自己至少有那么点良知和正义之心。

  他这辈子不能这样窝窝囊囊过下去,总得要做些事情,做些让自己下了地,能跟祖宗好好说一把的事情。

  还好周鹏没接。

  姚大江咬着牙,站在膝盖高的水坑里,看着周鹏狼狈的身影慢慢靠近,无可奈何地紧紧闭上眼再睁开,满目赤红,爆喝怒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鹏没回答,拍了下胸口的口袋,然后又飞快拍了下腰侧裤兜和两条腿,双手一摊,嬉皮笑脸地说:“瞧,没带武器。”

  说完,他撑在旁边冰冷的水泥壁上,像平时似的吊儿郎当一甩头:“老姚,我们好久没见了,聊一聊。”

  “周鹏,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给你最后一次,现在马上上去。”姚大江把枪口往上一指,对准了周鹏的眉心。

  “老姚,你不要你老婆孩子了?”周鹏撩了下眼皮,举起手里的手机,手机屏幕满是泥浆,只能隐隐约约看清楚是个座机号码。

  姚大江冷冷地看着他,就听见周鹏轻轻叹了口气:“大嫂刚给我打过电话,”

  姚大江心里倏地一沉,感觉身体里灵魂飘了起来,手上举着的枪瞬间沉得他举不起来。

  他心里唯一牵绊的就是千里之外的老婆孩子。他昨天早上睁开眼的瞬间就感觉到了终结,无情的命运女神悄然无声地光顾,那一刻他没有恐惧和惊慌,更多的是笃定和执着,还有一丝丝难言的愧疚。仿佛黑夜里亮起的刺目灯光,不起眼的飞蛾却是毫无惧怕的紧紧跟随。

  已经到了穷图匕见的时候,生与死之间那界限分明的边界,变得模糊不清。他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周鹏,别说阻拦,就是轻轻吹一口气,他就得倒下。也罢,也许这也是命运女神的安排,让他在离开之前,彻底点燃灵魂之火,点亮前路,直到燃尽。

  姚大江轻轻吸了口气:“要聊什么。“

  周鹏喘了口气,像只苟延残喘的老狗赫赫的呼吸着,他睨着姚大江,姚攒了一会儿力气,扯开一边嘴角,笑着说:“老姚,这个地步了,我也不说那些感人肺腑的废话了,我向来觉得我正义感挺强,境界也够,陆阳说报仇要杀孙家,满门屠尽,我也觉得该——“

  孙周兴脸上倏地煞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两只眼睛。

  周鹏尽收眼底,还是继续说:“可是让我杀个和我自己没多大仇的人,还得牺牲自己,我下不了手,毕竟我的命精贵着呢,这几个烂虫臭虾怎么抵得上。你和冬宁的命也不差啊,我实在想不通你们俩为啥要死心塌地跟着干,全都盯着孙周兴一个人……于是我刚脑子里出了个念头,需要你帮我验证下。“

  姚大江皱了皱眉。

  周鹏:“冬宁母亲的尸骸是不是早就找着了?”

  姚大江黑黢黢的脸庞一沉,两颊的肉抖了抖,默然半晌,沉声道:“四年前,隔壁乡镇一处垃圾场迁移,翻出两具白骨化的尸骸,手脚部位有打结的尼龙绳残片,警方认为很有可能是谋杀案,当即立案调查。法医鉴定,死者一男一女,年龄在40-50之间,05年冬季过世,另外还发现身上有多处不自然力击碎的骨骼,明显由锯类利器造成,后脑勺部门有被枪击,最后认定两死者死因是枪击致死,生前还遭受过折磨,但因为找不到尸骸来源,该案现在还是压在当地公安局的一起陈年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