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怪物(变态心理学)>第199章 离奇失踪的女童(五十二)正义永存 

  梁书记看着他,抿嘴微微一笑:“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

  清晨是宁静安详的,在整片价格不菲的小区里,没有城区喧闹的汽车警笛和嘈杂的人声。

  女孩安静地趴在床头,她翻过身柔@软的身体陷入舒适的床铺里。

  她还在甜美的梦境中徘徊。

  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吱嘎吱嘎的声音在女孩头顶回荡,将她从睡眼迷糊中唤醒。她依依不舍睁开眼,发现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玩具镂空花灯正在左右摇晃。

  声音又很快消失了,那人走下了楼梯。

  安静只维持了一小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她走来,她眨了眨眼睛,侧脸靠在枕头上,听见皮鞋与瓷砖地板碰撞响起清脆而空洞的声响。

  一个停顿,脚步声在门口戛然而止。下一秒,隐藏在长满黑褐色霉斑墙纸下的门被打开了,日光照进屋子里,女孩不禁屏住呼吸,想要窥探那鲜少而珍贵的阳光,但仅仅一瞬间的功夫,门又被毫不留情地关上,她再次被关在小小的黑盒子里。

  女孩撑起身子,浑身碾碎一样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起来了。”呱噪的诡异声音冒了出来。

  女孩低着头从床上走下来,她安静地站在床边,看着那人门口的倒影狰狞地贴在地上,将所有的光线全都填满——冰冷,黑暗,带着永不消散的臭味。

  “给你带来一个小玩意。”那人声音里带着激动和兴奋,女孩却隐约从他激昂的字眼里捕捉到了什么,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

  黑影侧身让开,一团影子摔了下来,重重地掉落在她身旁。她紧张地瞥了眼男人露在外面猩红油腻的嘴唇,每到男人露出这一抹笑容的时候,她总能从中窥探到一些其他的东西,令人恐惧不安的事情就要发生。

  “好好玩。”男人宠溺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女孩顺从地点点头,她尽量让自己显得足够乖巧。果然这个态度让男人十分喜欢,他摸了摸女孩的脸,转身走到角落将电脑打开。

  电脑右下角停滞的数字开始令人咂舌的快速跳动,男人满意地点了点鼠标,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起来心情十分雀跃。

  “今天好像人很多。”男人站起身,“不过我得离开了,有好多事情需要我去解决。”

  他慵懒伸了个懒腰,埋怨的话语里倒并没有夹杂着不快。

  女孩注视着男人越走越远的背影,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一股萦绕不散的陈旧腥臭味,门被关上,黑暗再次将她整个视野掩盖住,她熟门熟路地走到墙边,淡定地按下门上的开关。

  昏暗无光的房间霎时变得明亮起来,灯光透过镂空花雕渗透在屋内,形成一个个诡异的光点。灯左右摇摆了一小会儿,女孩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朝刚刚团成一团的黑影看去。

  黑影轻轻动了动,女孩踌躇不安地瞧着黑影慢慢蠕动,她下意识地把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上,结果被墙壁上粗糙的颗粒磨得很疼。

  她不安地打探着对方。

  黑影渐渐暴露在灯光下,她发现那是个小男孩,脸色惨白,四肢蜷缩在一起,眼睛紧紧闭着,仿若一具尸体。女孩紧张地盯着,指头紧紧抓着墙壁开始泛白,这时候,男孩的睫毛微微颤动下,周围僵硬的空气瞬间又流动了起来,女孩放松下戒备呼出一口气,接着心里开始有些小雀跃。

  一个活生生的男孩,就在自己的面前!

  男孩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眼前站着的女孩,他吃力地撑起身子,呆呆地左右看了眼,似乎还没搞清楚这会儿的状况。

  女孩咧嘴开心地笑了,她走到男孩身前,伸出手去揉了揉男孩软软的头发。就在男孩迷惑的时候,女孩拿出一堆玩具和布娃娃放在男孩面前,她歪着脑袋,朝对方俏皮地眨眨眼睛:“我们来玩游戏吧。”

  男孩皱紧眉,在一个陌生地方遇见了一个陌生的女孩,他开始想要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有三百多斤重压@在头顶一般,什么都记不起来。

  于是他问女孩:“这里是哪里?”

  女孩天真无邪朝他一笑:“这里是米老鼠先生的家。”

  男孩瞳孔猛地一缩,好像回忆起什么来,惊恐地发出尖叫声。

  ……

  ……

  凌晨的时候,新博客上发出一组对话截图,内容是某当红艺人引诱未成年人约会的聊天对话,顿时引起了掀然大波,但到了凌晨风向便开始转换,成为质疑这篇对话的可信性。还有不怕死的认为这段对话也没什么,甚至调侃起来,说什么三年血赚,死刑不亏,根本不在怕的。

  大清早,一张照片被贴在了网上,再次引起了巨大波澜。

  陆浩杰在淮赧市公安局下的车,然后就被带进了公安局,直到早上十点还没有出来。

  粉丝们都怀疑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意图是彻底毁了陆浩杰的名声,至于谁策划的呢,没人知道。

  陆浩杰在淮赧市的公司总部被四面八方涌来的“热情吃瓜人群”围追堵截,有记者,有粉丝,有瞧热闹的路人,还有反恋@童@癖的社会人士。一场混乱随之酝酿,还不等附近派出所民警出警,愤怒的反恋@童@癖人士便和疯狂的粉丝打在了一起。

  反恋@童@癖人士是一个专业的民间自愿组织机构,他们高举标牌,朝记者们列出他们连夜找出的证据。

  原来,陆浩杰建立的游戏软件里面有一款养成少女游戏,争对的是未成年人,虽然这个游戏有多项防止未成人沉迷的举措,但是对成年人却没有丝毫控制。

  一款未成年人游戏,成年人却可以随便玩。

  这岂不是巨大的漏洞?

  还有,这个游戏圈钱太厉害,每件时装,道具骑宠几乎都要钱。

  而未成年人没有任何收入来源,这些一套几元钱的衣服对他们来说也很奢侈。于是很多恋@童@癖打起了坏主意,在游戏里用虚拟货币来引诱未成年人发裸@照和他们裸聊,更有甚之发展成线下进行性@交易等等。

  粉丝反驳,陆浩杰他们只是提供一个游戏,怎么能做到面面俱到呢?

  立刻就有人打脸,在游戏成立初期,就有人投诉,游戏方浩杰科技却一直不作为,有纵容之嫌。

  下一个瞬间,疯狂的陆粉气急,实在找不到话反驳,干脆撸袖子就是干,和反恋@童@癖人士扭打在了一起。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鸡飞狗跳,一群打扮时尚的少女一点不在乎形象,为了守护心中的明星形象用指甲和牙齿作为利器,将反恋@童@癖人士打翻在地,她们给了一个突袭,不要命的打法让对方一时间没了招架之力。

  就在一窝蜂倒的时候,记者连忙抓紧时间趴倒在地,将陆粉狰狞的表情,和反恋@童@癖人士痛苦表情拍下。

  突然,有人高声喊了句:“把我儿子还回来!”

  所有人突然愣住,同一时间抬头看去。只见忽然走出了一列穿着丧服的人,为首的是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头发被白色的布条缠起来,冷风刮过,落下的几缕额发也跟着飘散起来。她看着撕打在一起的人,微微眯了眼睛,嘴角露出冷哼,手里拿着的牌位刚刚举起,仿佛一尊神像。

  陆粉和反恋@童@癖人士同时呆住,完全搞不懂这是哪一出。

  就在这时候,大楼里跑出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拿着棍子凶神恶煞地冲出来,对着那群穿丧服的人就是一阵推搡。刚推了一下,丧服里人群忽然窜出几个高大的成年人,手里拿着拖把扫把当武器冲了出来,对准保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顿时现场混乱成一团,这一打好像成了一个信号,紧接着粉丝和反恋@童@癖人士也跟着扭打在一起,难舍难分。

  “真是精彩啊。”周鹏看完视频,就把手机摔在桌子上,调侃道,“看来他粉丝战斗力很强,瞧这牙口,把人耳朵差点啃下来。”

  李姐摇摇头:“一粉抵十黑,现在太多孩子太盲目,我家闺女到现在还不信呢,说是要去示威,被我老公给直接关屋里去了。”

  这么劲@爆的消息,陆浩杰是不知道的,监控视频里陆浩杰垂着眼,手里握着水杯,大概是上过太多的综艺节目,对现在这副场景丝毫没有紧张,甚至对话间还游刃有余。

  相比于陆浩杰的镇定自若,他的经纪人一直在外大呼小叫,跳上跳下,一会儿说要找律师,一会儿说要投诉他们。不过没人理睬,按照规定把她请进了休息室,就没人再搭理她了。

  “这小子,什么来头,刚前脚踏进来我电话就给打爆了。”余宏军走进屋,朝监控看了眼,接着把一摞资料丢给周鹏。

  李姐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您还老和媒体打交道,这人都不认识!90后创业之星,代表了一个时代。你快看看,网上信息都爆炸了。之前大领导还担心自己受到影响,看看这网络趋势,红衣女童案完全消声灭迹,几乎没人再提了。”

  “唉,这人啊。”余宏军叹了口气。

  周鹏饱含讥讽笑着说了几句,把刚刚那视频又转回去看了一遍,伸出大手指指着上面撕打的人群,忽然他手指一顿,指着屏幕的手指停住。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李姐余光瞥见,周鹏正盯着手机屏幕聚精会神的看,眉头皱成了一座沟@壑连绵的小山,悬在半空中的手顿住,像极了变形金刚就要发射导弹的手,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李姐疑惑地走上前:“周队,怎么了?”

  周鹏“咦”了一声,把僵住的手放下摸了摸下巴,虽然周鹏是个年轻人,但是实际上对手机电脑这类电子产品实在不大精通。他把手机举到李姐面前,指着暂停住的镜头,问道:“能放大吗?”

  李姐拿过手机:“要看什么?截图就好了,瞧,现在就能放大。“

  手机上图片接着放大,周鹏把图片移了移,照出个人影,顿时招来李姐:“姐,你瞧瞧这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李姐拿过照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照片上的女人只露出半张脸,这半张脸也几乎被白布给遮挡了半边,现场混乱,到处是无影脚和八卦掌齐飞,人脸几乎难以辨别。她艰难地看了会儿,眼睛都看得酸涩了,最后摇摇头:“认不出来。”

  这时候余宏军凑了个脑袋过去,看了一眼,说了句:“这不是那个经常来咱们这门口蹲着的老太太……”

  李姐把他挤开,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老余,你这眼神也太有问题了吧,这明显是个年轻女人,最多也就三十来岁,还老太太。”

  语气十分嫌弃,推搡着让余宏军出去处理记者去,别在这里瞎掺和。

  “你等人说完啊!”余宏军瞪圆眼睛,插着腰,气呼呼地指着手机上那照片,“这女的是那老太太儿媳妇,我还记着名字呢,叫做啥美丽?”

  周鹏猛地站起身,拍了下桌子:“李丽!”

  余宏军连忙点点头:“对对对,就是她。”

  这个人突然冒出来瞎游行什么啊,这让周鹏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合计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余宏军:“这样吧,老余反正你没什么事,帮个忙跑个腿。”

  余宏军瞪了他一眼:“什么叫没什么事,我现在上下到处疏通记者关系,小舒那事怎的我现在到处找人帮忙把事情给压下来。”

  “是是是。”周鹏亲切的笑了笑,拍拍老余肩膀,“实在是辛苦了。”

  余宏军满意周鹏这个态度,点点头:“行吧,说要我做什么?”

  “辛苦跑一趟,去派出所把这批披麻戴孝的人给带市局来。”周鹏笑着说,视频拍摄时间是半小时前,最近派出所就在旁边,按照出警速度,就算是乌龟爬现在也得爬到地点了吧。

  余宏军驱车离开市局的时候,舒墨关上了书房的大门。

  绿树成荫的海滨小区,咸湿的空气弥漫在空气中。梁政宽走进屋里,亲自把窗户都关上,那股浓重的咸湿味消了大半。这会儿屋子里的阳光都被抽走,只剩下天花板上的古风吊灯顶替着太阳发挥灯源的作用。

  梁政宽掏出烟,给两人都递了一只,自己也点上,接着就坐在沙发上,两条腿放松地搭在一起,姿态放得特别低。舒墨仔细打量着他,发现他和其他地方的一些领导不大一样,穿着的破长衫有好几个补丁,其中一块就在胳肢窝的位置,一抬手就露出一大块大红色,看起来十分突兀。

  舒墨盯着那块大补丁有些愣神。

  “咱们得快些,一会儿我还有个会议,得去京都,咱们长话短说。”梁政宽微笑着看向两人,注意到了舒墨的视线,敞亮地哈哈笑了声,“这衣服上补丁都是夏女士给缝上的,这衣服我实在不舍得丢,这可不是表面工作啊,绵绸的穿着舒服,干活也舒服。”

  夏女士就是之前舒墨遇见的老奶奶,是梁政宽的老母亲,八十几岁却身子十分硬朗,连雷行舟在她面前也只是个孩子。现在看着她都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样,实际上在工作中夏奶奶的雷霆手段非同寻常。夏红年轻的时候不过是个女红,后来国家被入侵,这个两只鸡都不敢杀的女人就敢拿着枪在战场上拼命。

  不过就算这位红色娘子军再厉害,现在对着的是战友不是敌人,态度放的自然很宽容。

  偷看直接被抓包了,舒墨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垂下眼不敢吭声。

  雷行舟看了眼时间,也不打算寒暄,神情凝重,他严肃地看向梁政宽,郑重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跨越时间总共有十年之长。”

  梁政宽听着他的话,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起来,重重地吐了口烟,示意他说。

  雷行舟最开始讲述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舒墨并不知道。

  这是一个叫做都乐的小民警的故事。

  ……

  二十八年前,连舒墨都还没有出生,时间太过久远,日历都变得泛黄成了一团白灰,风一吹像雪花一样四散飘舞。这是开冬以来的一场雪,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都乐被分配到了一个小乡村做民警。

  他考试成绩很好,门门第一,连面试的心理老师都给他打得满分,说这孩子心里燃着坚定的火焰,正义仿若融进了他的灵魂,警@察便是他的天职。可是最后他却被刷了下来,没能进到刑侦大队,反而是被分配到了小乡村。

  在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后台的寒门学子,实在是没什么太好的出路。

  多乐倒是没有怨言,做什么不是做?

  他不远千里从城市来到了小山村,这座山村物质很贫乏,只有一条人走出来的山路,经济十分落后。作为山村里唯一的派出所,里面只有三个民警,除了他,其他两个都是本地人,几乎快要到退休年龄了。

  业务大概就是每天处理大妈大爷之间两毛钱的纠纷,处理夫妻之间扯皮的事情,要是遇见谁家丢了猪,谁家羊吃了谁家的菜这类案件,就属于比较厉害的了,毕竟要用上刑侦手段去调查,调查结果大多数时候也就不了了之。

  这天都乐一大早就被拉去村里处理一起看门狗小花被糟蹋怀孕案,小花主人强烈要求找到强@奸犯,让强@奸犯主人赔小花营养费。最后都乐无可奈何,只能说得等小花生下狗崽子,从狗崽子身上看出强@奸犯的痕迹。

  这一忙忙到了下午,等他回派出所的时候,看见门口坐着一个老太太,牵着个小女孩。

  他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不知道老太太坐在门口干嘛,有可能是等人,这说不定。同事说从他走后,老太太就来了,坐在门外面不吭声,他们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没主动去问。都乐觉得奇怪,老太太头发披散,得了白内障晦涩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多年的训练让都乐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看着老太太牵着的小女孩,低着头红着眼睛看地面,沉吟一小会儿,随后便叫了老太太到了后面的办公室。

  老太太牵着小孙女,在办公室坐下,一双眼珠子不安地在眼眶里来回转,看办公室里没了其他警@察,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把小孙女往前推。

  这时候多乐才看清楚老太太一直掩在后面的小孙女长什么样,她扎着小辫,眼睛很大,长得矮矮胖胖的,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很内向不爱说话。

  都乐随口夸了句:“您孙女啊,挺可爱的。”

  老太太立刻抬起头,眯起眼睛警惕地看向他。

  那一瞬间,都乐被老太太眼神里的警惕吓了一跳,心里有些犯嘀咕,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嘀咕这老太太干嘛那么凶啊?

  “你就是新来的小警@察吧?”老太太先开了口。

  都乐点点头,派出所里除了他都是本地人,平日里所有啥跑腿工作都交给他,经常爱来不来。都乐虽然心里不大舒服,但是说到底还是没敢吭声,毕竟他是个外地人又是新来的,只期盼过几年能被调走。没想到这平日里到处跑腿,自己居然在小山村里出了名,所有人家里出了事情都爱找他。

  一个是因为他脾气很好,不摆什么架子,处理事情也很认真,结果让乡亲们都很信服。

  还有一个就是他是外地人,很多人家里隐晦的事情,情愿让他知道,不愿意让另外两本地的知道。

  都乐突然明了了,这老太太专门是来等他的,大概她要处理的是一些不太好让人知道的“家事”。

  老太太撩开眼皮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垂下眼,瘪了瘪嘴:“俺家丫头有了……”

  都乐愣了下,没明白什么意思,余光瞥见小女孩脸上有伤,红肿的五个手掌印,湿漉漉的泪水糊了一脸。她颤颤巍巍地缩在角落里,手指搅在了一起看起来很不安。这样子让都乐觉得有点心疼,这么小的孩子,才十二三岁的样子,被打得身上青一条红一条的。都说农村重男轻女十分严重,这下手丝毫不留情,但是女孩看上去长得又白白胖胖的,肚子圆滚滚的,吃的应该不错。

  等等,都乐恍然间忽然有点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不由地加重了语气:“婆婆,你的意思是她怀孕了?”

  “嗯。”老太太的神态语气很淡定,比今早他去处理的小花主人还要淡定。

  这个消息简直让都乐震惊了,眼前这个小女孩居然怀孕了,看孩子的模样明显还是未成年人。震惊之余都乐有点不知所错,他只是个才出来的大学生来乡村许久,最大的案件也就是某家媳妇偷人,对方给了奸夫一棍子这类事情,完全没有到刑事案件的程度。

  老太太说:“帮忙找找人。”

  都乐连忙摇摇头:“按照程序,这事情我得报上去,让刑侦队来处理。”

  老太太皱了皱眉,转头看他说:“我就想拿笔钱把孩子打了。”

  农村地区群众法律常识还有性教育太缺乏,老太太压根不当回事,只是想要一笔钱把孩子打了私了了。都乐说报上去,老太太觉得不耐烦,看了眼时间,催促说:“能不能快点,我和人约好了打麻将。”

  老太太被都乐一副严肃表情搞得不自在,干脆直接起身拉着孩子走了,还叫都乐别声张出去,孩子要做人,丢不起那个脸。

  这个事情要是在其他乡村派出所,当事人不愿意报案他们也就不管了。

  可是都乐却不愿意放弃,他一直怀揣着自己是警@察的信念到处去走访调查。后来他亲自上门拜访,终于从老太太口中大致了解了情况。原来,去年的时候,那天老太太正打麻将,孩子哭着进屋,说被村里有个小混混欺负了,老太太就去找小混混闹了,拿了几百元钱,这事情她也就没管了。

  结果没想到孩子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居然是怀孕了。这时候老太太再去找小混混,却找不到了,不知道人去哪儿了。她想孩子被欺负了也就欺负了,但是要是生下孩子,那一定是要给一笔钱的,这才想着去找他帮忙。

  知道了前因后果,一时间都乐不知道该不该按照程序把案件报上去。

  这个事情事关孩子的清白,按照家属的意愿想要隐秘调查。都乐思来想去,决定自己调查。

  没想到这个调查却让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说到这里雷行舟顿住了,从包里拿出一个破旧信封递给梁政宽,梁政宽连忙双手接过,薄薄一张信封,觉得无比沉重:“都乐自己把案件调查清楚了?他现在人呢?”

  雷行舟抬了抬头,表情很复杂:“死了,说是喝醉酒摔到鱼塘里死掉了。”

  梁政宽打开信封,皱着眉扫了一眼,神情从一开始的严肃到最后化为震惊,最后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十分焦躁。

  “都乐找到了小混混,发现这人不仅仅犯了这一个案子,据那小混混交代,他共犯下四起案子,其中三起都将受害人谋杀。其中一起居然还和三年前被判处死刑的聂雄有关,都乐觉得这是一起冤假错案,带着这个小混混找到县公安局,刑警队的人说有卷宗证据,确实充分,准确无误。都乐这人死脑筋,非要查,没多久他被抓了,之前那个让他帮忙的老太太反告他强@奸了闺女,都乐被关了五年,出来后就开始自己调查。将调查结果写成了几份资料,分别寄给了县公安局,县检察院及县法院,还寄给了城里的各大相关执法部门,在我去找的时候,几乎都被销毁了。”

  梁政宽看着手里这封信,不由地一愣:“这份你从哪儿得来的?”

  “一个叫做徐老四的农村人,他是老战士,当时他收了都乐的钱帮着都乐跟踪相关人员,这封信是都乐随身携带的。都乐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后来见人走了,他就去把都乐从水里捞了起来,从都乐身上找到了这封信。”

  梁政宽深吸一口气,拿着信封有些激动地问:“你知道这封信里写的东西代表了什么吗?”

  雷行舟平静地点点头:“我知道。”

  梁政宽手有些发抖,他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扶着椅子坐下。

  时间过了许久,梁政宽手里一根烟燃尽,烟头烫到了手指,这才回过神来。

  “不过……这封信里写的最多算是检举信,没有证据……”

  雷行舟笑了,拿出一叠资料:“我们已经顺着孙长峰何方这两人查到了冬阳身上。”

  梁政宽揉了揉鼻梁:“只是口供,不可能定罪。”

  “对了,都乐的墓碑上,写了一排字。”雷行舟拿出一张照片,指了指照片上简陋的墓碑上猩红的字体:人民警@察爱人民。

  梁政宽看着照片,还有泛黄的信封沉默良久,到了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之后三人谈话了许久,大多数时间舒墨属于都在倾听状态,他不懂政治,不知道这里面牵扯了多厉害的关系,他一直静静地听着,只在雷行舟要他说关于孙长峰何方口供的时候他才会偶尔说一句,从头至尾他也没能看见那封熬了很多年没能重见天日的信封,也没能看见照片上的男人。

  从梁政宽和雷行舟凝重的神色中,舒墨隐隐中觉得,这似乎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他一直以为只要犯了法,有了证据就可以抓住罪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似乎太过于天真。

  这些日子以来和各种各样的变@态杀@人犯接触,舒墨以为这些人很恐怖,很令人恶心。这时候心里却有了另一个想法,真正的怪物,永远不是那些看起来像是怪物的人,而是那些道貌岸然手握强权能随意践踏人生命的人。

  夏女士准备煮一锅热气腾腾的甲鱼汤,才刚把甲鱼丢进锅里,来的客人就要告辞了。

  夏女士很不高兴,一直发脾气,非要送雷局一只王八才肯撒手。就是特别舍不得舒墨,觉得舒墨特别乖巧,可能是想孙子了看见舒墨就离不开眼睛。

  显然这场谈话相谈甚欢,具体是什么内容,除了他们大致没人知道。

  舒墨和雷局出来的时候,梁政宽亲自一路把他们送到门口。

  清晨来的时候几乎路上没什么车,一路畅通无阻,再离开基本上就交通就像是堵了的小水道,有进无出。舒墨从梁政宽那里出来后,心情一直很沉重,他坐在驾驶室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雷行舟扯了扯领带,笑着说:“小舒,今天的事情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

  舒墨点点头,没说话,他手里把着方向盘,到现在还在想那个叫做都乐的小警@察,想着那个小警@察坚守信念,一次次被打压,一次次站起来,到最后他被人害死,真相被掩盖,直到现在才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雷行舟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咸湿的空气钻了进来,让人心情好了很多:“大海真是美啊。”

  “但是也很危险。”舒墨没由来地冒了句。

  雷行舟笑了:“是啊,有鲨鱼,有海怪,偶尔还会有海啸巨浪。”

  舒墨静静地开着车,路越来越通畅,他们离海越来越远。

  雷行舟又说:“无论海里有什么,你是船员,你的职责就是打渔维护保养你所在的船,具体里面有什么深渊怪兽那是科学家的事情。”

  雷局的意思,舒墨能明白,政治上的事情,就让他们一群老头子去搞吧,贪@污受@贿大老虎,那是中纪委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警@察能做什么呢?但是他还是觉得心里有气,也许是年轻气盛,想着那么多部门都收到了检举信却一个也没能得到重视,就忍不住生气。

  “小舒,放首歌吧。”雷行舟看他气呼呼的样子,叹了口长气,“转换下心情。”

  他点点头打开了电台,电台里正播放午间新闻。

  “……粉丝和一伙自称反恋@童@癖团伙在公共场合斗殴,已被警方行政拘留……据我台从陆浩杰经纪人了解到的最新进展,陆浩杰现在在配合审查某个刑事案件,网上谣传的因恋@童@癖被审查的信息纯属谣言……最近流行争对未成年人的游戏《奇迹小城》宣布暂停世界广播和留言板功能,并将会对造谣者进行起诉。”

  雷局眯了眯眼睛:“《奇迹小城》……怎么那么耳熟呢?”

  舒墨侧开了头,雷局看不清楚表情,只听见他小声说:“是小萝卜爱玩的那个游戏……”

  “……”雷局没有说话,车内一时陷入焦灼的沉默,他看了看时间,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了。

  雷局和舒墨同时皱紧了眉。

  没成想,转换下心情倒是让心情更烦躁起来,空气中尴尬和焦躁并存,舒墨默默将电台关上,两人都噤了声,没再吭声。

  虽然心情都十分忐忑,但是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这个话题。

  舒墨心里难受得要命,忍不住想要马上冲下车去找周鹏问案件的进展,但是在雷局审视的眼光下他装作没事人一样,十分镇定地慢慢将车慢慢驶进大路,速度太过于缓慢,好几辆自行车嗖嗖地从旁边开过去。

  舒墨一本正经地皱眉抱怨:“有什么可着急的。”

  雷局有些着急,看舒墨速度太慢忍不住催促了句:“快点吧,咱们再怎么也是四个轮子,连两轮子都跑不过。”

  语音刚落,车立刻就像脱了缰的野马,穿过拥挤的车道,见缝插针,两分钟不到的时间,稳稳地停在了市局大门门口。

  舒墨朝他微笑了下:“雷局到了。”

  “……”雷局微微张开嘴,一脸的惊愕。

  舒墨刚把车停好,就看见余宏军带着几个人往市局走,舒墨愣了愣,从人群中看见几个熟悉的人影,心里开始有了奇怪的感觉。

  雷局着急回办公室处理事情,舒墨故意放慢速度,借口要去洗手间,雷局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警告意味十足,舒墨诚恳发誓,他绝对是去厕所,这才被放了行。

  瞧见雷局的背影缓缓离开,他便上前拉住往前走的余宏军,递上一根烟点上,状若随意地寒暄:“余队,我刚刚听雷局说您为我的事情忙了好久,谢谢啊。”

  余宏军接过烟,听见舒墨没有喊“副队”,心情便扬了起来,那点早上上班被记者堵在门口狂砸话筒的小怨气,这会儿便烟消云散了。

  他笑着摆摆手:“哪里的话,都是工作嘛。”

  舒墨笑了,余光瞥见被带进去的人,不禁眯了眯眼睛,疑惑地问:“这些人干嘛穿成这样?对了,刚刚我和雷局出门办事情,听广播上有一群人打架,雷局还说现在的年轻人火气真旺。”

  说到这里,舒墨嗤笑了一声:“真是的,你看看那个,都快扶拐棍了,咋还那么冲动。”

  “……”余宏军面色垮了下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深深吸了两口烟,好像有不赞同的想法。

  正巧有个老人抹了把眼泪,被人推搡了下,手里拿着的木牌掉在了地上。

  舒墨轻叱了句:“简直是给我们添麻烦。”

  “小舒。”余宏军声音忽然提高了几个声贝,“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那些老人家不容易,是咱们欠他们的。”

  说话间,那个老人“哇”的一声哭嚎,跪在了地上,伸手去抓那个木牌,这时候舒墨才看清楚那个木牌是一个牌位,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这些人是受害人家属,咱们对不起他们啊,他们孩子失踪的时候报了案,咱们没引起重视,这才在极端愤怒下,跑到陆浩杰门口去示威……”余宏军叹了口气,“我查喽,这些人的孩子,都是那个鬼篓子暗网的受害人。孩子视频都被挂在那网上,技术部正在一个个查看,分辨受害人信息。视频我都不忍心去看,太惨了,真是没人性!”

  “等等。”舒墨打断余宏军的话,“你上一句说啥?”

  余宏军没好气地看了他眼:“我说太惨了,没人性。”

  “不对。”舒墨摇摇头,他眉头蹙紧,严肃地说,“你说他们去陆浩杰门口示威。”

  “对啊。”余宏军点点头,有些不明所以,“我就是为这事把他们带过来的。”

  舒墨眯起眼睛,又说:“你还说了,技术部正在从视频查看受害人信息。”

  “是啊,没错啊。”余宏军傻呆呆地点点头,没搞懂舒墨想说啥,但是又觉得舒墨神神秘秘的好像很严肃。

  舒墨抬起头,看向他:“既然连我们都才刚刚知道受害人信息,那他们是怎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