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知文垂下眼睛，躲闪尚明霄的质问。
“我问你这话是不是你说的！我和程旭都没变，你怎么就这样了！”
尚明霄的吼声劈了叉，让人听的有些泣血的错觉。
“文哥，你把你最好的兄弟杀了！你把我们的兄弟感情给葬送了，你把自己给毁了！咱们兄弟三个，怎么就这样了？”
尚明霄哽咽着，流着眼泪看着崔知文。
崔知文垂着脑袋，身体微微发抖，呼吸有些粗重。
等了许久，崔知文都没开口。
尚明霄捂住脸搓了两下，叹口气。
“你父母就是我父母，我会善待他们。我也会照顾好程旭的父母。就这样吧。”
尚明霄不想再说什么了，没用，他说了也不听，说再多也都晚了。
几次想起来，都没站起来，魏队长用力架住他，尚明霄才扶着桌子站起身。
“文哥，好好吃药，我会给你争取心脏移植的。”
魏队长搀扶着尚明霄离开审讯室，梁野在外边全都看到了，还有一些刑警队员，都在听着他们的对话。
听到最后纷纷皱眉。
梁野心酸又心疼。
尚明霄的打击最大，好友惨死，另一个好友设计的这一切。他一下痛失两位至交好友。
朋友背叛，好友死亡，这让尚明霄接受的困难。
虽然知道这一切，但这事儿仔细分析，剖析心，把心里那些脏的乱的阴暗的，仇恨的嫉妒的，都拿出来。把记忆里曾经的美好拿出来，这对比，叫人能怀疑人生。
梁野在尚明霄迈出审讯室的时候，拉住尚明霄的胳膊。
顺势把尚明霄往怀里一带。
“好了。”
好了，简简单单的一句安慰。代表着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会转好的。
尚明霄一头扎在他的肩窝。
“我好累。”
身体特别的沉重，双腿灌了铅似得，脑子都混沌了，呼吸都觉得费劲。眼睛一闭就不想挣开。
“咋们回家。”
梁野抓抓他的后脑勺头发，看看魏队长。
魏队长点头，先回去吧，手续差不多了，口供也都录好了，细节问题他们会审讯的。
尚明霄靠在座位上，直勾勾的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景色，没有什么目的，眼神空洞。
梁野也不说什么，趁着换挡的时候，偷偷的摸摸他的腿。
“我想睡一会。”
梁野伺候着他洗了澡，尚明霄头发都不擦干了，就往床上一躺。
“我们聊……”
梁野怕他这样憋出问题。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不等梁野说完，尚明霄卷起被子把脑袋都蒙上了。
梁野绕到他的那侧，拂开尚明霄额头的碎发，在他脑门亲了一口。
“我在客厅，你可以随时叫我。”
尚明霄嗯了一声。
梁野关上了卧室的门。没着急离开。
过了那么三五分钟，屋里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吼。
梁野重重叹口气。
哎。
找个垫子往卧室的门口一坐，没办法啊，谁让他男朋友现在是个娇娇儿！
身心备受打击啊。不看着点他抑郁想不开了呢。
尚明霄受的伤就是内伤，估计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解。
要怎么安慰他呢？要不学着别人那样，给他做几顿好吃的？他喜欢吃的是啥来着？包饺子？难度系数有点大。但是饺子真好吃啊，饺子馄饨小笼包……
饿了，吃点东西去。
梁野不可能做苦情小白菜，在这苦苦等待，只盼他出来缓解他的悲伤啥的，该吃吃该喝喝。开玩笑啊，他大体力活啊，经历一场枪战呢。
吃饱喝足，排掉身上的渣子，就开始写作战分析，针对这次战斗出现的纰漏，下次需要改进的地方。
事情都做好了，发给江军长王老头看，再坐回垫子。
刚坐下，门一打开。
尚明霄差点踩住梁野。
“你怎么在这？”
梁野赶紧装出一脸的担心。其实他是真担心。
“我怕你太伤心了，也担心打扰你，就坐在这等你，如果你情绪不好需要我，我可以随时进去陪你。”
这是心里话，但是也不是完全在等他，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尚明霄被伤透的心迎来暖意。
弯腰扶起梁野。
“担心了吧。我没事，我就是，需要消化一下。”
“你饿不饿啊？我叫外卖还是给你泡碗方便面？”
梁野也就会这点。
“陪我躺会吧。”
尚明霄心情还很低落，缓不过来。
拉着梁野去了客厅沙发，往梁野的膝盖一躺，转身搂住梁野的腰。一头扎在他的小腹上，不动了。
梁野抓抓他的后脑勺头发，，轻拍着他的后背。
小可怜，眼皮都哭肿了！好好的大眼帅哥变成眯眯眼了！刚才肯定哭湿了枕头吧！
这是太伤心的结果啊！
没办法无视，费心的安慰吧。
“你知道我们执行任务，有时候也需要线人吧。”
尚明霄不答应，但是梁野知道他在听。
“你知道我们和拉赞交手，为什么损失这么大吗？线人出卖了我们。”
尚明霄从他怀里露出脸来。
“我们追击拉赞，把拉赞打的疯狂逃窜，目的是消灭拉赞。回来休整队伍，线人传来消息，知道拉赞的藏身地点。我们就去了，考察了，真的和线人说的一样，可他指给我们的路，是雷区。我们掉进了阿赞的陷阱。”
尚明霄眉头皱紧。
“你肯定怀疑这线人是合作不久的，其实不是，我们合作了五六年，他妹妹当时被他父亲卖掉换毒品，是我们救下来的，他那时候也差点被人打残，也是我们救下来的。家里情况太难，是我们所有战士拿了身上的钱给他生活。后来几次见面，他不管是被骗还是没办法糊口想做点小生意，我们特意拿出了三个月的津贴，我们津贴很高的，他就做点小生意，还做得有声有色。他后来结婚生子，还抱着孩子跪在我们面前感谢我们。你看，多美好，可他也差点让我们全军覆没。为什么，因为他也吸毒了！那么痛恨毒品的人，最后还是败在毒品下！”
梁野捏捏他的耳朵。
“人心啊，是很可爱也是最变幻莫测的东西！你可以看到人间至善，也能看到至恶！变得很快的，人是七情六欲的动物，一旦被什么操控住，善恶只是一个念头。”
梁野看到过太多，也经历过太多，所以很多事唏嘘，会问一句怎么这样？但也能很快的释怀。
人嘛不能背着太多压力活着，把压力变成动力，去报仇，去活出自我，去认清更多的事情。
就会发现，这世界很可爱，这人心也很可爱。这世界有阴暗面，人心也有见不得光的时候。
“你也别钻牛角尖，是你对不起他吗？有一点，你当初不该那么忙着去搞研发，忽略他身体急速恶化的事情。那时候他肯定很慌很害怕。你的忽略让伊森国际钻了空子。其他的你没有一点对不起他！”
“程旭去世了，死者为大，多余的话不说。但他没搞清楚白若就盲目去恋爱，这也是导致他死亡的很大的原因。我这么说，你觉得自私嘴冷，但事实就是如此。”
“干嘛别人的过错你来背负？不是你不对，是有人变了，有人没变。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这么简单。某一位很有禅意的大师说过，人份三六九等，肉分五花三层。”
尚明霄差点被他气笑了。
相声听多了的结果。
“逝者已去，你对程旭父母好一些，白若肚子里的孩子真是程旭的，我相信你会视如己出！崔知文我猜不会判死刑，顶多就是无期，你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就算不能共事，但他还活着。你不要把所有事情都归到自己身上，不要那么自责！不管是为了公司，为了你父母，还是为了我，悲伤两天就可以了，不要把太多压力都藏在心里，好好地，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梁野也有靠谱的时候，也会耐心的劝解。
“我一直在想，我的坚持是不是错的。如果我真的答应了和伊森国际合作，那是不是皆大欢喜？”
尚明霄有点钻牛角尖，一直在琢磨崔知文的话。
“如果我答应了，在最开始就答应，崔知文能换心脏，程旭和我也不会吵得那么厉害，我们可以资金快速回笼，进入二代研发，我还可以把第二代研发的成果送给部队使用！这么一来每个人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那就没咱们俩啥事儿了。你就把月亮星星给我摘下来，我也不会爱上你，和你谈恋爱。”
梁野戳穿他的假设。
“你知道我和杰斯打对手吧，他劫持一名保洁，威胁我要车要逃走，他对我说，他认识拉赞。拉赞是伊森国际支持的恐怖组织。你想啊，你的技术支持了伊森国际，你就是把要人命的东西对准了我和我的战友，你和我就是仇人啊，那我可就伤心了！我救了三个白眼狼啊！没有一句谢谢，回头来用你的矛攻我的盾，那我方死伤更大了！我恨的估计能在半夜掐死你！你舅舅也会把你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