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来的很快。

  在被踹门闯进后院的警察按住的时候, 秋鹿庵的主持和中年女尼还在数着今天收到的现金。

  时矜站在门边,看着穿着制服的警察将后院的女尼押送下山。

  刚从厕所出来的许潜扒开围着的人群, 一头雾水的看着押送女尼的警察。

  他挠了挠头, 没在人群中看到跟着他一起来的憨子,倒是先看到了站在门边的时矜。

  许潜眼前一亮,绕过层层人海朝着门边走去, 一边走一边大声喊人:“时哥,你也在啊。”

  时矜看了他一眼, 微微点头当做打了招呼。

  许潜在他身边站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那么多警察。”

  时矜抿了抿唇,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听郁辞说,今天来秋鹿山的行程是你安排的?”

  “对啊。”许潜点了点头, 有些疑惑:“行程是我安排的,怎么了吗?”

  “秋鹿山不是热门的景点,你是怎么想到来这里的?”

  “哎, 不是热门景点吗?”许潜的眉毛皱了一下, 很快又舒展开来:“我是在车上听陈沅说的, 她说这里风景不错,说与其去市区里的景点, 不如走近大自然欣赏一下风景。”

  “我一想也对,平时在大城市里什么都看过了, 偶尔爬爬山也挺好, 所以就直接定下了第一天的行程。”他挠了挠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是这样。

  时矜垂下眼睫:“没事。”

  陈沅早就为今天的事做了双重准备。

  她先是诱导许潜将行程定在了秋鹿山,然后在下午看见他的时候又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 让他因为怀疑而选择来秋鹿山探查。

  如果他没出现, 想必她也会用其他方法引着郁辞前来。

  甚至时矜有些怀疑, 那个说好了要来却没来的客人, 是否也跟陈沅有关。

  陈沅......

  “对了。”许潜左右看看:“你看见我辞哥了吗?他跟我一起来的,怎么我上了个厕所就没见人了。”

  “他去拿手机了。”

  许潜一脸懵:“拿什么手机?辞哥手机丢了吗?”

  “没丢。”时矜抿了抿唇:“说来话长。”

  许潜还要再问,就看到有几个警察走了过来。

  大部分的女尼已经被押送下山。

  领头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干练警察,他对着下山的队伍交代了几句,就带着两个年轻些的警察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B市秋鹿区派出所特勤中队的副队长,今天是你报的警吗?能方便跟我们一块回去配合一下询问调查吗。”

  时矜颔首:“我跟你们回去配合调查。”

  许潜更懵了,他哎了两声:“什么情况?”

  他这一开口倒是让时矜想起了一件事,他看向副队长:“能麻烦等等吗,我还有一位同伴。”

  副队长自然点头。

  趁着等郁辞的这段时间,时矜简单的把刚刚发生的事跟许潜说了一下。

  这简单的不超过十句话的叙述中,许潜足足骂了有八次畜生。

  直到郁辞出现,他还一脸愤愤不平的要跟着一块去警局。

  “你别去了。”郁辞眉心紧锁:“你现在回春城,把这里的事跟我爸说一下,让他跟我舅商量一下,把这件事往上捅。”

  秋鹿山的事涉及陈家,若是陈家那边得知了消息进行联系人进行疏通,最后的结果绝对会是轻拿轻放。

  没了一个秋鹿庵,还会有很多个春鹿庵夏鹿庵或者冬鹿庵,这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好在这次事发突然,秋鹿庵被端的措手不及,想必下面的人大多忙着给自己擦屁股,自顾不暇之下,不一定来得及通知上面的人。

  这中间的时间差就是郁辞需要把握的。

  许潜只是有时候反应迟钝,但脑袋还是灵光的。

  看到郁辞难得严肃的表情,他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行,辞哥,我立马带人回去。”

  时矜站在殿门前的台阶上,看着许潜带着人下了山。

  前来礼佛的香客们早在警察押送女尼下山的时候就四散离去,此刻这偌大的秋鹿庵,也就只剩几个想留下来看热闹的人。

  “走吧。”

  副队长开口,对待配合工作的报案人,他的态度很是温和:“早些回去把笔录做了,你们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时矜缀在后面,垂着眸子沉思。

  郁辞慢下脚步:“在想什么?”

  “没事。”

  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了。

  时矜比郁辞要早出来一些。

  他看了眼时间,在微信上给郁辞留了个言,就背着背包走了出去。

  时矜在门口打了辆车,这次的目的地是B市车站。

  陈沅说的古村全名叫做青柳寨,位于B市的边缘,与相邻的X国接壤。

  这种位于边境区域的村落一般都地处偏僻,青柳寨也不例外。

  时矜在网上查了下路程,从秋鹿山驾车过去最快也得四个小时,还得是在有司机愿意接单的情况下。

  几番衡量之下,时矜最后选择了从B市车站坐大巴前往。

  时矜没怎么坐过大巴,第一次坐大巴也就是昨天出版社租的旅游大巴,虽说算不上多豪华,至少整洁干净,也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

  但用于载客的大巴可没那么讲究。

  在走进车厢的第一秒,时矜就有些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他不该选择坐大巴的。

  扑面而来的气味一时之间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各种混杂的气味交杂在一块,将这略有些破旧的大巴车车厢堆成了一个拥挤的沙丁鱼罐头。

  不,或许是鲱鱼罐头。

  过于敏感的鼻腔在此时无疑是受罪的,时矜略微屏住了呼吸,在混杂的食物和汗水味中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幸好,他的位置是靠窗的。

  找到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透明的车窗玻璃被推开,车内混杂的气息与车外清新的空气交织,时矜侧头面向窗外,敏感的鼻子总算是稍微舒坦了些。

  前往青柳寨的车次不多,因此得等车上坐了大半人才能发车。

  时矜揉了揉发涩的眉心,从背包里取出口罩戴上。

  “叮——”

  手机亮了起来。

  时矜打开手机,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信息没有发送成功。

  白色的对话框躺着孤零零的一句话。

  【鱼池】:在哪?

  他抿了抿唇,指尖点在屏幕上。

  郁辞摩挲着手机屏幕,看着对话框上显示的「时哥哥」变成「正在输入中」,又反复几次,最后定在了「时哥哥」上。

  与此同时,时矜的回复也到了。

  【时】:我先走了。

  【时】:有事。

  “啧。”郁辞掂着手机转了转,目光落在一旁等着他的憨子身上:“别墅里的人你负责带回去,有事直接电话联络。”

  憨子点头,五大三粗的男人挠了挠头,硬是给他染上了几分跟名字一样的憨气:“辞哥,你不回去?”

  “不回。”

  郁辞按灭手机:“我去趟寨子。”

  憨子想起来了。

  辞哥这次来B市游玩是次要,而主要则是为了看陈姨。

  ——

  “准备出发了,都别乱走动,在位置上做好了哈。”

  司机扯着嗓子在车厢里喊,又一把拽住了一个在过道上来回跑动的小孩:“谁家孩子,抱回去,要开车了。”

  坐在时矜后座的女人从座位上探出了头,看了眼是自家孩子,于是伸手捅了捅身侧的男人:“去,把仔仔抱回来。”

  那男人缩了缩脖子,去司机手上把儿子抱了回来。

  司机扫了眼车厢,确定大家都坐定了身子,于是转身开车去了。

  时矜身侧的座位没有人,他把怀里的包放在空位上,闭着眼睛养神。

  载着一车人的大巴车摇摇晃晃的启动了,有微凉的风从开着的窗外涌进车内,车内的空气明显的变好了些。

  时矜眉心微微舒展开来,绷紧的嘴角也微微松懈。

  好景不长。

  大巴开了没两分钟,一只手从后座伸出,目标明确且干脆利落的冲着车窗。

  “啪——”

  车窗被用力合上。

  与这动作一起传来的是男人的抱怨声:“你关窗干嘛?”

  接着是女人的低骂:“你没长眼是吗?你儿子冷的脸都靑了看不见?”

  后座的小夫妻吵了起来。

  时矜无暇理会,因为他更晕了。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晕车,却不曾想在这大巴上晕了个天旋地转。

  唯一的通风口没了,车内浑浊的空气便迫不及待的从周围涌来,汗液的酸臭味夹杂着辣条泡面的味道,期间还不时混杂些像是烂咸鱼的脚臭味。

  时矜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空旷的胃里都开始犯恶心了。

  他按了按口罩与鼻梁相接的位置,试图稍微阻隔一些气味。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在大巴车上摇了五个小时,窗外的环境也从满是高楼的城市变为满目绿色的小道。

  在时矜终于无法忍受的时候,大巴车停下了。

  “青柳村到了哈,要下车的赶紧。”

  时矜拿上了自己的背包,下车。

  寨子依山而建,青绿的瓦片覆着棕墙,极具特色的吊脚楼散落在寨子的各个方向,极具风情。

  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

  通往寨子的路上铺上了一条青石板小路,两侧是各种时矜没见过的植物。

  头顶的乌云黑压压的沉着下坠,风雨欲来。

  雨要下大了。

  时矜撑着伞加快了脚步。

  在决定要来青柳寨的时候,时矜就已经在手机上提前预定了住处。

  青柳寨不是什么热门的景点,但独有的少数民族文化还是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因而寨子里还是有为游客准备的客栈的。

  寨子沿着山的走势建造,只有一条青石板铺设的主路,细细长长的,蜿蜒着一路延伸向寨子。

  客栈位于寨子的中央,比周围高出一截的吊脚楼上挂了块木牌,上面用红色的字歪歪扭扭的写上了客栈二字。

  时矜撑着伞走到客栈前。

  一般的吊脚楼是由竹木建造,分上下两层,下层畜养牲畜或堆放杂物,上层则用于住人。

  这家客栈有少许不同,许是为了容纳更多租客,楼层有五层,一楼也没有蓄养牲畜,而是划出了一个简单的空位,大概是用来停车。

  檐下挂了几个看着像是竹编的小玩意,正随着风在空中摇晃,古朴而简单。

  时矜收了伞,踩着古旧的楼梯走上二楼。

  作者有话说:

  中秋节快乐呀小可爱们。

  周六三更,会提前到0点更新,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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